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他還沒有徹底玩膩,讓他現在放手……
第25章 25 他還沒有徹底玩膩,讓他現在放手……
樓淮是等自己身上的煙味散了, 怒氣平息,才回到房間的。
如他所料,應缇正在沉睡。
偌大房間, 偌大的床鋪,她抱着被子, 蜷成一團,看上去, 很小也很羸弱的一團。
她似乎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眉間皺得緊緊的,配上她現在的睡姿, 可謂不安。
樓淮站在門口,輕掩上門, 很是安靜地看着她。
看着這個這些年陪在自己身邊,讓自己緊張的生活得以松懈的人。
活了30來年,他要的東西從來不多, 除了整個樓家, 再有的, 恐怕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老爺子堅決不會讓她進門, 這誰都知道,就連他和應缇彼此都清楚。
但領進門有那麽重要嗎?
不說老爺子不讓進, 樓淮也不會帶她進樓家大門。
樓家這樣一個外表輝煌盛大,內裏空虛腐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地方, 他還真舍不得她去沾染一二。
這些年,應缇照舊黏他愛他,只增不減,而老爺子除了兩年前頗有微詞那次,再也沒有說過什麽。兩邊相安無事、無風無浪, 樓淮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也樂在其中,以至于他都快要忘了,這樣松懈、自由自在的日子,老爺子怎麽可能就這麽讓他任意妄為地過下去。
五年也差不多了。
再多的就是過分了。
所以老爺子松了很多年的繩索,準備往回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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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樓淮願意就這麽聽之任之嗎?
他站在門口,望着床上的人影看了許久。
久到沉睡的人似乎被打擾到了,翻轉個身,慢慢睜開眼皮,虛虛晃晃地朝他這裏看了一眼,然後再次合上眼,轉向另外一旁繼續睡。
但樓淮知道,她睡不着了。
果不其然,兩秒鐘不到,床上的人突然掀開被子,朝他看來,以為是出現了幻覺,她還揉了兩下眼睛,見真的是他站在門口,眼前一亮,然後笑着跳下床,朝他跑過來。
床離門口,也沒有幾步遠的距離。
沒一會,一股溫軟的軀體撞進自己的懷裏,将自己抱得緊緊的,語聲裏全是委屈:“開會怎麽開了這麽久?”
樓淮說:“餓了?”
懷裏的人蹭了蹭,又将他抱緊了些,說:“不,是想你了,想你想得餓了。”
忽的,樓淮笑出聲。
當年,他手都伸出去了,在半空中停了許久,跌坐在地上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敢擡頭瞧他一眼。
包括後來被他帶回家,開始那陣子,走路時時刻刻低頭,和他說話都要支支吾吾好久,臉蛋更是熟得像馬路紅燈樣式的人,被他一步步養着,一步步帶着,大膽到了現在這樣開朗敢于表達感情和欲望的人。
這樣由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方方面面都恰合他意思的人。
他還沒有徹底玩膩。
讓他現在放手?
做夢。
樓淮低頭,唇瓣覆在她的脖頸上,那是人最脆弱的一個地方,他剛覆上去的那一瞬,應缇不可避免地瑟縮了下。
她在他懷裏顫栗着。
但又不逃避,只是緊緊抓緊他的衣角。
就像那年初初相遇,明明臉上全是恐懼,卻也只能緊緊抓住他這根救命稻草。
一抓就是這麽多年了。
樓淮清楚她要的是什麽,無非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話說起來容易,實踐起來卻相當困難複雜。
他給不了她這樣的生活,但并不代表,應缇不會為他退一步。
她已經退了五年了。
樓淮依然深信,在這件事上,應缇還是會再次為他讓步。
他離開她的脖頸,微擡起頭,然後挑起她的下巴,意味深長地說:“餓了我喂你好不好?”
應缇盡管意識還有些迷糊,可還是聽出他話裏的言外之意。她本來應該拒絕的,但或許是剛才那個夢做得不太好,她定定地看了他會,然後點點頭。
樓淮笑了,像是早就預料到她會答應般,攔腰抱起她,朝床上走去。
情到濃時,應缇流淚了。
她緊咬着牙,不讓聲音發出來,但身上的人還是察覺了。
樓淮以為是自己下手重了,撫去她臉頰上的頭發,說:“弄疼你了?”
應缇搖搖頭。
他也有耐心,停下來問她:“那是怎麽了?”
