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阿鶴

阿鶴

沈驚鶴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手指不禁頓在了屏幕上。

徐水如她……換微信了?

他點入沈夫人先前的微信,得到的卻是一行莫名冰冷的黑字。

“該賬號已注銷。”

這個微信賬號沈夫人用了二十幾年了,從頭像到背景,無一不與沈時明有關,陡然間注銷了,倒是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不過對沈驚鶴來說,卻也是好事。

他一直以來,都是想與自己這所謂的“父母”再無聯系的。

他剛想按下拒絕鍵,落手間卻又停住。

算了……何必這麽直接。

沈驚鶴便是裝作沒看見般,退出了通訊錄頁面,劃進沈驚世的頭像,問他什麽時候能畢業。

約莫兩三分鐘後,沈驚世回了消息。

沈驚世:“快了。沈時明已經在給我安排崗位了。你咋樣?”

驚鶴:“賺錢彈琴談戀愛,就這樣。”

沈驚世估計是自動省略了某三個字,回道:“喲,彈琴賺錢嗎?”

驚鶴:“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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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世:“賺多少?”

驚鶴:“一場最少五十吧。”

沈驚世:“五十塊?”

驚鶴:“萬。”

沈驚世:“……”

沈驚世:“把你說的話給我咽回去。”

驚鶴:“自讨沒趣。”

驚鶴:“陪我對象睡覺了,別羨慕。”

沈驚世:“沒節操的男人。婚前性行為,你騙人家女方身子去吧。”

驚鶴:“我也想和他結婚的,可惜法案沒過。”

沈驚世:“?”

沈驚世沒再回消息,沈驚鶴估摸着他或許是去翻自己主頁和朋友圈了。

他随後熄了手機屏,放輕了腳步,走回了屋子。

裏頭很安靜,耳旁回蕩着輕輕的呼吸聲。

沈驚鶴原本還有些異端情緒的內心聞之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坐在床沿,路鶴深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開口道:“唔……你做完事了?”

或許是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間,他的話語含糊不清,夾着些許鼻音。

沈驚鶴一怔:“我吵醒你了?”

路鶴深翻過了身子,望向他,一雙眸子半阖半張:“沒。還沒睡着。我一聞到你身上那味道就知道是你回來了,跟我一個味。”

沈驚鶴一親他眼皮,笑道:“嗯,你不是。”

他瞥眼又望見路鶴深腰腹處的衣物卷上來了些許,擡手替他理好了衣服,輕聲道:“睡覺的時候不蓋被子也要理好衣服,不然容易着涼。”

“哦。”路鶴深打了個哈欠,複又像剛想起來般,“你手老實點啊。”

沈驚鶴:“……”

路鶴深笑了幾聲,而後止了話:“嗯,睡覺吧。”

沈驚鶴在他身側躺下,複又是下意識地:“……我有個弟弟,性格和你有些像……”

當他意識到這句話時,路鶴深已經将其聽了個真切。

這是兩人之間沈驚鶴第一次主動談起他的家庭,路鶴深不由來了興趣:“诶?我還以為你是獨生子啊,有多像?”

沈驚鶴避重就輕地:“你比他好多了。”

不過路鶴深是不會讓他避重就輕越過這一節的,先前他就直覺沈驚鶴家庭什麽都有點問題,又不好問,眼下便纏起來:“沈驚鶴,你說說?”

沈驚鶴毫無辦法,就道:“其實我和他的感情也沒多深厚,近一年才聯系起來。”

“唔,這樣啊?”路鶴深想了想,又道,“那他叫什麽?”

“……沈驚世。”

驚世、驚鶴……

路鶴深把這兩個名字放在腦子裏過了遍,從“驚世”這個名字裏感到了深深的期望以及……偏心,吧。

他不大想認為沈驚鶴是不被父母所愛的那個。

沈驚鶴見他表情又了變化,語氣不由得停了下來:“阿鶴,你怎麽了?”

路鶴深回過神來,張開手擁住他,笑了笑:“沒事了,睡覺吧!”

沈驚鶴應了聲,倏忽間又聽路鶴深說:“……往前看。”

他頓了頓,問道:“你說什麽?”

路鶴深磨了磨牙,最後态度還是軟了下來。

“什麽風風雨雨的,讓他過去啊,有朝陽不去迎接,偏要活在已逝的烏月裏做什麽?”

“自己也想和烏月一起逝去嗎?”

沈驚鶴良久沒說話。

路鶴深主動吻上他,道:“又是抖音文案,別介意。”

沈驚鶴聞言,啓唇笑了。

“好。”

其實出國來說是留學,但也不只是學習,更重要的是往後的事業和人脈什麽的。

路鶴深自在雪山玩完了之後就肉眼可見地忙了起來,幾次讓辛辛苦苦做好飯等路鶴深回家的沈驚鶴獨守……呸,獨自等待,他心裏也有點過意不去,但也沒辦法啊。

不過沈驚鶴也沒說什麽,每次都是等他回來才吃飯。

“……油畫這類繪畫作品的話在歐洲一地比較流行,要發展的話也挺有前景。”

臺上老師正在講課外話,分析起油畫市場,路鶴深随便幾筆記下,心想我要是跳槽去國外的話路雲錦估計就要帶着畫社來掐死我了。

畢竟他可是無償終身畫師啊,血汗錢都沒得。

一課過後,那位白人老師招呼他,或許是觀察出了路鶴深英語不大好,開口便是一串發音雖不太标準,但還算流暢的中文。

“剛剛我說關于油畫事業的發展前景,你覺得怎麽樣?”

