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第022章 Chapter22

Chapter22

查令十字街附近的交錯暗巷, 正上演一場無聲追捕。

追的一方不占優勢。

莫倫與麥考夫匆匆趕回倫敦,沒來得及提前研究這一片的地圖。

逃的那一方占盡地利。

史蒂文暗中蓄謀已久,早就盯上了小皮特遜一家,把周邊道路該怎麽進出都摸查清楚。

史蒂文跑得飛快, 還故意朝不同方向扔掉假胡須、假發等僞裝物, 企圖迷惑追捕者的視線。

大約跑了十分鐘, 再也聽不到身後有動靜。

他沒有停下腳步,直接轉入下一個岔道。在前方五十米的巷尾出口回到主路,那裏載客馬車較多,左拐就能攔到一輛車迅速離開。

順利沖到路口, 正要左拐,卻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右側不遠處響起。

“喬治·史蒂文, 站住!”

莫倫厲聲大喊,其實不能百分百肯定那個匆忙跑路的背影就是史蒂文。

之前只聞其名, 從沒見過面。這個男人身形符合,他又沒穿外套, 很可能是故意扔掉衣服混淆視線。

史蒂文聽到有人叫他姓名,下意識地回頭。

看到莫倫出現在十五米開外的另一個岔路口, 沒時間去想這人怎麽追到這裏。

立刻轉身,繼續朝前跑, 準備搶一輛馬車。

卻不得不急剎車停下腳步,因為與莫倫一起下車的男人就在前面的路口。

前有狼, 後有虎。

這一刻, 史蒂文深恨自己的小失誤。

早知道應該做幾枚手.榴彈帶着, 現在能派上用處。

史蒂文冷笑, 別以為這樣就能堵住他。

一個沖刺,他跳下人行道, 企圖橫穿馬路。

只是左腳剛剛着地,忽覺不妙。

不好!哪個不長眼的亂扔垃圾,讓他踩到香蕉皮了!

史蒂文沖刺的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收腳。整個人朝前摔去,在車行的馬路上摔成狗吃.屎。

還來不及咒罵,一輛兩匹馬拉動的大型公共馬車朝他趴倒的方向快速駛來。

車夫沒想到突然有人沖到路上,眼看只剩三米,馬蹄就要踢爆對方的腦袋。

死死拉緊缰繩,扯開嗓子大罵:“前面趴着的,你有病啊!趴在馬路中間做什麽!快滾啊!”

‘對!滾!滾就不會被碾到。’

史蒂文顧不上疼痛,立刻向後側翻滾。

下一秒,側腦卻猛地劇痛,他能感覺到尖銳物品紮破了腦袋。

史蒂文不敢置信,伸手摸向側腦傷口。

最後的意識是摸到了鋒利的金屬碎片。

怎麽可能呢?

那麽多次的危險實驗,他都完好無損地活了下來,居然被毫不起眼的金屬碎片給殺了?

他還沒有實現震驚倫敦的目标,沒有成為讓倫敦恐懼的存在,怎麽就……

血,從史蒂文左側腦的翼點流出。

——他死了。

變故發生得太快。

前後不超過十秒,史蒂文從快速飛奔到死不瞑目。

路人們甚至都沒注意到有人企圖橫穿馬路,公共馬車夫正要多罵幾句就看到男人一動不動地躺着,鮮血在他頭下漫開。

喧鬧的街道像被按下暫停鍵。

一秒後,尖叫四起。

“不好!死人啦!”“有人的腦袋裂開啦!”

“天啊,是不是腦漿都流出了?”“上帝啊!這人是被馬車撞死了嗎?”

謠言在當事人面前被制造出來。

馬車夫聽到有人造謠他撞死人,立刻大聲反駁:

“沒長眼啊,馬蹄距離他還有一米半,憑什麽說我撞他?鬼知道他為什麽往馬路上沖,還怪我?!”

