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較量
第11章 較量
第二天日曜日，青葉城西高校排球館。
及川從板凳上拿起手表，“那群小狼什麽時候來？”
“不要給別人起外號，笨蛋及川。”幼馴染岩泉從後面給了及川一肘。
“疼疼……”
“都在吧。”教練來到場邊，部員們都停下練習集合圍成半圈。
“青神高校的隊員們八點到，大原老師和我提前通過氣。他們比賽中的戰術安排都由他們的主将二傳手決定，主攻也絕對不會留手。”
“昨天他們和白鳥澤的戰績是四勝二敗，和伊達工的戰績是五勝一敗。”教練伸出食指，“一個上午的時間，找到破解超級重炮手的辦法，贏下一局。做得到嗎？”
“喔！”
“及川？”教練看向叉腰不語的及川。
“戰術讓二傳決定？”及川的疑問裏帶了些驚訝。青神的二傳權利這麽大嗎？
“沒錯。”入畑教練眯眼，“一個一年級二傳。及川，同為二傳你一定想好好「指導」他吧。”
“哎呀，我怎麽會是那種看見是後輩就想去欺負的人呢？”及川一臉無辜。
岩泉無情戳破，“不，你明明是。”一個性格輕浮會「欺負」後輩的笨蛋。
“我在你心裏是這種人嗎，小岩泉！”及川鬧騰起來。
“別廢話了笨蛋！”岩泉再次無情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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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吵吵着，外面傳來女生們欣喜的驚呼。
“啊啊啊好帥！”
“那個留辮子的男生很有氣質哦！”
“今天真幸運，意外收獲！本來是想來為及川君加油的說。”
“我也是诶。但是一時不知道應該給哪邊加油了。”
“那要不兩邊都加油吧？”
青城衆人朝球館入口看去，進來的是青神一行，後面青葉城西的女生都拿着應援棒，自發地往二層看臺走去。
八神走在最前面，上前一步，“青神高校排球校隊，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青神衆人行禮。
“歡迎。”入畑教練笑臉相迎，“準備一下練習賽吧。”
青城部員劃開一片場地，拉起網幕。兩邊從發球開始，木地板上「滋滋」的摩擦聲不時傳響。
“我說，”三年級主攻松崎看向熱身的青神隊員，“他們真的有傳聞中那麽強嗎？”
“不是吧松崎，你怕了？”
“才沒有！”松崎兇狠地否定，沉思，“只是在想，我們縣內四強和全國的差距會有多大？”
“是是。”及川颠着排球走來，“我明白前輩不想在同校女生們面前丢臉的心情，雖然她們是不太會關注前輩的啦。”
“及、川！”松崎朝及川張牙舞爪，“殺了你哦！”雖然被身後的成田架住，只好無能狂怒。
“及川混蛋！你又欺負前輩！”
“冤啊！我哪有！”
八神在網後轉頭，看向對面打打鬧鬧的青城。
“怎麽了？”藤原關切地問。
“那個一號主将就是青城的二傳吧？”遠處的松崎掙開束縛，踹了及川一腳，雖然被欠揍地躲開了。
“二傳和二傳之間，還真是各有風格啊。”白鳥澤的二傳像一個隐形人，伊達工的二傳沉默寡言，青城的二傳卻是嘴欠的個性，像極了福山前輩。
“小圭，雖然我很高興你這麽了解我，但是被說嘴欠還是很傷心的哦。”福山委委屈屈地說。
“對不起。”不，還是有區別的。福山前輩的表演欲更旺盛。
不過換個角度，這不正是體現了對面的二傳能自然地融入在團隊中嗎？而且還是最活躍，最為耀眼的存在。
“一局定勝負，青城先發。”
由及川第一個發球，他持球站在端線後，場中傳來隊友們的「祝福」。
“及川，發球沒得分的話等下要請我們吃拉面哦。”
“我要豚骨！”松崎龇牙。
“叉燒。”二年級的花卷點單。
“那我加一個溏心蛋——”成田拉長了音。
“排骨！”
“喂！你們真的想我發球得分嗎！”及川抱着球大聲抗議。
“成功地勾起了我的食欲……”前排左邊抱頭的福山咽口水。
藤原警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敢掉鏈子回去揍你。”
“……”嘤嘤嘤。
“Nice serve！”
二樓的女孩們紛紛舉起應援棒，“及川君——加油！”
