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教訓
教訓
時間轉瞬即逝,季修臨近千歲前的這些日子,花玦衍每一天均在倒數。
人間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花玦衍不喜離別,也害怕離別。
此前,他一直都有在告誡自己。別去打擾沈淮母子,也別因一時心軟而答應見沈淮之子。
因為他們終将分別,所以不曾相識,是最好的決定。
可是他心軟了,見了沈淮的兒子一面。緊接着就是第二、第三面,相熟起來以後,更是難分別。
但不管如何舍不得,花玦衍也明白,讓那孩子回南域是必然的、正确的。
南域的孩子留在北域是沒有前途可言的,若放任不管,他的修為将一輩子無法突破,這便是害了他。
不過眼下,最讓花玦衍頭疼的,另有其事。
他應該選一個什麽樣的日子離開?以什麽方式離開?
花玦衍覺得,既然決定了不告而別,那離別前的最後一面、最佳時機,當然是極其重要的。
恰逢有一日,花玦衍再次在都主府上設宴,邀請北域各長老家的公子和小姐切磋靈力。
切磋的地點仍是老地方,還在露天試煉場,只不過,對于季修而言,今時已不同往日。
上一次,他是跟着阿牛哥偷潛進內院的,而且是躲在距離露天試煉場不遠處的二樓,觀看得模模糊糊。
這一次,他卻可以站在少主身後,清晰地看到試煉場上的比試情況。
“哎?玦衍。你竟然招收了一名新侍衛?還真是奇了怪了,我認識你這麽久,還從來沒見過,你身邊帶着除了黃既之以外的其他侍衛。”
霎那間,袁黎邁着懶散的步伐,高聲朝花玦衍的位置走來。
季修定睛一看,原來是他。
多年前,那個在試煉場,對着他和阿牛哥,釋放招式的人。
季修記得,這人與少主的關系,似乎還不錯。
“這與你何幹?”花玦衍淡定地瞥了袁黎一眼,不急不慢地反問。
“因為我關心你啊。”袁黎笑嘻嘻地俯下身子,然後伸手搭上花玦衍的肩膀,“走吧,玦衍。咱們在附近逛一逛再回來,坐在這裏多無趣。看他們打來打去,也就那樣。我賭,應該沒這麽快抽到你。”
花玦衍眼底略帶嫌棄地掃了眼袁黎搭在他肩上的手,卻也沒說什麽不滿的話,身體十分配合地站了起來。
“我去去就回,你們不用跟過來。”
與黃既之、季修交代完畢後,花玦衍便跟着袁黎走了。
等二人走遠,季修憋不住了,偏過頭小聲開口,“既哥……”
“袁黎,梨花族的公子,是少主的朋友。”黃既之對季修也算了解,季修一張嘴,黃既之心中已有數。
原來,他叫袁黎。
季修心說。
“多謝既哥。”季修禮貌致謝。
過了好一陣,季修站不住了,再度側過臉,小聲詢問,“既哥,少主還未歸,我可以去尋少主嗎?”
“……”黃既之定定地看了季修許久才松口,“你去吧,速回。”
在得到黃既之的許可後,季修安心地從試煉場周圍離開,但他也沒敢走太遠,免得到時候不僅找不到少主,還得麻煩少主親自來尋他。
季修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少主跟那個袁黎,無奈之下,他只能沿路返回試煉場。
怎知在回去的路上,他又恰巧撞見幾個正在逞口舌之快的世家子弟。
“呵呵,若不是因為牡丹一族對其他族有天生的血脈壓制,他花陌能如此嚣張?”
“可不就是嘛!我要是也有個如他一般的好出身,還怎麽可能會贏不了他?!”
“呸!他花陌以為自己算個什麽東西?!明面上,他裝好心設宴邀約我們,美名其曰是切磋。實際上,他只是想看我們的笑話!想看我們一個個被他打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的狼狽樣子!”
“對!他們花族向來高傲,瞧不起我們草族!特別是牡丹一族,更是虛僞……啊!誰?!”
餘下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季修不願聽見,也無法容忍別人當着他的面,明目張膽地講少主的壞話,當即出手攻擊了其中一人。
“爾等宵小之輩,也敢口出狂言,侮辱少主?”季修皺着眉,緊盯面前的幾人,掌中慢慢彙聚着靈力,準備繼續攻擊其他人。
那幾位世家子弟迅速打量起季修,發現他着裝簡陋得不似哪家公子後,為首的人立刻叫嚣道,“你是誰家的小厮?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趕緊叫你主子滾出來,給我個說法!”
