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阿鶴
阿鶴
“咱說,沈驚鶴。”路鶴深坐在餐桌邊喝着粥邊道,“我們要不去雪山玩玩?”
沈驚鶴正在削蘋果皮,聞言先切下了一塊脆嫩的果肉遞給路鶴深,而後道:“你空得出時間麽?”
路鶴深嘴裏含了粥,語氣含糊不清地:“你男朋友很厲害的,那課都學得差不多了,跟導師請個三四天假沒問題的。”
沈驚鶴笑了番,擡眼望見路鶴深已經空了的碗底,随即起身來拿過紙給他擦嘴:“那你說什麽時候去玩?”
“就這兩天吧,我跟導師請個假。”
路鶴深說着,似是又想到了什麽,以問責狀同沈驚鶴道:“咳,沈驚鶴,我跟你說件事。”
沈驚鶴擡眼看向他:“怎麽了?”
路鶴深一本正經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上次——上次我破例讓你跟我睡一塊,但後來我都沒再同意你,你怎麽一連十幾天地都還往我床上跑?”
沈驚鶴默然片刻,将腦子裏冒出來的“那你不也沒把我踢下去嗎”給劃掉,垂眸啓唇道:“那我今晚就睡回我房間。”
“……”
“算了。”路鶴深變了臉,學着沈驚鶴的樣子莞爾道,“多個人一起睡覺也挺好的。”
沈驚鶴失笑。
路鶴深偏頭看他,複又問道:“雪山是不是挺冷的?”
沈驚鶴應道:“嗯。都得零下十幾了。”他頓了頓,又說,“你體質有點畏寒。”
路鶴深大手一揮:“沒關系的,真男人怎麽可以被這點小困難給絆住!我直接給你表演冬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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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還是有點冷。”
雪山脊背線條流暢,杏柏半邊身子掩在白色中。
風一吹,寒氣似乎能浸進骨子裏。
路鶴深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耐寒能力了。
雖說七月中,太陽出來後也稍稍暖和些了,但天氣預報上的負號還是權威無比。
沈驚鶴擁住與粽子高度相似的路鶴深,似是無奈般:“那給你再穿件外套?”
路鶴深呼出一串雪霧,眺目遠望千裏白雪,而後從口袋裏伸出穿了棉手套的手來,緩緩蹲下了身子。
沈驚鶴還沒反應過來,低頭望向了他:“阿鶴你……”
豈料話還沒說完,路鶴深就突然站起來撲向他,還夾着捧冰涼的雪,沈驚鶴堪堪接住了他。
“诶?”路鶴深拂去他身上的雪,“我還以為你會栽進雪裏呢,讓你好好感受一下我當時的痛苦……”
沈驚鶴笑着,像往常一般聽他絮叨,而後在他唇上輕輕貼了番。
雪山上人雖少,但也有,兩人相貌又惹眼。
不過好歹是在國外,總歸開放點,要不然他們這會兒估計就得被拍照上微博外加八百字作文了。
沈驚鶴一個帶有暖意的吻落下後,路鶴深卻板起了臉:“別親我,你嘴冰死了。”
“……”
路鶴深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臉上都染了幾分紅暈,沈驚鶴也忍不住擡手拭了拭唇澤,而後又笑着撫上路鶴深,後者放肆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道:“是你自己涼。”
路鶴深一怔:“诶?我個二來歲的小夥子不該陽氣正盛嗎,為什麽這麽不耐寒?”
沈驚鶴捂了捂他冰涼的臉:“體質不同而已。”
“行吧。”他們現在是在山頂上,路鶴深望了眼腳下瑩白,“咱滑雪吧。”
沈驚鶴握着他的手,頓了下:“……沒買滑雪板。”
路鶴深絲毫不覺缺興:“沒事啊,那邊不一個店嗎。不過我不會滑雪啊……”
沈驚鶴展唇一笑:“我也不會,我們兩個一起學?”
“是一起摔吧……?”
店離兩人不遠,裏面開了暖氣,一排排的滑雪裝備琳琅滿目,五顏六色的看得人眼花缭亂。
店裏坐着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看到他們進來時眸子倏忽一亮。
裏面空調熱風打得很足,路鶴深便脫了外層的一件厚外套讓沈驚鶴拿着,而後拿下壁挂上的一塊滑雪板給他看:“哎你要不要買這塊?跟你氣質挺搭的。”
沈驚鶴本以為是什麽東西,豈料一擡眸,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團粉色,不禁無話:“你最近惡趣味有點嚴重啊。”
“啊,小馬寶莉,不好嗎?”路鶴深看了眼板面上粉紅發亮的小馬,絞盡腦汁瞎編着,“跟你一樣……嗯,天真可愛,善良樂觀……”
沈驚鶴禁不住笑了,從他手裏拿過板子,将其挂回了牆上。
他而後輕捏了下路鶴深側臉,聲音放輕了些許,似乎更添了幾分暧昧的意味:“我善良樂觀麽?”
