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阿鶴

阿鶴

路鶴深的睡眠質量向來挺好,只要沒人打擾,基本能阖眼到十點多。

是以沈驚鶴起身時,身側人還睡得安穩。

他瞥眼向路鶴深手指上戴着的素圈,笑着輕喚了聲:“阿鶴。”

昨天的事,他醞釀了很久。

或許是心中不安,總望兩個圈子能讓兩個人一輩子都被環住。

他複又走出屋門,望向微信頁面上沈驚世給他發的文件,加起來都有數十幾頁。

沈驚世最近是真努力,閑聊都少了挺多。

這诠釋了一個什麽道理呢,沈驚鶴好笑地想,心中無人,工作自神。

別說,路鶴深教他的。

他一一看完,給沈驚鶴回了信,複又切到了朋友圈界面。

兩只戴着戒指的手相握,其意義顯而易見。

清一色的祝福(祝99)疑惑(我靠沈驚鶴你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中,沈驚世的三條評論格外顯目。

滿滿的生硬和陳醋味。

沈驚世:“哇。”

沈驚世:“這麽快就跟你對象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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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世:“什麽時候給我看看。”

沈驚鶴換成私信回他道:“你想現在也行。”

這條沒頭沒尾的消息發出後,沈驚世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現在,文件嗎?我發了啊。”

沈驚鶴也不多解釋,只轉發了他那條評論到他眼前:“想見他?”

沈驚世很快便接上狀态:“成啊!”

沈驚世:“我還買過他的畫,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畫能打折嗎?”

沈驚鶴:“好。”

沈驚鶴:“把你給打骨折。”

沈驚世:“?……”

·

三人的見面還是約上了。

待沈驚鶴踏步回到房間時,路鶴深已經洗漱完,還換了身衣服。

路鶴深神情中還有些許剛醒的懶意,見他進來,便是揶揄道:“大早上的出房門幹啥呢?”

“工作。”沈驚鶴望着路鶴深指根的戒指,眼裏漾着溫柔的情緒。

路鶴深擡手到他眼前:“看什麽看,你買的東西還沒看夠嗎?”

“對,很好看。我說的是你。”沈驚鶴應了聲,複又笑道,“既然你答應了我,那我能不能叫一聲……”

“叫啥?”路鶴深問道。

“媳婦?”

“滾遠點。”

沈驚鶴笑了好一陣,才問:“你今天還有事要處理麽?”

路鶴深回道:“沒了。正式放國慶假了。話說我還沒說你啊,到底是何居心,叫路雲錦不擇手段地拖住我,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麽嗎……”

沈驚鶴神色染了幾分失意:“對不起,阿鶴。我當時正在和你的父母交談,時間有點緊。如果你正常回來了,就沒有驚喜了。”

“……”路鶴深揀了好一段時間的話語,最後道,“其實我剛看到我家裏人在的時候,驚喜差點成驚吓。沈驚鶴,你很厲害,讓我一下子得到了三種情緒。”

沈驚鶴笑着貼上他唇瓣:“那我會注意的。”

他複又道,“那既然你沒有什麽事,就和我出去見個人吧。”

路鶴深疑道:“見誰?”

沈驚鶴半合眼睑:“之前和你說過的……沈驚世。”

說“弟弟”顯得太過親密,他和沈驚世之間,也不過只是多了些血緣,關系還是難言。

只不過人生性愛比,他也想讓多些人知道,他有阿鶴。

不過路鶴深對沈驚世沒多少了解,聞言只問道:“啥?見他幹啥?……他知道你的事了?”

“嗯。”沈驚鶴笑着,“看看他也沒什麽。”

路鶴深“哦”了聲,應下了。

·

路鶴深生性愛窩在家裏,時間還沒到,便也突發奇想滿屋子翻舊東西。

“對啊沈驚鶴,”他碰碰沈驚鶴,“我記得你好像有個箱子是裝你那些雜物的吧。”

他指的自然是他先前無意翻到的那個紅木箱子。

當時剛從一溜金燦燦的獎杯證書中提出個日記本,雖說也沒打算看吧,但沈驚鶴突然就來了。

來就來吧,好好說話不成嗎,還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整得跟日記裏面寫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

沈驚鶴無奈:“……別看日記。”

盡管他已經和路鶴深說清了事情,心裏卻還是不願多讓他擔心。

路鶴深比了個“OK”手勢:“放心啦,我很尊重你隐私的。箱子呢?”

沈驚鶴拉開櫃門,颌首向那頗具複古氣息的紅木箱子:“在這。”

路鶴深便盤腿坐在箱子前,複又拿起一冊證書,邊看邊随口問道:“哦對了,你這個是什麽時候考的?”

