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驚鶴
沈驚鶴
李蔓婷恰似關切地對羅三祥道:“三祥,你要是想吐就去廁所啊,別在這吐了。”
“嘔——嘔——”羅三祥怒道,“深子我跟你不共戴天!!!”
路鶴深真怕他暴起殺人,忙道:“三祥,男人要學會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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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輪到了沈驚鶴。
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他們之間已經很熟了——自認為的。
沈驚鶴攤開紙條,上面寫着三個字:真心話。
抽到了真心話不免有幾分不好玩,但羅三樣為表對沈驚鶴的重視,還是激動道:“我來問!”
路鶴深一推他:“你滾邊上去!分不清大小王!我來!”
羅三祥怒上加怒:“你小子——!!!”
路鶴深不理身後即将變身的羅三祥,而是轉向面上猶帶笑的沈驚鶴,默然片刻,最後問出一句:
“你為什麽這麽愛笑啊?”
沈驚鶴唇邊的弧度滞了半秒。
半秒過後,他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眸中還有笑意,卻淡了許多。
他好笑道:“我愛笑不合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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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路鶴深半撫着下巴思索道,“我就是覺得你有時候笑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下意識的。”
羅三祥揶揄道:“深子,你是不是嫉妒人家讨女生喜歡啊。”
“滾!我是真情實意問的!”
“婷!婷!”羅三祥忙拉來李蔓婷,“你說!是沈驚鶴帥還是深子帥!”
李蔓婷對着兩人的臉糾結了片刻,最後說了個兩頭都不得罪的答案:“都帥、都帥。”
沈驚鶴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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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局,路鶴深和劉岳亮交換了個眼色,羅三祥不負衆望地輸了。
“好,真心話啊。三祥你一定要如實回答哦——你有喜歡的女生嗎?”劉岳亮眨了眨眼。
羅三祥臉上浮現出那奇怪的神色:“哎——”
路鶴深拍拍他的肩:“放心說,兄弟會幫你的。”
羅三祥便噤聲道:“就八班的那個班長……”
“別玩了!”被派去盯門口的同學忽然急匆匆趕了回來,“反光板來了!”
反光板是一中同學給親愛的陳老師取的另一個名字。
一陣“我靠”後,原先圍在一起的同學頓時如鳥獸散。
陳老師悠悠走進,看起來十分滿意:“大家都很努力啊。”
路鶴深一句“哈哈老師您過獎了”還沒出口,就聽陳老師又道:“既然這麽努力,我就再加幾條作業吧,還有徐老師的……”
五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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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快!三祥需要你!”
路鶴深頭也不抄着語文作業時,忽然聽見了羅三祥這一番恍若求救的話語,便是疑道:“你需要什麽?我跟你說語文作業在我這。”
羅三祥道:“哎呀你擔心什麽啊,我就剩一科物理沒寫了,不過早就借了沈驚鶴了。”
說完他又轉向李蔓婷:“你們女生都喜歡啥樣式的?教教我呗。”
路鶴暗揄道:“你這是準備表白了?”
羅三祥一擺手:“你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不純潔的東西啊,不要帶偏我了!”
“……”
路鶴深抄完作業後一合書皮,連着李蔓婷的那一本一并扔給她,随後打了個哈欠,眼角猶有淚花地對沈驚鶴道:“我先睡一會,徐老師來了記得拍醒我。”
沈驚鶴笑着問道:“你昨天晚上去做什麽了?”
路鶴深支着下巴應道:“睡覺啊。你就睡我對床還不知道?”
沈驚鶴:“……”他不想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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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軸拔回昨天晚上,十一點,準時斷電。
路鶴深上課時是迷迷蒙蒙眼睛都睜不開的,與一旁無論何時都腰板老直的沈驚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但一躺到床上,又有點睡不着。
“沈驚鶴。”他試着喚道。
“兩秒就睡着了?”
“……”
“別裝死啊。”
“怎麽了?”
路鶴深分外驚喜:“沒睡着啊?”
沈驚鶴的聲音輕輕傳來:“有什麽事?”
