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驚鶴
沈驚鶴
“哎我累死了——”路鶴深伸了伸腰，面前的課桌上是層層疊疊的試卷。
臨近期中，老師布置的試卷數量自然是平方再平方，聽說李蔓婷的試卷都賣出了天價。
不過媽媽說過的話，他是不敢當做耳旁風吹吹就過了，是以在這段時間裏，他對學習展現出了無比的熱情，連電腦都沒打開過了。
羅三祥那兩個也被他這狀态感染了不少，尤其是羅三祥——他姑父一條小小的圍巾，給了他大大的學習動力。
“深子——”不遠處有同學叫他。
路鶴深擡眼望去，問道：“咋了？”
那個同學手上拿着一個紅色塑料袋，樂呵呵道：“月亮在小賣部買的，要我送給你。”
路鶴深受寵若驚：“啊？月亮這麽好心？三祥沒掐死他？”他擡手接過袋子，随口問道，“啥東西？”
同學笑容不變：“核桃。”
“？”路鶴深道，“啥意思——”
“他說，”同學看起來在極力忍笑，“‘給深子好好補補腦，不然我覺得和一個智障比成績太勝之不武。’”
“……！！！”
自從前幾天他配合沈驚鶴背叛了劉岳亮後，月亮就直接黑化了，成了黑月光。
路鶴深拍案而起，“不是，劉岳亮真想上天了？”
同學忙不疊避險，遙遙道：“這個核桃還挺好吃的，你如果不吃的就給我吧，別浪費了！”
Advertisement
路鶴深叫住他，在他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拿出五塊錢遞給他：“去小賣部買十包‘一百分辣條’給他，順便跟他說句不用謝。”
同學喜不自勝地去做了。
李蔓婷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是，你們兩個都是并排坐的，用得着這樣嗎？”
“這叫儀式感。跟你們女生的送花、送禮物差不多吧。”
沈驚鶴從數學書上擡頭問道：“怎麽了？”
“你學起習來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路鶴深吐槽了句後将核桃遞到了他面前，自己先吃了一個，“可以，确實挺好吃的。你也吃幾個吧。”
沈驚鶴拿出了幾個渾圓的核桃，敲開了殼，自己卻沒吃，遞給了路鶴深。
“不用，我自己也能敲來吃。”
沈驚鶴也沒再堅持。
徐老師倏忽間走進班門，往牆上貼了一個表格，而後提高音量對班裏衆人道：“這個是期中考場的分布，你們自己好好看看。”
她複又微微笑道：“我只求你們這次能擺脫倒數前三了，不然你們就捐錢讓我先投個心髒保險吧。”
五班衆人齊齊道：“老師您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和另外兩個倒數的班拼團，一起送老師您們去醫院的！”
徐老師聞言恢複為冷笑，慢悠悠道：“反正期中過後就是家長會，到時候我們一起進醫院，老師住內科病房，你們住外科病房。”
話音落後又是一疊告饒聲：“老師口下留命！”
徐老師滿意地離開了。
身旁沈驚鶴起身看完考場分布表回來後，路鶴深問道：“我在哪班啊？”
“六班。”
“那你？”
“也是六班。”
路鶴深喜道：“诶，我們這麽有緣分嗎？”
沈驚鶴應了一聲後又笑道：“嗯。不過會不會是我們成績相當呢？”
這一句可真是十分委婉的提醒，路鶴深默然道：“……應該是。”
·
晚時，教學樓裏沒什麽老師，路鶴深閑得沒事幹拿出了手機點開了班群，映入眼簾的是羅三祥發的消息。
關系戶三祥：“【文件：一中期中考試破解版】”
關系戶三祥：“一中期中□□，有意者自己下載。”
路鶴深驚了。
深子：“@關系戶三祥不是你這麽有實力啊？？？”
關系戶三祥：“愛了嗎？可惜我是有婦之夫了 @再叫我月亮的私馬 ”
深子：“你偷你姑父電腦看的？”
關系戶三祥：“你猜啊【愛心】【愛心】【愛心】”
再叫我月亮的私馬：“三祥你死了吧？艾特我幹什麽？”
路鶴深最終在好奇心之下點開了那個【一中期中考試破解版】。
經過幾分鐘的加載後，文件的真面目才顯現出來。
是一大塊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字，最頂上的标題是：高二知識點大全【全網最全版本】
“……”路鶴深覺得自己的真心被狠狠玩弄了。
深子：“@關系戶三祥你再騙我一次試試？再騙我死給你看。”
關系戶三祥：“偷笑jpg.”
