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見君無恙心甚慰
見君無恙心甚慰
一旁的春錦卻有些生氣,氣鼓鼓地立在旁邊,林臻掀掉蓋頭,看到她不禁有些發笑,問:“你在生氣着什麽?”
春錦看見她一點也不生氣,急得直跺腳,說:“二奶奶,您這脾氣也太好了!大少爺能出什麽大事,況且就算出了大事這府裏還能這麽平靜,這大奶奶還能一點都不着急還派人來安排我們?老爺能有什麽理由一整晚都不來自己的新婚之夜?”她喘了一口,口有些發幹。
林臻在一旁看得精彩,趕緊給她倒了一杯茶。心想原來這裏面的NPC也這樣有血有肉,說話條理清晰,這可真不得了。
春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了茶杯一飲而盡,接着臉都氣得有些紅,道;“我猜就是外面那個狐貍精聽說了咱們老爺新娶了您,才把老爺勾了去讓他冷落您的!不然剛剛崔媽媽怎麽會連門都不進來?分明是有鬼!”
林臻鼓掌贊嘆:“春錦你可真的太厲害了,居然連這一層都能想到!”
“二奶奶……您不傷心,您不生氣嗎?”春錦收了情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問道。
林臻搖了搖頭,說:“春錦你以後私下還是別叫我二奶奶,你叫我臻臻姐吧?”這裏的NPC簡直就像真實活在這個時代的人,要不是她剛剛還見識到偌大一個林家憑空消失在眼前,她都不能相信自己是身處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裏。
造出這樣一個世界的人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他費盡心力讓每一個NPC都擁有自己的血肉,是為了讓她們這些“玩家”感受到沉浸式體驗的嗎?
還是說是有別的什麽目的?
夢籠的存在是因為夢境主人想要獲得一個安慰,這裏存在的意義是什麽?背後指定規則的人到底想要獲得什麽?他會不會隐藏在NPC 之中看着她們這些“玩家”逐漸沉淪呢?林臻的思維逐漸發散。
“這樣怎麽能行!我知道二奶奶您是個好人,可這府裏的規矩就是這樣,若是被大奶奶知道了我就得挨罰了。二奶奶您還是早些睡吧,明早還得去大奶奶那裏敬茶呢!”春錦彎腰替她收拾着被褥,邊說着。
此時已經夜深了,外面的燈都已經熄了,只餘下房內的一對紅喜蠟燭還燃燒着,蠟燭芯燃燒發出“啪啦”的聲響,春錦走過去一口氣就給吹滅了。
上一次她從夢籠中走出去,外面世界就用了大概兩周的時間,這次這個世界會和夢籠裏一樣麽?她在這裏轉眼都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
夜半,林臻從睡夢中被人輕輕推醒。
”二奶奶!二奶奶醒一醒,老爺回來了,還帶了人回來,大奶奶還有少爺都在前廳裏候着呢,派來人說把您也要請過去。”春錦将紅色的床帳掀起一角,目光裏滿是憂慮。
林臻猛地睜開眼,她果然還是沒辦法适應自己在這個世界裏。
她在床上坐了起來,春錦端來洗漱用的盆和脂粉,小聲催促道:“二奶奶我們快些收拾一下,大奶奶那邊催得很急。”
待林臻穿戴整齊已經是十分鐘以後了,她有些無奈道:“春錦,我們只是去看熱鬧的,你把我捯饬得這樣引人注目做什麽?”
春錦忙得腳不沾地,拿着一盒胭脂正一點一點塗在林臻嘴唇上,說:“就是太匆忙了,不然我肯定讓二奶奶您驚豔全場,一下子就把老爺看呆,欸好了,二奶奶您輕輕抿一下嘴唇。”
這是門口的崔媽媽又來催了一遍,“二奶奶,您收拾好了嗎,人都快到齊了。”
春錦不甘心地将手裏地胭脂盒子收了起來,回道:“好了好了崔媽媽,我們奶奶這就來了。”一邊還小聲嘟囔着,“這個顏色不好,太素了,剛剛應該拿那個正紅色的。”
林臻任她打扮,看她如此費心也有一些忍俊不禁。她不過是在林家對這個小姑娘多照顧了一點,也不過是想要借她多了解一下司令府的情況,但卻換來她的這麽認真的對待。
有時候,她甚至都不能分清這個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區別,就像是另一個平行的時空一樣。
司令府的格局很複雜,春錦從被買回來只在府裏呆了一年,都不能熟悉地在府裏各個地方走動,有些地方,還需得年紀大的媽媽們帶着才可以。
穿過兩個樹林,又走過幾條長廊,崔媽媽在前方提着一盞燈籠照亮了一小塊腳下的地面。林臻跟着走,順便認真記了下周圍的環境和景物。
此時應該是淩晨,天剛蒙蒙亮,還有些涼,林臻扯了扯衣襟。
“二奶奶不必害怕,您過去不過是添作人數,老爺不會為難您。大奶奶對您愛重,發生任何事也會不牽扯到您的身份。”崔媽媽在前方突然開口道。
這個崔媽媽好會說話。一句“不會為難” 就暗暗告訴她老爺對她不滿意,接着說出大奶奶的态度和“身份”扯上聯系,說明了一會兒會有要她來表明态度的戲份,要她站在大奶奶的陣營裏是麽?