在如此熱烈的聲援下，及川單手抛球，觀衆們按着他動作的節奏發出呼喊。
“喔——嘿！”
山崎降低重心接發，“All right！”
八神移動到3號位接一傳，把球托給一米外的福山。
A快攻，青城只有一個人攔網也沒有攔住。
“好扣。”八神和福山舉起雙手擊掌。
“有點不爽。”及川叉腰。那個1號上來就傳出近身前快球，這是作為二傳在向他示威啊。
尤其是同樣以團隊配合為主，作為關鍵司令塔的二傳手。
不過，這樣才有挑戰性嘛！
發球權更替，八神發球。
福山下意識抱住腦袋，“我說正仁，小圭的發球一開始好像都不怎麽強勁。”
“八神有點慢熱。”左手邊的藤原雙臂高舉，“在注意力越是高度集中的時候，他的發球速度越快。”
“就是所謂的，進入狀态？”
“嗯。”八神在比賽時近乎變态的冷靜，連他也望塵莫及。
“我的！”青城自由人接發，一傳到位。
【解讀型攔網啊。】及川餘光觀察對面三人的站位和舉動，背傳給松崎。
“松崎前輩。”
球從意圖快攻的成田手上方劃過，穩穩到達松崎最舒适的擊球點。
攔網出界。
“哈！”松崎叉腰，理所當然地享受着周圍部員和女生們的應援和贊嘆，順便還給了及川一個「你看看」的眼神。
及川撇嘴，“這麽幼稚真的是三年級前輩嗎？”連後輩的功勞都搶。
岩泉冷冷吐槽，“就你最沒資格說這句話。”
青城的各方面都比較完備，及川就像一個紐帶，維系防守與進攻。但是跟昨天體驗到的伊達工鐵壁相比，青城的攔網要松一些。
“準備——三、二，”及川、岩泉、成田三人攔網。
失敗。
“小斜線…啊！”後排防守的松川懊惱捂頭。
岩泉擦汗，“啊，真是…明明身體的朝向偏左側，空中還能硬生生扭轉擊球的方向，打出和體轉趨勢相反的斜線。”
“該說不愧是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嗎？”
他們青城的主攻，完全被壓制了。
“前輩幹得漂亮。”八神和藤原擊掌，看向議論的青城，“對對面的二傳，前輩有什麽感受嗎？”
“相當順暢，就像經過潤滑的機械。”藤原手指抵住下巴，“而且，他本身的進攻思想也很強烈。”
“速攻有點慢。”福山插話，“不是吹牛，青城的快攻十個我能攔下九個。”
“那就辛苦前輩了。”八神順勢要求。
“……”福山很後悔，早知道他不說話了。
1號位的森井發球。
八神在2號位觀察前排的及川。
确實，習慣了青神的攻手後，青葉城西的攻手相對遜色。可是及川依舊有能力組織起周密的進攻，用晃開攔網的方式幫助攻手破解他們的防線。
就像一支普通的樂團，雖然solo上略遜一籌，在及川的指揮下仍然可以演奏出流水一般的樂曲。
樂團演奏是一個團隊的事情，整體的協作和流暢度更加重要，樂曲會更動聽。配合稀拉的樂團，就算天才再多，solo再精彩也難以入耳。
排球是六個人的運動。及川似乎在極盡所能地诠釋這句話。
“好像明白一些東西……”八神朝大原比劃手勢。
大原叫暫停。
六人聚在一起，不上場的上林、本多給大家送水遞毛巾。
“這幾個星期，我們一直在練習組織進攻的各種戰術，包括快攻、加塞、梯次等等。”八神喘着氣說，“這兩天，大家都是由我預先做出的指示來組織進攻。決定權在于我。”
“但是，這就成了我一個人的戰鬥。”
藤原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說白鳥澤把他們的二傳當做給牛島托球的工具人。那麽，青神就是我托球，而你們是只管扣球的工具人。”八神兩手在身前比劃，“我的意思是，我不應該擁有絕對的決定權。”
六個人的戰鬥，六個人都應該進行思考。
“比賽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每個人的視角、思維都不一樣。如果你們中的任何人感覺到能夠進攻得分的時機，對我說，去做。”
“這樣的話，進攻節奏不會混亂嗎？而且接下來的防守可能會出現漏洞。”山崎提出疑問。
“我會做出最後的判斷。”八神回答，“如果真的有全員出動的情況，那麽這一球成功的幾率也會成倍提升。”
藤原點頭，“組織進攻和防守保護本就是矛盾的兩件事。防守犧牲得越多，進攻的強度越大。這一點不必在意。”
八神繼續道：“一切都是基于青神的情況。我們每一名攻手都具備對時機的觀察判斷能力，有足夠的經驗。所以我願意把一部分進攻節奏的控制權交到各位手上。”
