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卧底的第五十三天
第53章 卧底的第五十三天
人與人之間信任雪崩的那一天,每瓶威士忌都不無辜。——薄荷酒
“萊伊,怎會如此!”淺早由衣猛拍大腿,“虧我一直把他當成威士忌最後的清流,完了,全完了啊。”
威士忌含水量竟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百。
淺早由衣:這不完全就是水嗎!
“你們這群水貨……欺詐消費者……絕不原諒……”薄荷酒倒地咽氣。
安室透哪怕聽不見電話對面的琴酒說了什麽,光看挂斷電話後淺早由衣的反應便猜到了三分。
萊伊,沒想到你小子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是卧底。
安室透:“他是哪家派來的?”
淺早由衣:“FBI.”
公安卧底和酒廠卧底同時陷入難言的沉默。
安室透:“FBI啊……”
淺早由衣:“是FBI呢。”
安室透:“華盛頓那晚,駕着狙.擊.槍追殺我們的FBI搜查官難道是……”
淺早由衣閉了閉眼,點頭。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FBI卧底作甚要為難公安卧底和酒廠卧底,天下卧底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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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幽默了,華盛頓那晚實在太黑色幽默了。
三個卧底一臺戲.jpg
“FBI策劃了一起抓捕琴酒行動,但他們的接頭人員被僞裝後的朗姆看穿,從而導致黑麥威士忌的暴露。”淺早由衣簡單解釋。
卧底身份的暴露只在一瞬之間,往往并不因為卧底本身的疏忽,而是他人露出了破綻。
蘇格蘭威士忌和薄荷酒都是這樣暴露的,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你和我在一起,琴酒暫時沒有懷疑你的身份。”淺早由衣沉痛地說,“一想到大哥和過去的我一樣把最後一瓶威士忌當成威士忌譜系裏最後的清流,我的良心好痛啊。”
所有人都覺得三瓶威士忌裏出了兩狼,至少有一瓶該是清白的。
“天殺的,三瓶假酒!還是同期!那位先生知道他手下的HR一口氣招了三個卧底進來嗎?”
太猖狂了,你們紅方真的太猖狂了,卧底占領酒廠假酒驅逐真酒指日可待。
安室透也沒想到,威士忌決賽縮圈,成功吃雞的竟是他自己。
黑麥威士忌的叛逃在組織刮起一陣旋風,尚未暴露的卧底同行人人自危,淺早由衣也忙碌起來。
“你去調查宮野明美和雪莉。”琴酒冷硬地說,“看她們和FBI有沒有瓜葛。”
“了解。”薄荷酒領命。
宮野姐妹不住在一起,淺早由衣先去了宮野明美的公寓。
“叩叩。”
公寓外傳來敲門聲,呆坐在沙發上心神不寧地宮野明美匆匆站起,透過貓眼向外張望。
來人不是琴酒也不是伏特加,而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薄荷酒,宮野明美悄悄松了口氣。
“請進。”她把門打開,“由衣是有什麽事嗎?”
“叫我薄荷酒。”黑發綠眸的少女站在門口,“我為黑麥威士忌叛逃一事而來。”
宮野明美扶在門把手上的手驟然握緊,指尖陷入肉裏。
“叛逃?”她驚慌地說,“你是說大君嗎?怎麽會……”
“能先讓我進門嗎?”淺早由衣問。
宮野明美如夢初醒,慌忙側身:“請進,我給你拿拖鞋。”
長發女人蹲下身,淺早由衣掃過鞋架,除去女士拖鞋外明顯有一雙大碼的男士拖鞋。
“萊伊曾在這裏過夜?”薄荷酒問。
“他偶爾會來。”宮野明美把頭發挽在耳後,她的肢體語言告訴淺早由衣:她很緊張。
交往已久的男友突然被組織高層上門通知其已叛逃,緊張和驚慌是正常反應。
“那要先檢查他有沒有在公寓裏留下監聽監控裝置。”淺早由衣語氣緩和地說,“放心,我是專業的。”
宮野明美這才看見薄荷酒背了包來,黑色雙肩包被她單肩跨在背後。
薄荷酒是情報工作者,同時精通黑客技術,宮野明美想起妹妹分享的情報。
曾和她坐在同一個餐桌上語氣可愛又親切的女孩子只是薄荷酒表現出來的一面罷了。
黑發少女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宮野明美明明是公寓的主人,卻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我幫你削個蘋果好嗎?”宮野明美溫柔地說,“冰箱裏也有飲料,想喝什麽?”