路鶴深閑聊之心大起:“我睡不着,你跟我說幾句話咯?”
沈驚鶴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嗯。”
路鶴深便問道:“你聽過故事嗎?”
“聽過幾篇。”
“那你會講故事嗎?”
沈驚鶴疑惑道:“你要聽故事?”
路鶴深毫無心理負擔地應道:“是啊。你給我講個故事我說不定就睡着了。”
沈驚鶴提出了個靈魂問題:“你睡着了我怎麽辦?”
“啊?”路鶴深想了兩番,“你講的時候拿手機錄音,我睡覺了你就放來聽咯。”
沈驚鶴失笑:“你怎麽就确定我帶手機進學校來了?”
路鶴深聞言有些心虛地捏了捏經過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手機。
別問他為什麽不玩手機而是來找沈驚鶴閑聊,問就是一中這宿舍樓太郊了,跟裝了信號屏蔽器一樣。
還未想好該如何答話,卻又聽沈驚鶴開口了,這次帶了笑意:“那我講了。但我講故事技術不好,別嫌棄。”
路鶴深狐疑道:“不能是‘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吧?”
“……不是。”
路鶴深便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嗯……有一個小孩子,他生活在一個有錢人的家庭裏。”
這個開篇确實不咋好。路鶴深默默腹诽道。
沈驚鶴繼續講着:“但是他并不幸福。因為他的父親不着家,母親為了父親也略有瘋魔。”
“父親在外還有很多孩子,其中不乏優秀的人,與之對比,那個孩子顯得十分平庸。因而父親回來的時候越來越少,母親也時常砸東西。”
“孩子七歲時,父親半被迫地帶着他和母親回了老宅過年。父親雖然是個商人,但對于音樂方面卻很感興趣。”
“飯後,有人送來了一架小提琴。家裏也有不少學音樂的孩子,父親便半開玩笑地說:‘誰來試試?彈得好聽我多給一點壓歲錢。’”
“錢當然是不重要的,母親要的是在父親面前表現的機會。于是,她把孩子推了出去。”
“孩子彈的雖然不算好,,但也能看出很有天賦,那天父親露出了可能整年都見不着幾次的笑容。”
沈驚鶴的聲溫柔且輕,對助眠确實有奇效。
路鶴深半夢半醒間插口問了句:“這下該阖家團圓達成he結局了吧?”
“沒有。”沈驚鶴笑了聲,意味不明,“母親為了讓父親回心轉意,強逼着孩子學琴。她請了一個嚴格的老師,彈錯一個音就要拿戒尺打……”
路鶴深在睡覺前,腦子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哎我沈驚鶴看着那麽陽光開朗啥的,咋想的都是這麽黑暗的故事啊?
“孩子雖然覺得痛苦,但琴藝确實日愈見漲,相較之下,孩子的那一點點痛苦就不值一提了……”沈驚鶴頓了下,聽到了輕輕的呼吸聲,“睡着了?”
路鶴深自然是不可能舉手表示自己睡着了。
沈驚鶴得了準後也噤聲了,透過微薄的月光瞧,他唇邊的笑忽然染了幾分苦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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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鶴深是被一本書給拍醒的。
根據硬度和厚度推測……應該是語文書。
“嘶……”他忙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上課了?沈驚鶴沒叫醒他?
兇手徐老師施施然收了兇器,悠悠走上講臺:“醒了?醒了就好。上課!”
路鶴深邊起身邊對身旁的沈驚鶴怒目而視:“你怎麽沒叫醒我!”
