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怎麽好端端的,會離魂……

第53章 第 53 章 “怎麽好端端的,會離魂……

第五十三章

-

“若若, 這……這究竟是怎麽了?”男人朝着賀若的方向走了過來,他腳步看起來有些虛浮。

不知為何,賀若不自覺地往後退——

就連賀若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見到兄長,她該高興的, 可是心底卻按捺不住地産生恐懼的情緒。

不知為何,面前的人讓她恐懼退卻。

賀若心頭跳了跳, 她擡手對着男人做出了一個停止的動作, “等等——”

男人應聲停了下來,只是看起來, 似是有些疑惑。“若若?”

賀若深吸了一口氣,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用盡全力讓自己表現得正常, “哥哥,怎麽只有你?爹娘呢?還有你之前去哪兒了,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呢?”

男人似乎被賀若問得一愣, 他眸光看起來有些許呆滞。

在賀若連環的問題下, 男人看起來臉色更加蒼白了, 他嗫嚅了許久, 才道,“來找你, 我知道妹妹回來了,所以來找你。”

賀若又退了半步, 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沒有再接話。

這個同她兄長一模一樣的男人,顯然不對勁極了。

若是先前,見到兄長,賀若定是高興得忘乎所以, 不會去細究其中的不對。

可是現在,因為桑渡出了事,所以賀若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警惕。

她因為桑渡出了事,整個人的神經緊繃,腦子竟是比往常每一刻,都要清醒。

男人似乎看出了賀若的警惕,他擡腳往前走,腳步略顯得快了些,只是那雙腿看起來格外的不協調,像是初學走路的孩童,磕磕絆絆,跌跌撞撞。

賀若反應了過來,她快速後退,進到院子裏後,死死抵上了院門。

松雪正守在院子裏,見賀若這樣的反應,微微一愣,“怎麽了?”

賀若雙眸通紅,宛若染了血,聽到松雪的問題,她看向面前的人,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裏直接竄出來的,“外面……”她愣了愣,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去描述自己的兄長,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道,“外面,我的兄長,他不對勁。”

應和賀若話的,是嘭一聲巨響,外頭那個假扮成他兄長的怪物,重重撞上了院門。

賀若感覺自己的內髒都被這劇烈的一撞撞得移了位,她的喉嚨裏面,充滿了血腥味。

松雪也反應了過來,她朝着賀若的方向跑了過來,手裏還拿着一根棍子。

她撲了上來,手上的棍子死死地抵在了院門上。

松雪眼睛瞪得很圓,她咬着牙,聲音一絲絲地往外溢,“得撐到宗堯大人出來。”

方才宗堯進屋時神色肅穆,松雪知道,正是關鍵的時候,她們絕不能在這種時候驚擾到屋子裏的人,害了夫人。

松雪已經做好了外面的人再一次撞上來的準備,只是出乎她的意料,外面久久沒有傳來第二聲。

賀若用背抵着院子的木門,她大口喘着氣,幾乎要脫力摔倒。

松雪等了一會兒,她擡手握住了賀若的手臂,微微彎腰,擡眼從門縫中看了過去。

等她看清院外的情形,松雪臉上露出喜色,她看向賀若,難掩激動,“是夜逢小公子!”

夜逢跟着陸舜處理完了村外的事情,便急匆匆地往回趕。

桑渡出事兒的事情,是到了春寧村後,陸舜才告知他的,已經許久不曾發過脾氣的夜逢險些将陸舜活撕了。

只是心裏記挂着桑渡,夜逢強壓下心中的怒氣,沒與陸舜糾纏下去,轉而朝着桑渡住的院子快步走了過去。

然而剛到院子外,夜逢便看到了一個頗不正常的男人失心瘋一般,重重撞上了緊閉的院門。

夜逢足尖輕點,飛身落在男人身後。

他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肩膀,而後猛地一甩,将人甩飛了出去——

夜逢沒有去看那個被他遠遠甩開的男人,而是低下頭,微微皺眉,看向自己的掌心。

掌心當中并沒有殘留下什麽,只是先前抓住男人肩膀時黏膩的觸感久久留存在手掌當中,那感覺讓人難受極了,像是遍布黏液的蟲子在掌心當中翻滾過一樣。

夜逢的力道極大。

尋常人受那樣一下,非死即殘。

他甩了甩手,轉身便準備去推院門。

只是門剛剛打開一條縫,夜逢看向松雪,“姐姐她——”

聲音在松雪的驚呼聲湮沒。

夜逢神色一凜,整個人往側邊閃去,他的動作迅捷,帶出一陣風來。

賀若摔跌在地上,她盯着那個同夜逢纏鬥在一起的男人,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直到松雪手腳并用地過來将她扶了起來,“帶丹丹回屋子裏躲着,外面有我同夜逢小公子在!”