知道內情的莫倫與麥考夫反而慢一步到死亡現場。

兩人的腳速不慢,原本距離史蒂文也只有一二十米,無奈前方飛速形成了包圍圈。

路人在短暫的愣神後,看熱鬧不嫌事大,快速地自發地團團圍住死亡現場。

莫倫與麥考夫撥開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才走到了史蒂文屍體旁。

包圍圈內側出現一層“真空”狀态。

路人們看熱鬧歸看熱鬧,但自發地距離屍體一米遠,沒有誰敢直接對史蒂文動手動腳。

緊接着人群齊齊發出“嘶”的抽氣聲。

莫倫直接上手了。她彎下腰,擺正史蒂文的腦袋,看清了他的受傷部位。

這是一個熟悉的受傷位置。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親眼見識了腦部翼點的脆弱性。

麥考夫指觸史蒂文的頸動脈位置,默數了半分鐘,沒有任何搏動。再試探鼻息,也沒有反應。又觀察瞳孔,呈散大狀。

“喬治·史蒂文,确認死亡。”

麥考夫瞥了一眼路邊。

史蒂文選擇橫沖的位置不好,是一處小型垃圾堆。果皮、金屬塊與廢棄紙張等,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莫倫盯着屍體,沉默兩秒。

絕非同情,一個惡意制造爆.炸恐怖的兇手是死有餘辜。

也不是唏噓,只是針對這種死亡方式,有些叫她說不上來的複雜感。

“史蒂文死得太快了。”

莫倫迅速回神,說:“他沒交代剩下的那些彈.藥存放在哪裏,不找出來會成為隐患。”

史蒂文突然喪生,來不及讓他交代清楚爆.炸案的前因後果。

現在必須找到他的落腳點,确認他是否有同夥,是否犯下其他罪案。

麥考夫翻找起史蒂文的褲子口袋,找出了一串鑰匙、合計兩英鎊的零錢與三張收據憑單。

單據分別來自「擺渡倉庫餐廳」、「老傑克百貨鋪」與「平價書店·南岸分店」。

三家店鋪的地理位置有一個相同點,是在泰晤士河的南側,需跨越倫敦橋。

與日趨繁華的北岸不同,南岸多以碼頭倉庫、貨物集散地與各類工廠為主。

“讓一下,讓一下。”

有人一邊撥開圍觀人群,一邊喊道:“探員先生,您瞧!就是那兩個人在打劫屍體。”

莫倫與麥考夫自從來到史蒂文的屍體旁邊,一直能聽到人群的議論聲,是把那些話全都屏蔽了。

這次倒好,越說越誇張,兩人怎麽就變成打劫屍體的?

雷斯垂德在巡街過程中被人叫住,說是不遠處發生了命案事故,還有人打劫屍體。

當他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看清“劫匪”是誰,忽然有種多離譜也合理的感覺。

“兩位,中午好。”

雷斯垂德一邊向莫倫與麥考夫打招呼,一邊揮散人群。

“不是打劫屍體,是抓捕兇犯。大夥散了吧,都散了吧。”

人們聽到追捕兇犯還是不願意散去,更想要聽個究竟了。

雷斯垂德:“都要留下是吧?好,歡迎你們留下。等會和我回蘇格蘭場做筆錄,具體說一說你們看到的死亡經過。”

這話成功地讓人群作鳥獸散。

看熱鬧,好玩;去蘇格蘭場,鬧心。誰留下誰傻。

最想走的是公共馬車車夫,但屍體堵住了前路,後方的馬車一輛接一輛來,無法調頭。

車夫:“人,真不是我撞的。我沒碰到他衣角,什麽時候能把路給通了?”

雷斯垂德沒法回答車夫具體時間,“你等一等,再等一等。搬運屍體又不是掃垃圾,至少半個小時。”

麥考夫對雷斯垂德說,“探員先生,您來得真及時。屍體就由您處理了,別忘帶走他踩的香蕉皮,與導致他死亡的碎鐵塊。”

雷斯垂德:……

工作量不會消失,只會轉移,是轉移到他身上來了。他連死的是誰都不知道。

莫倫解惑:“地上的這位就是喬治·史蒂文。十五分鐘前看到他時,他還是灰白胡須、灰白頭發的駝背胖老頭。

穿過幾條暗巷後,他的僞裝與外套不見了。他沖出人行道,準備橫穿馬路逃跑。但腳踩香蕉皮摔倒,試圖側翻躲避奔跑來的馬匹,腦部撞上鐵塊被紮穿,死亡。”

雷斯垂德:“啊?”

