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藏鬼室中疑不出
藏鬼室中疑不出
又過了幾天,林臻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陸續有媒體記者來采訪她,學校也有領導特意前來探望,林臻通通以身體不适為由拒絕了,僅配合警方正式做了筆錄。
醫院的陰氣重,林臻并不願意久待,申請了提前出院,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裏。
“啪”的一聲燈光亮起,十幾平米的蝸居小屋裝修得十分溫馨,一盞暖黃色的燈就足以照亮幾乎全部的空間。
林臻站在門口卻有些遲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進到這屋內有一種被窺探的感覺。
“林小姐……”一道幽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林臻猛地轉頭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只見衛生間狹小幽暗的門梁上還真的有一個人在暗處盯着她。說是‘盯着’其實并不準确,因為那個‘人’并沒有完整的眼睛,血淋淋的面部只是朝向她,挂在衛生間的門梁上,一雙斷腿在空中蕩悠悠。
她的臉上新添了幾道燒焦的痕跡,突出在外的一對兒眼球裏也似乎帶上了凄慘可憐的神色。
“丁夏?你怎麽找到這裏的?”林臻呼出一口氣,若是知道她不是有意的,林臻還真的會懷疑她是不是想要把自己吓死來陪她。
“我是……”丁夏剛要說什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她猛地噤聲,拉住林臻的衣袖,小聲說:“你進去神廟裏之後我一直在外面等着你,見你許久不出來就進去找你,後來在山路上找到你,還幫你趕走了其他上來找麻煩的野鬼。”
她簡單交代了幾句,眼球轉了轉,“後來有人上來找你把你帶走了,不知道怎的後山的鬼穴竟然自動潰散了,吸引來了一大批道士、能人,我就是被一個臭道士捉來的。”
說到這裏,她抽噎了兩下,擦了兩下不存在的眼淚又接着說:“那個臭道士經過這棟房子的時候我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拼力掙脫了,可能是我近距離接觸過您,沒有受到什麽阻礙就進來了,但是後面那個人還是窮追不舍的,在門外守了好久,您救救我,不要讓我被他抓走,他會把我打散的!”
她用了個‘您’,語氣極盡懇求。
“咚咚咚……”門外的人很執着,即使沒有回應也不放棄。
林臻卻覺得奇怪,且不說那個鬼穴裏有三只惡,其中一只勢弱就會被另倆只吞噬,三股氣穩固得很,而且封印多年都沒有潰散,怎麽會因為解夢消散。
二是,荒無人煙的山嶺荒原本就鬼怪多,魂魄消散、轉世本就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怎麽會吸引到大批異士的注意?
林臻溫聲開口道:“當初在山上是你幫了我,我怎麽會見死不救,你放心。”
說着,讓丁夏躲起來。她家房子簡陋,并沒有貓眼這種東西,只能走到門前打開了一條細縫,
外面果然站了一個一身道袍的小道士,十四五歲的年紀,見她開了門先雙手相抱鞠了一躬,說:“小姐你好,我是……”
“算命騙子再擾民就報警了。”林臻冷聲打斷道,反手‘嘭’的一聲又将門關上。
丁夏從洗手間爬出來,驚訝敬佩道:“這樣就可以了?”
小道士在外面喊道:“小姐我不是算命的,哦我雖然也算命,但我不是騙子吶,你家裏進了一只鬼,還望行個方便放我進去捉鬼!”
林臻不理,掏出手機,給樓下房東發語音。
“樂姨,我房間外面有個奇怪的人,一直在大喊大叫,我好害怕。”
房東樂姨善良和善,可憐她無父無母一直都對她極好。平時她還給房東家女兒免費做家教,早就相處得極其融洽。
消息剛發了不超過半分鐘,果然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緊接着就是一聲怒吼:“哪來的小騙子,大喊大叫還逼上門推銷,快走!還抓鬼呢,再嚷嚷我就讓保安上來抓你了!”
小道士幾聲讨饒,忙不疊地下樓了,離開之前還對着門裏大喊:“小姐,我是一源山上的道士,我叫林恩來,您有需要的話随時來找我啊……”
“還不走,說什麽呢!快走!”
