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賜婚 婚期定下了
第1章 賜婚 婚期定下了。
“昨日的賜婚你們聽說了嗎?皇上竟然賜婚羲和公主和裴少卿?!婚期都定下了!”
一瞬間猶如潑了一瓢水進油鍋,東林茶館的一張茶座邊圍滿了百姓,頓時噼裏啪啦炸開了!
“那位傳聞長得千嬌百媚性子也驕縱霸道,曾離經叛道對佛祖不敬侮辱佛像的羲和公主?!”
這下他們愈發激烈了!
“聽說當年公主才六七歲,已經無法無天到将京華所有佛殿裏的神佛金身都塗了鍋底灰,皇上找到她時,佛殿跪了一地哭喪着臉的僧人,她正坐在供桌上樂悠悠晃着雙腿,吃着貢品,沖着皇上盈盈地笑,聽說那日皇上和身後一衆金吾衛的臉比佛像還黑啊!”
“那又如何?事後皇上還不是雷霆按下了請求懲治公主的奏折,輕輕一句公主年幼揭過了此事,連一句責罵都沒有舍得,太後見公主不喜神佛更是将皇宮裏的佛堂宮給移出宮外了。”
“啊……這端方俊雅的裴少卿尚刁蠻恣意的小公主......怎麽先前一點征兆都沒有?”
“如何沒有?細想一下,羲和公主是誰?那是咱們皇上和太後的心頭肉,自然是要選個大慶最好的郎君與之匹配,裴家是何地位?我大慶四大望族之首!裴聿澤裴大公子是何許人也?四大望族之首裴家的繼承人!更何況其人名冠京華,人中人鳳,年紀輕輕便官居大理寺少卿,乃我朝四品上最年少的大官!這放眼大慶,哪位能與之匹敵?”
“哦~在理,在理。”
“可是,傳聞羲和公主不是和傅閣老家的小閣老情投意合嗎?”
一時他們面面相觑。
一人又道:“可是聽說裴少卿和段家小姐乃是青梅竹馬,裴段金柴四大望族同氣連枝,段小姐乃是內定的裴家兒媳?”
茶館寂靜一時。
這時有人突然道:“這麽說,裴少卿尚羲和公主,皇上這是拆散了兩對有情人啊……”
有人小聲接口道:“傅家雖權傾朝野,但家世地位和裴家比還是有點差距的。”
“不對,不對!”立刻有人反駁,“這話不是矛盾?若羲和公主當真與小閣老情投意合,她那性子能同意嫁給別人?還不得,把太極殿的宮頂給掀了?”
衆人也是不解。
“快看!是裴家的馬車!”
突然一人眼尖,瞥過長街,原本還圍在茶座的百姓蜂擁至窗前,看着低調卻氣派的馬車緩緩駛過。
鴉雀無聲,直到馬車行過,才有人道:“裏面坐着的定然就是裴少卿了,這是進宮的方向啊……”
“定然是去謝恩了。”
————
塗庚坐在車架上,硬逼着自己的眼睛不往東林茶館瞧上一眼,坐的十分端正,等過了這條長街,進入皇宮宮門外的地界,方圓五裏的曠地上,只瞧見前頭宮牆的巍峨,他終于忍不住掉轉身子去,對着門裏開口。
“公子,賜婚的旨意已下,您也接了,那羲和公主可是皇上的眼珠子,您可千萬沉住氣啊。”
塗庚是裴家的家臣,自小跟着裴聿澤,素知他家公子的脾性,是最厭驕縱之人,偏這羲和公主的又是出了名的驕縱,他生怕待會出了岔子。
這時車廂裏傳來一道又低又沉的聲音:“怎麽,你怕我待會拒婚嗎?”平靜無波,卻十分好聽。
這像是一句帶着冷意的玩笑,卻讓塗庚心驚,他心裏泫然欲泣,嘴上還是道:“怎會,哈哈。”笑到後面,簡直比哭還難看,他才十八歲啊......大好年華啊,還沒心上人啊......
馬車停在了正陽宮門,領首的侍衛一瞧是裴家的馬車,立刻迎了上來,滿臉堆笑着作揖請了安:“裴少卿請。”
塗庚早在他行禮前跳了下來,打開了車門,此時和他退到一旁,只聽車廂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不一會,裴聿澤款步而下,儀範清冷,風神軒舉,鮮紅的官袍都昭示着郎君風發的軒朗,宛若一道光芒照進宮門所有人的眼中。
若說這世間誰能在樣貌上配得上他們的羲和小公主,那必然是這位裴家繼承人裴霁裴聿澤是也!