讓人頭疼的投彈狂魔?居然死得這麽窩囊又滑稽嗎?

莫倫看到探員先生難以置信的表情,補了一句:“我們只是人類。”

人的命,有時候很脆弱。

雷斯垂德也不糾結了。最大疑犯史蒂文死了,總比在地鐵上發生第三次爆.炸,炸死一車廂的人要好。

“具體怎麽回事?兩位什麽時候回的倫敦?為什麽會在這裏與史蒂文撞個正着?”

麥考夫懶得說。

那要從昨夜的山林地洞講起,然後再分析史蒂文的心理,真是好長一段話。

麥考夫扔出一個詞:“說來話長。”

雷斯垂德:“我不介意您長話* 短說。”

麥考夫微笑,如人所願地給出精簡版。

“史蒂文企圖綁架他人,而海勒小姐與我前來提醒被盯上的人。當目标對象一致,就很容易撞個正着。”

雷斯垂德:好極了,這樣的回答沒頭沒尾,叫人更摸不清狀況。

莫倫:“具體情況之後再說,您請先處理屍體。福爾摩斯先生與我還要趕往下一個地點。”

雷斯垂德立刻問:“是哪裏?該不會又有屍體吧?”

瞧這話問的,又不是死神來了。

莫倫卻笑了,“您的擔憂不無道理,還請您找一二幫手準備着。之後有情況,我會及時尋求您的幫助。”

史蒂文的住處應該會有炸.彈,也可能有沒處理的動物屍體,又有誰能保證沒有人類屍體呢?

這些肯定需要人去做收尾工作,先感謝雷斯垂德的主動自薦。

雷斯垂德:不!他才沒有自請加班!

可話已出口,清查史蒂文的住處也是清查投彈犯的老巢,他找不到說不的理由。

麥考夫眼底閃過笑意,又有一個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對比一下,他比雷斯垂德好運。

昨天莫倫把他推進“檢測所有指紋的大坑”,今天至少跳下來幫他一起作業。

不!

