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二更】省着點力氣,留到後半夜……

第18章 18 【二更】省着點力氣,留到後半夜……

最後溫書渝還是和應缇道了歉。

至于這裏邊的真心有多少, 沒人在乎。

溫書渝是真的委屈,從小到大沒人對她這樣。哪怕是她錯得離譜,父母都會出面幫她擺平, 這是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她的父母不能為她擺平, 反而要她彎腰去道歉的。

溫書渝氣不過,也不管上什麽大局面, 狠狠瞪了應缇一眼, 而後哭着跑離包廂。

這場鬧劇總算暫時落下帷幕,沉默了許久的樓如願出來當和事佬, 說:“溫總,今天實在抱歉。”

溫有良笑着說:“哪裏哪裏。”

又看向一旁的應缇, 說:“應小姐,小女被我寵壞了,做事沒有分寸, 還希望您不跟她一般見識。”

他這般溫和有禮倒是出乎應缇意料, 她摁下心裏的起伏心思, 朝他點點頭, 就要說話,樓淮卻是捏住她的手, 說:“茶快涼了。”

完全沒有将溫有良放在眼裏。

溫有良也是脾性好的,不在乎這般被冷落, 見樓淮的神色雖然并不大好,一副沉沉的樣子,但遠沒有剛見到那會的陰郁,知道今天過來道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于縱芯收購的事只能改天再談。

他笑着說:“我這邊還有點事, 就不打擾你們相聚了,咱們改天再聚。”

話落,他帶着大女兒溫昭離開。

等溫家人走遠了,樓如願也不裝了,直接扔開手裏的杯子,看着應缇,話卻是對樓淮說的:“你今天整這麽一出,回去怎麽跟爺爺交代?”

聞言,應缇抿緊唇,看着樓淮。

樓家老爺子早年是在港城那邊發展起來的。六七十年代初期的港城,正是繁花似錦的時候,機遇多,但也意味着危險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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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老爺子就是在這麽複雜的一個時代和環境下,将樓家一步步發展壯大,他年輕時也是個敢闖敢拼的,好幾次都死裏逃生,一直到了九十年代,迎來港城最繁華的一個時期時,他毅然決然調轉方向,舉家北上。

他祖上就是北城人,那些年雖然紮根港城發展,但當時再舉家遷回來,倒更像是葉落歸根。旁人笑稱,這老爺子是上年紀了,也到了知天命的時候。

可這些年和樓淮在一起,應缇了解過當時的背景,只知道,樓老爺子這麽做并非如此。

商場嗅覺那麽靈敏的一個人,能從時代的浪沙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個時代的佼佼者,怎麽可能年老了就屈服認命了。

後來也證明,樓老爺子的選擇是對的。

應缇只見過樓老爺子一面,人是老了,皺紋和老年斑在他面容上随處可見,看着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可應缇看着他,只覺得害怕。

她知道,雖然如今的掌權人換成了樓淮,但整個樓家上下還是樓老爺子的一言堂。

她不禁擔心樓淮。

樓淮倒是看了看她,給她碗裏夾了塊魚肉,說:“多吃點,你最近瘦了。”

應缇拿着筷子,不知如何言語。

這邊樓淮安撫了她,又去回答自己的姐姐,不過他倒沒在這個事情上往下說,而是說起了別的事:“母親很想你,你什麽時候去看看她?”

樓如願的眼睛瞬間眯起來:“小淮,我記得我們是在談你的事。”

樓淮輕描淡寫的:“我的事我不想談,我想說說母親的事。”

樓如願拿紙巾擦了擦手,當作沒聽到一樣,說:“溫有良今天是為了縱芯才和你這小輩低頭的,你想好之後要怎麽做了嗎?”