大理寺少卿雖是四品官,但在遍地矜貴的京華,本算不得什麽十分貴重的官職,可貴就貴在裴聿澤的家族地位,是以,看守宮門的侍衛們紛紛作揖躬身,齊聲道:“見過裴少卿。”
趁着此時,塗庚還是不放心湊到裴聿澤身邊低語:“公子,聽聞小公主十分嬌美......”他想了一肚子贊美的話才說了一句,就見裴聿澤斜睨過來,他驀地住了嘴,低下頭去。
“你在宮外等候。”裴聿澤淡然道。
“公子......”塗庚心頭一慌,不容多言,裴聿澤已然走進了正陽宮門。
門內已經有太監等候多時:“裴少卿,奴才奉命領少卿入宮。”
裴聿澤雖然家世一等貴重,但這确然是他長大後的第一次入宮,畢竟,他從入京到上任大理寺少卿也不過月餘。
正兒八經第一次入宮是他十一歲那年,時光飛逝,事物變遷,他對皇宮還有些印象,只是見這太監領他走的路似乎與記憶裏不太一樣,此處正經過一處小花園。
層疊百花中傳來一道嬌軟的聲音:“姐姐,你可別抖哦,不然這箭偏了半分,傷了你的小臉就不好了......”軟軟糯糯的像是在撒嬌一般。
這聲音有多悅耳,這話驕橫的就有多令人讨厭,裴聿澤眉心微擰,拂過眼前櫻花枝近走兩步,便看到花園中一位宮裝姑娘站在前方,瑟瑟發抖間臉色蒼白,雙手捧着頭頂的蘋果也在微顫。
而她的身側跪着一個宮女,拼命磕頭求饒:“羲和公主,求您息怒,饒了我家公主吧!”
這名字令裴聿澤眸光驟緊,目移之處正是站在他前方不遠處背對着他的另一宮裝姑娘,瞧那一身宮裝華麗流彩,在陽光下光彩奪目,只見她舉着弓箭,箭羽鵝黃明亮亦是奪目。
“你可別出聲,讓我分了神,傷了你家公主。”只見羲和公主握着弓箭手臂微微晃動,似是在瞄準。
她雖是好意提醒的話,卻半分情感也無。
太監在一旁小聲:“那位是頤和公主。”
裴聿澤怒意漸顯,正要上前制止,突然,“嗖”的一聲,那鵝黃箭羽射了出去,正中蘋果中心,頤和公主受這沖擊瞬間身子一僵再也支撐不住,癱軟跌坐在地,血色殆盡,抖得越發厲害,眼淚抛沙似的掉了下來。
可這時卻響起了喝彩聲:“公主好箭法!”
是羲和身邊的兩個宮女,一邊鼓掌一邊笑,全無心肝的樣子。
裴聿澤的臉愈發烏沉。
羲和往前走去,她的曳地裙擺在陽光下迤逦,宮女拾起叉着箭的蘋果,拔出蘋果扔到一邊,羲和拿過箭,輕輕搖着俯下身去,琉璃的步搖熠熠生輝。
只聽她嬌軟的聲音乖巧地說着:“別惹我,否則,下回就不是射蘋果了。”
頤和蒼白的臉僵住了,只剩眼淚在流。
羲和滿意地直起了腰,将箭交給了身後的宮女,舉步離開。
這時一邊的花叢中傳來聲音:“羲和公主向來看頤和公主不順眼的。”
“就是,頤和公主好端端出現在羲和公主跟前作甚,上回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不過就是打翻了茶水,娘娘都不予追究了,偏羲和公主說那宮女壞了她的心情,愣是将人趕出了宮去。”
“真是可憐,宮女被趕出宮,可是會記錄在冊的,出宮後哪個人家敢要她呢,可不是毀了人家的一生嘛!”
那兩個宮女躲在花叢中竊竊私語。
裴聿澤的臉色已經冷若冰霜怒意盡顯,睨了眼羲和的背影轉身離開。
太監追上去,賠笑道:“少卿別見怪,不過是件小事。”他嘴快,言下之意卻明顯,羲和公主經常欺負頤和公主。
裴聿澤沒有問他皇上不管嗎這種蠢問題,誰都知道羲和是皇上的心頭肉。
封號一個羲和一個頤和,一個是光明燦爛挂在大慶天空的太陽,一個頤和,頤字雖有吉祥如意的寓意,卻也有心靜如水的意思,而她們的閨名,自不必說,羲和,閨名郁禾,郁郁蒼蒼朝氣蓬勃,頤和閨名小善,親近卻随意,善者,良善,結合封號,很難不懷疑當初皇上的用意。
太監半天不見動靜,他擡眼瞧去,對上裴聿澤冷冽的目光,驀地渾身一冷,瞬間低下頭去。
“這條并非去紫宸宮最近的路,為何繞了遠路?”裴聿澤的聲音極沉,顯出威儀壓的太監不寒而栗。
“少卿容禀,因為那條路正在修繕花圃,奴才怕灰塵沾染了少卿,在皇上跟前失了禮儀。”
裴聿澤知道這話并非虛假,否則很容易被拆穿,他并未再多言,紫宸宮已在眼前,他站定片刻,收拾了情緒步入宮中。
皇上看到他,十分歡喜,特賜座讓他等候,将手裏那份拟定的因羲和公主大婚而大赦天下的诏書交給了中書令,中書令恭敬接過後向裴聿澤道了聲“恭喜”,裴聿澤起身還禮。
皇上看着他軒然霞舉端方沉穩的模樣,更是滿意。
等中書令離開後,裴聿澤複又落座,想起那份大赦天下的诏書,生生将拒婚的念頭壓了下去。
這是皇上愛女未來的夫婿,皇上愛屋及烏,連說話時都沒了平時的威嚴,只有一副老父親的慈祥,和裴聿澤閑聊着,等禮部尚書來了後,商讨着大婚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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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禾回到昭陽宮,宮女彩鸾在身後哼聲道:“頤和公主當真是忘了她當年做下的事,竟敢來招惹公主......”
