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路鶴深
路鶴深
近日來首都溫度雖然有向上的趨勢,但整體還是零下。
路鶴深打開門後看見林幼泉一副單薄精致的裝扮後還是忍不住道:“你冷也不能全怪我樓道漏風啊,看你穿得這麽少,一天天盡是香薰兒的……”
林幼泉怒了:“是香奈兒!”
路鶴深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只胡亂應了兩聲,而後又問道:“你來找我幹什麽?”
林幼泉手上提着兩個繡花盒子,聽罷邊走進暖氣滿溢的屋子裏邊道:“來給你送粽子。我媽老早叫我提來給你的。說要讓遠離家鄉的表哥感受到親人的關懷。”
路鶴深心想我看是被表妹支配的絕望吧。
林幼泉是首都本地人,其母是路鶴深小姨。
倆姐妹雖然隔得遠,但感情一直很好,每逢假期都會帶着孩子來廣城。
不過林幼泉從小是個彪悍的主,和路雲錦倒是玩的很來,二人狼狽為奸臭味相投,把童年時的路鶴深簡直欺壓得沒邊了。
路鶴深端詳了一會兒這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繡花盒子,沉默良久後開口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端午還有兩三月才到吧。”
林幼泉一擺手:“哎!誰說沒到端午就不能吃粽子了!”
路鶴深心中無語,邊将粽子放進冰箱邊問道:“這好吃嗎?”不會是甜粽子吧。
“好吃。不是甜粽子。”林幼泉也走進廚房,“一千八一盒,不好吃舉報他。”
路鶴深:“……小姨還是這麽樸實無華。”
相比之下他們家就好很多,他還時常深入社會普通階級探察民情且融入百姓日常生活呢。
Advertisement
他一擡眼,忽然對上了林幼泉詢間且夾着些奇怪情緒的眼神。
“哥,我問你一件事啊,你別在意。”林幼泉道,“你是直男嗎?”她自從聽到自己表哥被表白後就糾結到了現在。
路鶴深覺得自己這表妹需要開點藥了。
他偏頭問道:“我在你心中的形象難道不夠
高大嗎?”
他看上去難道不像直男嗎?
林幼泉拍拍他的肩:“哥,你認清現實吧,你在我心中都……”
“叮”的一聲,伴随着鑰匙的琅铛脆響,門被打開了,沈驚鶴與他們二人相對望着。
“……”
現在路鶴深是背靠着牆,而林幼泉湊着他,一只手還搭上了肩上。
用沈驚鶴的眼睛來看就……挺傷風化的。”
“……彎成蚊香了。”林幼泉強撐着說完話後迅速跳開,如避蛇蠍。
沈驚鶴笑着放下家門鑰匙,而後道:“阿鶴,你和前女友在家啊。”
林幼泉:“?什麽前女友……?”
“沒什麽。”路鶴深卷起半截袖子,沒想到沈驚鶴能記這茬這麽久,“你來做什麽?”
沈驚鶴提醒了三個字:“宣傳片。”
路鶴深也說了三個字:“我忘了。”他想了想,又補了三個字,“快點說。”
沈驚鶴:“……”
路鶴深一笑,滿是反敗為勝的得意。
他多拿了件外套穿上:“騙你的,沒忘。”
沈驚鶴突然又将目光移同林幼泉:“那她……”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幼泉:“別指我!我沒事!”她只是出門沒看黃歷!
“她是我表妹。”路鶴深眉頭狂跳,“別揪着她了。”
沈驚鶴挑眉,伸手給他拉上外套拉鏈。
禮堂裏裏外外的,都挺多人。因為還沒正式開始,是以一片喧鬧。
沈驚鶴提前給路鶴深占了個前排的位置,以便近距離看他的樣子。
……這就是沈驚鶴的原話。
禮堂裏頭還是有些冷,路鶴深支着額角刷着了手機。
驚鶴:“猜猜我要彈什麽曲子?”
路鶴深擡眼,上方沈驚鶴莞爾一笑。
路鶴深張唇,微微有些不可置信:“你,問我一個只知道《卡農》的曲盲?”
沈驚鶴道:“我一直覺得你是十分博聞強識學富五車的。”
“你在捧殺我。”路鶴深義嚴辭嚴,“我們兄弟也不能做了。拉黑了。”
沈驚鶴:“……”
約莫五分鐘後,沈驚鶴下了臺,走到路鶴深身邊,笑道:“猜到了麽?”
路鶴深似一言難盡:“沒猜到。你怎麽就……”
沈驚鶴給他理了理外套袖子,而後領着他往外走:“我畢業作業啊。導師說選這個更會彰顯……”
“貴校基佬的才華。”路鶴深道。
沈驚鶴笑着,忽然啓唇:“其實我不喜歡男的。”
路鶴深:“哦?”
