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魅攔路陰謀露

鬼魅攔路陰謀露

就快下雨了,天空陰沉沉的,山中也似起了大霧,冰冷又潮濕。停在陰影處的一只烏鴉,側着頭盯着山中行走的兩人。

在林臻似有所感轉過頭的一霎那,忽地向狂風中飛去……

“怎麽了?”一個身着沖鋒衣迷彩褲的男人停下腳步,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林臻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什麽,一只烏鴉。”

男人卻眯着眼睛,在天邊看了又看,但除了漫天陰雲滾滾其他什麽也沒看見。

他看着昏暗的天空,微不可聞地發出‘啧’的一聲,回過頭對林臻說:“快下雨了,我們得先找個避雨的地方。”

說着,男人撥開擋在兩人之間的樹枝,向她伸出了手,“還能走得動嗎,要不要我來背你?”

林臻擡眼望去,看到了一只保養極好的男性手掌,皮膚細膩、指甲甲縫幹淨,手指的第三個關節處長着薄薄的繭。

手掌的後方是男人溫柔的眼睛。細長的鳳眼,盯着人看的時候很具有迷惑性。

“不用了,兩個人走得更快一點。”林臻避開視線,繞過他繼續向前走。

他叫秦楠,是學校裏有名的富少,考進校門家裏就捐了一棟樓,她常常聽見好友常小果在她耳邊念叨這個傳奇的名字。

于是在社團成員自我介紹的時候多看了幾眼,在隊伍登山過程中又和其他幾個人一起照顧了這位腸胃不舒服的少爺,結果一轉眼,就只剩他和她兩個人迷失在這茫茫大山之中。

這就是她為什麽不喜歡參加戶外活動,像春山這種地形複雜、還沒什麽人的山谷群,沒有地圖是非常容易迷路的。

不過好在秦楠似乎很有經驗,一路上他們并沒有繞路。

吾日三省吾身,這是她今天第三遍後悔來參加這個活動,僅僅是業餘的社團活動卻将地點選在了叢山峻嶺裏。為了那兩分的戶外課時學分,讓自己陷入這個境地裏,她寧願在實驗室裏昏天暗地。

被一口拒絕的秦楠并不尴尬,快步跟上,沒一會兒就走在了她的前面,笑盈盈自顧自地說:“學姐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我怎麽知道耽誤那點時間,他們就把我們扔下了啊,這破山裏沒信號又聯系不到人……”

“何況我又不是故意的,這下就剩下你和我了,學姐你就笑一笑。”他彎下腰沖她笑,白皙俊秀的臉近在咫尺,語氣裏帶着刻意地讨好。

“好不好?”他幾乎是用鼻音在問。

林臻心下一頓,有些慌亂地躲閃開對視的視線,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們快點走吧。早點找到避雨地,其他人應該也在那裏。”她甚至不去看他,緊抿着唇,像是在忍耐着什麽。

秦楠眸色一暗,幾乎瞬間收了臉上生動的表情,繃緊了嘴角,慢慢直起身。又呆立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看到林臻的背影漸漸走遠,才擡腳不緊不慢地跟上。

林臻其實還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從小就可以看見非人之物。

‘他們’有時候是模模糊糊的黑影或者白影,有時候則跟常人沒什麽兩樣,所以她并不喜歡交際,但奇怪的是他們卻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上她。

此時在她的眼中,身後的這個青年,背上就正挂着一個面目全非的女孩,緊緊摟着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哼唱着似情人呢喃般的小調。

女鬼的臉,鼻子的位置像是被搗爛了一個大洞,血淋淋的。嘴巴也有撕裂的痕跡,眼睛尤其嚴重,眼眶變形,兩個眼球凸了出來挂在外面,随着她的動作,兩個凸出來的眼球竟也不明方向地亂動。

林臻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可那個粘膩的小調也仍然像鳝魚一樣靈活地鑽進她的耳朵裏,

有些人就會非常喜歡招惹這些,她正好就是其中最最倒黴的那一類,只不過她胸前戴着小時候奶奶求來的護身符,這些陰物從不敢近身。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這位學弟才成了代替她的倒黴蛋。

“你的笑容……”女鬼的歌聲忽然停止,滿是髒污的手緊緊扒着秦楠的脖頸,像是嗅到了什麽氣味一樣,身子使勁向前探出,在空中嗅聞着。

“這是什麽味道……”女鬼小聲地說。

走在前面的林臻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她自身的體質就非常的招陰,一點也不想被這女鬼發現自己。

“學姐,你慢些走,你走的方向不對!”