樓淮仍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态度:“母親有幾句話想讓我轉遞給你。”

姐弟倆都不想談眼前的事,專挑對方膈應的點猛戳,應缇在一旁看着聽着,心裏默默為兩人捏了一把汗。

那邊樓淮話音剛落,樓如願這邊随即冷笑一聲,說:“我看也沒有再談的必要了,縱芯那邊的事我們改天再說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扔下紙巾,拿起包包,只是轉身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側過臉看了看應缇,說:“應小姐,男人的寵愛來得快去得也快,你當小心辨別。”

樓如願的脾氣是個火爆的,誰給她不痛快,她也就給別人不痛快。

樓淮剛剛冒犯了她,她也不客氣,轉頭就把這份冒犯還給他身邊的人。

不是護犢子嗎?

她倒是想看看,這護犢子能護到哪裏去。

她更想知道,這表面漫不經心的弟弟,到底對身邊這個女人能認真到何種地步。

-

樓如願很快離開。

随着兩撥人的離開,偌大的包廂一下子安靜得落針可聞,沒了那些打擾的人,氛圍也就沒了先前的暗流湧動,可應缇怎麽也吃不下東西。

今晚這桌宴席雖說是主要為她道歉而準備的,但應缇明白,這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罷了。

都說商場如戰場,在商場縱橫叱咤那麽多年的人,怎麽可能到頭來為了一個收購項目,給上不得臺面的戲子彎腰道歉。

這世上的企業那麽多,沒了縱芯,還有別的類似企業,大不了這單黃了,再找另一家企業收購,只不過需要多耗些時間和精力罷了。

但對于商人而言,時間和精力并算不得上什麽,想要取得成功,就要耐得住挫折和考驗,更要學會适時低頭彎腰。

溫有良今天帶着兩個女兒親自登門道歉,明面上是低頭,實則不過是在借力打力。

你樓家不是出了名的家規森嚴,千辛萬苦挑選出來的一個繼承人,就這麽為了戲子,一擲千金,不管不顧。

明天新聞會怎麽寫,她和樓淮的事會傳成什麽樣子,樓家那邊又是什麽反應,應缇已經能預見一二。

說白了,溫有良今晚這番做派,不過是做給樓家老爺子看罷了。

他對付不了樓淮,而樓淮這個有可能做自己女婿的年輕人,似乎也不怎麽給自己面子,那他只能把這一堆事原封不動推回給樓老爺子。

他不能動樓淮分毫,但樓老子可以。

應缇放下碗筷,看向樓淮。

樓淮卻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見她沒什麽胃口,便也牽起她的手,說:“想吃什麽,我回家做給你吃。”

應缇說出自己的擔憂:“晚上的事,你家裏那邊要怎麽應對?”

樓淮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說:“緊張我?”

應缇真的不是在小題大做,她聽說過不少這些高門大戶裏邊的事,任何争權奪利都免不了見血,當年他能從一衆樓家候選人脫穎而出,并且最後拿下樓家的所有權,背地裏吃了多少苦她是知道的。

她突然覺得,為何在杭城那時不直接退出那個劇組。

這樣溫書渝開心了,也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了。

樓淮伸手摸住她的臉,說:“你被欺負了,我不護你誰護你?”

一句話說得她當即眼眶盈盈,險些落淚。

樓淮看着,撫摸着她的臉,說:“這就要哭了?”

應缇咬緊唇。

樓淮又說:“省着點力氣,留到後半夜哭,到時有得你哭的。”

語調漫不經心的,好似眼前的危機不過小事一樁,根本不值得一提。

比起她的憂心忡忡,他實在過于平靜沉穩了。

應缇清楚他的能力,也知道他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可今天的事情到底不同。

樓淮沒再說話,只是淡淡笑着看她。

應缇沉默了一會,也找不到合适的語言再說點什麽,索性就握住他附在自己臉上的手,久久和他對視着。

溫有良定下的這桌餐食實在太過豪華,也是太過奢侈了反倒沒讓人有吃的欲望。

樓淮也沒再多待,帶着應缇回望京新景。

當年他因為出國讀書一事,和家裏鬧得并不愉快,一開始樓老爺子為了讓她低頭,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國外的環境不比國內,最開始一年,樓淮為了适應當地的文化環境,吃了很多苦,也因為經濟緊張,一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竟然也學會洗衣做飯了。

