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抵押鋪子 為還債抵押鋪子
第1章 抵押鋪子 為還債抵押鋪子
乾元十一年冬,鵝毛大雪紛飛而至,臨街鋪子的瓦片上都落了厚厚的積雪。一間簡陋的鋪子在風雪中搖搖欲墜。
皚皚白雪積壓至鋪子門檻處,幾縷微光透過破敗的木門落在門前的雪地之上,屋內隐約傳出一兩聲孩童的啜泣。
鋪子內,滿身橫肉的男人一腳踹翻身前的椅子,手臂曲起撐在腿上,眼梢挑起,掃過跟前瘦到伶仃的姐弟倆,目光在沈之禾身上停留片刻,忽而摸着下巴露出一抹猥瑣的笑容,俯下身子湊到姐弟倆跟前,那距離近到沈之禾仿佛能嗅到那人衣服上的脂粉味,粗粝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擡起。
沈之禾順着他的力道擡頭,淩亂的發絲滑落,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大約是日子過得極為艱苦,少女凹陷的雙頰,襯得那雙眼睛極大。
“雖說瘦弱了些,但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今兒個若是再拿不出錢來還債,便用你自己來抵債吧。”指尖傳來的溫熱的觸感,男人低垂的眸中劃過一絲興味。
沈之禾咬着唇跪坐在地,懷中抱着因害怕而瑟瑟發抖的弟弟,她擡頭望着男子身後那幾個身形壯碩的大漢,心知今日若再給不出說法,當真是無法善了了。
她安撫着懷中瘦弱的幼弟,心中不由苦悶,她本是一名擁有數百萬粉絲的美食博主,卻在一次事故中意外身亡,再醒來便成了這拖着幼弟的孤女。
原主一家本是家中二房同沈家大房一同居住在街頭的沈宅中,奈何自打原主父母因疫病去世後,原主的大伯娘瞧着他姐弟二人孤苦無依,起了壞心思強占二房的田地與錢財之後,便将她姐弟二人趕出家門。
好在原主父母留下一家鋪子,估摸着是原主父母一早便知大房一家的嘴臉,便将那地契藏了起來,故而至今還未被大房一家奪走,可瞧着如今這前有狼後有虎的架勢,這鋪子怕是也保不住了。
怎料就在此時,一直蜷縮在沈之禾懷中的沈之安,如小獸般猛地從她懷中沖出,一頭将那男子撞開,口中不住地嚷嚷:“走開,不許傷害我阿姐。”
那男子一不留神被沈之安撞出幾步,頓時惱羞成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如提一只小雞仔般将他提起,暗罵一聲,“小兔崽子。”
“林爺,之安年歲小不懂事,沖撞了您,您千萬別與他一般見識。”沈之禾膽戰心驚地盯着那男子揪着沈之安的手,生怕他一氣之下将之安丢出去,趕忙上前一步,央求道。
瞧着眼前少女低眉順眼的模樣,林乾不由嗤笑一聲,“沈家姑娘莫不是将我當成大善人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雖說那錢財是你父親所借,但如今你父親身故,古人雲父債子償,前些日子我來收賬,你便說手頭緊,讓我寬恕你幾日,如今已過去五日,我還是那句話,今日若再交不出錢,便用你來抵債。”
聞言,被林乾制住的沈之安心中不安,扭頭望向一側的阿姐,只見她焦急地望着自己,自打父母身故,他便與阿姐相依為命,如今他竟要失去阿姐不成,想到此處,沈之安心中大恸,竟不再害怕,怒從膽邊生,低頭一口咬在林乾抓住自己的手上。