麥考夫立刻掐斷大腦産生的錯誤慶幸感。

對比工作量的多少,沒有絲毫意義,他該追求的是從一開始就不掉坑。

迅速叫來馬車。

麥考夫只想早點了結史蒂文案,徹底終結投彈危機,然後調任清閑部門。

兩人抵達倫敦南岸,前往票據顯示的三家店,詢問是否有人認識史蒂文。

這次很順利,在第一家「擺渡倉庫餐廳」就了解到史蒂文的情況。

服務生與老板都認識史蒂文,他是這裏的老顧客,從九年前就時不時光顧。

在餐廳老板的講述中,史蒂文曾經是一名海員,在「閃亮號」貨船工作,一直跑「倫敦~紐約」航線。

八年前,閃亮號托運一批貨物,遭遇了海上風暴。

船毀了,貨沒了。船長、船員們與貨商倒是都活了下來。

船上衆人,以貨商馬侬的泳技最差。若非史蒂文舍命相救,馬侬沒法保全性命。

那一趟損失慘重。

船員們的虧損最輕,需要另找工作,好在沒有負債。

船長沒了一艘海船,要面對船東的索賠。貨商馬侬更搭上了一整船貨物,要賠一大筆錢。

史蒂文離開了倫敦港,不再做水手。

他不是完全消失,每年都會帶上一些山林野味回來探望馬侬。

馬侬虧掉大筆貨款後,沒有再做遠洋貿易,而在倫敦南岸倉庫搞起了倉庫租賃。

規模不大,但可以不愁溫飽,也算在倫敦有了房産。哪怕不能與北岸的房價市值相比,可總算安定下來。

馬侬的妻子早逝。

五年前,夫妻倆唯一的兒子腹瀉病逝。

早年喪妻,中年喪子。

馬侬的精神備受打擊,後來他與史蒂文的關系越來越親近,漸漸把史蒂文當成了另一個兒子。

最後,馬侬對史蒂文,與父親對兒子無異。

一年前,馬侬去世,把所有的資産都贈予了史蒂文。

說多不多,是倫敦南岸的一間倉庫與一棟小房子。

「擺渡倉庫餐廳」附近的消息靈通人士,或多或少聽聞過馬侬與史蒂文的事。

大家對此津津樂道,都說這兩人是被上帝祝福的沒有血緣的一對父子。雖然各遇波折,但也各有人生的新收獲。

那些溫情脈脈,今天注定要被打碎。

莫倫與麥考夫捎來史蒂文的死訊,更帶來他是爆.炸案嫌犯的消息。

再怎麽難以讓人相信,當打開史蒂文繼承的倉庫,眼前景象讓自诩了解史蒂文的人都閉嘴了。

倉庫裏有制作金屬零件的機器、已經完工的十盒定時炸.彈、一堆高危化學試劑,還有一個分屍臺。

臺上暫無血跡,可那股血腥味揮之不去。

櫃子裏被切割的動物骸骨就是血腥味的來源。

在書桌抽屜內發現炸.彈機關設計的稿紙,從廢稿到最終定稿是一張不少。

以及一份法靈頓地鐵站附近的短租合同,租期只有一個月,就是當下這個月。

根據南岸倉庫附近住戶回憶,自從馬侬去世,倉庫不再存放碼頭貨物。

史蒂文說是暫時借給朋友使用,沒說什麽時候再次開放對外招租。

他本人也不常在南岸,每個月回來三四次。沒人注意到那些危險物品是什麽時候被放入倉庫。

綜合以上發現,再對倉庫內各處物品的指紋提取比對,以及檢查了法靈頓區的短租房屋後,确認喬治·史蒂文就是制造且投放兩次炸.彈案的真兇。

沒有同夥,是他一人所為。

爆.炸案雖然告破,但因為史蒂文暴斃,留下了一些未解謎團。

從愛爾蘭傳回的電報,孚德鎮從來就不存在喬治·史蒂文,也沒有哪個相似人士用別的名字在小鎮留下生活痕跡。

不過,1870年史蒂文在都柏林電報公司的工作經歷,得到了相關公司的證實。

該公司的人事檔案記錄中,史蒂文自稱從孚德鎮來,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愛爾蘭語。

時間線上,倫敦南岸的居民更早認識史蒂文。

1864年前,他作為水手在倫敦港出入。人們也都聽他說起老家是愛爾蘭首府邊上的小鎮。

史蒂文究竟來自哪裏?

根據對他作案動機的分析,對應他死前的作案軌跡,毫無疑問他對倫敦地鐵的執念頗深,童年與倫敦地鐵發生過交集。

另外,還要問史蒂文與艾坪森林怎麽發生關聯?

他選定在倫敦遠郊的森林打獵,是出于什麽樣的考量?從什麽時候開挖地洞?

他的機械技術、化學知識與打獵本領分別從哪裏學習?有老師嗎?或是自學成才?

而在南岸倉庫、繼承的小房子、短租的房間內,都沒有發現相關的書籍或資料。

莫倫推測“喬治·史蒂文( Steven)”是真名,至少是被他本人認同的姓名。

因此,山林地洞入口開關與JS相關。史蒂文在緊急逃跑狀态中聽到這個姓名,也仍舊會下意識地回頭。

或許,通過尋找倫敦地鐵修建舊聞與這個姓名的交集,有一定機會找出史蒂文過往的真相。

那一天可能會出現,也可能永遠不會到來。

畢竟時間久遠,已經是二十年前的舊事。

當時英國知識稅尚未開始廢除,報刊業遠不如現在發達,更不提記錄一個無名之輩的遭遇。

有的真相,只能成為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

*

1873年2月9日,又是一個星期日。

夏洛克來到蓓爾美爾街。

每月的第二個周日,如果學校沒有臨時安排,他就來倫敦與哥哥聚餐。

先詢問爆.炸案的後續。

他也參與了驗證爆.炸機關的階段性實驗,但沒在報紙上讀到更多報道。

夏洛克:“我看報紙,有幾篇寫到「北方劇院」也差點炸了,那與白廳的爆.炸案相關嗎?”