路鶴深不知為何莫名心悸:“唔……你如果贊成的話,也可以的……喂,這還有人!……”
沈驚鶴聽罷在他鼻尖蹭了蹭,而後拉開了些許距離,又道:“阿鶴,正經點挑東西。”
路鶴深邊看板子邊回道:“我什麽時候不正經了?不要總貶低你男朋友啊……”
沈驚鶴放棄了掙紮,應道:“嗯,你最好了。”
路鶴深偏頭:“語氣不夠真誠,感情不夠真摯,重說。”
沈驚鶴:“……”
最後兩人挑好了滑雪板,去找了店家結賬。
沈驚鶴本來是拿了塊黑白簡約風的板子的,但路鶴深非說顏色太死極了,塞給他一個紅白樣式的自己手裏則拿着塊藍白的。
都說女生追求儀式感……雖然路鶴深不是女生,但這莫名奇妙的小固執,也挺叫人捉摸不透的。
算了,阿鶴最好了。
店主小姑娘看了看他們,眼簾翻動了番,從滑雪板看到兩人的臉,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觀察着。
“咳。”路鶴深咳了聲,“多少錢?”
小姑娘回過神來應了聲,念了個數字,而後又問道:“你們是新手嗎?”
路鶴深回道:“對,游客。來體驗外鄉風采。怎麽了?”
小姑娘從一旁拿來各種護具,邊拿邊道:“那要做好防護措施,摔了的話還挺疼。”
路鶴深見狀随口道:“啊,你人還挺好的。”
小姑娘擡眼,慢慢地臉紅了:
“兩百六十塊。”
“……?”
“現金還是掃碼?”
“…………”
“現在的人怎麽這樣。”
路鶴深手上拿着那塊滑雪板,邊研究邊吐槽道:“要我給錢就直說吧,幹啥臉紅啊,讓人看了還以為要做什麽。”
沈驚鶴在給他穿護具,聞言笑了笑,複又道:“阿鶴。”
路鶴深裹了裹衣服:“嗯?幹啥?”
“她漂亮麽?”
路鶴深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須臾後他磨了磨牙:“沒你帥氣沒你文靜沒你讨我喜歡,行了嗎?”
沈驚鶴親了親他的額角,含笑道:“其實當時我也想聽你這麽說的,可惜你罵我傻了。”
路鶴深活了活手腕,警告道:“不許污蔑我,我哪說過。”
他想了想,又說,“我當時要是這麽說了,那就是真傻了。”
沈驚鶴嘆道:“你當時候不喜歡我。”
“……”路鶴深咬牙,“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沈驚鶴笑道:“我的錯。”
他将板子擱到了綿軟又厚實的雪上,稍稍試了試,心中有了幾分感覺:“阿鶴,還挺簡單的,你要不要試試?”
“成啊。”路鶴深興沖沖地搭上去,卻差些摔一跤。
沈驚鶴扶住他,比了比動作:“……這樣。”
這事兒倒也不難,路鶴深沒一會就熟練了,跟着沈驚鶴滑了一會,而後沒什麽講究地以滑雪板為椅子坐在了雪上。
“沈驚鶴,快說,你是不是偷偷學了滑雪?”路鶴深蹲着身子,“為什麽我一連摔幾次,而你不僅開開心心地滑着,還能順帶教我一個?”
沈驚鶴拭去他鬓角因為運動而出的幾滴汗珠,剛想說“這挺簡單的”,話臨出口又改成了:“沒事,學會了就好了。”
路鶴深吸了吸鼻子:“我有預感,我今天要感冒了。”
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一看見雪就控制不住,他都不想回想大學四年他因為這邪惡的雪都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沈驚鶴幫他拉上外套拉鏈,又一套上帽子,路鶴深頓時就剩了上半張臉在外頭。
他道:“那先回酒店裏吧。”
這次行程是打算玩一天的,沈驚鶴還訂了酒店在這裏。
一說回去路鶴深又對外頭依依不舍起來:“算了,再玩幾小時吧。”
沈驚鶴笑着看他,忽然又拿出手機來:“我們拍張照吧。”
路鶴深一時沒聽清:“嗯?”
