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聖誕前夜·七

第47章 聖誕前夜·七

☆徨徨所欲,來到此間?☆

名櫻千早找回意識是在大約一小時後,她的理智和身體進行着激烈的鬥争,痛苦程度遠超過深冬的休息日清早爬出溫暖的被窩,不僅痛徹心扉且沒有必要。

但她還是醒來了,強忍着劇烈的頭痛和還未恢複的稀薄感知,逐漸回憶着失去意識之前發生的事,也通過細微地移動身體努力辨別周圍的環境。

是在床上,但并不是她的床,所以……是醫院?

頭不僅痛,還有點暈,她可能在發燒,這感覺有些久違了。眼睛也很痛,好像還有點腫,大概是致幻劑的副作用。

不遠處隐約有人在說話,大概是表達感謝之類的客套言辭,她努力分辨了一下,才發現說話的人似乎是諸伏高明,而他的交談對象、即将離開的人大概是醫生。

嗅覺好像漸漸恢複了,沒有消毒水的味道,反而像是熟悉得讓她倍感安心的……對門諸伏家?等、等一下,該不會、她現在正在諸伏高明的床上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她立刻睜開眼,緊接着便看見了房間的主人從櫥櫃和牆壁的間隙裏、努力撿出她內衣的沖擊性畫面。

那個距離和角度都不用想,肯定是她自己扒拉下來扔出去的。

怪不得她感覺呼吸這麽順暢,一點束縛感也沒有……不對啊重點在于她竟然——

她還是繼續睡吧,在對方忘記這件事之前她拒絕醒過來。

她先前好像做了夢,內容已經記不太清了,但她可以想象到,大概又是沉睡十多年的母親終于在病床上睜開眼睛、她興高采烈一鼓作氣單槍匹馬幹翻酒廠、拳打朗姆腳踢琴酒的天方夜譚。

其實她心裏清楚,她的母親大概不會再有睜開眼睛的那一天,卻還是帶着一絲希望和僥幸期盼着。也許母親還未醒來是因為她跟老頭子的約定還沒有完成——每次撐不住想要放棄的時候,她都會這麽對自己說。

因為十二歲時的「童言」做支撐,她才能堅持下來,成為國際犯罪搜查官,成為「阿斯蒂」,成為名櫻警部。

雖然她每次跟榊悠真提起老頭子的時候,語氣都不怎麽美妙,但實際上除了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況以外,她并沒有那麽讨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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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美國出生,她未婚先孕的單親媽媽非常樂觀豁達,從她記事以來,從來沒對她說未曾謀面的父親的壞話,也不給她想象的空間,就只是說「可靠的成年人做出決定都有自己的理由」,以及「不結婚是我們雙方商議後的決定」。

她不知道在做出這個決定時,那兩人知不知道她的存在,後來她感覺自己多少想明白一點,卻已經無處去向人求證了。

名櫻千早哼唧了一聲,又往被子裏縮了縮。

……不知道諸伏高明把她的內衣放在了哪裏。

有手機震動的聲音,諸伏高明下意識看了一眼仍舊蜷縮在床上沒有動靜的人,接聽了電話。

雖然來電號碼是大和敢助,但對面的人是上原由衣,簡單交流過幾句後,他并不驚訝地重複了一遍從對方的話中總結出的信息:“你是說,先前被劫持作人質的服務員消失不見了?”

上原由衣苦惱地肯定道:“不僅如此,根本查無此人,那個人并不是酒店的服務員……千早在諸伏警部那邊嗎?”

“她已經睡了,”他回答,并下意識地阻止道,“并不是那麽緊急的事,确認情況等明天再讨論。”

“千早還好嗎?”

他向床鋪走近幾步,略微壓低聲音:“有些低燒,如果上原君你回來的話——”

“不要由衣。”

衣角忽然被抓住,他暫時中斷對話,低頭望向床上的人:“千早?吵醒你了嗎?”

而仰頭望着他的名櫻千早眨着一雙霧氣彌漫的眼睛,撅起嘴,又不太高興地重複了一次:“千早不要由衣。”

……對不起由衣,也對不起平日裏張弛有度的她自己,她的理性進度條一定還有一大半是空的。

遲疑片刻後,諸伏高明妥協道:“我明白了。”

在他繼續通過電話與上原讨論案件相關事項的時間裏,床上的名櫻千早卻陷入沉思。

如果她現在說話時,下意識是這種用詞和語氣,自稱并非「我」、而是小女孩一樣喊自己的名字「千早」,那剛才、她理性蒸發的時間裏,都是怎麽說話的?

「千早在哦」、「千早會聽話」、「千早最喜歡高明老師了」……之類的?

不能吧,這要是她以把人騙上床為目的故意說出的話,那她會覺得能夠輕易舍棄羞恥心的自己真的很棒棒,要獎勵自己多拆一個套,但如果這些話是她無意識說出的……那她很想連夜扛起新幹線跑路。

內心二度受到沖擊的名櫻千早緩緩坐起身,夢游似的站起來,向剛剛打完電話的諸伏高明揮了下手:“前輩……我先回家了。”

注意到她改換了稱呼,諸伏高明應聲道:“已經沒事了嗎?”