只聽一聲痛呼,林乾手一松,沈之安便直直朝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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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沈之禾心中大驚,飛快往前撲去,一把将他接入懷中。
“小兔崽子,竟敢咬我,今日若不教訓你一番,往後我林乾的面子往哪擱?還不快将這兩人捆起來帶走。”林乾捂着被沈之禾咬痛的手掌,目光陰沉地望着身前的姐弟倆,冷哼一聲。
話音剛落,原本立于林乾身後的壯漢快步朝沈之禾姐弟倆走來,就在他伸手抓向二人之時,沈之禾按住懷中奮力掙紮的沈之安,擡頭看向好整以暇望着自己的林乾。
“林爺,為何不去尋沈家大房要債,據我所知,大房也欠了您不少銀錢,早已超出歸還之期,難不成是見我們家中無長輩,無人撐腰可任人欺辱不成。”
少女護着懷中的幼弟,挺直腰杆直視着眼前之人。
聽得此言,林乾手一揮止住那壯漢的動作,眼神中帶着玩味,早前聽聞沈家二房的大姑娘性子柔弱可欺,如今瞧着眼神銳利哪有半分柔弱的模樣,“自然是你那大伯娘同我說,你這鋪子每日能賺不少錢,而那欠下的債都是為你二人父親治病所用,合該由你二人還債。”
屋外寒風呼嘯,沈之禾心中冷哼一聲,暗道果然如她所料,大房那一家子如今還是惦記着父親留下的這家鋪子,竟想着法子想要将這鋪子從她手中奪走,想到此處,她垂眸望向懷中的沈之安,指尖無意識地摸索着他的衣角。
不過片刻,她便揚起頭,沖着林乾道:“今日林爺也瞧見了,我這鋪子雖說不能日進鬥金,但它所處地段極為不錯,若是好生經營必然可以賺上不少銀錢,我如今手頭确實沒有銀錢還債,不如就将這鋪子抵押給您,待我賺夠銀錢再找您贖回來如何?”
“阿姐!不……”
沈之安話音未盡便被沈之禾捂住嘴巴,她直直望着眼前的林乾,眼神清亮。
被捂着嘴的沈之安擡頭,疑惑地望着沈之禾,心中滿是不解,若是他姐弟二人将這鋪子抵押出去,那他們便是真的無處可去,如今正值寒冬,北疆苦寒,若是無遮風擋雨之處,他們必然熬不過這個嚴冬。
大約是察覺到沈之安心中的疑慮,沈之禾并未低頭,手掌安撫似的劃過他的腦袋。
雙手環胸,立于桌前的林乾瞧着這姐弟二人的動作,頓了片刻,扯過一旁的凳子,大刀闊斧地坐下,他曲起食指輕叩桌面,“沈家姑娘好大的口氣,我真金白銀借給你父親,如今竟用這破爛鋪子來糊弄我。”
林乾眸中含着惡意,他倒要看看這丫頭片子還有何手段,猶記今日一早那沈家大房塞給自己不少銀錢,就為了通過他将這鋪子要到手,只是若這鋪子能賺錢,那他何必為他人做嫁衣,不如就此要将這鋪子收入囊中,想必那沈家大房亦不敢多言。
屋中幾人各懷心思,前世沈之禾時常與人打交道,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如今看着那林乾的神情,心中哪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快步走至堂中的桌案前,拉開桌上小櫃子的抽屜,從中取出一本賬本。
“林爺不如瞧瞧前些日子鋪子的進賬,再做打算?”