秦楠在身後喊着,忽然上前一步扯住了林臻的衣服。

林臻只顧蒙頭向前走,沒有料到他會拉住自己,一股反向的巨力忽然襲來,讓林臻不受控制地向後摔去。

秦楠接住了她向後倒的身體,低下頭向她笑得很燦爛,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忍不住勁兒的得意。

然而,在他的臉貼近她的同時,那張腐爛得可見白骨的臉也一起在林臻眼前放大。

林臻抿緊了唇,瞳孔猛地震顫,一個挺身就從他懷裏掙紮了出來,臉色也變得鐵青。

不好,露餡了。

這麽近的距離加上她剛剛的反應……

秦楠看到她這樣的反應,笑意收了回來。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滞,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

秦楠放下手,臉色也有些沉,開口打破這個怪異的氛圍說:“想不到學姐這樣讨厭我,我還以為你是有點喜歡我的。”

于此同時,女鬼的空幽的笑聲也跟着響起來。

“哈哈哈,喜歡你?”女鬼整個頭都伸了出來,下半身仍然搭在秦楠的肩膀上,上半身卻已經幾乎是在林臻的身上了。

她青白色的手掌一下子搭在林臻的右肩上,沒有什麽力度但足夠把林臻的視線吸引過去。

空洞洞血淋淋的眼眶就緩緩轉了過來對着林臻的臉,吊在外面的眼球就晃悠悠地墜在下方。

饒是林臻見慣了這種場面也仍然覺得有些膽顫,微微偏過頭,冷聲看着面前的秦楠說:“我以為我這一路上的表現已經足夠明顯了。”

“哈哈哈哈哈哈,”女鬼忽然在林臻的耳邊放聲大笑,林臻歪了歪腦袋,皺着眉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這女鬼對自己并沒有惡意,如若不然根本也沒有機會近她的身。

而秦楠卻在聽見了林臻的話之後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他攥緊了拳頭,面部線條繃得很緊,沉默地大步流星地越過她向前方走過去。

走了幾步之後又忽然停下來,轉過身子看着林臻說:“快走吧,前面應該有躲雨的地方。”

說完他就繼續大步向前走,根本不等林臻,也沒了剛剛的體貼。

“你要死了。”那女鬼扒着林臻的脖頸,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林臻剛邁出的腳步一頓,沒有理她接着跟着前面的人向另一座山峰走去。

“呵呵呵哈,我似飛鳥,飛到林中……”女鬼見她不理她接着又自顧地唱起一開始的小調。

林臻停下腳步,前面的秦楠和她的距離已經有十幾米遠,林臻終于轉過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女鬼問道:“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女鬼原本一直哼唱着的小調驟然停止,變成了‘咯咯’不停的笑聲,在她耳邊回蕩。

“你承認看得見我了?”

穿着白裙子的女鬼在她耳邊輕聲地說,并吹出一股陰氣在她的耳朵上。

林臻只感覺一股陰涼順着耳朵敏感的神經一直竄到大腦皮層,打了個冷顫。好在她平時遇到這種事比較多,稍微淡定一點。

她站在原地靜默了一會兒,看秦楠的身影已經足夠的遠,才清了清嗓子鎮定開口道:“小姐,你也感覺到你并不能對我怎麽樣對吧?不然你也不會選擇待在前面那個學弟身上,有緣一場,我可以盡力幫你做未完成的事,只不過請你不要纏着我。”

照林臻看來,她身上的這只女鬼不過是她的體質吸引來的山中野鬼,這個春山這麽大又沒有什麽人,有個幾十只野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誰知女鬼聞言像是看見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似的,興味地上下看了看,裸露在外的兩個眼球灰蒙蒙的有些渾濁,伴随着她的動作像玩具失靈的組件一樣,各自向不同方向扭了幾下。

她十指纖長,斷裂的指甲裏卻塞滿了凝固的土。在林臻身上上下摸索着,說:“幫我?呵哈哈哈哈,你能怎麽幫我?”