“身體上沒事,”她的嘴角抽了抽,假裝腦袋的劇痛不存在,畢竟遠沒有心裏的痛,“精神上……遭受了毀滅性打擊。”

輕易猜到她在介意什麽,諸伏高明開口安撫道:“不用在意。”

“……不可能不在意吧。不、前輩不用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不想知道。”她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臉,在一秒的思索之後,将本次事故的原因也歸結在了降谷零身上。

反正蘇格蘭肯定是跟着他來的,那他就得為蘇格蘭負責——要是被挾持的時候蘇格蘭直接動手反殺,那肯定就沒有後邊的事了,所以都怪降谷零!

時間馬上就到零點,聖誕節将要到來,她的生日就快結束了。

雖然第一次跟喜歡的人約會這點值得紀念,但是考慮到抓犯人和受藥物影響不知道做了什麽的黑歷史,她還是盡快把這個生日像以往的生日一樣忘掉吧。

對面的人很輕地嘆了口氣,接着卻問出了與蘇格蘭相同的問題:“為什麽要喝?”

因為她習慣于速戰速決,稍微受一點傷不要緊,但一定要盡快回到安全的環境裏,大部分危急事态不會通過拖延好起來,這算是她的經驗談。

“因為被槍頂着腦袋的人不是我自己,”她比當時更詳細地回答道,“而且我大概知道那藥是什麽,多久才會生效,也不會致命,趁着對方大意的時候更容易救出人質……真罕見,前輩竟然會問我為什麽。”

她的前輩在生活中幾乎不需要提問,他總能輕易看透一切,綜合線索推理出正确答案。

或許這一次……他也知道答案。

“讨厭嗎?”

“完全不會哦,如果前輩想更了解我一點,無論什麽問題、随時都可以向我确認,畢竟我是前輩的搭檔嘛,我們要互相負責的。”

雖然有些問題她不會給出真實答案,但那種問題,他應該也不會問吧。

諸伏高明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會救嗎?”

“是的,千早會盡力。”

而阿斯蒂很多時候無能為力。

她的盡力,有些像是在為那半個不斷累積「罪」的自己作補償。

但她無法說出後半句,也不覺得這次對方可以猜到她隐藏起來的真實意思,但她忽然感覺……他好像在生氣。

當然他表現得沒那麽明顯,跟平日裏偶爾跟大和敢助杠上的感覺完全不同,從臉上看不出不贊同,但她就是覺得他在生氣,且是氣她積極向上很警察官風格的回答。

“……前輩?”

微妙,她竟然從諸伏高明身上感受到了壓迫感。當然她并不覺得緊張害怕,反而生出些躍躍欲試、想要摸索到他生氣的點并勇敢挑戰的壞心眼。

他生起氣來,會像降谷零今天對她做的那樣,把她按在牆上低頭靠近嗎?她保證乖乖配合不反抗——只是想象那個畫面,她就感覺心髒噗通亂跳。

短暫的寂靜之後,對面的人終于再度開口:“那名人質,是千早認識的人嗎?”

她耿直搖頭:“我不确定,我沒有看到他的臉,但犯人是被他的過肩摔放倒的,奪槍的動作也很熟練,應該是練過的。”

諸伏高明沒再就此多問,對話便到此結束。她道謝後離開房間,對方像是還想說什麽的樣子,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其實她知道他吞回的話,也就是跟她正在發燒有關的、好好休息之類的。但她作為獨居多年的成年人,沒理由不會照顧自己,而她現在除了頭痛以外,意識已經完全清醒,也不覺得對方有義務照顧她——

但在開自家的門之前,她忽然回想起讓降谷零在家裏等她的事。雖然有蘇格蘭搞事情在前、對方可能會心虛地不敢來見她,讓她查看一下家裏的警報系統……很好,降谷零還真在她家裏。

這就麻煩了啊,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對上降谷零可能要吃虧,她可不想辛苦一整天,回到家還要被壞心思的後輩占便宜。

在半秒鐘的猶豫之後,名櫻千早轉過身,重新打開了諸伏高明還沒有上鎖的房門。

“前輩。”

望着玄關臺階上男人微蹙的眉頭,她怯生生、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嘴唇,兩根食指在胸前可愛地對在了一起。

“……我餓了。”

片刻之後,對面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還沒有到零點。”他說,并轉身向冰箱的方向走去,“生日蛋糕還不需要改變名義。”

作者有話說:

·零零:空虛寂寞冷:)

他一個人待在妹家怕被人注意到還不好開空調【淚目

·妹的過去并沒有多麽凄慘,所有寄養家庭對她都很好,生活也豐富多彩非常充實,學習特訓徐徐漸進(只是有些偏執

·妹媽跟妹爹是在爹原配去世後相識,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因為我會在幾十章後寫到的某些原因沒有結婚(因為是未婚子所以妹一直自稱私生女),爹也一直為妹媽提供着經濟支持,直到妹十二歲的意外……所以爹也不是屑,他對這個初見面的女兒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然後女兒說我要做卧底,爹就說好的那你去,是有點這種感覺的

這些後文會講到,在促進妹成長的篇章裏【一點點刀,一點點痛】

·內容提要出自曹操《秋胡行·其一》,直譯為「(問我)為什麽會心神不安地來到這裏,心中有什麽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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