麥考夫:“親愛的弟弟,你一定要在下午茶的甜點時間讨論這種無趣的話題嗎?別忘了今天的主題——慶祝我成功離開外交部。”

不論兇手史蒂文的過往有多少秘密,對白廳造成威脅的投彈案是成功結案。

麥考夫作為功臣,在很多人不解的目光中,從二月初調職到非常清閑的檔案館。

這份調職看起來不像是獎勵,更像是貶職。

新崗位的快樂,只需本人感受到就好。

麥考夫心情明媚,他終于擺脫了滴滴答答的電報聲,再也不用處理龐雜海量的國內外消息。

每天喝喝茶翻翻書,閑得無聊去整理幾份檔案卷宗,閑适的工作時間就過去了。

夏洛克一直知道當哥哥不想說話的時候,再怎麽催也聽不到幾句實話。

“恭喜您達成所願。”

夏洛克卻還是努力趁着麥考夫心情好,讓他吐露內情。

“您不介意分享一下喜悅吧?您知道的,告訴我案發經過,就能讓我開心起來。”

麥考夫抿唇。

好吧。面對弟弟,肯定與面對雷斯垂德不一樣,他願意多給一些耐心。

是以非常簡潔的話語說完整起案件。兇手是誰,動機是什麽,以及大致的作案計劃。

省略了因為劇院拆彈,與誰相遇;省略了親自前往艾坪森林;更省略了他的被坑經歷。

麥考夫一口氣說完,禮儀性地問:“還有什麽疑惑嗎?”

夏洛克正要張嘴。

麥考夫舉起茶杯,以示不必多話。

“請不用追問。我沒說的,或是你不便知道的,或是案情裏的未解部分。你再提問也只是浪費難得的悠閑時光。”

夏洛克微笑。

聽!這就是親哥哥會說的話。是兄弟感情非常好的表現,否則也不會用詞直白。

既然哥哥敢說,那麽作為弟弟也必要有回應。

夏洛克直言:“恕我不能贊同一點。以往,你能使用「難得」去修飾悠閑,但這個形容與您現在的生活狀态不符。情況已經變了,你從周一到周日都很悠閑,「悠閑」變得常見起來。”

夏洛克發誓他是在“善意”提醒:“親愛的哥哥,你可別用錯了形容詞,小心語言的力量。”

“夏利。”

麥考夫最不想聽到就是重回忙碌,不讓弟弟進入預言家模式。

“你在劍橋缺什麽實驗原料嗎?我閑來無事,送你一批。你不如現在想一想,列個清單。”

夏洛克:我是會被實驗材料收買的嗎?好吧,我會。

拿出記事簿,唰唰地寫了起來。

他一邊寫一邊又忍不住好奇詢問:“檔案館真的很清閑嗎?有棘手的工作嗎?”

“沒有。”

麥考夫堅定地搖頭,但莫名想起昨天地下室內的一幕。

昨天,下午一點半。

他去地下室開始當天的整理舊資料工作。

舊資料很多,慢慢整理,十年也整理不完。

慢工出細活,本就沒有快速完工的指标要求,每天抽一個小時慢慢理就行。

整理過程中,有一本書從架子上掉了下來,砸到腳背。

麥考夫拿起,是《歐美愛情故事》。

這個書名顯然與存放市政建設資料的庫房格格不入。

更詭異的是這本書是人皮做的。

麥考夫反複确認,肯定了自己沒有判斷錯誤。

人類皮膚的毛孔與其他動物是不同的,用人皮裝訂書籍雖然罕見,卻從中世紀的歐洲就出現了。

除了一些個人癖好,人皮書多是用于懲戒與警告。

比如幾十年前,英國就有本新的著名人皮書問世。

男子謀殺了情人。他被實施絞刑後,将他的背部剝皮。那張皮被用來裝訂相關刑事案件的卷宗封面,以震懾世人。

用人皮裝訂兇案卷宗,尚能用舊時行規去解釋。

然而,一本愛情故事書為什麽要使用人皮呢?