手指從林臻的臉頰一路向下撫摸,觸及到胸前時,還沒等林臻出聲阻止,就尖叫一聲收回了手。

“這是……”女鬼被驚得從林臻身上跌了下去,只能跪在地上,半趴着。

林臻輕嘆一聲,重新蹲了下來,直視着她可怖的臉,說:“這是我的護身道符,我不是有意傷你,你既然可以近我的身,說明你對我并沒有惡意,又為什麽要跟着我呢?”

女鬼卻好像突然變了一副面孔,有些慌亂,捧着自己有些焦的手沒有說話。半響,她才開口道:“我不是跟着你的。”

“不是跟着我?那你是……”林臻站起來向四周環顧,可是雜草叢生、樹影幢幢的山路上哪還有另一個人的身影?

難道說……

“是的,我是跟着那個人的,六年前他殺死了我,把我的屍體丢棄在這裏所以今天他一出現在這裏我就感受到了。”女鬼用斷腿支起身子,端坐在地面上,聲音有些發抖。

“我記得很清楚,六年前,我拒絕了他的告白,之後他們就把我扔在這裏,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又哄騙我相信他……那些人,他們根本就是惡鬼!”她抱着自己的身體輕輕顫抖着。

有些鬼魂多年不離開世事,除了是執念未清,就是想要害人作替死鬼,所以他們大多時候滿口謊言,狡詐不可控。

但這個女鬼說完的一瞬間,林臻就信了。

好像有一根線終于串聯起來,帶隊老師的詭異缺席、山中的信號、一路上其他人莫名奇妙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這裏的一切恐怕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林臻閉目思忖着,臉色一點一點凝重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她也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獵物。

女鬼再次擡起頭,語氣有些急,沒有像剛剛一樣事不關己說:“你得快逃!我保證他們的目标就是你,你還活着,身上還帶着神眷的氣息,你不會像我一樣死在這裏,你可以……”

林臻睜開眼睛,眼底劃過的眸光在昏暗的天色中亮得驚人,轉過頭看着女鬼說:“他們人數多并且熟悉這山裏的路料定我必然逃不出去,也聯系不到人……為什麽?”林臻掏出手機,上面的信號還是灰色的,時間是下午四點鐘。

“他們把信號屏蔽了?”

林臻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老鼠,也是會咬人的。”

她轉頭看着女鬼凄慘的臉孔,問:“我叫林臻,你叫什麽名字?”

女鬼卻伸手擋住了自己的臉,說:“我叫丁夏。”

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接着說:“我剛剛錯認為你和他們是一起的所以才會……但你不是。你是受了神眷的人。”

她雙手放在膝上,不自覺地握緊成拳,“和我不一樣……我已經是鬼了。”

“神眷?”林臻有些疑惑。剛才她說第一遍的時候她沒有太在意,她還以為是對方想要激勵她。

“你不知道嗎?你的護身符中有着神的氣息,雖然我的道行尚淺,但與這山中廢棄寺廟中神位的氣息一致,我受過那位大人的施食恩賜,絕不會認錯。”

林臻将護身符從貼身衣服中提出來,這是她剛出生的時候奶奶求來的。奶奶據說是十裏八鄉有名的道婆,她出生時先天不足沒有呼吸,奶奶就将她抱走在道觀裏撫養了幾年,這才換她健康長大。如今,奶奶去世已經十多年,這個護身符的來由也就不可知了。

所以,這些人這樣有恃無恐,恐怕選取的對象都是和自己一樣的孤女,生前無所依仗,死後亦無所供奉。

“啞——”又是一只烏鴉從遠處飛起,停在樹梢之上,渾身漆黑的鳥獸在高處俯視着她,歪着頭睨視。

馬上就要變天了,林臻擡起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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