“喜事将近,別說不快的事。”宮女青鳥提醒她,彩鸾吐舌。
她們二人是郁禾的心腹,觀察了一眼郁禾的神色,見她并未受影響,松了一口氣。
郁禾提着裙擺飛奔至寝宮的梳妝室,從妝奁盒裏拿出一枚墜着金鈴的小手镯,那是小時候的飾物,如今郁禾已經戴不下了,可她還是寶貝似的握在手裏,在耳邊搖了搖,轉頭看向她們二人。
嬌美無匹将身後那一排的光彩華裙都襯得黯然失色了。
饒是青鳥彩鸾自小跟着她,此時也被她甜美的笑容晃得心神蕩漾。
“你們說,裴聿澤還記得這個嗎?”
彩鸾故弄玄虛地皺了下眉:“難說......”
郁禾眼中的神光肉眼可見地暗淡了幾分,讓人見了恨不得将世間最好的東西捧到她跟前,乞求她再展歡顏。
彩鸾立刻道:“便是不記得這個東西,定然是記得公主的!”
青鳥也道:“可不是!”
郁禾眼中霎時猶如滿天星一般閃閃奪目,搖着手裏的金鈴手镯像是承載了全世界。
“公主,小閣老送了糕點來。”
外頭有宮女揚聲道。
郁禾走出來,看了眼用雕花黃梨木盒子裝着的糕點,很是精致,她喜滋滋地坐下來:“又有新品了嗎?”
彩鸾“噗嗤”一笑:“便是沒有新品,小閣老也得命令糕點師變着花樣做出來。”
青鳥扯了下彩鸾的袖子。郁禾倒是沒有聽出彩鸾的言下之意來,水靈靈的眼睛将糕點掃了個遍,先是挑了個最好看的捏在手裏,笑意躍然眼眸,喜滋滋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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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慣例,皇上賜下婚約後,至少也要半年後才能辦婚事,可羲和的婚事,從定下到籌備只用了一個月,這一個月,滿朝其他事都擱置了,聽了皇上的诏令,只一門心思籌備羲和公主的婚事。
三月十五,成親的前一日,宮裏資歷最深的教養嬷嬷揣着她的寶貝書冊樂呵呵地來了,一來就将寝宮裏的宮女都屏退了,連青鳥彩鸾二人也被攆了出去。
“為何她們不能留下。”
郁禾坐在床榻,滿臉狐疑:“我的事,不必瞞她們的。”
教養嬷嬷“噗嗤”一笑,輕聲細語地哄着她:“公主诶,她們還是大姑娘呢,接下來的事可是聽不得,看不得的。”
她說着拿出她的珍藏,一本畫冊獻寶似的送到了郁禾跟前,自己跪坐在郁禾腳邊。
郁禾接過不解地看了嬷嬷一眼,嬷嬷眼一挑,示意郁禾翻開。
畫冊翻開,郁禾疑惑的目光瞬間一凝,臉砰的一下紅成了紅蘋果,她啪的一聲合上了畫冊扔給嬷嬷。
“你不正經!”郁禾慌張罵她,雙手捧着小臉,試圖消溫。
可她的心裏就好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直冒着熱氣,不斷攀升臉頰。
嬷嬷哈哈笑着,滿眼寵溺:“我的公主,這可不是不正經,可是正經事,夫妻之間最親密之事,公主不必害羞,再看兩眼,了解一下,明日洞房花燭可就不會慌手慌腳了……”
嬷嬷笑得暧昧,郁禾的心快跳出喉嚨一般,用力揪着壓襟墜的流蘇,只是不敢去看嬷嬷,聲音極輕極軟:“……那,那裴聿澤要看嗎?”
嬷嬷又是“噗嗤”一笑:“郎君不用。”男人嘛,總是比未出閣的姑娘家懂得多些,她心裏腹诽,不過又想到裴少卿那太過端方矜貴的模樣,從未有過輕佻之舉,不似其他世家子弟,總有些男女風月之事,能不能通她也摸不準。
但見她家公主這害羞時花軟玉柔的能掐出水的模樣,便是個木頭男人也該無師自通了。
“公主乖,再看兩頁。”嬷嬷哄着她,“熟悉好了,洞房花燭才不會鬧笑話!”
郁禾羞紅了臉,指尖翻頁的時候都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