關系戶三祥：“你就說這些會不會考到吧。”
再叫我月亮的私馬：“你好閑啊，要不要把這些給抄一遍？”
關系戶三祥：“我也沒那麽閑，這些都是反光板叫我發給你們的。”
深子：“？不對啊，反光板怎麽那麽肯定我們會拿手機？……”
關系戶三祥：“可能是看清我們了。”
深子：“……”
深子：“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
“阿鶴，你在看什麽？”
耳邊忽然傳來沈驚鶴的聲音。
路鶴深一收手機，木然道：“我的心被狠狠玩弄了。”
“？”沈驚鶴面上泛出幾分疑惑，想了一種可能，“你網戀被騙了？”
路鶴深好笑地靠向他：“你都想什麽啊？網上的東西我死都不會信的。”
沈驚鶴等着他繼續說。
路鶴深凝重道：“我要【一中期中考試破解版】”
“……？”
·
幾日後，一中期中考來到，廣播裏回蕩着陳老師的萬年不變的叮囑聲。
“……距離考試時間還有半小時，請同學們盡快去到考場……”
路鶴深随手拿了幾本教科書在手上，便要找沈驚鶴一起去六班。
瞥眼一望，沒看見沈驚鶴，倒是看見了羅三祥手上層層疊疊的漫畫書。
“诶，”路鶴深揶揄道，“對自己這麽有信心嗎三祥，連漫畫書都帶好了？”
羅三祥傻呵呵地笑着，還沒應話，一旁的劉岳亮就道：“他是不會做試卷，又不想在考場睡覺才帶的。”
“咋說話的？我有反光板一對一輔導，不說咋樣，那絕對秒殺你。”
“你上次運動會也是這樣說的。”
路鶴深日常給這兩個人點了火，不管燒得旺不旺，會不會起火災，喜然地走了。
……而後在教室門口迎面碰着了沈驚鶴。
“阿鶴。”他将手上提着的一個袋子遞給路鶴深，“吃點吧。”
路鶴深看了兩眼：“……你又去校外了？”
沈驚鶴笑道：“這次沒遲到啊。”
路鶴深無話可說中夾着一絲絲感動。
·
第一場考的是語文，考前路鶴深特意拿出了語文書，以一種玄學的角度來安慰自己。
很幸運，來監考這個考場的剛好是徐老師，她順便剜了路鶴深一眼，估計是在叫他好好寫試卷，就算不會也不能亂寫。
路鶴深心想怎麽不剜沈驚鶴啊，一點也不公平。
“好了——”徐老師開口道，“現在考試正式開始。不要講話偷卷，字寫好看一點，作文一定要寫。”
這次的試卷不算難，路鶴深對自己及格的事情非常有信心，正信心滿滿地要翻到後一頁時——
筆沒水了。
“……”路鶴深碰碰前方坐着的兄弟，“借支筆。”
同學緩緩轉過身子，露出了自己正在用的黑筆芯。
“…………”路鶴深又小聲道，“不用了，我覺得你條件挺艱苦的。”
·
收了語文試卷後，考場裏頓時一掃嚴肅緊張的氛圍，閑聊的大有人在。
“沈驚鶴，”路鶴深碰了碰前面的人，“你作文怎麽寫的？也抄了模版嗎？”
沈驚鶴偏來了頭：“沒有。”
……那你得考多少啊……
路鶴深将前面的話咽下去，又問道：“那你寫了什麽？”
沈驚鶴笑了笑，啓唇道：
“你猜猜？”
路鶴深也笑道：“猜不到。”
話說沈驚鶴的心思，倒也是很難叫人揣摩猜測的，頗有些許藏得很深的意思。
·
關系戶三祥：“考完試了，來對對答案。”
關系戶三祥：“化學選擇題第六小題。”
關系戶三祥：“A”
再叫我月亮的私馬：“B”
我是皇帝，誰敢忤逆：“C”
關系戶三祥：“？逆天。”
關系戶三祥：“@深子 @驚鶴快出來啊。”
·
路鶴深是沒空理他了。
他出了考場後正想歡天喜地迎假期，陳老師卻一腳把他的歡喜踹走，遞給了他一箱子舊書。
陳老師哈哈笑道：“辛苦你了啊，幫老師把這箱子書搬在三班講臺那裏。搬完這箱了也別急着走，老師這裏還有四箱。”
路鶴深懷抱起其中一個箱子，心中之苦訴不盡：“老師，你覺得我身子骨很好嗎？”
陳老師十分确定地點下頭：“覺得。”
路鶴深：“……”
陳老師拍拍他的肩：“年輕人要迎難而上，不要退縮啊。”
路鶴深：“…………”
正苦痛中，一個人從老師辦公室裏出來了。
“……阿鶴？”
沈驚鶴問道，“怎麽被陳老師抓來搬東西了？”
路鶴深垂眼示意其他箱子：“你別說話，來便是緣，搬幾箱子再走。”說完他向陳老師眨了眨眼。
陳老師忙不疊避嫌：“我沒意見啊，你們自己安排。”
他便又轉身走回辦公室，繼續織起最後一條圍巾。
沈驚鶴将書包放下，笑道：“好吧。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和你一起搬完吧。”
·
校園裏的人稀稀拉拉，因為近冬，日落也越發快，待完成陳老師交代的任務後，天邊已是夕陽晚霞之态。
三班班主任看了幾眼這幾箱子書，随後朝他們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回家吧。”
路鶴深倚着門，終是問道：“呃，老師啊，我能不能問問你拿這書做什麽啊？”
班主任擦擦眼鏡：“拿去賣。”
路鶴深：“……”
橙紅的光透過窗來，路鶴深頓覺自己也要和太陽一樣西下了。
·
沈驚鶴對他笑道：“沒事的。就當做好事了。”
路鶴深嘆道：“你好豁達。”
路過老師辦公室時，陳老師忽然探出頭來喚道：“你們兩個，等等！”
路鶴深大驚——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創傷後應激患者——他一拉沈驚鶴：“跑！”
陳老師好笑道：“跑什麽跑！不叫你們幹活！”
路鶴深堪堪停了腳步，問道：“那叫我們做什麽？”
陳老師手裏拿着兩個杯子：“辦公室裏有老師點了奶茶，但我不喜歡喝這東西，想着給你們吧。”
路鶴深：“……”
沈驚鶴偏頭一笑：“你看，就當做好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