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私生飯
私生飯
“這就是他的房間”
“對,這是紀佳在b城的租的房子。”
鄧意遠冷冷地掃視眼前房間地一切,游戲耳機,閃光鍵盤,名牌球鞋。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二十多歲男孩會擁有的東西。
鄧意遠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有了自己的一整層跑車。他輕嗤道“真沒品,姜清怎麽可能會喜歡這種人”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鄧意遠喟嘆一聲,打了個手勢,林昭立刻帶着身後幾人立刻進入房間開始翻箱倒櫃地搜查。
“鄧總,這是……”林昭從衣櫃裏翻出一個紙箱,他抱着紙箱欲言又止。
鄧意遠翻出紙箱裏的電影海報、筆記本和照片。
電影海報的日期最早是三年前,筆記本裏摘錄的是姜清在各種采訪裏說過的話,字跡隽永,記了厚厚的一本。
鄧意遠又翻起那筆記本旁邊的一摞照片。
路演時笑意盈盈的姜清、訪談室中正襟危坐的姜清、領獎臺上意氣風發的姜清
還有一張時名人之夜上的大合照,鄧意遠只看了一眼,就将這張照片一點一點地撕得粉碎
這張照片上姜清和紀佳遠遠地站在合照人群的兩邊,卻被紀佳幼稚地用紅筆圈出,将兩人連在一起。
“幼稚!一廂情願!自以為是!”鄧意遠低聲罵道。
他轉頭對林昭說“這應該就是藝人最讨厭地私生飯吧。”
鄧意遠将讨厭兩個字咬得格外重。他有一種強烈的,自己的寶貝被陰溝裏的老鼠窺視垂涎的憤怒。
鄧意遠再次确認自己讓姜清待在家裏這個決定有多明智。外面的老鼠實在太多了。
林昭低頭不語,心想人家這只是正常的粉絲行為,你對姜導做的事,最瘋狂的私生飯怕是都幹不出來的。
“鄧總,那還捧紀佳嗎?”紀佳的經紀人戰戰兢兢,簡直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捧,當然捧,不僅要捧,還要把他捧上天,捧得家喻戶曉,人人皆知。”明明是好話,可鄧意遠的話裏卻帶着股狠。
……
此時的紀佳正興致勃勃地擦着地,不知道他已經鄧意遠被罵了無數遍野狗和老鼠了。
姜清答應和他試試。
和他試試,這句話威力實在太大。
紀佳現在變成了永動機,家裏裏裏外外上上下下被他擦了個遍。
姜清出去買菜,說自己好不容易病好,今天他下廚。
紀佳擦着地,忽然又坐在地上開始傻笑。
帶着傻笑的紀佳去洗手間把抹布洗幹淨,擰幹挂好後,又去卧室裏一張張地數自己帶來的現金。
紀佳臉上的傻笑消失了。
錢不夠。
紀佳想了想,為了長遠考慮,自己還是得盡早找份工作。
他給姜清發了條消息就出門了。
姜清做好飯的時候,紀佳剛好回家。
紀佳走到樓道的時候,就聞到了飯香,他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姜哥,你是做飯聖體吧,這麽好吃!”紀佳夾了一筷子沙蔥炒蛋放到嘴裏,好吃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昨天剛在老字號吃的沙蔥炒蛋,姜清今天炒的竟然比昨天大廚出品的還好吃。
“花言巧語。”姜清怒嗔。
“我說真的!”紀佳眨眨眼,不自覺開始暢想未來“等我們攢攢錢,以後在這裏開個小飯館也好。”
紀佳有一種能力,他總能感染別人抛棄晦暗過往,向前看。
“對了,姜哥,我找了份超市收銀的工作,今天下午就開始上班。”紀佳咬着筷子說。
“我也該找份工作。”姜清聞言點點頭,“我現在病好了,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等你養我。”
“好。”紀佳埋頭吃飯,心裏美滋滋地暗想,其實我養你也挺好的。但是紀佳知道姜清肯定不願意。
姜清确實不願意 。他被鄧意遠囚禁這麽久,像是被人随意擺弄的金絲雀。這種生活對姜清骨子裏帶着驕傲的人來說,很不好受。
找份工作是姜清擺脫鄧意遠陰影的最佳方式。
姜清最後去了沙漠景點做臨時售票員。
這份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好在工資日結,還不用身份證。
紀佳唯一不滿意的是,景點售票居然有夜班。
“今天又上夜班吃飯了沒?”下班後的紀佳給姜清發消息。
離開b城後,紀佳把兩人原來的電話卡扔了,換成了不記名的卡。
“還沒,別等我了,你先吃吧。”
紀佳沒回消息。
半小時後,正是飯點的售票處來了個高個子的青年人,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絨服,右手提着一個大大的棕色紙袋。
“你好,買票。”
姜清擡頭,售票窗口外正是紀佳。
“買什麽票”姜清看着他凍得通紅的臉笑。
紀佳彎腰湊近售票窗口,呼出熱氣。
“要去售票員心裏的票。”
“好土啊,像是剛從沙漠裏刨出來。”姜清打開售票室的側門,笑道“快進來吧,土人。”
紀佳被姜清這麽一說,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局促地将手在身體兩側羽絨服上蹭了蹭,耳朵通紅地打開飯盒。
“姜哥,快……快吃飯吧。”
“你手上怎麽了?”姜清看到紀佳手背上被劃了一道,忽然問道。
“呀,姜哥你不說我都沒發現,興許是不小心被貨架劃得。”
這個回答很敷衍,但姜清沒有再追問。
“你每天工作也很累,以後不用給我送飯了。”姜清悶悶不樂地喝着粥。
“那怎麽行”紀佳好不容易才讓姜清臉上長了點肉,不按時吃飯,他的身體又要垮下去。
“姜哥,我工作輕松得很,做頓飯又累不着我。”
“每天去工地已經那麽累,還要騙人辛不辛苦?”
