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狐妖與雞湯 “龍叔叔,崽崽餓了

第67章 小狐妖與雞湯 “龍叔叔,崽崽餓了。”……

“在我們那個時代, 湘西的土匪太多了,很多男人二十出頭就因為做土匪死在外面,我未曾謀面的丈夫也是這個情況。在結婚前, 我只知道他叫侯望, 也二十三歲。”意蓮說,“他死了之後, 父母起初都瞞着我。我不願意嫁給土匪, 我父親就把我關在了房間裏不讓我出來, 我為了抗争選擇了絕食。可又過了幾天, 父母突然對我态度都變得很好,還放我走出了家門。”

“我以為我的抗争有效果了,卻沒想到,這是噩夢的開始。”

重新獲得自由的意蓮走出家門在山間打水, 只是在河邊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就聽到身後有阿婆在竊竊私語地讨論着她。

“阿婆們說,我是被洞神迷住了, 正在水邊梳洗打扮自己, 要漂漂亮亮的做洞神的新娘。還說我被洞神迷住之後,已經不吃不喝很多天了。我想上前和她們争辯,她們卻躲着我, 默默走掉了。”意蓮說, “姐姐死去之後, 我就知道和洞神結婚只是針對女孩子的騙局。我姐姐收到的洞神聘禮,也不過是父親收錢之後的一部分報酬而已,根本沒有什麽洞神。”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意蓮發現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會被被人臆想。

不僅打水會被說是在照鏡子,因為苦悶, 她自己一個人在山間唱歌,也會被人說是在對洞神表明愛意。意蓮發現,自己總是被刻意曲解,無論怎麽解釋都沒有用,她便索性不再和其他人交流,選擇了閉口不言。但這讓她徹底被族長和其他村民安上了落洞女的标簽,大家說她神情呆滞,已經快要被洞神接走了,必須馬上準備婚禮。

“我知道我不是落洞女,但在一次又一次地辯駁無效之後,我也逐漸喪失了反抗的力氣。我甚至發現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謊言,我奶奶告訴我,是我的父親怕這樁婚事成不了,收不到任何錢財,所以找了些阿婆在山裏散播謠言,要讓我去做落洞女,這樣才能和那個男人在山洞裏結冥婚。”

想到這裏,意蓮流下了一行血淚,又回憶起自己出嫁的那天。

“到我出嫁那天,我父親很是高興,我母親唯唯諾諾不敢吭聲,只有我奶奶極力阻攔,她知道我只要進入這個山洞就會死,要麽被餓死,要麽被瘴氣熏死,又或者像我姐姐一樣,因為不聽話被亂棍打死。不明真相的姐妹還有人來祝賀我,族長怕她們知道真相,都不讓她們靠我太近。”

意蓮飄到了石壁旁邊,指着那行被金釵刻下的字跡說道:“我被送進山洞,看見了姐姐的屍骨,看見了。我只能順着這山洞向深處走去,可不管我怎麽挖、怎麽走,這山洞就像是沒有盡頭。我最終被瘴氣熏死在這山洞裏,在臨死之前,刻下了這串字跡。”

“大概是怨氣太重,我死後化作了這山洞的地縛靈,但我父親和族長的還在不斷騙女孩進這山洞,我便趁着他們又來送女孩,把他們全都騙進了山洞裏關了起來,讓他們也體驗了一把被困在山洞裏活活餓死的絕望滋味,哈哈哈哈哈!”

意蓮說到這裏還是不解氣,她身後的無數落花洞女也都流下了血淚。

地縛靈無法去往冥界超生。後來,不知過了多少年,這山洞前的巨石被探險隊打開,一只鏡魔便趁機鑽了進來。

鏡魔将這些可憐的女孩們都引入鏡子裏,讓她們在鏡中世界不斷重複死去的痛苦,又将她們附身于各種器件,被帶到了世界各地。

被附魔的少女們失去了智,卻忘不了自己曾經穿着喜服被害死的模樣,因而意蓮才誤将侯望認成殺害新娘的兇手,想要殺死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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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小兄弟,是我錯怪了你。”意蓮說,“現在還害得你們都同我一起被困在這山洞裏,對不起。”

意蓮身後的女孩們都嗚嗚的哭了起來,說道:“這裏又黑又冷,還沒有自由。我們還有機會重新投胎,重活一世嗎?”