“崔媽媽放心,我明白的。”她開口道。
果不其然,崔媽媽露出了笑,對她贊道:“二奶奶是念過書的人,善解人意又冰雪聰明,容貌也漂亮,不愁得不到老爺的寵愛。”
林臻作嬌羞狀遮臉,但內裏卻暗暗皺眉,雖然她平時不善交際,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想明白這其中的伎倆卻不太難,就說昨晚的新婚夜,那個司令老爺是被大少爺的事情遣走的,接着就‘有人’來對她說明了外面還有個添香姑娘的事情。
已知老爺對她并不上心,連提親都沒有露面,又怎麽會派來個貼身丫鬟照顧她?那春錦是誰的人就顯而易見,說是照顧提前适應,不過是想激起她對那個老爺心上人的仇恨,拉攏她而已。
而且恐怕這時候這個府裏已經到處傳播了,‘老爺新婚夜冷落二奶奶,二奶奶中看不中用’這樣類似的消息,就等着她被流言擊倒,轉而投靠這位大奶奶溫暖的懷抱。
不過,這些對她來說都沒有太大關系,她目前要緊的是找到常小果的消息,然後茍住性命,看劇本怎麽樣發展找到破局的關鍵,回到現世世界裏。
但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大奶奶對這個添香院出身的姑娘的防備心可不是一般的重。據她所知,這位大奶奶出身名門,又早已生下大少爺和二小姐,本應該地位十分牢靠,不用算計這些事情才對。
但又為什麽會有她林清荷的戲份呢?恐怕這還得去前廳看了那位添香姑娘才可以看清一二了。
又走了十幾分鐘才終于看見一些亮光,一衆丫鬟婆婆站在門外,看見她來了,其中一個長相機靈的丫鬟便壓低聲音向屋子裏面喊:“大奶奶、老爺,二奶奶到了。”
幾個婆子替她掀起厚重的門簾,林臻這才注意到,這裏其實并不是什麽前廳議事的地方,而是一個裝修比較大氣的寝室。
林臻一走進裏面,就感受到屋內一股熱氣迎面而來。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快到孟夏,早午都已經十分炎熱,怎麽這個房間還捂得密不透風的。
傳說中的大奶奶正坐在桌子旁邊,一身暗紅色旗袍繡着亮面的花紋,頭發黑如鴉羽,保養極好。但臉上還是透出一股疲态,臉上的細紋很明顯,眼睛裏的紅血絲很明顯。看見她進來了,笑着對她說:“清荷,來這邊。”
她的左邊位置是空着的,右邊坐着一個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裝,她進來的時候只是簡單地撇了一眼,就将視線投向一側。
林臻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那人無疑是個美人,頭發簡單地用一根紅發帶束在腦後,再無半點其他裝飾。身上穿了一條有些古式的長袖長裙,腰間還挂了一支木制的長笛。
她眉眼濃重如畫,唇色鮮紅,本該是一副熱烈張揚的樣貌,但她眼裏卻似噙着十裏城的冰雪,顯得整個人好似寒冬臘月裏的一枝梅花,清冷動人。
注意到林臻的注視,擡眼便将目光照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林臻的錯覺,她總覺得她投向自己的目光與看別人的不一樣,目光沉沉,好像帶着微微的笑意。
林臻總算知道大奶奶為何要為了一個還沒嫁進來的女子草木皆兵了。這樣的人,就算換做是她,估計也是絕不肯讓其委屈讓步的。
林臻草草環視一圈就低聲應了一句,走到大奶奶身邊坐下了。
“這位就是二奶奶?果然生的好顏色。”那位姑娘開口道。
林臻聽到這個聲音心下一動,怎麽……
她一開口整個屋子的人都轉過頭看向她,林臻也錯愕擡起頭。她不會記錯的。
司令老爺原名宋子年,家裏排行老四,因此也叫宋四爺。此刻聽到這個聲音也有些驚喜地望了過去,“宣兒,她只是家中聘的,你若不舒服……”
“不,我很喜歡她。我可以坐過去嗎?”她開口打斷道,提了進來這個屋內的第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