應缇眼裏一片潮濕,看他的時候,視線未免模糊,她眨了眨眼,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可怎麽看,眼睛裏愈加泛潮,良久,她受不住一樣伸出手抱住他,抱得緊緊的,然後說:“樓淮,你不會丢下我的對不對?”
夢裏白雪皚皚,世間蒼茫而又孤寂,就是這樣讓人悲涼的一個背景之下,樓淮撇下她的手,斷然離去,任她怎麽呼喚,他一次也沒有回過頭,更沒有為她停留。
一想到那個決絕的背影,應缇抱住他腰間的手更為緊了些。
樓淮任她抱着,對此只是問:“怎麽了?”
應缇不說話。
他想了下,猜測道:“剛才做噩夢了?”
她依舊不做聲。
樓淮大致确定,可能真的是剛才睡覺時做噩夢了。
他說:“這邊有個專門針對睡眠醫治的老中醫,明天我帶你去給他瞧瞧。”
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不是。
可他覺得是,然後揭過了她前面一句的問話。
應缇也不能再問了。
再多問一句,不是自取其辱,就是不知趣了。
許是她長久的沉默,樓淮又嗯了一聲,在等她的回答,她靠在他的脖頸裏,閉上眼,輕輕嗯了聲,說。
“好。”
-
次日下午,忙完工作的樓淮,果然空出時間親自帶應缇去看老中醫。
是上了年紀的一位老先生,頭發斑白,但人看着卻格外精神,尤其那雙眼睛,少有的亮堂,根本沒有這個年紀的渾濁。
老先生先幫應缇把脈,左右手都探過了一遍,再仔仔細細瞧了她一會,開始說起她的狀況,其中最為強調的是她的心思重。
老先生說:“想不明白的事情少些想,繼續琢磨只會自擾。”
原本樓淮是要陪在她身邊的,奈何坐下沒一會,手機就響了,他起初摁掉,那邊又打,大有他不接就打到他接為止。
見狀,應缇就讓他先出去接電話,理由是他在這邊,她也放不開和醫生交流。
樓淮也不顧面前就是位年長者,笑着說她平時的膽大勁去哪裏了,應缇自然是一頓羞澀,卻也使得樓淮起身去外邊接電話了。
這會見他遲遲沒進來,恐怕那電話還有得講。
應缇猶豫了一會,說:“我最近睡眠不太好,夜裏常常做夢。”
老先生卻笑了:“恐怕是經常睡不好吧?”
她遲疑了下,點點頭。
老先生說:“思慮過重,肝脾負擔過盛,所以夜裏夢多。”
老先生在紙上寫着,過了一會,又擡頭看她,說:“還是年輕,想得太多。”
應缇從診室出來的時候,樓淮剛打完電話回來。
他快步走過來,說:“這就看完了?”
應缇嗯了聲:“醫生開了些藥。”
“怎麽說?”
“就是我想太多了。”
左右是樓淮給找的醫生,他要真的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醫生,正因如此,應缇也沒想着隐瞞。
樓淮聽了,攬着她,走到一旁的窗戶旁,問:“最近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應缇搖搖頭。
“那是什麽想太多了?”
應缇心想,能說是和你的事情想得太多了嗎?以至于她常常患得患失,憂思愁悶的。
但這是不可能說出的話,她身體轉向他,努力笑着,讓自己看起來無恙一樣,說:“醫生說我這是沒事幹,焦慮多思了。”
樓淮揚揚眉:“所以?”
應缇說:“所以我準備工作了,最近休息也挺久的了,也該繼續工作賺錢了。”
樓淮說:“想要多少錢,我給你。”
“知道你有錢,不差錢,可我要是不工作,就真的是沒有人生奔頭了呢。”
樓淮摟住她的腰,說:“我不是你的生活奔頭?”
應缇靠在他的肩膀,聞言,目光一頓。
八月份的上海,天氣熱辣無比,窗外陽光暴烈過盛,盡管隔着一扇窗,她還是能感覺出外面街道上的熱浪滾滾。
她看着,心裏想的卻是,當年要不是有這個人,可能這會的她就要在這種殘酷無比的天氣底下,奔波在室外各種謀生。
可是他的出現,完全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
以至于她說做噩夢了,他就立馬能安排帶全國數一數二的老中醫為她察看。
這麽難約的號,于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确實,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确實是她的生活奔頭。
可慢慢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件篤定的事情就變了。
變得充滿不确定性,變成她現在這般的無言以對。
應缇沒回答他,而是說:“這陣子接觸了一個不錯的本子,制片人正好也在上海,我想約人家聊聊。”
樓淮說:“醫生不是給你開了中藥嗎?休息幾天再說。”
兩人說話的間隙,負責前去抓藥的助理已經回來了。
是秦宋的助理,臨時被安排到樓淮身邊。
三人往樓下走。
進了電梯,因為也沒有旁的人,應缇也沒有什麽顧忌,照舊和樓淮依偎在一起,她說:“再休息下去我還真的該悶出毛病了,醫生也說了,有事情做還能轉移注意力,不至于想那麽多。”
聽到這話,樓淮低下頭,附耳在她耳邊,低着聲音,一字一句地道:“我還不能讓你轉移注意力?”