“不用了。”淺早由衣專注地盯着電腦,一行行代碼映在她淺綠色的眼睛中,“我有帶食水。”
放在她腳邊的雙肩包敞開,露出未開封的礦泉水和巧克力。
宮野明美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薄荷酒不信任她,她拒絕将宮野明美拿來的食物送進口中。
這是很糟糕的信號。
“沒有呢。”淺早由衣停下敲擊代碼的手。
她單手托腮,“真少見,一般來說卧底不會放過安裝監聽器的機會。”
安室透搬進她公寓的第一件事便是全屋檢查有無監聽監控設備,他不在公寓加裝監聽器監視器純粹是因為知道淺早由衣的本領。
倘若她對黑客技術一竅不通,公安卧底的監聽器能貼到她床頭櫃裏:誰說夢話不是情報的一種?
“難道是因為在FBI眼裏,沒有監視你的必要嗎?”淺早由衣摸摸下巴,“畢竟是沒有代號的底層成員……但竊聽器又不貴,FBI經費到底有多緊張啊?”
公安卧底馬自達天天壞天天修經費也蠻充足的。
“FBI?”宮野明美抓到插話的機會,“你說大君叛逃了……他是FBI派來的卧底?!”
FBI計劃抓捕琴酒的行動是機密中的機密,朗姆僞裝後出現在接頭現場更是無人知曉的秘密。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只有深受組織信重的情報人員,宮野明美不知道是正常的。
“沒錯。”淺早由衣點頭,“諸星大也不是他的真名,他本名赤井秀一。”
宮野明美露出天塌了的表情。
和淺早由衣昨晚接到琴酒電話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她本來就很同情宮野明美的心愈發憐憫。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淺早由衣握住宮野明美的手,她的手冰冰涼透心涼。
“被卧底渣男騙身騙心最後他拍拍屁股潇灑叛逃留你在組織受苦受難,是個人都接受不了。”
“他甚至連真名都不告訴你!”淺早由衣義憤填膺,“紅方卧底都是這個德行,超愛用假名,一點都不真誠。”
罵的就是你,降谷零!
“渣男,天大的渣男!”淺早由衣深深共情了,“他卧底身份暴露大不了叛逃,何曾想過被他留在組織裏的女友要遭受怎樣的磨難?”
幸好來的是她,假如是琴酒,宮野明美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赤井秀一的情話說得可真好聽啊,一朝出事還不是抛棄女友逃之夭夭,一點擔當都沒有。
“你知道他是怎麽暴露的嗎?”淺早由衣告訴宮野明美,“FBI策劃了一起抓捕琴酒的秘密行動。”
“單是聽到行動的目的你就該知道暴露的風險有多大,萊伊真的一點都沒有為你打算。”薄荷酒拍拍宮野明美的手背,“他行動前夜有沒有聯系你?”
