第2章 花與水2
花與水2
龍心石固然重要,可是它在這個世界本就不是一天兩天了,總不能就為了撿個垃圾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愛人娶了別人。
傅良雪在去見那位夫人之前還是去了一趟紀府。
紀府的人因着傅良雪治好了三少爺,一個個對他恭敬有加,就連紀老爺對于他的突然到訪也沒有什麽不滿,反而樂呵呵地跟他講起了他的打算。
張家的小姐不錯,李家的小姐也不錯,聽得傅良雪一臉黑線,心情更加不好了。
紀老爺身為生意人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即便傅良雪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出于作為商人多年的直覺,他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便有些忐忑地問道,“傅先生,怎麽了嗎?”
傅良雪抿了抿嘴唇,心想如果有人跟你說你的夫人跟張家的公子很般配,跟李家的公子也很般配,那你又是如何感覺?
“紀老爺,我這次來就是為着你家公子的病情……”傅良雪說到這裏,腳步聲伴随着高昂的問話聲便突兀地傳了過來,打斷了傅良雪即将說出口的話語。
傅良雪向聲音的來處看去,只見一個紅影“嗖”的一下便跑了進來,再擡頭便撞入了一個明媚的笑臉,“我聽爹爹說是你救了我,特地過來表示感謝。”
傅良雪的心砰砰直跳,好在紀老爺及時把那人拉走,“鳴辰,別這樣,這樣太無禮了,快給傅先生道歉。”
訓斥完紀鳴辰,又向傅良雪道歉,“實在抱歉,犬子頑劣吓到你了,傅先生,您知道的,犬子失憶了,因此對于禮數方面還需要人重新教導。”
說到這裏,紀老爺的面色明顯有些發苦,顯然在這方面進展得并不順利。
傅良雪又哪裏是被吓到了,只道:“無妨。”
“傅先生,是我不好,您果然心胸寬廣,大人不記小人過。”紀鳴辰贊嘆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心情激動,還央求了爹爹送了你那麽多厚禮,你怎麽就沒收呢?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了。”
“我已然收了診金了。”傅良雪直言道,“聽說你爹最近要你成婚,你是什麽想法?”
說完之後,傅良雪又抿了抿嘴,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他确實對紀鳴辰的想法是在意的。
“我能有什麽想法?”紀鳴辰眯着眼睛笑,像一只狐貍,“張家的小姐不錯,李家的小姐也不錯。”
“咔嚓。”
傅良雪捏碎了杯子,茶水灑了一地。
紀老爺被吓了一跳,“傅先生這是怎麽了?快來人幫傅先生清理一下。”
“無妨。”傅良雪道,自己從懷中拿出了手帕緩慢的擦拭着手上的茶水,紀鳴辰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傅先生看着柔弱手上的力氣可大,高價打造的夜光杯竟然沒有傷到您一絲一毫,就是可惜了杯子了。”
紀老爺定睛一看,杯子碎成了渣渣,可是傅良雪瑩白的手指上卻無一絲傷口,心道果然是有大本事的人。
“我會賠償的。”傅良雪把手帕扔在了茶杯上,又扔了一沓銀票。
“不過是一個杯子而已,這錢還請您收回去,傅先生,鳴辰不是這個意思……”紀老爺慌忙地想要解釋,傅良雪起身冷言打斷了紀老爺的話。
“我這次來是想要告訴紀老爺,紀鳴辰若是成婚,只怕有性命之憂,還望紀老爺三思。”說完,傅良雪拂袖而去。
“傅先生,這是什麽意思?傅先生……”紀老爺慌忙地想要伸手挽留,可惜連傅良雪的一片衣擺都沒有碰到。
“爹,他說的這是什麽意思?威脅我?我要是結婚他就殺了我?我好害怕。”紀鳴辰拉着紀老爺問道。
“笑?你還有臉笑?”紀老爺氣得臉色通紅,“傅先生來這裏本是好意,想來也是與你之前的病症有關,你計較一個杯子幹什麽呢?你……你去給我跪祠堂,管家,快給我備厚禮,我要去拜訪傅先生。”
紀鳴辰看着急匆匆出門的紀老爺捏了捏自己的臉,“我有笑嗎?”
……
紀老爺到底沒有見到傅良雪,傅良雪還有客人要見,自然是不在家的。
他坐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老仆對傅良雪的态度依舊恭敬有加,“先生的事情都忙完了?”
