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世間的生靈不只有人類……
第10章 第 10 章 這世間的生靈不只有人類……
周堅秉聽着閻煦的話,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這個彎來。
他茫然地開口:“可我們是人類……”
他讀過的小說,看過的影視作品,聽過的故事都告訴他,人類是好的,鬼魂是壞的。在人類和鬼魂起沖突時應該保護人類,消滅鬼魂。
他四處找大師來處理這事兒,報的也是驅鬼的心思。
閻煦聽懂了他的潛臺詞,淡聲說:“這世間的生靈不只有人類,人類也并不是這世界的主人。”
趙小航見周堅秉的思想還是別不過來,幹脆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解釋。
“哥們兒你想啊,人固有一死,你也會有變成鬼的那一天是不是?你換位思考一下,等你死了變成鬼,你家子孫後代買了一墓給你埋進去,然後你在裏面住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你的墳頭被踏平了,人家在上面蓋了個三層樓,在你墓上各種鬧騰踩踏。”
“一開始的時候人家只是白天鬧騰鬧騰,到了晚上就歇業下班,正好能跟晚上才出來溜達的你打一時間差。可好景不長,後來這上面換了一個夜店,白天鬧騰完晚上還得在你的墳頭蹦迪。你憋的不行出來溜達兩圈,人家還嫌你這只鬼影響了他們的生意,拿着驅魔辟邪的家務事兒就要把你趕走,你是不是也覺得他這事辦的不夠地道?”
周堅秉:“……”雖說這種換位思考有些奇怪,但他不得不承認,趙小航說得在理。
他弱弱地說:“可它們喝我的酒沒給錢……”
閻煦睨他一眼:“它們給了。”
周堅秉噎住了:“……那可是冥幣啊!”
趙小航再一次站出來解釋:“大師的意思是他們給的這冥幣雖說現在不能在陽間流通,但你死後去了陰間肯定能流通。所以這錢你先留着,等你死了之後就能用了。”
周堅秉:“……行、行吧。”
“大師,煎餅也不容易,他幾乎把全部家當都投在了The Gravity Club上,壓力大得很。”趙小航給周堅秉遞去了個眼神,而後繼續替他向閻煦求情,“以前是他不懂事兒,他現在也知道錯了,您看這事兒還能補救嗎?他怎麽做才能讓那幾位兄弟消消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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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堅秉收到了趙小航遞來的眼神,打起精神誠懇地說:“大師,這事兒是我做得不對,還請您多多見諒。如今我是真心實意想跟它們幾位道歉,并補償他們精神損失費,還請您受累幫忙指條明路。”
他的語氣真誠,又是趙小航的朋友。閻煦便也沒再為難他,沉吟片刻,道:“照你所說,你遇到的并不是個不講道理的鬼。這樣,等今晚過了子時我帶它來找你,具體該怎樣,你們雙方自行商量,我不參與。”
周堅秉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有跟鬼坐在一個桌上商議的機會,他恍惚地點點頭:“……好。”
……
從The Gravity Club出來時臨近中午,閻煦稱還有只小鬼在家等她,拒絕了周堅秉的午飯邀約。
她口中的小鬼自然是錢溪悅。
昨晚錢溪悅幫着她用夢境反複折磨了閻光志一晚上,功勞極大。據說那家夥醒來之後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整個人疑神疑鬼的,聽見一點聲響便如驚弓之鳥。
閻煦十分滿意,并答應它今天中午請它吃蛋糕。
周堅秉以為她是說家裏還有孩子,壓根沒有多想。再三道謝後将她和趙小航送至車旁,又目送着兩人驅車離開。
汽車緩緩駛向主路,閻煦靠着椅背,半阖着眼,慢悠悠地說:“你們家人還都挺明事理。”
趙小航突然被大師誇了一句,老臉一紅,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都不自覺地緊了緊,謙虛道:“大師謬贊了。”
閻煦偏頭看他一眼,“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怕鬼。”