沈驚鶴眉宇間猶有愧疚:“對不起。我叫了你兩三分鐘都不醒,可是沒想到徐老師一拍你就醒了,如果你真的很想醒的話我也可以拍你的……”
路鶴深自個的頭還隐隐作痛,他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
徐老師忽然冷冷道:“路鶴深你說什麽小話呢?驚鶴雖然成績不怎麽好,但他上課很認真,你別打擾人家……“
路鶴深舉手告饒:“不會打擾沈驚鶴學習了。”
他複又偏頭看了看沈驚鶴。
他發現沈驚鶴記性是很好的,幾百曲樂譜信手拈來,作文也不錯,筆記重點也記得滿滿當當的,但成績還是跟自己在一個水平線上,真是奇也怪哉。
路鶴深頂着講臺上徐老師若有若無的死亡凝視,緩緩拿出了鉛筆,又對旁邊專心致志的沈驚鶴道:“下課書借我一下,徐老師來了告訴我。”
沈驚鶴望向他:“需要拿書拍你嗎?”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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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過上午的課後,羅三祥和劉岳亮樂癫癫地來慰問路鶴深了:“深子,你腦子沒給徐老師拍壞吧?”
路鶴深聞言一下攤倒在課桌上,顫抖着拿出了飯盒,并鄭重其事地連給羅三祥:“我小腦被拍萎縮了,現在接近半身不遂……快!去給我打飯……記得要紅燒肉辣炒雞醬油西蘭花炸排骨兩個荷包蛋外加兩碗米飯和兩杯綠豆、冰、沙……“
羅三祥噴了:“你豬啊!”
路鶴深半支着下巴道:“我吃再多也胖不過你好嗎?羨慕嗎三祥,我這身材是不是你的一輩子,你看這腰……”
羅豐祥一臉嫌棄:“死變态,滾遠點。”
劉岳亮在一旁揶揄道:“可是三祥,深子也沒說錯啊。”
路鶴深一擺手:“總之幫我打飯吧。剛才說的菜色一個都不能少,除了米飯和綠豆冰沙只要一份,我待會再去食堂……你這是什麽表情?飯卡給你們刷行了吧。”
羅三祥和劉岳聞言立馬變了臉,樂不可支地去了。
路鶴深也收了東西,走出教室。
此時是午飯時分,教學樓裏的人都挺少,且相較于食堂那邊堪比喪屍圍城的聲音,也算是很安靜了。
路鶴深拐到二樓音樂室的時候;竟聽到了一陣說話聲,還是一男一女。
難不成是有膽大包天的小情侶在這約會?
他八卦之心大起,挑了個位置就裏面看去。
卻是這一看,就差點把他魂給驚沒了。
——裏面站着兩個人,一個是文靜漂亮的女生,另一個則是面上猶有笑,但略有一言難盡的沈驚鶴。
當然讓他大驚的還是那個女生。
因為她是八班班長———三祥所暗戀的女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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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鶴……我從高一就注意到你了。今天才鼓起勇氣向你表白……他們都說早戀不好,可是我覺得和喜歡的人一起進步也未嘗不可……”
“對不起。”沈驚鶴搖了搖頭,聲音雖輕卻又堅決,“你很優秀,但我不大……喜歡你。不要拘泥于情愛中吧。”
如果路鶴深的心裏活動是彈幕,那現在一定是滿屏的“我靠”。
沈驚鶴又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後便快步走出音樂室,恰好就和路鶴深撞了個對頭。
“……”
“……”路鶴深幹笑道,“好巧啊哈哈沈驚鶴……”
沈驚鶴只愣了一瞬,随後問道:“你都看到了?”
路鶴深不知道該怎麽說:“不好意思,你也可以當我沒看到啊……“
沈驚鶴笑了笑:“沒事。也沒什麽的。”
聽他這語氣頗有幾分風輕雲淡的意味,路鶴深忽然有點想罵人。
他道:“聽你這語氣,不是第一次?”
沈驚鶴表情難言,嘆道:“真的沒什麽。”
路鶴深也嘆了一聲:“我真為三祥尚在襁褓而慘遭夭折的暗戀感到悲哀啊,唉!”
沈驚鶴疑惑地“嗯?”了一聲:“怎麽了?”
路鶴深又驚又疑:“你不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啊?”
雖說不太禮貌,但沈驚鶴還是點了點頭。
路鶴深痛苦扶額,半咬牙道:“你是不是有點可惡了,沈驚鶴?”
“還好吧。”沈驚鶴笑道,“阿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