黑發綠眸的少女親密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柔軟溫暖,看過來的眼眸中滿是關切。
和志保說的一樣,薄荷酒是黑衣組織中少有的講人情味的人。
她不像琴酒一樣冷酷,不像伏特加一樣愚忠,也不像貝爾摩德一樣高傲,讓人覺得親切,不自覺放松下來。
薄荷酒能有什麽壞心眼呢,她是真的關心宮野明美。
也是真的在審視她和FBI卧底有無瓜葛。
宮野明美手指微顫。
萊伊在行動的前一天晚上找過她。
他坦誠了他的FBI身份。
“只要你想,我願意帶你離開組織。”他一字一頓地說。
啊……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來了,宮野明美神情恍惚地想。
她知道的。
她知道他是卧底。
宮野明美一直藏在優秀過人的妹妹的陰影中,許多人忽視了,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怎麽會沒有察覺到呢,在日常的蛛絲馬跡中……她早就有所預感。
只是不說破罷了。
不說破就能維持現在的生活,不去想前方深淵般恐怖的未來。
“我不能和你走。”宮野明美低聲說,“志保還在組織的控制之下。”
她絕不可以抛下妹妹。
雪莉引薦了黑麥威士忌,因為姐姐的緣故。萊伊叛逃,最受牽連的是雪莉。
宮野明美怎麽能讓妹妹一個人面對組織的懲罰?
好在雪莉擁有極高的價值,黑衣組織舍不得她聰明的大腦,琴酒權衡之後将宮野姐妹交給薄荷酒處理。
只要薄荷酒認為宮野姐妹與FBI并無瓜葛,這一關就算過去了。
志保很容易過關,宮野明美在心裏盤算:雪莉是真的不知道萊伊是FBI卧底,她常年呆在實驗室,二十四小時處在被監控的環境中,嫌疑約等于零。
薄荷酒只要調出監控看一看便能解除對雪莉的懷疑,宮野明美稍稍安心。
過不了關的人是她。
明明察覺到了萊伊FBI的身份卻知情不報,在酒廠可是死罪。
“他沒有聯系過我。”宮野明美垂下眼簾,“大君工作很忙,我不好打擾他的任務。”
“明明是男友,卻沒有讓他報備行程的要求嗎?”淺早由衣癟嘴,“波本可是一天到晚都要問。”
去哪裏,做什麽,見什麽人——只要不在他的眼皮底下,他都要問個明白。
如果能用戀人的占有欲美化就好了,可惜只是對黑方卧底的不信任罷了。
宮野明美搖搖頭:“都是組織的機密,我不該問。”
她倒是挺自覺的,淺早由衣想,基層人員确實不該打聽高層的事。
“可你們是戀人呀。”薄荷酒不解,“想知道對方在忙什麽、為什麽幾天見不到人、又在為什麽破爛事放你鴿子是人之常情。”
紅方對保密要求很高,家屬不能打探機密是公共常識,但她們可是黑方耶。
不守規則才是常态,混亂邪惡人堂堂登場!
“換我我肯定要打聽。”淺早由衣琢磨,“反正都是組織的人,只要保密不被外人知道就好。”
除非宮野明美知道,打探萊伊的秘密會給她帶來致命的危險。
欸?
淺早由衣擡眸看向溫婉的長發美人。
她之前老拿宮野明美對比自己,一大半是玩笑話,淺早由衣知道宮野明美和她處境不同。
——真的不同嗎?
薄荷酒清澈的淺綠色眼眸蒙上一層令人看不透的迷霧,宮野明美在她的目光下寒毛聳立,後背應激性地冒出雞皮疙瘩。
輕柔的手捧住她的面頰,和她肩靠着肩貼坐在一起的女孩子湊近,額頭貼住宮野明美的額頭。
距離極盡,黑發少女漂亮的面容在她瞳孔中放大,淺淺的薄荷香味侵入宮野明美的呼吸,将空氣擠壓出她的肺泡。
“我真的好同情明美姐。”薄荷酒輕柔地說,聲音仿佛黏稠的蜜糖,“你知道嗎?琴酒生了大氣,他曾經那麽看好萊伊,卻被FBI耍了一通。”
“現在人人都不敢觸琴酒的黴頭,他的怒氣無處發洩,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找把卧底帶進組織的人算賬。”
“明美姐,你覺得琴酒會相信你對萊伊的身份一無所知嗎?”
