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鶴
阿鶴
羅三祥一回來就尋着路鶴深:“信號筆呢?”
李蔓婷面上帶了微許恐懼:“你真要寫應援橫幅啊?”
羅三祥拿過筆,回頭來眨了個星星眼:“對哦。待會還讓你拿着。”
李蔓婷:“……”現在大家都長大了,給羅三祥留一分薄面好了。
對。
……對個屁啊。
“你媽,滾。敢帶上我你就好好想想自己最後一頓該吃啥吧。”李蔓婷說。
羅三祥:“?!”
過了陣,他嘆聲着,語氣裏似乎又有幾分希冀之意:“那可以吃米其林三星兩萬二的套餐嗎?……我靠月亮李蔓婷瘋了!”
沈驚鶴不看另一頭狀似兵荒馬亂的場景,轉向路鶴深:“阿鶴,待會你看這龍舟賽麽?”
路鶴深從喊麥“打死羅三祥搶走那支邪惡的記號筆什麽這支筆不是我買的不要冤枉好人”中回過神來,回道:“看看吧。拍幾個視頻給我姐。”
沈驚鶴唇邊帶了一旋笑意:“你對姐姐挺上心的。”
路鶴深随口道:“把我拉扯這麽大了,雖說我小時候是月嫂帶我……但我跟她比我跟我媽還親呢。”
沈驚鶴應了聲。
龍舟開賽時,戰況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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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三祥挂橫幅的想法還是被以劉岳亮及李蔓婷為首的諸人給粉碎了,此時正安安靜靜地倚着河杆看兩艘龍舟競渡。
路鶴深暗戳戳道:“你們把三祥這個陽光開朗大男孩變成了這樣,你們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劉岳亮剛消下去的怒氣值霎時滿格:“你個幫兇,忘罵你了?”
路鶴深睜眼說瞎話,張口就将責任推到了沈驚鶴身上:“不要冤枉好人啊!是沈驚鶴買的!”
沈驚鶴感受到諸多視線的轉移,神色輕松的就認下了罪:“嗯。我買的。”
路鶴深視若無人地向他贊道:“好的黨員就是要寧死不屈,死也不能供出正确的情報!”
五班N多人:“我們是瞎嗎?還是聾?”
李蔓婷一擺手:“就當自己是聾瞎吧……”
路鶴深笑過後又望向河道上的比賽,看到藍隊舟尾卡在河道後不禁有些語塞。
再一看羅三祥的臉色,就好比一個被渣男騙身騙心後還傻傻等待的姑娘。
他問道:“三祥,你幹嘛這麽傷心啊,你家人也不在裏面啊——親的。”
羅三祥指向一邊“買定離手”的小攤子,幾乎要迎風撒淚:“我可花了五十賭那兄弟贏啊。”
路鶴深算了算:“诶?那我現在去壓紅隊還來得及嗎……”
羅三祥:“……”
他複又拍拍羅三祥的肩,拿出手機點開班群:“你看啊,咱老師在群裏發紅包了,趁知道的人少抓緊搶。”
羅三祥登時又滿懷憧憬地點開了其中陳老師發的一個紅包,“叮”的一聲,他顫抖着問路鶴深:“你搶了多少?”
路鶴深:“七十啊,怎麽了?”
“那為什麽我只有七毛啊!——”
世界對三祥還是太殘酷了。
河道旁,擺了一條端午限定活動街。
路鶴深邊吃冰淇淋邊刷手機,發現羅三祥更新了條朋友圈。
【六月對智障好一點】
他不禁咋舌:“這件事對三祥的打擊那麽大嗎?”
他沒說的是,其實他也只搶了七塊,七十是沈驚鶴的。
現在應該上胖虎理論(改篇版)了:對象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還是我的東西。
路鶴深感慨地熄了屏幕,心想幸好三祥你沒女朋友了,不然那僅存的七毛都要給她。
他将冰淇淋遞到沈驚鶴:“你吃冰淇淋嗎?”
沈驚鶴:“?”
路鶴深一笑,顯出了兩顆虎牙:“沒事兒,我小時候也經常吃我姐我媽口水的。這冰淇淋還挺好吃,你咬一口啊。”
沈驚鶴低頭抿了口,而後拿了張紙擦了擦路鶴深的嘴:“……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髒嘴。”
路鶴深将最後一點甜筒尖吃完,而後聽沈驚鶴道:“阿鶴,那串紅珠你還戴着麽?”
路鶴深一擡手,一串紅珠黑繩正挂在腕上,為白皙的皮膚平添幾分異色。
沈驚鶴舒展開了眉眼:“我之前還怕你會扔了它。”
路鶴深垂下了手:“沒想起來……呃不是,就戴太久了,習慣了。”
他又像是剛想起什麽似的:“話說我那時候還是太傻了,我姐提醒了我這玩意兒是夫妻互贈的還沒想到你身上,可信任你了……”
沈驚鶴不太有話說:“……”
路鶴深握住他亦是戴了紅珠的那只手腕,十分潇灑:“不過這串珠子呢,也算咱感情進階的見證了!”