林恒擡眸瞧着立于身前的少女,一改方才低眉順眼的模樣,不卑不亢地立于自己身前,倒是起了幾分欣賞之意。
他擡手接過沈之禾手中的賬本,随意翻閱幾頁,瞧着倒是進項不錯,難怪那沈家大房對這鋪子眼饞不已,想到此處,他狐疑擡頭,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少女清亮的嗓音在身畔響起。
“林爺可是疑惑,為何這鋪子賺了不少錢,而我姐弟倆卻拿不出銀錢還債?”沈之禾苦笑一聲,眸中覆上一層哀傷。
“既然林爺去過沈宅,想必也知曉我姐弟二人與大房的龃龉,那我也不怕家醜外揚,我那大伯娘瞧着我二人父母雙亡,我這幼弟有年歲尚小,便打着我往後要嫁作他人婦,不該接手父母留下的家業的旗子,強占我二房的錢財,前幾日未能從我手中要到這鋪子的地契,一怒之下便将我二人趕出家門。”
沈之禾偏頭瞧着林乾神色有些松動,快步上前提起水壺倒了杯熱茶塞到他手中,“我如今一介孤女帶着幼弟,且年歲尚小,恐怕也守不住這鋪子,不如将它抵押給您,畢竟衆人皆知您是守信之人,待他日我攢夠銀錢還能贖回這鋪子,若是落在我那大伯娘手中,那才是真的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哈哈哈,瞧不出來你年歲不大,看人倒是通透得很,既你已如此說,那我們便簽了這份契書,随後我便去官府上報,自今日起你這鋪子便歸我所有,待來日你攢夠銀錢,再瞧瞧是否要贖回這鋪子。”
方才沈之禾的一番話,說得林乾渾身舒暢,接過手下遞來的契書便招呼沈之禾過來瞧瞧,雙方瞧着并無問題,便簽字畫押。
瞧着林乾逐漸消失在雪中的背影,沈之禾不由松了口氣,關上門轉身之際便對上沈之安垂淚欲滴的模樣,他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角,還未開口,眼淚便先滑落,瞧得沈之禾心中一驚,飛快蹲下身子,“之安可是害怕我們無處可去?你可是忘了阿爹阿娘還有一處舊宅在街尾,雖說偏僻破敗了些,但收拾收拾總還是能居住的。”
屋外大雪紛飛,沈之禾姐弟二人背着包袱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雪地之中,不多時兩人烏黑的頭發上便覆了一層白雪。
大約過了一刻鐘,姐弟二人終是走至舊宅門前。
只見屋外圍着一圈籬笆,院內被白雪覆蓋,沈之禾目光掃過四周,她推門而入,雖說眼前的屋子有些簡陋,但瞧着水井石磨盤倒是一應俱全,倒也不是如她所想那般只有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她牽着沈之安站在院中,目光落在水井一側,她驚喜地發現在這雪地覆蓋之下竟還有一塊不小的地,待來年開春她便能種些疏菜。
“阿嚏。”一聲噴嚏将她從暢想中驚醒,沈之禾循聲望去,只見沈之安小臉凍得慘白,正哆哆嗦嗦地望着自己。
“之安是阿姐不好,忘了這天氣寒冷,我們快些進屋。”沈之禾快步走至門前,蹲下身子從門前一側的石板下摸出一把鑰匙。
大約是沈母生前時常來打掃,這屋內瞧着簡陋,倒是十分幹淨整潔,沈之禾循着記憶領着沈之安往屋內走去,不過片刻便尋到原主幼時所住的卧房,而此時的沈之安已在不住的咳嗽,未過多久方才還慘白的小臉,如今已是通紅一片。
見此,沈之禾心中一驚,額頭貼近沈之安,頓時被那灼熱的溫度燙地心驚,她飛快将沈之安抱到床上,她依稀記得前些日子沈母似乎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其中就有幾床被子,她來不及細想疾步走至一側的櫃子前。
瞧着裏頭厚實的被子,沈之禾心中一喜,萬分感謝沈母未雨綢缪的性子,她俯身抱起被子便趕回床邊,她快速将沈之安的外衣脫下,随後便将他塞入被中,轉身便要離去,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沈之安揪住。
只見他臉蛋燒的通紅,眼中含着淚水,似乎害怕沈之禾一去不複返。
瞧着他這般可憐的模樣,沈之禾心疼萬分,又想着今日他壯着膽子擋在自己身前的模樣,便輕聲安撫道:“之安,阿姐去瞧瞧宅子中是否有柴火,待阿姐尋到柴火生了火,焐熱了發一身汗你便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