沈驚鶴按進拍攝頁面,唇邊蕩開了一個弧度:“我們在一起也快四個月了,照片都沒有幾張。”
路鶴深擡眼一看,手機屏幕裏映出了他和沈驚鶴的臉。
他不甚在意地:“唔……好吧我平時就不愛拍照片什麽的,合照就合照吧。”
“好。”
沈驚鶴将方才照片存入相冊,路鶴深湊過來:“給我看看。看你有沒有把我給拍崩。”
沈驚鶴一吻他,而後遞給他看。
鏡頭大部分給了路鶴深,一個露出尖尖虎牙的笑容格外吸睛,身上潔白的羽絨服幾乎與雪融為一體。
“你看你都被擠到哪去了……”路鶴深看着看着,畫畫人的職業病又忍不住犯了,“要是要梅花就更有意境了。”
沈驚鶴回道:“你要是喜歡的話,再擇時間去梅園看看。”
路鶴深哼笑道:“那你給我拎畫具啊。”
“嗯。”
沈驚鶴複又恰似無意般問道:“我能發朋友圈麽?”
路鶴深思索了番:“你發吧。不過別太明顯就行。”
沈驚鶴應了聲,随後點開了微信。
——嘗見四季四景,春時園花,夏時池荷,秋時落葉,冬時雪梅。今乃方知,遙不及君颦笑之。
晚時,酒店房裏。
路鶴深洗了澡,正坐在床上刷手機。
屋子裏很暖,他也就穿了套寬松睡衣。
平心而論,他身材很好,體型偏瘦,腿長腰細。
沈驚鶴靠到他身邊,問道:“在看什麽?”
路鶴深擡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又望向手機:“你發的那條朋友圈啊。說實話文鄒鄒的……”
沈驚鶴笑了笑。
估計是恰逢假日的原因,大家都挺閑,那條文鄒鄒的朋友圈下刷了幾十條評論。
羅三祥:“好有文化,看不懂【疑惑jpg.】
李蔓婷:“你倆去哪個雪山玩了?”
劉岳亮回複【羅三祥】:“不應該說該死的有錢人嗎?”
羅三祥回複【劉岳亮】:“哦!”
羅三祥:“該死的文化人。”
劉岳亮回複【羅三祥】:“咱私信。”
驚鶴回複【李蔓婷】:“本□□斯。”
李蔓婷回複【驚鶴】:“慕了。對了,記得叫深子還我十塊錢。”
路鶴深看完李蔓婷的回複後迅速切到了與她的聊天界面,發了個二十塊的紅包過去,附帶上一句虧待你了。
過了幾分鐘,李蔓婷估計是沒反應過來,回了個問號。
她而後将問號撤回,換作了一個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李蔓婷:“這錢你從高二說要去買薯片開始就欠到現在了!”
哈哈:“那時候錢沒帶夠!”
沈驚鶴親了親他的耳垂,說:“別看手機了。”
路鶴深剛想說那我也沒帶電腦啊,倏忽間又察覺到了一絲絲異樣。
訂酒店的時候他就說了要兩間房,但沈驚鶴幾乎辯論般跟他糾纏,後面他還是妥協了。
說沈驚鶴生理知識匮乏他勉強接受,但總不能連類似“情侶外出旅游訂酒店男方一時沒忍住女方不幸失身”的案例都沒看過吧?
……雖然他還不太确定自己在這段感情裏到底是“男方”還是“女方”……
“沈驚鶴你……”路鶴深試探性地。
沈驚鶴應了聲:“怎麽了?”
“算了沒事。”
路鶴深側躺了下來,将手機擱到了桌子上,決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睡了。”
沈驚鶴疑惑:“睡這麽早?你平時不都是十一點才犯困的麽?……”
終于暴露自己的狼子野心了吧!
路鶴深阖眼:“早睡早起身體好,我打算要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了。”
沈驚鶴笑了番,按下了燈,在一片暗黑中道:“嗯,那你先睡吧,我待會就來。”
挺自覺的。路鶴深腹诽道。
沈驚鶴旋即出到了外頭觀景臺,手機的白光映在他俊逸的臉上,随後點進了微信中。
他本想問問沈驚世最近情況怎麽樣了,瞥眼間卻見通訊錄亮起了一個紅點。
誰無聊加他微信?
沈驚鶴好笑地想着,看清楚後唇角的笑卻忽然頓住了。
那人的好友申請只有兩行字。
“我是你母親。”
“徐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