貼着宮野明美喁喁私語的女孩子悄聲說:“其實,也不是沒有将功折罪的機會。如果能拿出FBI的情報,多少可以獲得一些寬恕。”
“明美姐和萊伊交往了這麽久,一定知道些什麽吧?”薄荷酒一臉擔憂地說,“如果能拿出有價值的情報就好了,我也好替你說情。”
宮野明美下意識順着她給出的方向思考。
有價值的情報?FBI卧底非常謹慎,能察覺到他的卧底身份全靠宮野明美足夠聰慧,她上哪兒得到更有價值的情報?
糟透了。
淺早由衣心想。
宮野明美在思考——她不該思考的。
如果真的對戀人的卧底身份無知無覺,她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遺憾。
遺憾自己的不知情,遺憾自己沒辦法提供更多情報,而不是努力思考,思考萊伊還露出了哪些馬腳。
——宮野明美對萊伊的卧底身份有所察覺,并且知情不報,幫助其隐瞞組織。
薄荷酒的調查已經有了結果,緊接着該通知琴酒。
多麽天真的女人,淺早由衣想,宮野明美也算在組織的監視下生活了許多年,怎麽還對組織的殘忍抱有天真的幻想?
會死的啊。
包庇卧底是重罪,絕無可能被寬恕的罪孽,宮野明美甚至沒能學會隐藏好自己。
在幹掉腦袋的事之前至少先磨練好演技吧,像她一樣。
“唉,仿佛看見了明天的我。”
淺早由衣松開手,和宮野明美拉開距離。
可不是嗎,都是在組織大張旗鼓官宣戀情,都是知道男朋友背地裏有第二幅面孔,都在冒着被琴酒一槍崩掉的風險幫其隐瞞。
“圖什麽呢?”她說。
她好像在問宮野明美,又好像問自己。
淺早由衣站起身,收拾她的電腦和背包。
“結束了嗎?”宮野明美不知所措地站起來,“那個,結果……”
她有過關嗎?她的下場是什麽?會不會連累志保?
宮野明美的忐忑不安寫在臉上。
“都是萊伊的錯。”淺早由衣口吻輕松地說。
“他可是能獲得琴酒認可的人,把一個基層成員騙得團團轉還不簡單?大哥會理解的。”
琴酒從未把宮野明美放在眼裏,聽見淺早由衣的彙報,只覺得早有預料。
“沒用的家夥。”銀發男人冷漠地說,“雪莉呢?”
“雪莉除了上周末和我一起出門遇見過萊伊之外,一直呆在實驗室。”淺早由衣把監控轉發給琴酒,“她的電話監聽記錄我也整理好了,沒有異樣。”
琴酒:“她遇見萊伊那天一直在你眼皮底下?”
“對。”淺早由衣說,“一直在我眼皮底下。”
她挂斷電話,看向面前穿白大褂的茶發少女。
宮野志保咬住嘴唇:“你沒告訴琴酒,我在萊伊陪同下給姐姐買禮物的事。”
“那不重要。”淺早由衣搖頭,“我事後看了監控。”
她辦正事從不疏忽,這一小段視頻也被發給了琴酒,附上唇語翻譯的字幕。
薄荷酒很負責,她沒有辜負琴酒對她的信任,連些微的細節都彙報上去。
雪莉本該感到安心。
她是真的對萊伊叛逃毫不知情,純粹被卧底渣男害了。
按理說,薄荷酒越負責她越沒有嫌疑。
一點都不徇私啊,雪莉想。
她和薄荷酒是勉強能算朋友的關系,薄荷酒幫她轉寄姐姐的點心、借外出機會讓她們姐妹團聚、和她分享戀愛煩惱——都是朋友才會做的事。
即便如此,外出期間雪莉也不能離開薄荷酒的視線,她允許萊伊陪着雪莉挑選禮物,卻會在事後檢查監控。
不愧是能得到琴酒信任的人,對組織忠心耿耿。
那……姐姐呢?
姐姐能過關嗎?