“只喜歡你。”
待沈驚鶴說完後一段話時,路鶴深感覺自己又被表白了一次。
望着面前沈驚鶴灼灼的視線,他選擇了轉移話題:“這禮堂裏三分之二都是女生呢,我剛剛看有好幾個漂亮的拿着手機一副躍躍欲試要找你加微信的樣子。你怎麽看?”
“有漂亮的麽?”沈驚鶴接話接得十分流暢,“可能是都沒你好看,我才沒注意到吧。”
三句話內中槍兩次的路鶴深:“……你這熟練得像談了百八十個。”
沈驚鶴忍俊不禁,面上還是不改:“我沒有那麽厲害。從高二開始就只想談一個,你不是還沒同意麽。”
他們不知的是,禮堂裏先前的那些“拿着手機一副躍躍欲試要找人加微信”的女生們,迅速将手機頁面從微信轉到了相冊。
“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只喜歡你’啊!……”
“今天晚上你吃什麽?”
路鶴深一擡眼:“吃點辣椒暖暖身子吧。”
沈驚鶴點下頭,還未說什麽,卻聽路鶴深又道:“那你吃什麽啊?”
沈驚鶴不碰辛辣的食物,每次路鶴深吃辣菜的時候他都是多炒兩盤菜,然後自個兒默默地吃。
果然,沈驚鶴應道:“我額外炒兩道菜好了。”
路鶴深順勢作戲,痛心疾首地:“看吧!我們胃口不一樣,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連吃飯都要分開吃,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沈驚鶴:“……”
好似有了一個世紀,他終于擡起頭,語氣裏是絲絲縷縷的希冀之意:“那阿鶴的意思是,我們坐一個餐桌,就能在一起了?”
還要繼續抒情的路影帝不知為何就卡了殼:“……我是這個意思嗎?”
沈驚鶴笑着,又道:“不過,我可沒像你那麽挨辣啊,給個期限我适應适應好麽?”他挑着眉。
“你的意思是……”路鶴深不知為何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少吃辣的,對喉嚨不好,還容易上火。”
路鶴深還想再說什麽,結果開口就是一連串咳嗽。
得,現在鐵證如山了。
“媽媽……”七八歲的沈驚鶴手上捏着勺子,忐忑不安地開了口。
沈夫人手邊躺着只單子,最頂上是六個大字“躁郁症診斷單”。
她的眉宇從回家起就沒舒開過,此時更是一副煩躁的樣子,手上三兩下就将單子揉成了一個紙團,力道大得好似要将紙撕成碎片。
她問道:“什麽事?”
還是兒童的沈驚鶴看不出這三個表面看似平靜,實則卻風雨欲來的字,聞言鼓起勇氣,開口道:
“我不想吃這麽淡的菜了……我們班有個同學的媽媽昨天做了辣子雞,我也想吃。”
沈夫人複述了一遍這道菜的名字,又問:“你想吃?”
沈驚鶴心中覺得有戲,便重重地點了點頭。
沈夫人笑着看他。
本以為是一場母慈子孝媽媽親自下廚給孩子做飯的戲碼,卻不料沈夫人一伸手,桌上的菜連着盤子一齊被掃了下去,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
“你別吃了。”沈夫人奪過沈驚鶴的碗,重重摔在地上,周遭頓時一片狼籍。
沈驚鶴被這一變故弄得不知所措,不禁退了幾步。
沈夫人像是終于找到了宣洩的口,邊走向沈驚鶴邊吼着:“你連吃的東西都不像我!你還有哪點像我?!”
她複又冷笑:“是啊,她最愛吃辣了,你不學我學她啊?你們都是……一個個都沒有在意我的!”
沈驚鶴只能不住地搖頭,眸中一片晶瑩。
“唔,沈驚鶴?”
再一恍神,眸前不再是沈夫人的怒容,而是路鶴深的臉龐。
他笑了笑:“怎麽了?”
“沒什麽,”路鶴深道,“就是覺得我的喉嚨沒那麽容易上火。大廚,咱再商量商量吧。”
沈驚鶴心中那小小的陰霾頓時煙消雲散,唇邊不禁蕩開一個弧度。
那一天的最後,沈夫人逼着他喝了一碗辣油子。辣油子很灼胃,也很燒心,此後他都不敢再碰關于“辣”的字。
想着想着,他忽然又問路鶴深道:“吃辣不難受麽?”
路鶴深意外得正經:“一帆風順的事往往會被人輕易抛之腦後,帶着些許辛辣的回憶才讓人刻骨銘心。”
沈驚鶴一愣,剛想誇他突然這麽有文化了,就聽路鶴深又道:“我上抖音找的文案,你幫我看看有沒有背錯。”
沈驚鶴低下頭,肩脊不止地抖起來。
他的太陽,真的望一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