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驚鶴

沈驚鶴

“秋游玩得開心嗎?”又一次物理單元測後,陳老師理了理手上沈驚鶴剛交給他的試卷,樂呵呵地問道。

路鶴深應道:“好玩。”未等陳老師回應,他又話鋒一轉,滿是傷感,“不過這些都過去了,都是虛言了,期末将近,現在什麽都勾不起我的欲望了……”

劉岳亮安慰道:“深子你不要這麽悲觀啊,不是還有三個星期嗎?趁這個時間你可以先置辦好自己的棺材啊。”

沒想到學生們這麽能說的陳老師:“……置辦什麽棺材,不能好好學習嗎?”

“老師您說得對啊!”路鶴深作醍醐灌頂狀,拿出了自己的速寫草稿本,“我現在好好努力努力。”

陳老師心想:“你還是置辦棺材吧。”

他又看了眼沈驚鶴,叫道:“驚鶴啊,你待會來我辦公室幫忙改一下試卷。”

沈驚鶴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試卷越來越多,陳老師也漸漸犯點懶,只要是不太重要的考試,他都會讓無償童工沈驚鶴去辦公室改試卷。

放學鈴打響,班裏衆人該搶飯的搶飯,該寫字的寫字,路鶴深手上削着鉛筆,對準備去賣身的沈驚鶴道:

“沈驚鶴,你前幾個月不是問我能不能給你畫一張像嗎?”路鶴深一吹鉛筆灰,展唇一笑,“給你畫張速寫要不要?”

沈驚鶴啓唇:“要。”

“那好那好。”路鶴深先打了個草稿,“你快點打完工回來給我當模特。”

沈驚鶴卻忽然頓了腳步,問道:“那你如果有空……就和我一起去辦公室吧。”

路鶴深放下鉛筆,站起了身:“好……啊?反光板會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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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鶴莞爾:“老師不會說什麽的?”

因為今天食堂的飯太難吃而躲在教室裏吃面包的羅三祥嘻嘻道:“給我改多點分哦。”

路鶴深不置可否,向他伸出了手,“給我點面包。”

羅三祥雖不懂但照做。

“好!”路鶴深好似拍下驚堂木,“行賄!竟敢賄賂本官!快來人把他抓起來!”

羅三祥:“……你個賤逼,不該信你的。”

路鶴深大笑着栽向沈驚鶴,順手把騙來的面包遞給了他。

“老師。”

沈驚鶴十分禮貌地敲了敲辦公室門,在裏面寫教案的陳老師一擡頭:“驚鶴啊,快進來。”

沈驚鶴前腳進去,路鶴深後腳跟上,陳老師卻道:“你進來幹啥啊?”

路鶴深:“……”

沈驚鶴道:“他覺得我改試卷太累了,主動來幫我的。”

陳老師沒再說,點了點頭:“也挺好的。”

沈驚鶴給路鶴深拉了一張椅子,随後挽上了一點袖子,便拿起紅筆批改起了試卷。

路鶴深沒動筆,偏頭看着沈驚鶴左手處戴着的紅珠黑繩,忽然想起了前幾個星期放假回家時的事。

“喲,洗碗呢。我的你也順便洗了吧。”

路鶴深将剛洗好的碗放進櫥櫃裏,聽到這一句忙不疊要逃出廚房:“姐,自己事情自己做!”

路雲錦咬牙笑道:“就知道你這玩意兒不會洗碗的,出去吧。”

路鶴深如獲大赦,正要走出廚房,路雲錦又一叫他:“哎等等,你手上戴了什麽?”

彼時路鶴深已經洗完澡了,因為家裏暖,是以只穿了件寬松的長袖,腕上紅色珠子被白皙的皮膚襯得愈發鮮豔。

路鶴深一舉左手,十分不解:“怎麽了?我秋游的時候在那個寺山上買的。”

“敢說沒問題?”路雲錦放下碗筷,抱着臂瞥眼望他,“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路鶴深:“……”

我嗎?我談戀愛嗎?

他內心的有苦難言堪比太監被造黃謠:“姐,我最親愛的姐姐。你可不可以略微相信你弟弟一點呢?啊,雖然我知道我很有吸引力,但少有人能入我眼……”

路雲錦一臉嫌棄地打斷了他,一撸袖子,路鶴深發覺她腕上也帶着一串紅珠手鏈。

路鶴深哈哈道:“姐,沒想到咱審美挺想……”

“好什麽!”路雲錦義正辭嚴,“這珠子叫相思豆!是送給愛人的!我這串還是和你姐夫談戀愛的時候他送的。”

路鶴深:“……啊?”

他道:“……這不是辟邪的嗎?”

