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主離開

少主離開

花玦衍從試煉場下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到季修的房間,詢問他的傷勢。

“少主。”季修已經把破損嚴重且沾了血的衣服褪下,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穿上,見花玦衍進來,他立即從床榻上站起,準備相迎。

花玦衍迅速出聲制止他:“坐回去,把上衣脫了,讓我看看你的傷。”

季修便聽話地坐回床上,将衣服一層層扒開,露出上身。季修脫下最後一件裏衣時,花玦衍恰好站到他跟前。

花玦衍仔細地打量起季修,發現他身子前後左右均有傷痕,全是被那群雜碎用注入靈力的招式所致。

盡管這些傷口已然快速結痂,可花玦衍望見布在季修身上的這些大小不一的口子,仍是心疼不已。

“有沒有受內傷?”花玦衍又問道。

“沒有,都是些皮外傷,您不必擔憂。”季修搖頭。

不一會兒,花玦衍便一邊問,一邊坐到季修床上:“擦藥了嗎?”

“沒……”季修聞言愣了愣,而後側身望向花玦衍,“傷口已經不流血了,應當無礙。”

“擦點藥,這樣好得更快。”花玦衍卻一臉認真,從衣襟內取出一小巧精致的藥膏罐,指尖輕巧一轉,蓋子應聲而開,他的指尖抹上藥膏,随即就塗到了季修身上。

花玦衍塗藥的動作極其輕柔,生怕一絲一毫的力道均會弄疼季修。

他細心地、耐心地,把藥膏均勻塗抹在季修的每一寸受傷之處,從胸前到身旁,再細致入微地繞至背後,每一道傷痕都不曾遺漏。

季修則是安靜地坐在床榻之上,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态,眼神卻緊緊追随着花玦衍。

“好了。下身你等會兒記得自己塗。”擦完背後的傷疤,花玦衍又繞回季修面前,出聲叮囑他。

季修連忙應道:“多謝少主。”

正當花玦衍準備合上藥膏罐之際,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注意到了季修嘴角那一絲細微的破損,心中不由一緊。

“這裏,還沒擦藥。”花玦衍身形一頓,随之微微傾身,眉眼低垂,視線緊盯着季修的嘴角。

随後,花玦衍慢慢伸出一只手,輕觸起季修的一邊臉頰,他的四指撫摸着季修的臉龐,拇指則按壓在季修嘴角的傷口處,似在試探傷口的深淺。

季修沒忍住,“嘶”了一聲。

“疼麽?疼就長點記性。”花玦衍利用掌心的力度緩慢托起季修的臉,兩人的距離瞬間近得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緊接着,花玦衍的拇指再度沾上藥膏,然後表情正經而專注地,将拇指所沾的藥膏塗抹在季修的嘴角。

季修仰着頭不說話,乖乖地看着花玦衍為自己塗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花玦衍掌心傳來的溫度,如同烈火般熾熱,灼燒着他的臉頰。以及能感知到,少主大人的拇指指腹正一遍又一遍地……

摩挲着他唇邊的傷口,有時還會碰到他的唇瓣。

陡然之間。

季修看見花玦衍擡眸,端詳着他的臉,輕聲呢喃道,“幸好沒有傷到臉,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他們。”

季修聞言稍稍睜大眼睛:“……?”

他莫不是聽錯了?方才少主說,要殺誰?那群欺軟怕硬的宵小之輩嗎?

季修來不及細想,花玦衍便向他抛出了新問題:“你今日說自己知錯,那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

“我錯在,不分輕重,沒有顧及都主府的顏面……”

季修的回答令花玦衍長嘆一聲,手從他嘴角移至額前,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大錯特錯。”

“你今日錯在不應該與人鬥毆。我跟既之教授你功法,目的是讓你在危難時刻有能力自保,而不是讓你用功法和人打架,記住了嗎?”

“記住了。”季修回應道。

花玦衍說完轉過身似要離開:“把我剛才說的話抄三百遍,沒抄完以前,不準來見我。”

“是,小的知道了。”季修便也從床榻上站起來,目送少主。

在踏出房門前,花玦衍還是忍不住回頭,定定地望向季修,囑咐道,“修……記得照顧好自己。”

雖然,此前,少主也曾多次叮囑過自己,可季修卻隐約覺得,少主這次的叮囑,格外的鄭重。

就好像,他們這一別,今後便再也見不到彼此似的。

“少主慢走。”季修在心裏告誡自己不可胡思亂想,而後對着花玦衍離去的身影緩緩行禮。

當花玦衍遠離季修房間一段距離後,黃既之突然從屋檐落至他身側,“少主打算何時出發?”