書,是手寫的。

麥考夫當場匆匆翻了一遍,都是狗血橋段的愛情故事,沒什麽深意。

沒找到署名。不僅沒有作者名,也沒有收藏者的姓名。

他不予置評地把書放回書架上,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這應該是以前某個員工上班躲懶看閑書時留下的。

只是一個問題在腦中徘徊不散。

這本《歐美愛情故事》不僅封面是人皮,就連書頁也都是人皮。需要從多少具屍體上剝皮呢?

*

*

花園路別墅。

八天前,莫倫搬了進來。

她的二月新生活從入住新家開始。

在清理了謀財害命的薩米·沃爾與試圖造成倫敦恐慌的喬治·史蒂文之後,日常生活與忙碌調查告別。

悠長假期終于開始了。

不必熬夜又早起。

想看什麽看什麽書,想練幾套拳就練幾套拳,想雕刻木頭骷髅也不必趕工完成。

期間,邀請了一些人來暖居。

像是原電報公司的薇薇安與烏麗卡,還有終于能順利開啓新生活的露娜,以及辛苦善後的雷斯垂德探員。

有一封空白的邀請函躺在抽屜裏。

莫倫最終沒有邀請麥考夫。

于私,兩人不熟。

于公,不再有任何事務往來,才是給摸魚愛好者的最大禮物。

莫倫選擇成全福爾摩斯先生一次。

感謝他為爆.炸案的出謀劃策,不給他增加額外的社交活動。

一切看似步入正軌。

來到十九世紀,收收租、數數分紅的悠閑日子就要開始了。

月光斜照入窗。

莫倫望向天際,滿月懸空。

她隐隐不安,因為上周的別墅大掃除中,發現閣樓的某塊木板暗藏夾層。

打開夾層,裏面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本名為《歐美愛情故事》的書。

書的內容主打狗血,比如第一篇是伯爵未婚妻與侍衛私奔。她簡略掃了幾眼就沒興趣了。

內容不是關鍵。

關鍵是整本書都是人皮做的,這得用多少具屍體呢?

這樣一本書,沒有作者署名,也不知道是誰收藏的。它怎麽會在別墅閣樓裏?

四年前,瓦萊麗女士購買別墅時,将上任屋主留下的所有擺件都登記在冊。

有一件算一件,這些物件也算在房屋售價內的,其中沒提到人皮書。

購置別墅後,瓦萊麗一直沒來居住。直至莫倫繼承遺産,重新打開這棟房子的大門。

那麽人皮書又是誰的?什麽時候存在的?

或許是她想多了,區區一本書能掀起什麽風浪。

莫倫說服自己不要總是多疑。

與其多想,不如早點休息。一覺醒來,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

*

*

不!

意識醒來後,沒有看到太陽升起。

莫倫沒睜眼就發現身下觸感不對,她買的床單不是絲綢質地。

她在睡覺前也不點熏香,可鼻尖飄蕩着一股甜膩的熏香氣味。

最詭異,是指尖的觸感不對。

用拇指觸碰食指,這不是她的手指關節長度。

難道又穿越了?究竟怎麽回事?

莫倫睜開眼,看到左手虛握着一本書。

虛握,因為那本書是虛影,不存在實體。

它的模樣太眼熟,赫然是閣樓裏人皮書的翻版。

嘗試打開。

盡管虛影狀的書被手指穿透,但确實能翻開。

扉頁寫着:

『歡迎來到夢境世界,這本是您專屬的《歐美愛情故事》,別人無法看見或閱覽。

如果您不希望意識消散,請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只要完成任務,就能在現實中清醒。

接下來,請閱讀注意事項。』

莫倫:……

她就想問一句,想放一個大長假是十惡不赦的事嗎?為什麽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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