“我家大人,豈是想見便能見的?你們不配。”季修冷聲回應。
“哎呦,這麽嚣張?那我今日,便替你主子,好好管教你這無禮的下賤玩意兒!兄弟們,上!”為首的人一聲令下,其餘幾人就随他沖上去圍攻季修。
季修畢竟在北域修煉了近千年,靈力比小時候強了不少,但總體仍是弱的。
即使這群整日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的靈力亦不高,可雙拳終究難敵多手,季修不一會兒就被他們打傷,跌倒在地。
畢竟是在都主府內,這幾人也不敢真的鬧出人命,往季修身上使的招式統統只傷表皮、不傷內髒。
可從外形上看,季修的狀況也不妙,衣服各處均有破損,有些破損口暴露出的肌膚還被靈力劃傷,滲出的鮮血沾染至衣服上,瞧着實在觸目驚心。
就在這時。
一道低沉的聲音插入,瞬間打破了焦灼的局面。
花玦衍忽地從天而降:“不知我府上的人,是因何事得罪了諸位?”
那群人被突然出現的花玦衍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完了,那小子竟然是都主府上的小厮!難怪他方才聽見我們講花陌壞話時,反應如此之大!萬一他将剛才的事告訴花陌,他們不就死得透透的了嘛!
“哎呦,怎麽回事?”袁黎随之跟來,被面前的場景驚得捂嘴,“玦衍,這不是你那位新侍衛嘛?怎麽會被欺負成這樣?我真好奇,他平時是怎麽保護你的?”
“啊哈哈,花少主,此事完全是個誤會!我們方才與這位小兄弟鬧着玩呢!這一不小心啊,出手重了些,我、我們給這小兄弟賠個不是哈!”為首的公子如此一說,其他人接連效仿,對季修進行口頭上的道歉。
季修忍着滿身傷痛,緩緩站起,艱難地往花玦衍身邊走去,“不是這樣的,少主!他們剛才明明……”
“馮公子他們給你道歉,你接着便是,至于其他的,不必多言。”花玦衍沒等季修已出聲打斷他,且從剛剛到現在,仍未朝季修那邊瞧過一眼。
季修聞言頓了頓,停下腳步,“可是少主……”
“怎麽?現在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了麽?”花玦衍這才轉身望向季修,眼神嚴肅,語氣平靜。
季修見狀愣怔片刻,随即垂下眼簾,慌忙回道,“小的知錯。”
“別回試煉場了,你現在先去尋府上的醫師進行治療。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弄得一身傷,像什麽樣子?”花玦衍打量着季修身上的傷口,繼而囑咐道。
季修點頭應下,而後聽話地離開,去尋府上的醫師。
妖族與人族不同。
他們若是受了外傷,是有能力自愈的,而受傷的嚴重程度,決定了傷口愈合速度的快慢;要想傷口恢複得快,可以去找擁有治療系靈力的醫者幫助治療,要是不在乎傷疤,亦可以等待完全自愈。
而內傷,則無法自愈,必須讓醫者治療方可徹底痊愈。
所幸,季修此番受的均是外傷,無內傷,都主府的醫師為他止住了全身傷口的血,便讓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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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插曲過後,花玦衍等人返回至試煉場,世家子弟間的切磋仍在繼續。
好巧不巧。
本輪抽簽,花玦衍的對手正是馮紹延。
衆目睽睽之下,馮紹延明着向花玦衍求饒,笑臉相迎,“剛才的事兒,真的是意外,打傷了少主您的人,我也十分慚愧!幸好,少主您也是講理的人,并沒有因此為難我,可我真的愧疚極了!”
“還望花少主等會兒也讓讓我,千萬手下留情。”
“是麽?既然你這麽愧疚,那便……‘以死謝罪’好了。” 花玦衍話音剛落,試煉場上,幾根粗壯而扭曲的莖葉猛然間破土而出。
這些莖葉瞬間穿透了馮紹延的衣衫,刺破了他的肌膚,直至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啊啊啊啊啊!!!”馮紹延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雙眼圓睜。他的鮮血如同泉水噴湧而出,染紅了從他體內綻放開來的牡丹花的花瓣,變得更加嬌豔欲滴。
在試煉場周圍觀看的其他人,無一不被震懾到。
這可是,北域少主以往在對抗高階妖獸時才會使用的招式啊,這人究竟是因何事得罪了少主?
“來人!擡馮公子去醫館醫治。他的治療費,都主府出了。”
花玦衍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下試煉場,黃既之跟過來後,他又與之囑咐道,“其他幾個人,你夜裏找個合适的時間,稍微教訓一下,一個也別漏。”
“稍微教訓,是指什麽程度?”黃既之不懂就問。
花玦衍淡淡地說:“留口氣就行。”
黃既之:“……”
這就是你說的,稍微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