應缇沒忍住笑出聲,要不是旁邊還有助理在,她真的想頂他一句自作多情。
于是,她能做的也就是用手掐了下他的腰,說:“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兩人一路逗趣到車上。
回程途中,樓淮電話照舊不斷。
做到他這個位置,哪怕他特意為自己空出半天休息,然而公司內部的時間仍舊不斷。
“我說,公司是沒人了嗎?這麽點小事也要和我過問。”
只是這電話不知怎麽講着講着,樓淮的态度突然急轉直下,冷冷地丢下這段話,他直接将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應缇看得瞪大眼睛。
樓淮卻是把那手機丢到一旁,然後将她拉過來,說:“這樣就安靜了。”
應缇一手抵在他的大腿上,一手則是在肩膀上,她稍稍緩了會心神,問:“但是這樣的話,會不會錯過什麽工作電話?”
他話裏全是不在意的口氣:“要是真的因為這幾個小時,他們就出了大纰漏,那我也該考慮下用人方面是否出了差錯。”
換而言之,他是時候換人了。
應缇笑着:“我怎麽感覺今天你也應該看看醫生呢。”
樓淮眼眸一眯,一邊降下車後座和前邊鏈接的窗戶,一邊說:“還看什麽醫生,你給我看看就好了。”
窗戶落下的那一刻,應缇的輕呼聲也淹沒在樓淮的唇齒中。
等她再次得到自由,是半小時後的事情了。
樓淮一副身心順暢的樣子,替她拾掇好裙子和衣服,說:“看上哪個本子了?”
應缇恍惚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她下一部劇的事情。
明明也才做過欲望下墜的事,這會應缇渾身疲憊,尤其是那大腦,完全是欲望裹挾後的停歇,處于空白狀态,而始作俑者倒好,渾然清醒。
應缇說:“是和投行相關的本子,我看了一些,還不錯。”
樓淮只問了句:“是正經劇嗎?”
應缇思緒停頓數秒,随後笑出聲。
不難怪他會這麽問,實在是這年頭挂着羊頭賣狗肉的職場劇并不少,表面上是職場劇,其實底子裏全是情情愛愛,至于那職場,不過是一層美麗虛空的紗。
應缇點了點頭,說:“還挺正經的,一點感情戲也沒有。”
樓淮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明顯不信。
應缇笑着推了他下,說:“別這麽看不起我的事業好不好。”
樓淮捏住她的手,摩挲着,說:“這次準備拍多久?”
現代職場劇的拍攝一般都不長,她說:“雖然現在劇組還沒定下來,不過應該不會太長,保守估計不超過3個月。”
樓淮思忖了數秒,問:“什麽時候進組?”
應缇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笑着說:“你好像挺着急的?”
樓淮說:“我剛才不着急嗎?我還有更着急的時候。”
真是什麽話,都能被他帶到情人之間的那點事上,果然重欲人設不倒。
應缇說:“暫時還不确定,得跟制片人見面才能繼續往下談。”
樓淮也就沒再問,只是說:“既然喜歡就好好了解,我接下來挺忙的,有什麽需要讓餘助理通知我。”
應缇說好。
說完的同時,人也休息足夠了,身體的狀态全部調整過來了,兩人下車回酒店。
-
接下來幾天,樓淮果然如他所言那般,異常忙碌。
而應缇也沒閑着,和樓淮打過招呼想拍新戲的事情,她就讓趙亮和制片人那邊約了見面的時間。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傍晚時分,可能是恰逢周五,時間剛五點過半,街上就一下子全擠滿了車和人。
趙亮看着堵得不成樣的路況,笑着說:“還好我聰明,提前一個小時出發。”
應缇剛喝完中藥出來,嘴裏全是苦味,她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說:“怎麽見面的地點定在了郊區?”