“十三。”沈驚鶴避重就輕地。

“啪”的一聲,路鶴深合上證書,自認語氣真切地說:“你好有天賦啊。”

沈驚鶴輕輕搖頭:“……其實你才是最好的。”

經此一言,路鶴深才想起徐水如早期虐待孩子事件,不由得想為自己找補:“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單純誇誇你……”

沈驚鶴吻向他:“嗯,我知道了。”

路鶴深又翻了翻箱子,指尖倏忽間觸到一個信封樣的東西,便拿了出來端詳。

沈驚鶴神色一凝,擡手想接過:“阿鶴……”

路鶴深直覺這玩意絕對有好玩的地方,迅速側過了身子,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閱讀速度。

豈料他第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等會兒……示阿鶴?”

沈驚鶴:“……”他不說話了。

路鶴深見再無阻攔,便又轉回來,還貼心地把一半信封遞到了他面前。

“咳!”路鶴深清了清嗓,作演講狀,不想才念到第三個字就遇到了困難,“見信如……這什麽字?”

沈驚鶴提醒道:“晤。”

“嗯,見信如晤,展信舒顏。阿鶴……”路鶴深越念越發現不對勁,這好像是……

情書?

再一看沈驚鶴,便見他淡笑着解釋道:“高三那時候……寫的。”

信上的字依舊挺拔,每一筆盡顯端正,可見落墨人寫的時候當真是用心。

通篇看下來,亦是字字珠玑,詞句顯情。

路鶴深不知為何,多咳了幾聲,随後将紙重新塞回了信封裏:“原來你高三那會兒還想着早戀啊?”

沈驚鶴終于能從他手裏接過信封,繼而回道:“不也沒送出去麽。”

路鶴深想了想:“要是讓我當時看到這東西……”

他估計會大笑着勾沈驚鶴肩,說:“我靠沈驚鶴,這字仿得真像你啊!”然後拿去給羅三祥幾個一起看。

……想想就很傷沈驚鶴心啊。

他複又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了許久,整得沈驚鶴都開口道:“……阿鶴,你想說什麽?”

路鶴深最終湊近了他,問道:“我就問一問啊。就是,你為什麽會突然和我表白?”

明明都忍了六年。

沈驚鶴唇邊蕩開一個笑,望住他的眼眸,“你自己沒意識到麽?你那時候,被很多女生青睐。”

路鶴深不服:“我還沒說你呢,你高中被女生表白我說什麽了嗎?”

“如果那時候我被女生表白,而你能說幾句的話,那我很開心的。”

沈驚鶴又道:“我也想過這麽倉促的表白後,你會有什麽反應。但至少,以後我能以一個較有說服力的位置在身邊。”

“唔……所以說,”路鶴深笑着說,“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對。”沈驚鶴親了親他。

——我的勇氣都給了你,你亦是贈我勇氣。

·

在家閑聊瞎玩了好幾小時,兩人便出門赴沈驚世約,而早到小王子沈驚世依然是最早到的。

當然,用路鶴深的話來說,就是——

“沒男朋友當然閑了,是吧沈驚鶴。”

當時沈驚世就在他們面前的屏風後,聽聞便伸了個頭出來,嘴角抽搐。

也不怪沈驚鶴說他倆性格相似,換作是沈驚鶴的話,估計就直接視若無睹,越了過去。

而路鶴深向來跳脫,畢竟是有典型的“辦公室交友事件”在,便迅速調整好了狀态,同沈驚世道:“你想啥呢,你又不是同,咋會有男朋友呢。”

沈驚鶴在一旁莞爾笑道:“阿鶴,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呢。”

“啊,真的嗎?”路鶴深看着沈驚世的眼神頓時變了。

沈驚世滿臉黑線:“我純直男!”

“哦。”路鶴深渾不在意地應了聲。

不過他到底是敏銳的,隐隐覺得沈驚鶴和沈驚世這對兄弟有些異樣,落座後便悄聲問道:“沈驚鶴,你跟你……弟,是不是關系不大好?”

沈驚鶴剛想應和過去,卻又意識到自己為什麽要瞞路鶴深,便說了實話:“……他是我父親情人的兒子。”

路鶴深看沈驚世的眼神霎時變了幾分。

沈驚鶴又加了句:“不過我和他關系沒那麽差,你不用在意。”

路鶴深又“哦”了聲。

·

這頓飯當真是讓沈驚世受益匪淺,清晰地意識到了沈驚鶴跟他對象到底有多恩愛。

二十分鐘,他倆整整十九分鐘都在自顧自說話,整得他跟個孤家寡人一樣,簡直要石化。

哦對,還有一分鐘是在互相夾菜。

沈驚世終于忍不了了,決定要推翻這一現狀:“嗯,你們這衣服……”

路鶴深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外套,又看看沈驚鶴穿着的白襯衣,“你說這衣服?……”

“情侶裝。”沈驚鶴笑着接道。

沈驚世:“……”

所以說……他想,這到底是嫂子還是姐夫?