“明美姐嗎?”淺早由衣想了想,“我檢查完她的公寓有沒有被邪惡FBI監聽之後安慰了她好久。”
“好慘喏,被騙身騙心還要給卧底渣男做便當做點心。”黑發少女唏噓。
她雖然也被卧底渣男套牢,至少每天回家有熱菜熱飯吃。
淺早由衣特別誠懇地和宮野明美分享她的經驗:“下回找渣男,記得找個會做飯的。”
雪莉震驚,雪莉無語:“你都教了我姐姐什麽?”
淺早由衣: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
“總之我和姐姐都沒問題是吧?”宮野志保揉揉太陽穴,松了口氣。
太好了。
淺早由衣沒有接話,只在雪莉邀請她一起去基地食堂吃晚飯的時候表示拒絕。
“不了,我家那位給我設了門禁,必須回家吃晚飯。”她擺擺手,“下次再來找你玩。”
門禁是真的,基地食堂的飯不好吃也是真的,但淺早由衣拒絕的真正原因是她要趕去警視廳加班。
為了調查宮野姐妹,她請了大半個白天的假,晚上要加班補回來。
“淺早,你回來的正好。”目暮警官招呼她,“快和我出外勤。”
真正的社畜習慣連軸轉的人生,淺早由衣套上警服外套,跟着目暮警官坐上閃爍紅藍色燈光的警車。
今天的米花町依然是核平的米花町,淺早由衣忙得暈頭轉向,終于在淩晨兩點半結束加班,回家。
警視廳的加班反倒不累,比起在組織裏勾心鬥角,在犯罪現場聽偵探推理像聽有聲偵探小說一樣。
淺早由衣口袋裏揣了一把瓜子,躲在目暮警官偉岸的身軀後津津有味地邊聽邊嗑。
她在酒廠緊繃了一天的大腦漸漸放松,即使淩晨三點左右才到家也神采奕奕。
“我回來啦。”
玄關的感應燈亮起,淺早由衣只是習慣性說了一句,她不覺得家裏有人。
坐在客廳沙發上擦槍的波本擡眸:“你回來了。”
淺早由衣換鞋的動作一頓,她掃了眼金發男人略顯低沉的氣場:“剛結束組織的任務?”
安室透嗯了一聲。
他坐在黑暗的客廳裏,淺早由衣站在玄關的暖光中,暖黃的燈光灑在她的警察制服上。
安室透突然覺得很諷刺。
真正的罪犯在幹警察的工作,警察卻在執行犯罪的任務,袖口濺上星星點點的血漬。
“你看起來很累。”淺早由衣說。
她走過玄關,打開客廳的落地燈,溫暖的光茫如細雪飄落,柔和不刺眼。
安室透把擦幹淨的槍丢在茶幾上,他難掩疲态。
萊伊叛逃,組織又開始新一輪對卧底的清查,波本的壓力可想而知。
淺早由衣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煙味。
“要給你一個擁抱嗎?”她問。
“這算什麽?”安室透微嘲,“你對我的憐憫?”
他不需要黑方卧底的可憐。
“怎麽會,只是我也累了。”淺早由衣輕輕地說。
她從宮野明美的公寓離開後精神便一直緊繃着。
淺早由衣為宮野明美在琴酒面前說了謊,不是因為她們之間擁有值得薄荷酒徇私的交情。
她只是想到了自己,和宮野明美處境相同的自己。
“不想要就拒絕我。”
淺早由衣在沙發上坐下,向他傾身。
女孩子的手臂越過金發公安的腰,在他後背交握。
安室透手指微動,靜靜垂落在沙發上。
說來諷刺,雖然立場不同,但蘇格蘭脫離組織後,安室透唯一能稍稍放下心的地方只有淺早由衣身邊。
狹小的避風港,只容得下僅此一回的動搖。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二次擁抱。
和在華盛頓的安全屋時一樣,兩個人短暫地放下一切,疲憊地依偎在一起。
柔軟的金發擦過她頸側,淺早由衣垂下眼簾,感受掌心下溫熱勻稱的骨骼。
她想,這或許就是宮野明美早已察覺萊伊FBI的身份卻佯裝不知的原因。
只因對這份溫暖仍抱有留戀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