趙亮說:“我原本定的是市中心的一家餐廳,可人家說不用了,然後扔了個新的地址過來給我。”說完,他猜着,“可能在那邊見別的人,所以順路把我們也叫過去。”
路有得堵,事情也還沒開始談,等真正結束回程還指不定什麽時候,應缇想了想,拿出手機點開樓淮的微信,點開聊天框打了一堆字,要發出去的那瞬間她又猶豫了。
這會他恐怕在忙吧?
還是不打擾他了。
想罷,應缇把整段信息全選剪切,點開餘助理的聊天界面,更改了一下語序,發過去。
信息發出去沒一會,那邊餘助理就回複了,說等樓總開完會就會将信息拿給他看。
應缇回了句謝謝,然後将手機放進置物櫃,靠在椅背上。
趙亮正在吐槽路況擁堵,看到她這般神情散漫,就說:“你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應缇确實也累。
這些天樓淮忙歸忙,但床上那點事卻也一點不含糊,下班了回酒店稍作洗漱就抱着她親密。他不僅愛折磨她,還喜歡長時間的折磨。應缇本想說說他,但看着他眉間皺得緊緊的,像是積着一股郁氣,她也就摁下詢問的心思,只當他是最近壓力大,随他去了。
這一番放縱的後果,便是致使她這幾天精神實在不濟。
左右路況還要再堵一會,應缇閉上眼小憩。
等她再次醒來,是一小時後了。
車子停在一處安靜但景色不錯的停車場,從窗戶往外望去,是一處打理有致的園林,被人工湖圍繞着。夏日白天過長,這會太陽還未完全下去,夕陽餘晖下,幹淨寬闊的石板磚上,和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是有種人約黃昏後的惬意感。
應缇盯着看了一會,打開車門下來。
剛走出沒幾步,趙亮就從旁側的一處院子裏走出來,看到她了,快步跑過來。
他說:“睡醒了?”
應缇嗯了聲,又點開手機看了下時間,說:“他們到了嗎?”
“到了,我打聽過了,這幾天上海這邊要開個什麽經濟論壇峰會,最近政策不是緊着金融市場改革嗎?趁着這次來的行業大佬多,聽說那制片人想找幾個行業人員,給這部劇做指導顧問。”
“這是打算認真做劇?”
趙亮點頭,說:“看這架勢應該是。”
應缇便說:“那制片人的情況你再和我說說。”
制片人姓高,單一個帆字,父輩上面早年就是涉足影視圈的,影響力人脈可謂雄厚,但這幾年随着資本市場踏足娛樂圈,純粹做一名演員,好好拍劇,已經是遙不可及的事了。
高片酬、快餐式拍劇,已經将這個市場沖擊得亂象頻出。
那高帆也是個心氣高的,既然不是個講究情懷的地方,那不如退出去。這幾年他回歸家庭,生活也算順遂滿意。只是去年,家裏出了點事,雖然沒有動到根基,但想無憂無慮生活是不可能了。
這不還是得重拾老本行,養家糊口。
他重回圈裏後,這是他作為制片人的第三部劇。
前兩部劇反響一般,盡管祖上人脈還在,但家道中落,加之不能創造利益,那人脈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但這也沒打擊到他的意志。
看他這架勢,這第三部劇恐怕也沒想過屈服市場,不然也不會挑了一個這麽純正口味的職場劇本。
應缇說:“挺有意思的一個人。”
趙亮卻不覺得:“這年頭不随波逐流,找投資都是個問題。”
應缇沒說話。
兩人上樓。
他們到時,高帆正和人在談話,因為是背對着,應缇也看不到和高帆相談的人是誰,但看高帆那笑容滿面的模樣,想必雙方談得不錯。
等兩人談完了,應缇和趙亮這才上前。
應缇率先伸出手,說:“高老師好,我是應缇。”
高帆上下看了她幾眼,這才伸手,開口第一句便是說:“看過合同了嗎?”
應缇點點頭。
這次高帆在合同中提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提前進組學習,且中途不能請假。
他問:“那能接受嗎?”
應缇說:“是所有情況都不能請假嗎?”
高帆笑了下,說:“那倒不是,有些人之常情的情況也不是不能通融,但什麽請假給品牌方站臺,出席什麽節目,這種可不行。”說着,他笑得更深了,“請假談情說愛也是不行的哦。”
“……”
雖然這些條件在時下難免為難人,但應缇卻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
她說:“好。”
高帆沒想到她應得這麽快,又說:“我這片酬不高的。”
應缇說:“我知道。”
高帆又說:“我這邊可不搞什麽差別對待。就算是樓淮也不行哦。”
聽到這話,應缇的第一反應是:“您認識他?”