紀佳先是呆住幾秒,緊接着像做錯事一般低下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支支吾吾道
“姜哥,你……你知道了。”
看着紀佳這副模樣,姜清心裏有火也發不出來了。
半個月來,姜清發現紀佳瘦了很多,黑了不少。
紀佳借口說是西北的日光強,他本身就容易曬黑。
可一份超市收銀的工作,怎麽會這麽累?
姜清的工作要值夜班,紀佳總先他一步下班,常來送飯。他每次總清清爽爽地來,頭發上甚至還帶着洗發水的香氣。
紀佳每次下班都洗澡。
什麽工作,要他每天都洗澡每天洗澡,只能說明他工作時出了很多汗。
姜清特地請了半天假,偷偷在紀佳出門時尾随其後。
果然,和姜清想的一樣。
紀佳壓根沒去他說的那個超市,而是坐公交車去了離家不遠處的施工樓。
施工樓的煙塵很大,石料、鋼材堆在一起,保護措施幾近于零,紀佳戴着比自己頭圍大許多的黃色劣質帽子,用繩子綁起的五十多塊磚重重地壓在脖頸和脊背上,一步一步搬上六樓。
一塊磚三斤重,五十多塊磚重一百五十斤,這是紀佳一趟的重量。
一個小時紀佳搬了五趟,一上午紀佳汗流浃背,不停歇地搬了四個小時。
中午的時候,紀佳只買七元一盒的盒飯,裏面的配菜是油膩膩的肥肉和炒的稀爛的白菜。
姜清下午的時候坐在售票室裏,心似乎被什麽東西狠狠揪起了。
“別生氣了,好不好。”紀佳小聲說,“今天是我搬磚的最後一天,我以後不會再去了。”
“生日快樂!”
姜清才想起來,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紀佳不知從哪捧出了一部相機。
姜清一眼就認出了那部相機型號,嶄新的索尼RX10M4,焦段長,對焦快,市面上這臺相機至少要一萬塊。
“生日禮物,祝姜清年年平安喜樂。”
姜清扭過頭,鼻頭一酸。
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呢?紀佳一點也不好,紀佳真傻,傻死了。
“為什麽送我這個相機又貴,對我們現在的生活也沒用,我們現在手頭這麽緊,而且……”
“但是你會喜歡。”
半個月前,紀佳和姜清在沙丘上看落日時,還發生了一件小事。
當時有幾個做好妝造的男女帶着攝影師好不容易爬上沙丘,可是攝影師可能是因為水土不服,剛拍了兩張,肚子就開始鬧騰,跑下沙丘去了廁所,遲遲不歸。
眼看着落日将近,那幾個男女對相機不熟悉也不專業,拍了幾張都不滿意。
“我們明天的飛機,今天不拍就真沒機會了。”
幾人急得冒汗,其中一個外向的女生竟開始向周圍的游客求助。
這一求,就求到了姜清的頭上。
姜清同意了。
做了這麽多年的導演,他對光影的把握可謂是爐火純青。長焦短焦的鏡頭,對他來說只是手中的玩具。
那幾個男女在看到相機裏的照片時,滿意的不得了,連連說要請姜清吃飯。
“哥,你這也太專業了吧,我是服裝模特,平常也認識不少攝影師,都沒你拍的這麽……這麽……”
“這麽有味道!”旁邊的女生不由自主地感嘆道,“我這張照片裏的我簡直就是電影女主!”
但姜清只是笑笑。
可是身旁的紀佳看到了姜清眼底燃燒的暗色焰火。
即便不做導演,可姜清還是喜歡攝影。
那時的紀佳,就已經下定決心要送姜清一部相機。
“我真的不會再做了”紀佳對着姜清指天劃地,“明天,我就去找個輕松點的工作。”
“明天不許再上班了!”姜清瞪了眼紀佳,低頭把相機放回到包裝盒中,“這一周你都好好在家歇着。不然……”
姜清朝紀佳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湊過來。
紀佳的耳側癢癢的,被凍的發僵的耳朵被姜清呼出的熱氣燙到,滾燙的熱意順着耳朵傳到紀佳心底,又順着心底傳到下腹。
紀佳心想,還好今天出門穿的褲子比較寬松。
“不然,你就從我的卧室滾出去。”
紀佳:!!!
紀佳反應奇快,一雙丹鳳眼大睜成了狗狗眼。
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姜哥,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我是說,我真的……可以嗎……那今天晚上可以嗎?”
挑動火苗的人現在卻很無辜,“我什麽時候說不可以了?”
“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老婆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紀佳信誓旦旦地保證完,又往前湊了湊,他看着姜清形狀優美的薄唇“那我現在可以親親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