·

路鶴深大概是跟沈驚鶴聊太多了,又或者是覺得不能再孤立沈驚世這個孤家寡人,便開始沒話找話。

“咳咳哈哈,你今年多大了?”

中國人标準開場白。

沈驚世避開前方沈驚鶴的視線,默然應道:“二十五。”

路鶴深戰術性地喝了口茶,心裏微微驚詫:“幾月的?”

“九月。”

路鶴深一句“我靠比我還大”差點脫口而出。

他放下茶杯,抹了抹嘴,望向沈驚鶴,心說你爹是真能耐。

……這話一點都不好笑。

沈驚鶴對上他的雙眸,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故作輕松的一笑:“……确實挺讓人驚訝的。”

路鶴深邊往他碗裏夾菜邊試圖避開這個話題:“這魚挺好吃的,嗯。”

沈驚鶴順着他道,“好。”

沈驚世石化了。

不過他還是念着要讨畫這件事,畢竟是從小受感染,什麽藝術品的都能堆滿間屋子,便是執着頗深。

當然……可能也是從小和沈驚鶴比到大的緣故,也有沈驚鶴天天提他那什麽鬼對象的原因,總之就是要作一作。

他便咳了幾聲,決定再怎麽樣也要不枉此行:“嫂……姐夫啊。”

要先入為主地先讨好目标人物。

沈驚鶴?……就先扔一邊去吧。

沈驚鶴擡頭,挑眉看着出聲的沈驚世。

路鶴深倒是高興,心想我就說我長得不像被艹的那個吧。

他面上不自知地帶了幾分笑,問道:“幹啥?”

沈驚世躍躍欲試,要是搓起手來,就簡直是副賊相:“我知道啊,姐……夫你是畫家吧。”

路鶴深邊往沈驚鶴碗裏撇菜葉子邊點頭道:“是啊,咋了?”要簽名?

“我之前買過你的畫,你的畫風我很喜歡。”沈驚世說,“反正你以後就是沈驚鶴他丈夫了,姐夫啊……咳。”

這聲“姐夫”是越來越順暢了。

路鶴深還是有些顧着沈驚鶴的,便又側首向一直不語的後者:“你和他不太熟吧。”

沈驚世聞言便轉換了主題:“……大概吧。不過其實和他沒什麽關系,就是想和你搭橋牽個線,剛好我也有一些關于畫圈的資源……”

“啥?哪些?”

“哦,我跟你說……”

“沈驚世!”

沈驚鶴面上微帶不虞之色,先用眼神砍了沈驚世兩百刀,又轉向路鶴深,“阿鶴。”

路鶴深戰術性地給他撇菜葉子,暗暗腹诽道:“我看是你想炫耀一下,結果反被人擺了道吧。”

他一邊用撇菜葉子的動作要拖延時間,一邊極力尋找着一個能敷衍到沈驚鶴的對策。

不過多時,他想到了個絕頂完美的方法。

“沈驚鶴,你過來點。”路鶴深示意沈驚鶴将耳朵挨過來點。

沈驚鶴對他笑了番——那是個仿佛刻在骨子裏的動作——便靜待他動作。

于是他便聽到路鶴深說,

“我和他是假玩,和你才是真玩。”

沈驚鶴:“…………”

·

這頓飯很愉快地吃完了。

散場時沈驚世本來還想找路鶴深要個微信,以便繼續讨畫,但看看沈驚鶴,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抗傷能力,還是放棄了。

外頭暗了天,路鶴深也不急着回家,揀了個湖,和沈驚鶴邊散步邊閑聊。

“沈驚鶴,”他碰碰沈驚鶴,“你今天是不是想在那沈驚世面前狠秀一把的?”

沈驚鶴應了聲,又恰似無奈道:“是這想說的。不過我之前也說過,你們性格有點像……果然很聊得來啊。”

路鶴深哈哈道:“後悔了?”

沈驚鶴搖搖頭,笑道:“你如果開心,那這一趟就不虧。”

路鶴深迎着微涼的風,甩開了沈驚鶴幾個身位:“唉——如果你早說,我就配合你直接炫死他。”

“也不對。”沈驚鶴走到他身邊,指尖撫上那圈戒指,“應該是戒指不夠明顯。”

“太明顯了也不行啊,別人要是問我家妻如何該怎麽辦?”

“實話實說。”

他複又道,“還有幾個月就是春節了,我很希望,能和你一起。”

“行啊家妻。”路鶴深道。

“……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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