鏡魔發出了幾聲尖銳的笑聲,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她低聲道:“哈哈哈!你們這些人類,全都死了才好!”

顧雪今一陣無語,拽着鏡魔走到了陸殊面前,說道:“陸殊,現在怎麽辦?殺了鏡魔我們就能出去嗎?”

陸殊還未說話,鏡魔這個颠婆又開始大笑。

“殺了我?在我創造的空間裏,你們沒辦法殺死我,我才是這裏的神!”鏡魔哈哈大笑道,“而且你們肯定想不到鑰匙在哪裏!”

鏡魔說完這句話,也發現自己說得太多,用手捂住了嘴。

“鑰匙?”一旁的侯望疑惑道,“這山洞都沒有門,怎麽會有鑰匙?”

“就是有鑰匙!但我不告訴你在哪裏,你也休想知道。”鏡魔怨毒的目光看向顧雪今的臉,“天亮之前,如果找不到鑰匙,你們也好,這些怨靈也罷,都別想出去,都給我死!”

鏡魔在顧雪今手中扭動着身體想要逃出去,可任憑她怎麽使用法術,都無法從顧雪今的手中掙脫。

她還想要繼續叫嚷,顧雪今就擡手用法術封住了鏡魔的嘴,說道:“少廢話!”

深不見底的山洞就像是叵測的人心,陸殊輕輕一擡手,那女魔便在地上痛苦地掙紮起來,她疼的直打滾,也沒有了掙紮的力氣。

“這法術叫大悲鑽心咒。”陸殊淡淡道,“鏡魔害了這麽多人,也該讓她嘗嘗痛苦的滋味。女孩們死前的恐懼,加倍奉還給你。”

見鏡魔倒地,落花洞女們都圍在了鏡魔身邊,女孩們層層包圍着她,發出一陣又一陣爽快地鬼笑聲。洞裏氣氛一時間陰森極了,吓得侯望發了個抖。

侯望看向顧雪今和陸殊,說道:“可是……門在哪兒?”

“任何維度的空間都像是一串由字節拼成的程序,就像是密碼鎖需要輸入密碼,要打開魔境的門,也需要鑰匙。”陸殊說,“我們來的時候,做了一堵門。那堵門起初在山洞外,但女魔把門從鏡子裏移了出來,還設置了一把鑰匙。”

侯望聽得雲裏霧裏,他疑惑撓了撓頭,下一秒,陸殊張開手中的扇子,扇子便像是有生命般向着山洞深處。

“嚯,厲害啊陸哥!”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扇子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屏障,發出了陣陣回音,又飛了回來。

顧雪今這才恍然大悟,無論他們怎麽再怎麽走,這山洞也不會有盡頭。死在這裏的女孩沒有人走出這個山洞,幻境裏都是女孩們的記憶。對女孩們來說,這山洞就是遙遙無期,沒有盡頭。

“這堵屏障就是這裏的‘門’。我們創造了這扇門,想要離開這裏,破門而出即可。但想要這些鬼魂和我們一起離開,就要想辦法找到鑰匙。魔境裏的山洞因落花洞女的怨氣和魔氣而成,鑰匙如果沒有實體,那應該是落洞女的執念之一。”

顧雪今點點頭,他很同情這些落洞女的遭遇。在父權的壓迫下,女孩們不僅失去了自由,還因為一場荒誕的婚姻而失去了生命。

如果死後還要被困在這又黑又冷的魔境之中重複痛苦,那也太可憐了。

“別管我們了!”意蓮飄過來,擦了把眼淚,“我們都已經死了,而你們是活生生的人,你們如果能回,就快些回去吧。”

“是啊,妹妹說得對!”

“你們快回去吧!”