“即刻啓程。”花玦衍語氣堅決,邁着步子向府外走。

黃既之仍有顧慮:“他明日見不到你,若是吵着鬧着,不肯跟我去南域,該當如何?”

“那便讓他鬧。等他鬧夠了,自然對我、對都主府心灰意冷。”花玦衍聞言愣怔片刻,卻未停下往外走的腳步,他走得極快,應當是怕自己走慢了就舍不得離開,“到那時,他或許就想通了,吵着讓你送他去南域。”

“既之,務必記住我接下來交代的事。”

跨出都主府門前,花玦衍回頭講出了最後的囑托,“此番一去,我不知何時才歸,你定要照料好府中的一切。我爹娘那邊,你告訴他們,我此次出行,是為尋法寶,不必太過挂念。”

“至于修,你護送他回南域之時,定要确保他的安全,待他在南域紮根以後,你再歸。既之,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重逢,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明白麽?”

“是。祝少主早日覓得寶物,如願而歸。”黃既之雙手作揖,對着花玦衍鄭重地行了一禮。

次日。

季修提着一沓寫得滿滿當當的紙張前去尋少主,可他找遍了院子都未見花玦衍的身影,無奈之下,他只能去找黃既之詢問。

黃既之卻告訴季修一個讓他難以接受的消息:“少主如今不在府上,他昨日便離開了。走前,他特意叮囑我,要我護送你去南域。”

這番話,宛如驚天霹靂擊中了季修,他慌忙扯出幾張紙,向黃既之展示,“少、少主為何要把我送走?是不是,因為我昨日與人打了架?可我、我已知錯,還連夜抄寫完少主交代的……既、既哥,你瞧、你瞧瞧看。”

黃既之輕輕搖頭,告訴季修實情,“不是。護送你回南域,是少主多年以前便交代給我的事兒。與昨日無關,你無需自責。”

怎、怎會如此?

這些年,他努力修煉、期盼着成長,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對少主有用的人。

渴望還可以留在少主身邊。

可他沒能成為對少主有用的人。

而少主,也依舊想着,将他送回南域。

季修只覺手腳忽地發軟,手中的那沓紙張提不住,霎時間散落在地,撒得到處都是,雪白的紙張瞬間粘上了零星的泥土。

他垂着首小聲道:“不,我不走。我要等少主回來……懇求他再給我一次機會。”請求他別讓我離開。

“少主此次出行,是為了尋覓妖界四域之中的法寶,沒這麽快回來。”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黃既之見狀也于心不忍,便蹲下身替他拾起地上的紙張,并緩緩勸說道,“你若要等,可能會等上千年、萬年。”

季修急忙擡頭,迫切回應:“我等得了!我一定要見到少主!既哥、既哥,請你、請你別趕我走!”

“好。”黃既之只能先答應着。

黃既之原以為,季修當真會像花玦衍說的那般,對都主府心灰意冷,很快就會吵着要去南域。

可實際卻恰恰相反。

季修自從打算留在都主府等待少主歸來後,每一日,皆會手抄三十遍少主走前囑咐他的話,天天抄寫,風雨無阻。

此外,季修仍會繼續請求黃既之教授他功法,刻苦練習。

在花玦衍離開的第一千年,季修問黃既之,“既哥,你說少主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我也不知道。”黃既之是這麽回答的。

當時的他,只希望季修能早日想通,對少主、都主府心灰意冷,然後要求自己送他去南域。

事實證明,無論是少主,還是他,都低估了季修的決心。

這孩子如今倔的,已然令黃既之頭疼。

每日抄寫、修煉,兩不誤,堅持了幾千年。

在花玦衍離開的第五千年,秦阿牛壽命抵達末期,離世了。

季修因此消沉了好一陣兒,黃既之出言安慰他,“通過自行修煉成人形的妖,少則活幾千年,多則活幾萬年,實屬正常。”

“那我會不會,還沒等少主歸來,就死了?”季修淡淡地問道。

黃既之略微一頓:“不會,你應當能活到萬年之久。”

自出生便是人形的妖,按理來說,是能活好幾萬年的。

至于能活到幾萬年,可就不好說了。

在花玦衍離開的第九千年,季修又問黃既之,“既哥,你覺得少主他快回來了嗎?”

黃既之這次回答:“應該快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早已放棄将季修送回南域。現如今,他只盼望少主能趕緊回府,好好瞧瞧那苦苦等待的人兒。

以及,他屬實是快扛不住季修的每日一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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