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要懷着想救人的心思才能正确施展雲吟術進行治療,這是何等唯心的治療手法。離小朱放空大腦想了想,想不出來自己一臉慈悲得是什麽表情。

她一向奉行活得起就活,活不起就死別硬賴着遭罪的理念,大約正是這種原因才會使得雲吟術的治療效果每每從“治愈”跑偏到“送人一程”上。

有那個時間想什麽有的沒的,直接把敵人摁死不就完事兒了嗎!

風浣幫她紮好小揪揪,轉身功夫潛鹿就來了,果然向大家透露出年節後雲騎軍中将有演武之事。

這些持明幼崽只是在神策府訓練,他們從未報考雲騎的職位,也不是随軍家屬,所以演武最多也就看看熱鬧。真想要參加就必須去找個天人族或狐人族的士卒團體作戰,單人賽都是參加不了的。

“如果想上臺試試身手,現在就要找好搭檔了。據說方壺的龍尊會來做客,我覺得你們或許願意在她面前露兩手。”

方壺是仙舟聯盟感謝持明援手而送的一艘艦船,它的規模與其他仙舟接近。據說那裏絕大部分洞天都是海洋,上面住的也全都是持明。可以說方壺仙舟才是持明真正的大本營,散居在其他仙舟上的持明都是跟着龍尊去鎮壓【豐饒】遺跡的。

持明幼崽們對演武有點興趣,但不太高,更多還是懷抱着“湊個熱鬧”的念頭。

他們并不認為神策府的舞臺該屬于自己,因為這是雲騎軍的軍中演武。至于冱淵君親臨一事,作為龍裔中最為尊貴的一脈她肯定也要去鱗淵境視察波月古海,到時候持明們自然還會再次與其相見。

潛鹿對這些幼崽們的反應早有預料,一則孩子們還小不一定能理解軍中演武的含金量,二則他們身後的監護人對神策府态度模糊,不甚積極是正常的。他把視線移到離朱身上,小家夥抽抽鼻子:“景元說他負責報名。”

劍首鏡流的弟子啊,那沒事了。

“行,就是個意思,這麽大的活動持明總要露露臉嘛。”潛鹿和騰骁的意見一致,總要讓持明們真切感受到被重視,他們才會願意接觸鱗淵境以外的世界。

以往仙舟對持明的重視主要體現在允許其族內自理上,但是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講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放棄?

随便持明關起門來自家怎麽折騰,龍師或是龍尊出來解釋一句,地衡司也好十王司也好基本就不怎麽管了。

這樣下去不行的,這跟縱容熊孩子任性有什麽區別?持明這麽好的資質,不與仙舟捆成一根繩實在是太浪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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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一家人是敢于互相批評互相指正的,一味怕惹事就放縱他們,也怪不得別人總覺得自己不被重視。

潛鹿滿意的看着離小朱,對她每天早上的訓練計劃做了個小調整。

“我這邊能教給你的東西已經不剩什麽了,更多還是看自己參悟。既然你與其他士卒約好參加演武,那就去劍首大人那裏報到吧,不要辜負了上天賜予的好資質。”

劍首鏡流在整個仙舟聯盟都是很有名氣的,“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描述的就是她。羅浮雲騎“不敗”盛名的締造者,號稱“無罅飛光”的天人族劍客,因為個人實力實在太強而無法放進任何一支雲騎艦隊中,可以說是将軍手中王牌的王牌,【巡獵】最銳利的鋒镝。

就算是持明,也對那道劍光無比敬重。

但是!離小朱總是和別人不大一樣。

“我不想棄刀習劍,我有我自己的路。”要換她早換了,就是不想換所以才一直都不換。再說了,離朱想要學劍還不容易,難道丹楓就不會用劍嗎?他當然會,他不僅是個好大夫,羅浮這一脈的持明之中飲月君也是最能打的。

潛鹿還不知道這小東西得順毛摸嗎?“嗯嗯嗯”含混笑了幾聲忽悠她。

“沒叫你換劍,你在我這兒還能跟誰對練?早都讓你揍得屁滾尿流。去了劍首大人那裏可是不缺過招的高手,你去不去?”

那還是要去的,小家夥馬上就點頭同意了:“好!去!”

欸!這不就哄住了?潛鹿又看看其他持明幼崽,呲牙笑得像條鯊魚。

“等你們能從我這兒出師,也給你們安排。別光盯着眼前的一畝三分地,風物長宜放眼量嘛,多往高處走走看得才遠。”

“哦!”

幼崽們稀稀拉拉的應聲,像風浣和雪浦這樣心裏比較有成算的孩子則若有所思。

潛鹿代表着騰骁将軍對持明的态度,也就是說,神策府決定完全向持明開放了?這個消息傳回族中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也不知道龍師們會不會為了這件事召開議會。

——尊上實在是太辛苦了,很多事情甩手給議會能不能輕松些?