正為自己感動時,一通電話打來了。
路鶴深一看備注,“诶”了聲:“路雲錦?她不應該是讓我在外面玩多久就多久嗎?……難道是吃飯了?還特意來喊我啊?”
沈驚鶴笑了幾番,卻忽然見自己微信亦是來了幾條消息。
母親:“今天回來吃頓飯。”
驚鶴:“我不在廣城。”
母親:“別撒謊。你父親想見你。”
沈驚鶴手像是被誰揪住了一樣,一行“對不起,擇不到時間”頓了許久還是沒發出去,最後換作了一個單字。
驚鶴:“好。”
那邊路鶴深結束了和路雲錦的今晚吃啥讨論會,轉向沈驚鶴:“來我家吃頓飯?……不是見家長哈。”
……畢竟哪有談戀愛第一天就見家長的。
沈驚鶴眸色略有動容,但須臾後他搖了搖頭:“不了。我母親叫我回去吃飯。”
“行啊。”路鶴深道,“和家人好好聯絡感情去吧。”
沈驚鶴笑了笑。
仲夏傍晚,天染紫霞。
別墅區裏倒算安靜,道旁的樹影花色在殘光下更顯韻致。
沈驚鶴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具體的,大概自上大學後的四年都沒再與這一處地方有接觸了。
他按下門鈴,過了陣,門內傳來了腳步聲。
屋子裏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沈夫人在沙發上的背影。
“我來了。”沈驚鶴說。
沈夫人轉過頭來,雖說臉上還是一貫的沒有笑臉,卻也緩和了許多:“嗯。還在備菜,你等等。”
沈驚鶴只打算在這吃頓飯就走,或許是長大了,心中對少時的事更加如鲠在喉,在這裏便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聞言只道:“他呢?”
他指的是沈時明。
換作平時,沈夫人必是會責備他一番,但此時卻只是垂眸:“在書房那。怎麽了?”
沈時明在這個家的房間,都是空着的,就算有幸回來一次,也不絕過夜。
也不知沈夫人是何心理,每隔一個月就會叫家政阿姨打掃一遍,有時候還會坐在裏面發呆。
沈驚鶴對于沈夫人的感情是純粹的抵拒,但他對沈時明的感情卻很迷茫。
小時候就不提了,少年時期唯一能見面的契機,只有鋼琴。
沈時明哪時候抽着時間,就會來找他,聽他彈一曲子,留下一個批評或勉贊後便又會離開。
沈驚鶴搖搖頭:“沒什麽。”
他很早就覺得,他們這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好像都是身不由己。
開餐後,家政阿姨去叫了沈時明下來。
沈時明望着坐在餐桌對面的沈驚鶴,開口第一句不是全天下父母看到許久未見的孩子後的通用話語“瘦了”“累了”“我們都很想你”,而是不鹹不淡的一句:“什麽時候畢業?”
沈驚鶴一笑:“快了。”
沈時明舀了舀碗中的湯,又問道:“聽說你是專業裏最優秀的學生……待會上樓彈一曲我聽聽。”
沈驚鶴仍是笑着:“對不起,我還要趕着飛機回首都去。擠不出時間了。”
沈時明聽他這樣說,倒也沒強求什麽,只是那雙多年商人而練就的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他。
沈驚鶴拒絕了沈市明後,倏忽間感到心中寬了不少。
以前的他是沒有拒絕的權力的。
這頓飯吃的格外尴尬。
除了開頭兩父子的幾句話和沈夫人後面淡淡的問話外,無人再開口說話,桌上的氣氛只剩壓抑。
沈驚鶴吃的不多,說了句“我走了”便推開大門,給路鶴深發了條消息,問家裏還有他的名額麽。
雖說他在廣城也有房子,但他不大想一個人待着。
想見見,他喜歡的人。
路鶴深沒回他消息,也許是在吃飯或和家人在一起,他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許悵然若失。
阿鶴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應該不會像他一樣。
剛走出家門,卻見到了個熟人。
“沈驚鶴,我蹲你好久了,給你發消息沒看到?”那人原先是坐在樹下的靠椅上的,看到他出來蹭地一下就站起來抱怨。
“沈驚世。”沈驚鶴擡眼來看他,嘴角不免帶了些嘲弄之意,“蹲我幹什麽?我不是單身了。”
沈驚世,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沈驚鶴兄弟。
兄弟倒是真兄弟,只不過是同父異母的罷了。
那位林小姐的孩子。
沈驚世“嘁”了聲:“放心,我不喜歡男的。”他複又道,“考慮得怎麽樣了?別說還沒想好,給你四月兒了。”
“當然不會沒想好。”沈驚鶴極有風度地說,“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