見賀若不動,松雪有些着急地擡手将人往裏推,“快呀!”

賀若一個哆嗦,清醒了過來。

她咬着牙,将躲在院子裏面,瑟瑟發抖的許丹抱了起來,轉頭進了屋子。

松雪将門從外面鎖上,而後轉頭看向院外。

院子的門,已經完全打開了,夜逢同那個男人糾纏在一起,幾乎分不出彼此。

只是……

松雪心中顫顫,那個男人,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麻布衣服下方,也已經不是人的軀殼,而是一條有人那麽高壯的蟲子。

一個頂着人腦袋的蟲子,看得松雪渾身發僵。

那蟲子是白色的,上方有着圓形的斑點,那些斑點從蟲子身上蔓延到了腦袋上。

一個個棕色的斑點宛若瘡疤,而每一個瘡疤下方,仿佛都孕育着一條新的蟲子。

夜逢拔出了劍,劍尖嗡鳴。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怪物,輕輕咬住了舌尖。

細微的疼痛從夜逢的舌尖彌漫至全身。

他再次擡眼時,眼底已然有一線紅色,從上至下,貫穿了他的整只右眼。

那怪物不是夜逢的對手,它傷不到夜逢,卻又有着頑強的生命力。

纏鬥久了,夜逢有些焦急。

只見他擡劍劈砍,劍氣宛若樊籠一般從地下湧了出來,将那只怪物困在其中。

夜逢視線微凝,擡劍朝着那怪物心口的位置刺了過去。

黃色的,如同膿液一樣的東西噴濺出來。

那些膿液落在地上,土地仿佛也被侵蝕,竟是從原先的顏色,漸漸變作枯白,直到與上方棉絮一樣的東西融為一體。

蟲子的皮囊快速幹癟下去,露出了下方的“人”。

那人渾身是血,身上的皮肉像是被啃食過一般,看不清臉。

夜逢拔劍而後又往前送——

他想要了那人的性命。

“等等——”略有些虛弱的聲音從院子裏響起。

夜逢的動作猛地一頓,回頭去看,桑渡被嵇莺韻扶着,正站在屋檐下,看向自己。

宗堯已經落在了夜逢身邊,他垂眸看着眼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微微皺眉,“這東西交給我處理,夜逢,你……”

只是當宗堯開口時,夜逢已經從他身邊跑遠了。

他飛奔到桑渡面前,看着,似是想要去抱住桑渡,卻又因為自己的身上沾上了方才那只怪蟲的膿液而收住,他停在桑渡面前半步遠的地方,視線落在桑渡臉上,像是要将人上上下下仔細看個明白一樣。

“姐姐,你沒事吧?”夜逢滿臉的焦急,他擡眼看着桑渡,看着,快要哭鼻子的模樣,“怎麽好端端的,會離魂呢?”

桑渡看向夜逢,“我沒事,別擔心。”視線落在一旁眼眶同樣紅紅的松雪身上,“松雪,你領着他去将身上洗洗。”

“是,夫人。”松雪走上前來,她看向夜逢道,“小公子,我先領您去換身幹淨的衣裳。”

夜逢有些不願走,可是看着自己身上的髒污,他抿了抿唇,有些擔憂地看着桑渡道,“我很快就回來。”

見桑渡點了點頭,夜逢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剛剛醒來,桑渡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她輕輕握了握拳,有些擔憂地看向了天外洞的方向。

嵇莺韻站在桑渡的身側,她一直十分關注桑渡的狀況。

引魂的事兒,不算難,只是一步扣着一步,皆不能出現錯漏,若是出現絲毫錯漏,都有可能讓桑渡再也醒不過來。

現在,就算桑渡順順利利地清醒過來,嵇莺韻仍舊滿臉的擔憂,生怕身邊的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桑渡現在,的确說不上舒服。