高帆笑得耐人尋味的:“他小時候就是犟主,沒想到現在也一樣。”
應缇一時無言。
高帆也沒再說別的,只是正了正神色,正經說道:“随我去見幾個金融圈人士,咱這部劇想搞正經的,還得找幾個專業公司提前學習。”
因為上海最近在開經濟論壇峰會,這邊的院子幽靜雅致,是不少行業大佬的聚集地。
見高帆游走在各位精英成功人士之間,應缇不由得想,人為了生活,有時候還是得折一下傲骨。
只是才見了兩個金融圈人,應缇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場合見到黃昊。
今晚,他身邊攬着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那女人小鳥依人地站在他身邊,眉目間染滿濃情蜜意,襯得他可謂是春風得意。
應缇覺得這女人隐約有些熟悉,努力辨認了一會,才認出那人叫蘇晚禾,前不久她客串的那部懸疑網劇,女主角就是蘇晚禾。
看到蘇晚禾,應缇難免就想起那次和溫家小女兒溫書渝發生的不愉快。
她不留痕跡地移開目光,假裝沒看到兩人。
可所謂冤家路窄,她想當作沒看到,就此劃過去,對方未見得。
黃昊不僅看到她了,還賤嗖嗖地湊過來,上下打量她兩眼,然後就是白眼一甩,臉色滿是輕蔑地說:“呦,知道樓淮抓不住了,這是開始想着找下家了?”
應缇自認這些年從未得罪過這人,但或許是天生磁場不合,黃昊對她相當的敵視。每次碰面,他總是不待見她。
而且這人從來都不會好好說話,在樓淮面前時還會裝一裝。也清楚她不是那種會到樓淮面前哭慘學話的人,因此只要樓淮不在時,他總是極力挖苦她。
像這種沒頭沒尾,又極盡侮辱諷刺的話,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應缇從來不放在心上,也從未和他計較過。
黃昊還要再說什麽,就聽見一道清潤的聲音插進來。
“黃昊,二叔到樓下了。”
聽到這話,黃昊一改剛才的吊兒郎當做派,又推開柔若無骨靠在自己懷裏的蘇晚禾,整了整西裝和領帶,然後才和蘇晚禾說:“乖哈,你先自己玩,不喜歡玩就先回酒店,我晚點過去找你。”
說着,馬不停蹄下樓。
應缇有聽說,整個黃家是黃昊的二叔當家作主,不同于黃昊父親的懦弱無能,他這個二叔手段相當狠戾,從來說一不二,也難怪這個吊兒郎當的人一聽到二叔這兩個字就跟老鼠看到貓,渾身警惕哆嗦。
應缇看了眼被他落下的蘇晚禾。
蘇晚禾也看向她。
四目相對,那蘇晚禾唇角微抿了下,看她就像在看什麽笑話一樣,而後風情萬種地挽了下頭發,輕哼一聲,轉身離去。
應缇覺得莫名。
她和蘇晚禾的交集也就那次拍攝懸疑網劇。但因戲份不多,平時說話最多的也就是對臺詞、走戲。
應缇正想着,就聽見高帆說:“徐騁,你哥我啊實在是走投無路才要求你,你看我今天都把我們女主演帶來了。來,應缇,這是徐總,是我們這部劇未來的投資人,先認個臉。”
應缇看過去,入目的便是徐騁極為清俊的一張臉,不同于樓淮的冷冽以及有時的散漫,他倒是要正經許多。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過這個人了,應缇笑着和他說,“徐總。”
她的笑實在是客氣疏離,完全是面對陌生人或者普通人的一種态度,但不知為何徐騁看着她,心神不由一晃,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許是他沒說話,高帆在一旁看着,說:“認識?”