聰明的人在哪個地方都是出彩優秀的。

他腦子活絡,學東西很快,只是去幾個中餐廳的後廚當了幾天洗碗工,就将人家廚師的手藝學了個大概,做菜竟然做得有名有樣的。

後來回國,雖然樓老爺子仍舊生氣孫子一意孤行,不按照自己規劃的路線按部就班,但樓淮的能力有目共睹,加上他的經濟也無需再靠家裏,樓老爺子也就沒在經濟上對他多加限制,但是他偶爾也會自己下廚。

只是次數特別少。

應缇來到他身邊後,他一年下廚的次數一只手數得過來。

但不知道是否因為對方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又或者他做的飯菜實在驚豔可口,五年的時間,應缇吃過他做的飯菜加起來不超過十次,但次次記憶深刻。

今晚,一回到家,樓淮就進廚房忙活了。

這段時間雖然兩人都不在家,但是孫姨時常過來為家裏的冰箱添換東西。

冰箱裏的食材滿滿當當的。

應缇換完衣服出來時,樓淮正站在流理臺前忙碌。

襯衣袖子被他挽到袖口,他有條不紊地處理着手中的食材。

看着何其淡定從容,明明是竈臺前的瑣事,由他做起來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像是一副行走的畫報。

人家畫報還需要找感覺,制造氛圍,而他偏生不需要。

他站在那裏,那裏就是一副栩栩如生、極其養眼的畫卷。

應缇看了一會,朝他走過去。

她從小跟在母親身旁忙活家務,也會做不少。

家裏父親是個好吃懶做的主,與其奢望他進廚房炒菜做飯,不如自食其力。

哥哥倒是偶爾會做一些,但是全看心情,興致來了,将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的也是時有的事,但一旦遇上他心裏不舒坦了,那家裏就是成了垃圾場,他都是連眼都不瞧上一眼的。

無奈之下,應缇只得多做一點。

一旦她也假裝視而不見,不參與到這些家務事裏,那累的人只能是媽媽。而她看不得自己的媽媽這麽操勞辛苦。

樓淮見她過來幫忙,把她推到一邊。

“去坐着休息,好了叫你。”

他話裏有不容商量的果決,應缇聽着,心裏越是柔軟。

在臨城時,家裏人都覺得他們這段感情随時都可能大廈傾塌,沒人看好他們,她自己也傷心,也懷疑。

可這才過去幾天。

樓淮就給了她這麽大一個驚喜。

他雖然沒有明确說過愛,但行為上卻處處說滿了愛。

應缇覺得,這樣被他極力偏袒的情況下,她還要去計較奢求什麽。

當年決定跟他走,到後來就此愛上他這個人,留在他身邊,不就是為了和這個人多發生一些故事嗎?

什麽時候,她的貪欲開始漲滿盛大,想要求得更多,甚至和他求得圓滿了。

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就不可能永遠如當事人所期待的那樣,事事如意的。

況且,這次樓老爺子定下的聯姻安排,樓淮不是又拒絕了嗎?

今天在機場見到溫家大小姐,甚至是後來包廂的相談,他們兩人之間都未過別的交流。

可見,彼此都是沒有心思和情意的。

她更是想,只要樓淮永遠這樣不結婚,她就能永遠這樣一次次說服自己,在這段感情裏繼續下去。

除非,是樓淮不要她。

那她一定會先出手,砍掉他們之間的聯系。

但在此之前,她還不想就這麽和他結束。

想明白了,應缇從身後抱住他,說:“樓淮,我愛你。”

她說完,又蹭了蹭他的脊背。

那樣寬闊而又溫暖的背,溫暖了她這麽多年的時光,她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樓淮笑了聲,說:“這麽愛我?那待會多愛我一些?”

他從來都是不正經的。

不過不重要了,她愛的就是他這份漫不經心的調子。

應缇用臉頰輕輕蹭了蹭他的背,說:“好,待會你想怎麽樣我都依你。”

耳邊響起一陣淡淡的笑聲,可見樓淮的舒坦。

應缇有所感染,也跟着笑了。

這個兵荒馬亂後的寂靜夜晚,一時倒也寧靜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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