“可能是因為我遇見的鬼跟人在長相上沒有區別,我從沒看見過影視劇中長相吓人的鬼。”趙小航說,“我之前在網上看過一句話,叫‘你害怕的每一個鬼,都是別人朝思暮想卻再也見不到的親人’(注1),我至親之人去世後會變成鬼,我去世後也會變成鬼,這麽一想,就覺得鬼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他說完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麽,趕緊補充了一句,“大師,我可不是為我分不清人和鬼找理由啊。”
閻煦手肘支在窗沿,食指抵在額角,嗓音裏透着一股慵懶勁兒。
“你覺得鬼和人沒什麽區別也正常。鬼生前也是人,都會有愛美好面子的屬性。它們平時出來游蕩都會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只有要吓人的時候才會故意制造一些恐怖的場景。”
“也許是我運氣比較好吧,這幾年從來沒有鬼故意吓過我,我也從未在鬼身上感受到惡意。”
人人都怕鬼,趙小航倒是覺得那些心思歹毒之人的存在比鬼可怕多了,這些年來他從來沒被鬼傷害過。傷害他,欺騙他的都是人類。
快到閻煦家小區時,趙小航問道:“大師,咱們晚上幾點去The Gravity Club?”
閻煦眉梢輕揚,“你不上班嗎?”
“還好,我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
趙小航研究生畢業後就被趙立群安排進了自己家公司,這幾年他一直在公司裏工作、學習,等着以後接老趙的班。
然而自打結識了閻煦,趙立群給他安排的任務就從“好好工作”變成了“好好回報大師的恩情”。
閻煦從最初就察覺到了趙家人的刻意接近,但對方起心動念和所作所為都帶着善意,又不要求回報,還很有分寸,并不讓人反感。
因此她非但沒有阻止,還會在對方付出之後給予差不多的回禮。
她思忖一番,還是提醒了一聲:“小海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你們并不用擔心。你胸前的如意不要摘,也不會有不開眼的鬼騷擾你。”
趙小航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微微一愣,而後笑着說:“大師您誤會了,我做這些只是想報答您。”
“我收了你們一塊兒翡翠和2萬元人民幣。”
“實話實說,就是因為您收的太少了,所以我總想為您做些什麽報答您。”
閻煦實在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你有興趣學着畫一些簡單的符麽?我可以教你。”
趙家人心善、人品好,趙小航又是個有慧根的,她可以教他一些入門的符咒。
這樣以後使喚他時也能心安理得些:)
“真、真的嗎!我太願意了!”
趙小航被這從天而降的餡餅砸的暈頭轉向,說完這句後半天都說不出別的話來。
好不容易遇到一紅燈,他踩下剎車,扭過頭,眼底帶着滿滿的期盼:“師父,叫大師顯得太生疏了,我以後能改口叫您師父嗎?”
閻煦哭笑不得:“你不已經改了口?”
趙小航摸着腦袋傻笑一聲。
過了紅綠燈就是閻煦家小區。
趙小航照例把車停在單元門口,一名穿着紅裙子的小女孩蹦蹦跳跳來到車前。
“你是小海的哥哥吧?謝謝你送我禮物,我很喜歡!”
趙小航平等地不擅長和全年齡段的女孩子打交道。他被小姑娘一誇,老臉又不自覺泛紅。
“不客氣啊小妹妹。”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以後你學習上如果遇到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錢溪悅眉眼彎彎,嗓音像抹了蜜似的甜:“謝謝哥哥!”
“你叫他哥哥?”閻煦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唇角噙着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你死了30年,他今年才26哦。按你的死齡來算,他還得叫你一聲姐呢。”
錢溪悅:“……”
趙小航:“……”
錢溪悅肩膀垮了下去,沖着閻煦雙手合十,眼淚汪汪。
“姐,我求你了,快忘了這一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