“哎婆婆,啊不,姐姐!請放下掃把,我馬上走,啊別打。”
……
此時春山中,兩個身着道服的老道望着拉着警戒線,燃燒起熊熊大火的老槐樹陷入了沉思。
A都總部警察市局局長崔靜擦了擦汗,跟着兩個道長身後只感覺後脖頸陰風陣陣的。
這都是什麽事啊,本來只是個簡簡單單的兇殺案,頂多受害者涉及到達官顯貴,但這幾個道長亮出國家調查證進入犯罪現場之後,竟然在犯罪現場下又挖出來二十幾具屍體來,有的已化為皚皚白骨,有的還顯然是近幾個月剛發生的。現場不禁一陣嘩然。
老道長帶着衆多徒弟,簡單勘察完地形,就開始用黃符擺出常人看不懂的陣法來。本來陽光明媚,一片晴好的天空忽然就刮起了一陣大風,天地間驟然就陰暗了下來。一大群烏鴉不知道從哪飛過來,發出一陣喧雜吵鬧、惹人心煩的叫聲。
崔靜本來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不以為意,甚至覺得國家養着這些道觀,還給這些道長以大師、專家待遇實在是浪費資源。真正靠得住的還得是現代的刑偵技術,是他們這些與極惡之徒打交道的警察。對國家派來這些‘專家’來輔助她們辦案多少有些不滿。但是,今天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心裏還是多少有些改觀。
人還是要對認知以外的事情保持敬畏之心,但也僅是敬畏罷了。
“道長,這樹怎麽忽然就起了火?那裏是犯罪現場的核心,還有很多地方還沒有查探呢。”崔靜哈着腰上前詢問。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白發白須、身穿棉布藍道服的清瘦道長輕聲說:“ 聽說,兩個星期前發生的這個案件有三個幸存者?”
崔局反應了一下才發現這是在跟她說話,于是她連忙向旁邊招了招手,将負責的大隊長李勝飛找了過來答話。
李勝飛就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對他們的對話聽得很清楚,但還是等崔局長重複一遍才邊回憶邊答道:”是,秦家的大少爺目前确診是腦死亡,還有一個他的同班同學,是一個叫孔從玉的男學生,前段時間已經醒過來,但是精神像是遭受了重創,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直胡言亂語着。還有一個是他們同學校的數學專業女學生,前幾天剛醒過來做了筆錄。”
聞言,白發道長有些驚訝,問道:“醒了過來?”
李勝飛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林臻,回答道:“是的,她是三個幸存者裏唯一清醒着的,前幾天我還去探視她,剛剛我的下屬還跟我反應說她提前出院回了家。”
道長聽後皺緊了眉,轉身與身後的一個胖道長小聲商議了幾句話,連耳目比一般人靈敏的李勝飛都不能聽見說了什麽。
“局長,我們任由着他們在現場搞破壞嗎?”李勝飛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上司說。
“且由着他們吧,左右都是上邊派下來的大佛,這案子反正沒有像樣的進度,催得又緊。我正愁如何交差呢。”崔靜扯了下嘴角道。
閑聊沒兩句道長那邊顯然已經商議完了,崔靜趕緊小跑着湊了過去,問道:“道長,這陳屍案和A大學生案都是一人所為嗎?”
白發道長還沒回話,左手邊走上來一個面容和藹、身形微胖的道長,對着崔局兩手相抱于胸前做了一個拱手禮,說:“崔局 ,我師兄剛剛算了一卦,不知道可否知道這個唯一清醒的女學生的詳細資料?”
“你們是說,這個女學生是這兩起案件的……”崔局大驚。
“不不不,您誤會了,我們只能說她是A大學生案的關鍵人物,但不是兇手,這個案件沒有兇手,他們所有人只能算是受害者。”胖道長笑眯眯地說。
“沒有兇手!?”崔局長恨不得搖着這位道長的肩膀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沒有兇手意味着什麽,難道警方辦案還能以靈異事件作結尾嗎!
胖道長笑容不變,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樣子,沒打算解釋半句。
崔靜局長擺了擺手,算了,本來就沒打算能指望這些人可以查清案子,道:“勝飛,你把資料整理好發給這位道長,道長您貴姓啊?”
道長拱手鞠了一躬,說:“免貴姓林。”
在被丁夏吓到第三次的時候,林臻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深刻的感嘆到,她可以看見鬼這件事實在是個不方便的事。
她的小屋只有巴掌大小,丁夏不管在哪裏林臻一轉頭就總能一眼就看到。而且不管看了多少次她也還是沒能看習慣。
可能再多待一些時日就會習慣吧,林臻盡量小幅度動作避開視線。
丁夏很敏感地發現了,默默垂淚,害怕被趕出去只能盡量将臉對着牆面壁,說:“我自從變成鬼就沒人給我燒過東西,也只能和野鬼搶飯吃,也就沒注意樣貌的事情,我……”
林臻無奈,她自從發現她可以看見鬼之後就一直生活在擔驚受怕的環境裏,最開始她會找人傾訴,但久而久之也就沒人靠她的邊,她只能獨自忍受。雖然後來對這些已經可以做到熟視無睹了,但是可能是一個人住習慣了,還能免不了猛地看到她感到心頭一顫。
“我不會趕你出去的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去買點東西燒給你。”林臻嘆氣道。
丁夏有些驚喜,猛地轉過臉說:“您要給我燒東西嗎?還從來沒有人給我燒過東西呢。”然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又拿自己的臉朝着她了,聲音漸小轉了回去。
林臻沉默幾秒,說“你再裝可憐,我也沒辦法送你回去,我現在去春山就是頭號嫌疑人。”
她有種被一只鬼拿捏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