路雲錦“哦”了一聲:“确實有這個寓意,不過最主要的就是關乎愛情。”

路鶴深看了眼自己左腕上的手鏈,沉思道:“可是我這個……是別人送的啊……?”

路鶴深倒不覺得有什麽,那天過後他思索了數十分鐘,最後敲板:

“沈驚鶴在買的時候那個老板肯定只說了這個手鏈有辟邪保平安的作用,他自己看着好看也買了!”

思緒回籠,身前的沈驚鶴停了停筆,擡眼對他笑道:“不改試卷麽?”

路鶴深應了幾聲,張嘴就扯:“唔,我在研究你的面相呢,待會才好畫。”

沈驚鶴說了句:“那吃完飯你繼續看。”便又轉向了試卷上。

路鶴深不再發愣,主要是怕陳老師以一個“不合格童工”的眼神看他,在試卷上改劃了起來。

沈驚鶴動作快,一大半試卷都是他改的,兩人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打工。

臨走前,路鶴深關切地看着陳老師:“老師,您要注意身體啊,要準時吃飯。”

傳統廣城人·陳老師哈哈笑道:“沒事沒事,我點的白斬雞快到了。”

今天吃秦始皇為慶祝六國統一殺的千年冰凍雞的同學們:“……”

路鶴深碰了碰沈驚鶴,低聲道:“我能不能僞裝成老師點外賣?”

順風耳陳老師:“不能。”

路鶴深:“……”

回到班裏後,路鶴深邊履行承諾地畫沈驚鶴邊道:“改完試卷了,想知道成績的扣一。”

羅三祥仰天長嘆:“二。”

路鶴深手上鉛筆一頓:“你什麽意思啊?”

“就是不想知道自己的成績而已。說真的,我要是想知道成績,反光板能開個喇叭在我耳朵旁邊循環播放十小時。”

路鶴深搖搖頭:“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謝謝,我不看《甄嬛傳》”

路鶴深畫到一半時随口問身旁人道:“對了,你要畫像做什麽?”

沈驚鶴語氣中正帶笑意,說出來的話卻驚為天人:“帶回去裱起來,挂在牆上。”

“啪”的一聲,鉛筆尖斷了。

沈驚鶴眸中猶有驚訝:“你反應……這麽大?”

“啊沒事沒事,”路鶴深道,“幫我拿那個削筆刀來。就是挺驚訝你竟然會開玩笑了。”

沈驚鶴不置可否,輕聲道:“我幫你削。”

談話間,陳老師忽然闖進教室,急匆匆到沈驚鶴身邊,開口道:“徐老師不在學校,叫我來轉告你:你媽媽剛剛說家裏有急事,已經幫你請假了。快下去吧!”

沈驚鶴修長的手指一頓。

他微不可察地一皺眉,但終究是沒說什麽,起身對陳老師點了點頭,而後又問路鶴深道:“你想吃什麽?”

路鶴深一愣:“啊?”

“你晚飯不是沒吃多少麽?”沈驚鶴莞爾,“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回來。”

校門外,一輛銀白色賓利閃了閃燈,而裏面的人向沈驚鶴一颔着。

沈驚鶴只字未語,拉開了車門。

行至傍晚,天色已然暗下來,沈驚鶴一直偏頭看着窗外,忽然啓唇:“這是哪的路?”

開車的人簡短地說了兩個字:“醫院。”

沈驚鶴心中猝然有不大好的預感,重述了一遍:“醫院?”

“對,”那人熄了火,“十六樓1608,請下車跟我來。”

十六樓是單人間專屬樓,随着電梯的開啓,沈驚鶴第一眼便看到了1608這個病房。

不須多言,他擡手推開了虛掩着的門。

“人來了。”沈夫人一揮手,示意帶沈驚鶴來的人離開,“你先走吧。”

房內很寬敞,明亮的燈挂在天花板上,門口旁放了兩株綠植,病床的對面還裝了電視。

沈驚鶴望向病床那處,猝不及防和自己許久未見的父親撞上了視線。

他斂下情緒,發覺那位林小姐正坐在床上,額頭包着雪白的紗布,隐隐透出些許血痕。

雖說這麽揣測自己的母親很不好,但他還是覺得這額角的傷大概率是沈夫人砸的。

沈夫人骨子裏還是驕傲的,縱使神色有些疲倦,但語氣還是不容置疑:“時明,現在驚鶴來了,你有什麽話,當着他的面說。”

在沈驚鶴的記憶裏,他這位父親沈時明從來是儒雅有涵養的模樣,即使是現在這樣的局面,他面上也是十二分的從容不迫。

他道:“我本來覺得,沈驚鶴現在高二了,不該影響到他的,但你從來都是這麽……不計一切後果。”

沈時明滿是冷靜鎮定:

“我們現在就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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