傅良雪點了點頭,老仆便駕着馬車來到了城外的一個別院,那個別院是護國公的別院,假山流水,郁樹花朵,風景秀麗。
護國公一脈從來都是國之厚盾,忠義無雙,名聲是用鮮血鑄就的,任誰聽了護國公三字都會不由自主地贊嘆敬佩。
這次來求醫的就是這代護國公的母親,可還沒見到自己的病人,傅良雪便被老仆引向了另一處偏僻之地。
正值盛夏,即便是偏僻之地也是花草樹木環繞,生機盎然,一劍眉星目的男子端坐在亭子裏,身形挺拔,就像是一把劍。
那男子見到傅良雪,請其坐下,又親手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傅良雪身前,态度極盡恭謹,既是因着傅良雪的醫者身份,也是因為現下有求于人。
這男子便是這一代的護國公沈慕英,護國公的名聲是鮮血鑄就人命堆積的,傳到這一代已經只有沈慕英這一枝獨苗了。
“傅先生,娘親的病請想必您已經聽說了吧。”沈慕英驚訝于傅良雪的年紀,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
傅良雪點了點頭。
沈慕英不放心地又道:“自從我父親十多年前意外過世,母親的身子就開始一落千丈了,病情反反複複總不見好。
娘親和父親伉俪情深,父親卻突然去世,大夫說這是心病,去不了根兒的。
從那以後,母親搬到了別院,終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僅不讓人照顧,也不願意出門,偏偏母親安于現狀,沒有絲毫想要改變的想法,每每見到都是一副要随着父親一同去了的樣子,實在是令人束手無策。
先生可有醫治心病的法子?”
法子?
傅良雪想最好的法子就是讓前任護國公起死回生。
“一切還得見到病人之後再行定奪。”傅良雪想如果聽別人說說簡單的情況便要人下定結論,要是換作張無救怕是要破口大罵了。
“說得也是,只是……”沈慕英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母親如今就連我求見都會被打發回來,想要見到母親難如登天。”
“你既然請我來了,那定然是有辦法的。”傅良雪淡淡開口,“直說便是。”
“先生慧眼。”沈慕英道,“母親雖然打發了大部分下人,可是夏日炎炎,屋裏的冰塊總是需要人去更換的,不知先生可否委屈一下……”
“換身衣服而已,自無不可。”傅良雪覺得無所謂,反正他這次只是為了來拿走龍心石的,自然怎麽便利怎麽來,更何況衣服而已,着實無關緊要。
“若是先生看到了什麽……”沈慕英卻沒有絲毫動作,反而繼續叮囑,“或者先生聽到了什麽,還請先生保密。”
傅良雪盯着沈慕英,點了點頭。
沈慕英這才舒了一口氣,讓人帶着傅良雪下去換了衣服。
傅良雪跟着另一個下人換了衣服,又去擡了冰塊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院落中竟是一點兒綠色也無,與其他地方一對比,更顯蕭涼。
他跟着一位換冰的下人進入了老夫人的房間的時候那下人竟然連敲門都不曾,只徑自走了進去。
傅良雪跟了進去,下人卻再次叮囑,“一會兒無論看見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要出去亂說,這可是護國公府。”
傅良雪沒有說話,心中卻有些無語,怎麽一個個把自己當成有點兒什麽事情就出去使勁兒說的大嘴巴了。
下人見傅良雪沒說話也沒當一回事兒,仿佛說這句話只是例行公事。只見下人走到一個白瓷花盆處,伸手扭動一下,傅良雪便感覺腳下一震,地板逐漸分開露出了一個通往地下的地窖。
不住上面住下面,這老夫人的興趣有些獨特。
發現了跟着仆人順着陰暗平緩的臺階一路向下,便看到了一處堆滿冰塊兒的所在,冰塊兒前方,被潔白如紗的帷幔遮擋,隐隐約約能看到裏面的身影,卻也看不真切。
“今日應該還沒到換冰的日子。”
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有些無力,仿佛下一秒便會咽氣一般。
“護國公說近日天氣炎熱,這裏的冰恐怕不夠,便差遣小人提早換冰。”下人恭敬地回答道。
“那孩子有心了。”裏面的人頓了良久,這才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次開口,“你可以離開了。”
下人知道傅良雪的身份,只朝傅良雪點了點頭,便自顧自地自己離開了。
傅良雪猶豫了一下,看着眼前微微晃動的帷幔上隐隐約約的影子。
關于這位老夫人,更是傳言頗多,最多的便是那些話本子中寫着的關于她和上一任護國公沈棟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英雄的風月事跡總是最受那些寫話本子的文人墨客青睐的,甚至他們的故事一度被改編成戲曲,引得無數閨閣小姐們對愛情向往憧憬。
上一任護國公沈棟能文能武,保家衛國,無數次護佑吳國于危難之中,無人能出其右,可一生中卻唯有一次戰敗。
就在那一次戰敗之中,沈棟被老夫人,據說當時她還是一個名為宋瑩的小女孩,宋瑩救了沈棟之後,沈棟對其傾心,把她帶了回來,不顧身份差距娶了她,之後更是為了她不納妾,夫妻伉俪情深,琴瑟和諧。
這種情況根本就是話本子中的設定來到了現實世界,也怪不得世人憧憬,巴不得這樣的事情降臨到自己身上。
看吧,就連他們的孩子都名為沈慕英,沈棟傾慕宋瑩,這得感情多好才能取一個這樣的名字啊!
可話本中的故事總會有些誇大事實,還會衍生出一些連本人都不知道的故事,甚至還會産生無數版本。
這是話本子的缺點,也是話本子的魅力所在。
那眼前故事的主人公又真的如同話本子中所描繪的一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