“以上，先試一試吧。”
“明白了。”
“哦！”
“厲害……”教練澤田用手肘碰了碰大原監督。
驚呆的大原回神，“不得了啊，八神君。”這種天馬行空的構想。
但确實！不像其他隊伍那樣，只有一兩個人擔當團隊大腦，他們青神每個人都是腦，都會思考。遍地是腦導致的結果就是各有所思，想法不一，卻各有各的道理。這樣極容易導致內部混亂。
他們最開始的做法是讓所有腦停止思考，而将八神作為唯一的腦。而這麽做，似乎太浪費了。
現在，将所有腦的成果整合起來，進行決策，無疑是最适合青神的模式！
要不是還在比賽，大原簡直激動到想要鼓掌。他越想越覺得青神前路寬闊。
與此同時，青葉城西一方。
及川喝兩口水，慢悠悠地說：“我有一個想法。”
“你倒是說啊！”岩泉腳又有點癢。
“青神的戰術，完全以二傳為核心。”及川褪去臉上的輕浮，專心思考時，看起來平白多了幾分危險。
“我估計在每次發球前，他們都已經得到1號預設的進攻戰術了，而且不會改變。”有兩三次，青神的進攻怎麽看怎麽生硬。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重點照顧對面的二傳。攔網、快攻，給予壓力。如果他因此變得急躁，那就是我猜對了。”
“嗯，然後呢？”岩泉瞟及川，“對面的2號你打算怎麽辦？”
“沒辦法。”及川攤手，“那家夥跟牛島不太一樣，不要求攔死，能攔回去就夠幸運的了。”
“總之先把司令塔摧毀看看吧。”
“Chance ball！”一傳到位，穩穩傳到及川所在。及川背傳快攻，被福山魚躍救起。
“八神抱歉！”球的位置不是很好。
八神跑去二傳的時候，藤原最先動作，從右側後排開始助跑。
“警戒！”青城前排舉起雙手準備攔網。
八神看到前排只有藤原準備進攻，山崎在防攔網，心裏有些着急。這時身後傳來「吱」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有了。】
八神跳起在空中斜移，把球背傳到4號位。
“快跟進！”青城只有岩泉來得及去右側攔網，眼看沒有辦法到位。森井起跳，「唰」揮了個寂寞。排球從他的手掌上方劃過一道曲線，緩緩落地。
……
場面有一絲絲尴尬。
森井轉頭和八神對視。
【你的鍋。】
【抱歉。】是他對自己的技術太自信了。
“沒事沒事。”福山笑着來打圓場，“來下一球啦！”
“責怪隊友這種沒有智慧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森井難得說了長句。
福山手上暴起青筋，“道理雖然很對，為什麽我會這麽不爽呢。”後輩一個兩個都太不可愛了。
森井走近八神，“之後我會找你。”練習。
“好。”
比分進行到【18：15】青神三分領先。青葉城西叫暫停。
“雖然對面沒有那種熱血男孩，理性遠大于感性的聰明人，某種意義上更難對付。”及川嘬兩口水。
對于一支團隊而言，士氣、氛圍非常重要。氛圍僵硬就容易心理動搖、內部不和，內部不和的隊伍在排球運動中，最容易擊潰了。
青神能夠調節氛圍的也就3號一個人。然而這家夥相當狡猾，什麽招都沒用。
“怎麽了及川？”松崎皺眉，“總感覺你今天不自信了很多。”
“！”及川驚訝地轉頭，“有嗎？”
大家都點頭，七嘴八舌地讨論。
“你都不傳球給我，說好的相信大家呢？”
“傳得很保守啊，快攻好少。”
“是不是被對面的二傳帶偏了？”
“……”及川看向不遠處的八神。
确實，他心裏有那麽一丁點畏懼吧？
如果說青城只是凡人樂團的話，青神就相當于精英樂團。誰不希望能為更優秀的樂團指揮呢？
作為凡人的，再正常不過的羨慕。
但是——
及川收回目光，環視眼前衆人。
【我始終願意相信青葉城西的大家。】姑且也算是凡人固執的自尊吧。
“有一個突破口。”
“诶？”青城衆人的視線聚焦于及川。
“濑原。”八神二傳給4號位，濑原的斜線被攔網成功。
“我來！”山崎救球，藤原接上，被及川打了個探頭。
【20：17】青城得分。
“Dont mind！”八神跑近濑原，“給球感覺怎麽樣？”
濑原瞄了他一眼，低頭，“挺好的。”
“那下次要拿分。”八神提出要求，“可以吧？”
濑原點頭。沉默幾秒，他擡頭想說話，八神已經去位置上準備接發了。