苗族女孩善良又美麗,她們并肩站在一起,說道:“謝謝你們讓我們清醒過來,我們已經很開心了,接下來,我們就算是要和這個女魔頭一起死在這裏,也會同她抗争到底。”

顧雪今微微一怔,他篤定地搖了搖頭,說道:“來都來了,當然要把你們帶出去。你們先別急,還有時間。”

他話音剛落,整個山洞就劇烈的顫抖了幾秒,像是在地震,石壁裏的灰塵噗噗下落,供桌上的貢品都被晃下來了好幾個。

侯望被吓了一大跳,顧雪今手腕上綁着的金色寶葫蘆也變得十分灼熱。

寶葫蘆每次出現這樣子的現象,都是在提醒他周圍有危險,顧雪今仰起頭看向搖搖欲墜的山洞石壁,也有些緊張。

“這是怎麽回事?”侯望扶着石壁說,“我們還能再搶救一下嗎?”

“沒事,是魔境外面的人在提醒我們,快要到時間了。”陸殊說,“天快亮了,要救這些女孩,我們得抓緊時間。”

幾人連同神使和鬼魂們迷茫地在山洞裏尋找起鑰匙,顧雪今用法術找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麽鑰匙的痕跡。

福福撲撲翅膀叼起一只金色的耳環,歪着腦袋對顧雪今說:“主人,這個是鑰匙嗎?”

顧雪今撓了撓福福的腦袋,說道:“不是,但福福是好鳥鳥,乖鳥鳥。”

福福立刻開心地發出清脆的鳥鳴,他圓滾滾的小身體翺翔在山洞裏,可愛的樣子也讓他身周的厲鬼姐妹們久違的露出了笑容。

意蓮甚至脫下了自己沉重的喜服外衣,只穿着苗族女孩漂亮的肚兜在山洞裏翩翩起舞。

“我也不要穿了!”意蓮姐姐也脫掉了喜服,“我本就不想要穿這身喜服,就算要在這裏魂飛魄散,我也不要穿了!”

“就是,我不穿了!”

女孩們紛紛扔掉了自己的喜服,大紅色的喜服堆積在山洞裏,好不突兀。

突然間,顧雪今靈光一現,他拉住了陸殊的衣袖,說道:“在這個魔境內,我們所有人進山洞時都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喜服。落洞女生前要穿着嫁衣進洞,死後身體化為白骨,嫁衣卻仍披在白骨之上,也許,姑娘們的一大執念,就是根本不想穿這身漂亮的喜服呢?”

陸殊怔了怔,說道:“可以燒了喜服試試。”

顧雪今點了下頭,他剛念了點燃火苗的口訣,一旁的福福便心領神會的向這堆嫁衣吐了口小火苗。

“哇,厲害啊,鳥鳥。”侯望看呆了,“你還會噴火!”

福福被侯望誇得不好意思,他撲撲翅膀又向那堆衣服吐了口更大的火苗,喜服便借住着這星星之火,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一瞬間蹿得很高,自由地跳動着,像是在慶祝一場久違而盛大的自由狂歡,也照亮了女孩們漂亮的容顏,照亮了黑暗的山洞。

象征着痛苦地喜服被烈火燃燒,一片片化作灰燼,千絲萬縷的灰燼自地面蒸騰而上,飄向了山洞深處。明明是輕飄飄的塵埃,卻在碰撞到結界之門時發出了一聲又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也像是這些妙齡少女的怒吼——要自由,要權利,要自己只屬于自己!

“那裏有個破洞!”侯望指向眼前已經被撞碎了的屏障,“門真的開了!天吶,師哥你是天才!”

