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攤 小馄饨
第13章 出攤 小馄饨
屋外寒風瑟瑟,竈房內熱氣蒸騰,沈之禾放下手中最後一個小籠包,坐在凳子上伸了個懶腰,此時發現屋子裏除了竈膛中火苗星子炸開的聲音,便再無其他聲音。
她扭頭望去,只見方才還粘着自己問東問西的沈之安早已趴在桌上睡得真香,臉上沾染着些許白色的面粉,沈之禾勾唇一笑,心中了然,估摸着是今日起的早,又提心吊膽了一上午。
沈之禾輕手輕腳走近,只見沈之安手中還攥着方才自己給他的面團,眉眼一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
就在此時,沈之安睡眼朦胧地開口:“阿姐?”
“困了,便回卧房睡會兒,晚膳好了,阿姐喊你。”
将幼弟塞入棉被中,沈之禾摸着冰冷的棉被,心中暗道許是應該讓人來修個火炕,不然每日那被子冷像冰窟一樣,哪怕有湯婆子也不行,估摸着還得搭間屋子,如今之安還小還能與自己住一起,若是再大些便不方便了。
想到此處,沈之禾飛快地将包裹着布巾的湯婆子塞到打着寒顫的沈之安懷中,瞧着他不再凍得打哆嗦,這才轉身回到竈房。
她将方才做好的小籠包取了四個放入蒸籠中,鍋中加滿水,将那蒸籠置于上方,土竈柴火極旺,不多時鍋中水便燒開,她又開始準備明日一早擺攤要用的小馄饨皮與肉餡。
不到手掌大薄而透的面皮,一塊塊出現在她手下,很快面前便摞了一沓,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她才堪堪将面皮準備好,沈之禾将手中的擀面杖放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與脖子,快步走至竈臺前。
掀開蒸籠上的蓋子,瞬間一股熱氣蒸騰而出,過了片刻,那白茫茫的熱氣散盡後,只見那四個小籠包薄薄的一層皮裏頭裹滿湯汁,原先外頭那層白色的皮,經過熱氣的蒸騰,竟變得有些透明,隐約透出一點裏頭焦糖色的肉餡,瞧着誘人極了。
沈之禾十分滿意,自己在大邺頭一次複刻錫城小籠包便如此成功,若是往後食材齊全,自己還可将酸辣湯,手推馄饨與玉蘭餅一同複刻出來,她想着後世那金燦燦,外頭酥脆裏頭軟糯,一口下去那鮮甜的肉汁瞬間在口中爆開的滋味,想着口水就要流出來了,沈之禾不由擡手抹了抹嘴角,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此刻心中對擁有一間自己的食肆的念想達到了頂峰。
她取過昨日新買的豬肉,估摸着分量切了一大塊,動作麻利的将其剁碎,緊接着扯過翠綠的蔥花,将其切碎撒入其中,沈之禾瞧着面前的肉餡沉吟片刻,快步走到櫃子旁,從中取出三個雞蛋,又拿過一側的燒刀子,回到桌前。
猶記得前世自己在街頭巷子中尋到的那家小馄饨,自己曾問過店家,為何那肉餡極為鮮嫩,便是因為放了雞蛋,想着沈之禾将那三個雞蛋敲入肉餡中,将其攪拌均勻,随後又取過一早便泡着的蔥姜水,分多次加入其中。
與此同時,坐落在鎮子西北的沈家大房正吵鬧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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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的,你不是不知道,淩哥兒是秀才郎,我那兄嫂是要替他說官家小姐的,二房那下賤丫頭無父無母,怎配得上我家淩哥兒。”沈宅堂屋中,沈家祖母坐于上首,孫琴不滿地瞧着對過的沈大郎。
話音剛落,沈家祖母抓過手邊的杯子便朝孫琴砸去,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怒火,死死地盯着孫琴,面皮微微顫抖,“你今日真是昏了頭,若是二郎家的女郎與人為妾,我們沈家的臉面往那擱,你家大姐兒往後還怎麽與人議親?”
原本被熱茶澆了一身的孫琴正要發作,聽得此言,扭頭瞧了眼身側的大姐兒,見着她眸中似有不滿,這才讪笑着低頭,“阿娘,是媳婦莽撞了,只是那丫頭在外抛頭露面實在是配不上我家淩哥兒,您看……”
“好了,我瞧那丫頭也沒有那心思。”孫琴話還未說完,便被沈大郎打斷,他摩挲着下巴,回想着今日上午他們臨走前沈之禾所言,心有餘悸,那丫頭往日瞧着木讷得很,十棍子敲不出一個響兒,怎麽今日瞧着比那些老家夥還難纏。
“這幾日你安分些,莫要去尋那丫頭麻煩。”沈大郎收回思緒,目光落在憤懑不已的孫琴臉上,不由一陣頭疼,他這媳婦沒腦子得很,若是獨自一人去尋那丫頭的麻煩,多半占不了便宜。
聞言,孫琴一臉不滿,“喲,先前我将她姐弟二人趕出去時,怎麽不見你出來,如今壞人都我做了,你便開始當好人了?”