對面，在引導他的扣球。太刻意了，他感覺得到。
濑原本是想這麽說的。
青城在針對他，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嗎？濑原想，辦法就是自己不要球。
只要他不是攻手，青城想針對也無從談起。
但是，一個攻手不去進攻，這本身就違背他的職責。
青神卡在了前排是山崎、森井、濑原的弱輪。
“跟進！”
及川假動作二次進攻，山崎救球失敗。
“哈！”青城六人抱在一起，“趁現在反超比分！”
“喔！”
“濑原。”八神上前，“剛剛為什麽不跟進救球？”
濑原如實回答：“因為那個距離，我不可能救得到的。”
“你不去做怎麽知道？”
“……”濑原歪歪頭，似乎無法理解，“但是肯定救不到啊，山崎比我離球近，他也沒救到。”而且既然山崎去救球了，他就沒必要重複去做這件事。
“……”八神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
在前排，濑原沒有進攻的意圖，接球能力又弱，唯一的作用是攔網。這麽看來，已經完全沒有讓他留在賽場上的意義了。
八神朝大原示意，4號本多換下8號濑原。
“請你記住，在比賽場上，為了勝利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八神在濑原身後對他說。
【真是，冷靜到無情。】及川靜靜看着青神的舉措。
穩定的二傳，果斷的決策，審視一切的目光。大概，這就是真正的王者吧。
及川鮮少看到這麽雷厲風行，具有領導氣質的二傳。但他心裏意外地沒有跳出嫉妒的小人兒。
因為真的可遇不可求。能夠把握「妥協」與「獨裁」之間量度的指揮型二傳太少了。更別說在二傳之外，還要操心隊員們的心理狀态。
不過他不承認王者君做得比他優秀，絕對不會！
八神也在思考怎麽以牙還牙搞針對。但是他一思再思，完全找不出青城有什麽缺陷。一傳穩固，進攻也是穩得不行。
“在想怎麽過輪嗎？”藤原走近。
“前輩有什麽想法？”
“托球給我。”
“但是前輩在後排。”
“我知道。”藤原的目光令人信賴，“你可能覺得青城沒有弱點，但實際上，他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只需要一球，藤原在後排騰空而起的一球，掀翻了花卷攔網下壓的手，也擊碎了及川眼前的幻像。
是啊，對付青城，摧枯拉朽般的扣殺就夠了，就像牛島那樣。
藤原從進攻線之後起跳的慣性讓他落下後不得不彎腰鑽過網的下方，他面對面看向及川。
“我是青神的王牌，也是底牌。”就算到了卡弱輪這樣無比劣勢的境地，他依舊可以解決。
“……”松崎對成田小聲嘀咕，“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是好帥啊這個2號！”
一旁的上林簡直要淚目，“帥！為什麽藤原前輩會這麽帥氣！”
“是啊……”濑原小聲附和。
面前的藤原，在及川眼中仿佛扭曲成了牛島，邪惡而無情地截斷他通往全國之路，冠軍之夢。
“有王牌的不只是青神。”岩泉擋在及川身前，和藤原對視，“排球是六個人的競技。”
“沒錯。”藤原彎腰通過網下回到左半場。
福山上前搭着藤原的肩，調侃，“剛剛是挑釁沒錯吧？你看看青葉城西的陣勢，我們要被當成邪惡大反派了。”
“我不介意。”八神過來，“在每一支隊伍眼裏，哪個對手都是反派。”
“但是，沒有一個人會認為，對勝利的渴望是錯誤的！”
“不要忘了我們站在比賽場上是為了什麽！”
八神擲地有聲的言辭讓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
“沒錯！”及川「帥氣」地推開岩泉，在網後面叉腰，“就算你們有大王牌，我們青城也不會認輸。準備好接受敗北吧，小狼們。”
“就是就是！”
“一決勝負！”
只有被踉跄推到一邊的岩泉咬牙切齒地想上去揍及川，然後被花卷架住。
混蛋及川，一定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說】
想想還是不拆成兩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