山洞突然開始了劇烈的顫動,顧雪今喚出了玉生簫,開始超度亡靈。

伴随着陣陣悠揚的音樂,女孩們被他用曲聲超度,化作了一只又一只金色的蝴蝶,從黑暗的洞口中飛了出去。

福福一瞬間變成了幾乎要在洞中裝不下的重明鳥,載着顧雪今等人自洞口展翅高飛。在洞口崩塌之前,自虛空飛向了人間。

此時,人間的天空剛蒙蒙亮,福福平穩地降落在酒店的停機坪上,侯望的靈魂化作一個小白點飄向了他的卧室,而自坍塌廢墟中破土而出的鏡魔也趁亂掙脫了出來,倒在了顧雪今身邊不遠處的草地。

顧雪今剛回過神,就看到了鏡妖黑色的長發正在地上扭動,似乎正要幫助她爬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在鏡妖即将爬起來的時候,顧雪今的玉生簫又化作匕首,飛向鏡妖的心髒。可就在這個時候,附近突然傳來了一聲小孩子的笑聲。

顧雪今擡起頭,只見高懸于空的樹枝上站着一位金發血瞳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歪頭看着顧雪今,突然輕飄飄地将顧雪今身邊的鏡妖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拉了起來,扛在了肩頭。

他伸出的五只手指似乎連同了千絲萬縷的銀線,隐隐泛着銀色光澤。顧雪今還未來得及反應,身旁的陸殊淩空而起,手執長劍,飛速向樹上飛去。

刀光劍影之間,顧雪今只來得及看到陸殊被魔炁削掉的一截頭發和那小男孩被陸殊貫穿的一截襯衣碎片。

一縷陽光自雲層破雲而出,八樓的葉助扔出一枚五雷符想要幫助陸殊除魔,可那兩只魔物跑得飛快,已經消失在了虛空。

一聲悶雷在天空炸響,顧雪今的魂體也被不可抗力吸入了自己的身體,只隐約看到陸殊拔劍追了上去。

窗外下起了雷陣雨,回到自己身體的顧雪今只覺得全身都疲憊極了,就像是一晚上跑了20千米,他累得擡不起自己的手指,身體也沉的像是綁了一塊大石。

伴随着陣雨聲,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甚至又夢見了自己長出了狐貍耳朵和狐貍尾巴。

他正在花叢裏練劍,身後不遠處的廚房傳來陣陣雞湯的香氣,香的他都有點迷糊了。他放下劍沖向了廚房,銀色發絲的俊美男人正在給湯裏放入調味食材,看到顧雪今,他輕聲笑了笑,說道:“說好要練一個時辰,雪今,你練夠了嗎?”

練劍?不,小狐貍就應該喝點香香的雞湯!

顧雪今正這樣想着,身體卻先他一步動作,自背後抱住了夢裏銀色發絲的陸殊,說道:“龍叔叔,崽崽餓了。”

他把耳朵藏在陸殊後背,雪白的小尾巴也在空中輕輕搖晃,滿心滿意都是這碗美妙的雞湯。

像是怕陸殊不同意,顧雪今又抖了抖小耳朵,軟乎乎地叫了聲“叔叔”。

被他抱住的龍叔叔果然很心軟,陸殊拿出了一只漂亮的琉璃碗,說道:“那好,既然崽崽餓了,就先吃飯。”

顧雪今端着湯坐在了廚房的椅子上,甚至開始在內心琢磨起了眼前俊美男人的年齡。

這銀發大帥哥看着才二十出頭,為什麽小狐貍就要叫他叔叔了?

他還沒來得及将勺子放入自己的口中,便自床上猛然驚醒,睜開了雙眼。

天已經亮了,他手腕上的玉生簫發着淡淡的金光,靈炁在他身體裏亂竄。

顧雪今坐起來,抱着枕頭發了會兒呆。

……好遺憾,他還是沒喝到那碗美妙的雞湯。

顧雪今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會夢見自己是只狐貍。

他看向窗外已經放晴的天空,心道難不成自己上輩子真的是只狐貍?

身體還是如同灌了鉛一樣重,前一晚靈炁消耗太厲害,顧雪今現在甚至有些微微地鼻酸和咽痛,似乎有了些風寒的症狀。

他疲憊地走到浴室洗了把臉,在擡眼時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卻突然間被吓了一大跳——

“!”

鏡子裏,他的發頂竟然多了一雙白色的小狐耳,他手指顫抖着摸了摸那耳朵,發現那雙耳朵并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泛着淡金色的光芒的虛影,只幾秒鐘,便又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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