“閉嘴,老婆子還沒問你那間鋪子的事,你還敢與大郎頂嘴。”沈家祖母聽着她那喋喋不休的話語,一陣頭疼,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祖母,母親也是為了沈家好,您莫怪她。”坐在孫琴身側的沈家大姐兒,垂在桌下的手,輕拍孫琴手背。
“行了,都出去吧,老婆子累了。”沈家祖母一手扶額,閉着眼揮了揮手。
“祖母好好休息。”說罷,沈家大姐兒拽着似乎還要張口的孫琴,從屋內退了出去。
母女二人披着月色,踏着積雪朝西側的屋子走去,孫琴忍了忍終是沒忍住,“大姐兒,你方才為何不讓我說,那分明是你父親讓我去與林爺說,讓他去找那賤丫頭讨要鋪子的。”
聞言,沈之雲腳下步子一頓,心中泛起一陣無力,先前自己便不同意父母此等做法,只是自己身為兒女實在無法忤逆父親,她長嘆了口氣,“阿娘,且不說祖母會不會信,您還不了解阿爹嗎,哪怕祖母信了,他也有法子證明此事與他無關,皆是由你自作主張,到時您便是兩邊都落不到好,日子只會更難過。”
頓了頓,沈之雲扭過頭來,瞧着孫琴,清亮的眸中滿是譴責,“不過今日阿爹有句話說得及對,你莫要再去為難禾妹妹,當初你趁我不在家,将她趕出門,如今我也沒法子将她接回來,但她終究是我沈家的骨血,別鬧得太難看。”
說罷,沈之雲攏了攏衣領踏入寒風之中,留下孫琴滿腹怨恨地立在廊下。
此時正忙着下馄饨的沈之禾,顯然不知,今日沈宅因她而起的争吵,她瞧着鍋中不停翻騰的小馄饨,心中默數着時間,估摸着差不多了,取過兩只空碗,各挖了一勺豬油,她不知其他地方是如何調湯底的。
但在後世的錫城,人人皆好那口用豬油調的湯底,無需其他,只需一勺豬油,兩勺醬油,再灑上一把蔥花,加上幾根蛋皮,若是條件允許,必然是要再加一把蝦皮,最後澆上滾燙的馄饨湯,一碗鮮得直掉眉毛的小馄饨便做好了。
她将鍋中的馄饨撈出,想着待開春後,冰雪消融,瞧瞧能否買些小蝦自己曬些蝦皮,不然自己老想着這口。
正想着,沈之禾取過托盤将兩碗馄饨與四個小籠包放在上頭,她想了想又從櫃子中取出一只小碟子倒了一碟醋,放在托盤上一同端到卧房中。
屋外已然一片漆黑,原本高懸于空中的圓月被雲彩擋住,昏暗的屋中只餘一盞油燈照明,沈之禾借着油燈昏黃的燈光端着托盤快步走至桌面,将托盤放下後,這才走至床邊,只見沈之安窩在被子中睡得正香。
“之安,醒醒,用了晚膳泡個腳再睡。”她輕輕捏住沈之安的鼻子。
不多時呼吸不通暢的沈之安從睡夢中醒來,睡意朦胧地摸過一側的鬥篷為自己披上,愣神地瞧着沈之禾将裏側的小桌取出擺在床上。
姐弟二人相對而坐,“之安嘗嘗。”
沈之安接過勺子,瞧着眼前的碗中瑪瑙色的湯中漂浮一只只小巧玲珑宛如元寶似的馄饨,豬油的香味随着蒸騰的熱氣緩緩鑽入鼻中,令他不自覺吞咽着口水,他攥着勺子便舀了一個馄饨略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塞入口中。
一瞬間,肉香盈滿口齒之間,他來不及開口,飛快夾起一個小籠包,不待沈之禾提醒,便一口咬了下去,霎時間,湯汁從嘴角流出,眼看着便要滴在被子上,還在沈之禾眼疾手快,用抹布接住。
自覺做了壞事的沈之安,一時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這咬住小籠包的姿勢僵持在原地,逗得沈之禾笑出聲,“之安,阿姐方才沒來得及提醒你,這小籠包啊裏頭滿是湯汁,應當從底部咬一個小口,先将湯汁吸出,再吃。”
瞧着沈之安狼吞虎咽得模樣,沈之禾眉眼中滿是笑意,不多時姐弟二人便吃飽喝足。
随着清晨的一聲雞鳴,沈之禾推開窗戶,寒意撲面而來,将她凍了個哆嗦,她費力的将爐子拎上推車,随後将準備好的小籠包,肉餡與馄饨皮分別方才的木匣之中,先前未發現,這推車的巧妙之處,原來那木匣竟可靠爐子的溫度保證裏頭的東西不會凍住。
沈之禾再度驚嘆古人的智慧。
不多時,她帶着沈之安趕至集市,剛将推車擺好,便瞧見一位來買過吃食,言語卻有些輕浮的年輕郎君上下打量着自己,“原說先前小娘子不願搭理我等,驚是攀上了那秀才郎啊,只是你這等身份恐怕是配不上那秀才郎,不如跟了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