只是比起身上的不爽利,桑渡更擔憂盛逾些。

她已經從嵇莺韻口中得知了自己先前的情況是離魂,只是聽桑渡說,她離魂之後,魂魄竟是進入了天外洞,嵇莺韻也覺得有些奇怪。

按常理,離魂之後,離魂的人就算有意識,也是被困在一處蒼茫之地,什麽也沒有。

可是桑渡卻是進入了天外洞,甚至還見到了宗主。

這是嵇莺韻聞所未聞的事情,她生怕因為這樣,桑渡身上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好在桑渡順利地醒了過來,人雖然有些虛弱,卻也不見有什麽旁的不妥。

桑渡看向嵇莺韻,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村民已經分開安置了,按他們傷口的嚴重程度分開來了。”嵇莺韻道,她頓了頓,臉上多了些愁容,“只是春寧村外的好些村民,也因為先前的那場大風,出現了同樣的症狀……”嵇莺韻嘆了一口氣,她垂下眼,有些難過道,“現在雖說将百姓們隔離開了,可若是找不到解決之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桑渡也略有些失神,有風吹了過來,她偏頭咳嗽了兩聲道,“你去幫着其他修士安置那些村民吧,之後屋子裏的安魂香會一直點着,不用擔心我。”

說話間,夜逢已經換了件幹淨的衣裳回來,他跑到了桑渡身邊,抓住了桑渡的胳膊,“姐姐,怎麽會突然離魂?”

桑渡拍了拍夜逢的腦袋,“沒事了,或許是我身子骨弱些,才會如此,之後我小心着些,便不會出事了。”

夜逢聞言臉色更難看了些,他垂着眼,将眼中的陰郁藏了起來,“方才還有個妖蟲扮作人的模樣,想要闖進院子裏來,姐姐為什麽不讓我将他殺了?”

桑渡搖了搖頭,她聲音略有些低沉,“你說那妖蟲扮作了人的模樣,或許那人會是救下這些村民的關鍵。”

“夫人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一道遒勁有力的聲音響起。

院子裏衆人皆是一愣,桑渡擡眼去看,最先看到的,是行色匆匆的盛年。

盛年看到了桑渡,他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他身後,一個精瘦的小老太太走了出來。

嵇莺韻有些慌地站直了身子,對着那小老太太無比恭敬地行禮道,“師父。”

岑山月擡了擡下巴,她大步流星,走到了桑渡身邊。

桑渡看向岑山月,眸光溫和,微微欠身,“山月大人。”

岑山月大手一揮,而後擡手握住了桑渡的手腕,只見她眉心微蹙,似是細細感受着什麽。

等她松開手,夜逢便有些焦急地開口道,“姐姐可有哪裏不妥?”

岑山月瞥了眼夜逢,卻是沒有吱聲。

桑渡拍了拍夜逢的手背,“你去瞧瞧松雪那兒的湯炖的如何了,我有些餓了。”

話雖如此,夜逢卻也知道桑渡這是在支開自己。

他有幾分不願,卻也不好違逆桑渡的意思,只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山月大人有什麽直說便是。”

“夫人身上有傷。”岑山月雙手背在身後,她平鋪直敘,“這傷,是宗主造成的,我沒法子替您醫治。”

桑渡微微垂眸,倒是猜到了這點。

她再擡眼時,眼底并沒有什麽驚訝的神色,“這傷可會傷及性命?”

岑山月沉吟片刻後搖了搖頭道,“我給夫人配些溫養的藥,倒是不至于性命不保,可晚一日治好,夫人便要吃一日苦頭,日後身子骨便更虛上一分。”

桑渡眸光輕閃,她悠悠嘆了一口氣,“山月大人,我吃些苦頭不妨事,如今最要緊的,是外頭上百名村民的性命。”

說着,桑渡看向一旁已經走了出來的賀若同許丹,她對着許丹招了招手,“丹丹,過來。”

許丹聞言有些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桑渡将許丹往岑山月身前推了推,“我會發現村民體內有蟲卵,就是因為這個小姑娘。”

“寄生在這個小姑娘身體中的蟲卵,似乎并不喜歡她的這具身體,這才讓我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桑渡低聲道,“山月大人,我先前看過其他春寧村的村民,他們身上的傷口都很嚴重,耽誤不得。”

岑山月的視線也變得有些凝重,只見她原地轉了兩圈,而後看向盛年道,“去找一個傷得最重的村民過來。”

盛年依言照做,岑山月又轉頭看向桑渡,她毫不客氣道,“還請夫人從旁協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