龍師議會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在龍尊之位空缺或龍尊難以主政時出面維持族內平穩有序麽,那要是龍尊騰不出手的時候呢?或者……也可以不需要龍尊事事都親力親為。

就像羅浮的将軍與六禦,就像仙舟聯盟的元帥與将軍……權力似乎不應該盡數掌握在一個人手裏。

“其他人跑起來練起來,小梨子跟我走。”

雖然鏡流大人劍法精絕,但是自己白撿的弟子能把她白撿的弟子摁在地上揍,不管怎麽說潛鹿心裏還是非常爽的。他背着手把離小朱領到另一處小校場,遠遠就看見景小元站在樹蔭底下舉着短劍揮動,鏡流站在旁邊盯着他矯正姿态。

“九千九百九十七,九千九百九十八,九千九百九十九,一萬……”

少年的手有些抖,不過還是勉力握緊劍柄保持。

“劍首大人,我把小梨子帶過來你這裏,她在同族之中已經沒有可以對練的搭檔了。”別說持明幼崽之間的一對一,青律他們像模像樣的武備戰陣也總是被小豆丁沖得七零八落,再留着就是耽誤孩子。

鏡流知道離朱和自己的路子不一樣,不過很多東西并不是非要路子一樣才能教導。她看看離朱沒有反對的意見,這才輕輕點頭應允:“嗯。”

潛鹿把離小朱往劍首這裏一放,轉身就走,景小元挪了個位置,換到另一處樹蔭下繼續揮劍。

“拿起你的刀,抱着想要殺死我的念頭向我沖過來。”教導這個孩子方式和教導景元不一樣,鏡流不需要去管離小朱的基本功,她要教她如何讓刀刃更有效率。

被劍首摁着揍了一整個早上,離朱混不在乎的擦掉胳膊和腿上各種血痕。換做戰場遇到鏡流這般的對手她這會兒應該是一灘黏在地上的不可名狀之物,為了提醒自己注意對方只是輕輕給個小口子,實在是溫柔。

在旁邊揮劍圍觀的景小元:“……”

我師父對我真好!我再也不糾結她對我總是冷冰冰的了,冷就冷吧,師父不冷的時候我就該涼了。

小孩子的隔閡過了一夜早就散了,景元照例拖着離小朱去蹭鏡流的宿舍,照例換了衣服幹淨體面的去學宮,放學再陪她去工造司。一天時間應星果然收集到不少交不上作品的同期,有人願意付費購買服務,有人就想趁機白嫖。

應星雖然是從其他仙舟來的短生種,卻也不是個肯吃虧的,誰陰陽怪氣他他陰陽怪氣誰,誰打他……他當然幹脆把“老賴”名單交給合作愉快的甲方代打。

“這幾個三百多歲的廢物想讓咱們白白出力氣。”他把需要鍛造的金屬塊融好倒入模具,離小朱把名單上的人記清楚,放下書袋一把就将持明小童統一的綠衫脫下來。景小元趕緊捂住眼睛發出尖銳爆鳴:“你就不能講究點嗎!”

“我又沒脫光!大不了你脫了給我看回來?放心,不讓你吃虧。”她還穿着小背心和南瓜褲呢,疊好外衫塞進書袋——萬一不小心把灼熱的金屬碎屑濺到衣服上回頭會很難向巫凡解釋的,為了不解釋,最好一開始就別把事情辦得四處露瓤子。

景小元看向拎着錘子示範該怎樣敲擊金屬塊的工匠學徒,好吧,這位衣衫也不是那麽整齊,也許這就是工造司的特色?

偷偷比較了一下自己和對方胳膊上的肌肉,小少年安安靜靜找了個地方坐下看書複習。學期結束時他不僅要參加期末考試還要跳級,比起離朱的輕松,因為選課的難度不同,需要做的準備也不一樣。

離小朱不講武德,她選的課全是上古典籍分析與诠釋,這家夥分明就沒忘!

持明轉生的機制也太玄學了,欺負人!

叮叮當,叮叮當,天黑前離朱就把外快要求的金屬塊敲得七七八八,塑形和其他由應星解決,兩人合作折騰出一堆足夠初級學徒提交的任務。

“我去找人交貨,你收錢,你……”應星看看一個比一個矮的小朋友,尤其着重觀察了一下景小元衣服的材質,“你記賬。”

這小子瞧着個頭比那丫頭大,但渾身上下實在精致不像能和人幹架的樣子,應該是個斯文人。

收錢這事兒離朱願意,馬上翻出她的外衫套上:“走着!”

景元默默收拾好書袋,背着手老氣橫秋的走在後面。

“你不用帶個本子記錄嗎?”應星記得統計工件的文員腰上總是挂着個記事本,就為了防止把事兒記混。景小元擡頭哼了一聲,一副很欠RUA的表情:“這才幾個數?用得着我一智識手動記錄?”

“哦?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厲害的嘛!”少年毫不吝啬的誇獎下景小元耳朵都被誇紅了,都說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工匠學徒是個實誠人,“你出了力,好處也不能少,将來需要打造物件随時找我就是。”

“你很有自信哦?”景元沒說不中聽的話,但也不怎麽往心裏去。

短生種的時間太短,雖說現在看上去大家沒什麽區別,但是還不等景元成年應星就要老死了,學習和練習的時間非常有限,所以他不認為對方能在鍛造上取得什麽成就。

機巧這東西其實和武藝差不多,腦子看懂是一回事,手上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沒有汗水的鋪墊再天才的想法也只能停留在筆記本裏。

應星隐約猜到了他的态度,不以為意的嗤笑:“等離小朱的刀鑄好,你見了可別哭着來求我。”

長生種都這樣,回頭臉疼了就懂事了。不管怎麽說這小子比起其他蠢貨來說已經聰明多也禮貌多了,他還是個小孩子嘛,工匠學徒覺得還是可以淺淺包容一下的。

“沒事兒,我可以偷偷找你哭不讓人看到。”景元覺得工匠學徒說話還挺有意思的,這麽狂的人整個羅浮也不常見,也許他真的很有本事也不一定呢。

有本事的人通常比較有脾氣,具體參考可以看磨刀霍霍向“肥羊”的離小朱——她都已經做好毆打老賴的準備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景小元(噗通):哥!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異族的親哥!

貓貓還小,貓好,不要怪貓,劇情都是作者寫的。循序漸進的認知變化過程才合理,畢竟這裏只有景小元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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