“很好,很好。”路鶴深說。

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嘴上總要好聽點吧。

老師點點頭,點開手機:“嗯。我導了個文件在群裏,是關于你們往後事業的,一定要仔細看看。”

已經和黑心中介路雲錦簽了終身協議的路鶴深:“嗯,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還有,”老師又道,“你幫忙整理一下展畫室吧,辛苦了。”

“……”

路鶴深再一次覺得自己在外人面前脾氣太好是件囧事。

“果然人善被人欺人惡披毛衣……”

路鶴深随口吐槽着,而後又給沈驚鶴發了條語音:“咳,對不起了沈驚鶴,我今天可能……又不能按時回去了。”

沈驚鶴回得很快:“沒事。”

路鶴深複又想到了什麽,打字道:“你先吃啊,不用等我!”

驚鶴:“嗯。”

另一頭的沈驚鶴看着手機,心中多是無奈。

我好不容易忙完事情了,結果你又被留住?

他便是要收好飯菜,瞥眼卻望見沈驚世給他發了條消息。

沈驚世:“我今天晚上一點開手機就看見你媽給我發消息,我還以為是什麽世界末日了,結果她就只叫我提醒你通過她的好友申請。腦子犯傻了吧。”

無怪乎沈驚世這麽說,畢竟沈夫人是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對林小姐及其有關聯的人的厭惡,能主動找沈驚世,确實該列為世界八大奇跡之一。

沈驚鶴心中疑惑。

明明就只是一個好友位,沈夫人為什麽要這麽大張旗鼓?

回了沈驚世一句“好,謝謝”後,他便換回通訊錄,點擊通過了沈夫人的好友申請。

沈驚鶴望着空白的聊天頁面,不知為何心忽然一縮。

沈夫人的消息來得很快,不是問責,而是簡簡單單的一句:

“我離婚了。”

這所在世界都堪稱一流的學校就是財大氣粗,展畫室占地也大,還專門畫了一個區域以展示中國留學生的畫作。

路鶴深約莫數了數,數幾十幅畫裏有好幾幅都是他畫的景觀人物什麽的,心中頓覺好笑。

嗯,抓畫師來打工,很創新啊。

不過他條件也沒那麽艱難,有另幾個學生同他一起來整理,沒半小時就打完了工。

他邊在霓虹街道上走着邊給沈驚鶴發消息:“我最多還有三十多分鐘就到家了!”

豈料平時回他消息最勤、恨不得在他發消息之前就回複的沈驚鶴這時卻是沒了音,路鶴深心想他或許是在炒菜,沒看手機,便不再在意,将手機放好了。

……不過這個念頭在他回到家後就迅速被他掐滅了。

路鶴深推開門,屋子裏沒開燈,最先進入鼻尖的是一股微甜的酒香。

他脫口而出道:

“沈驚鶴,我晚點回家你就傷心地買醉啊?!”

卻是沒有回應。

他自己想想也覺得這件事太扯了,便将其抛出了腦中。

眸子在屋子裏巡視了番,路鶴深最後在白圓桌邊發現了趴着的沈驚鶴。

他幾步上前,輕輕推了推沈驚鶴:“……沈驚鶴,我不是棕熊,你別裝死啊。”

他複又發現了擱在桌子上猶散發着酒香的瓶罐,拿起來看了眼,不禁砸舌:“沈驚鶴你喝酒不看度數的啊,這麽高度數你不醉我跟你姓……”

他話語一頓。

原本趴着的沈驚鶴倏忽間擡眼,起身抱住他,路鶴深只覺背後抵上了一塊冰涼的牆壁。

兩人剎那時無比貼近,淡淡的酒氣萦繞在鼻息間,蓋過了路鶴深身上青檸的沐浴乳味。

“我靠沈驚鶴你……唔……”

沈驚鶴毫無征兆地吻了上來,路鶴深口齒間登時纏上了酒味。

他腦子要炸了。

趁着分開的間隙,路鶴深邊喘氣邊問道:“沈驚鶴……我是誰?”

沈驚鶴笑着,眸子裏還是一如往常般的溫柔,只不過多了些不加掩飾的情緒:“阿鶴。”

路鶴深衣領被整得有些亂,見沈驚鶴又要貼上來,喃喃道:“我靠你,喝了酒就無師自通了?……回房間!!”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沈驚鶴吻了吻他的側臉:“好。”

……雖然路鶴深還不知道,他倆到底該怎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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