應缇說:“我第一次和徐總見面時,是樓淮在北城那邊忙工作。”
高帆一聽就明白了,說:“都認識,那感情好,咱們好好談談,今天要是能把事情定下來是最好的了。”
後面的事情倒是格外順利。
徐騁不止投資了接下來的這部劇,還将為這部劇做顧問,屆時還可到他公司學習一個月,争取提前進入劇中角色本身。
高帆笑着說:“哎呀你這小子,剛剛還說着幫我介紹呢,這會就打算自己上了。”
徐騁看了眼應缇,極不留痕跡的一眼,他視線滑向高帆,說:“剛問過了,最近事情多,他們都沒時間。”
“哈哈哈你別安慰我,是他們都拒絕了吧?這世道就這樣,落魄了誰還想趟渾水呢。”
徐騁不語,顯然情況差不多如此。
幾人又談了一會,期間,就學習時間以及一些專業行業背景,高帆再三向徐騁确定。
其實這部劇他籌劃有些時候了,因為投資一直不到位,很多事情不好展開,但現在錢到位了,一切就好說了,高帆說:“那就定在下個月初吧,提前學習一個月時間,然後開拍,我回去就通知他們,至于其他個別演員,我讓副導可以着手安排了。”
說着高帆随即起身去打電話。
一時間就留着應缇、趙亮以及徐騁三個人。
三人相對無言一會,趙亮也被一個電話叫走。
于是,本就沉悶的氛圍變得愈加尴尬。
過了好一會,還是徐騁開口:“樓淮最近在上海?”
應缇點頭:“他在這邊處理一點工作上的事。”
徐騁像是想到了什麽,說:“樓爺爺最近也在上海,他是要忙一些。”
樓老爺子也來上海了?
應缇從沒聽過樓淮說過此事,但畢竟是在外人面前,她凜凜神,轉移話題,說:“你們最近在這邊開會?”
徐騁說:“是,明天就回去了。”
因為不熟,也不知道聊什麽,加上應缇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句樓老爺子人在上海,也就無心再多說。
話題戛然而止,但徐騁并無在意,他笑了下,恰到好處的。
又是沉默。
解圍這沉默的是一通來電,是應缇的手機響了。
拿起一看,見屏幕上顯示【壞人】二字,應缇知道樓淮這會是忙完了,也收到了助理轉達的消息,這才給她來電。
她和徐騁指了指手機,說:“我去接個電話。”
還未等徐騁點頭說點什麽,她已經拿着手機起身離開了。
背影相當着急,也興奮異常。
她也沒走多遠,就是走到外邊的露臺,隔着一扇玻璃,徐騁看到她背對自己,頭低着,可能是聊到開心處,她偶爾會仰起頭。
這會應缇确實開心,她和樓淮說:“九月初要進組了,學習一個月,十月開拍,争取明年一月份拍完,接下來我可有得忙了。”
樓淮說:“這不正合你意?”
看來還是有點介意她之前說的那些話。
應缇趕忙寬慰他,說:“我忙完這部劇,明年空出一段時間陪你好不好?”
跟哄孩子似的,不過樓淮确實被她哄到了,說:“那就空出兩個月時間給我。”
哪次他提出要求,她不是極力滿足他的?應缇說好。
樓淮又說:“地址發給我,我過去接你。”
應缇說:“不用了,你最近這麽忙,先回酒店休息,我也快回去了。”
樓淮沒應下,只問:“今天你那經紀人陪你去的?”
應缇聲音弱了些:“嗯。”
樓淮說:“看來你還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應缇又一次說:“我和他都熟悉這麽多年了,馬上就要進組了,換掉他還得适應,能不能不換?”
後面這句話是有幾分撒嬌意味的,樓淮聽着,有種她就在自己耳邊輕喚的感覺。
他沒答,只說:“地址發過來。”
-
樓淮這邊挂完電話,先前還勾起的嘴角,這會瞬間平下來。
落地窗外是熱鬧的街道,路燈流光溢彩,車輛行人絡繹不絕。這樣美妙的一個夜晚,如果沒有玻璃窗上印出的另外一個人,或許是要惬意許多的。
他望了窗外多久,身後的人就站了多久。
大有一種陪他站到地老天荒的感覺。
和應缇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樓淮不緊不慢拿過窗臺上的煙盒,敲出一根煙點燃。趁着夜色抽了半根,身後那人也沒有一點動靜,眼見要去接應缇的時間一點點逼近,他也不拖了,轉過身,将香煙碾滅的同時,他看着站在幾步遠外的人,說:“回去告訴爺爺他老人家,我最近很忙,沒時間見旁人。”
應聲的人是樓老爺子身邊的司機,“老爺子說,您不見,結婚的事他和溫家那邊人談,屆時你出席參加就行。”
一聽到這話,樓淮就笑了,純屬被氣的,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扔,一邊解領帶,一邊說:“怎麽,這是要強買強賣?”
那司機也是見過風浪的,語調依舊平穩地傳話:“您不見老爺子,電話也不接,他和您商量不了,只能替您做決定。”
好一個做決定。
樓淮說:“溫家那邊兩次欺負我的人,我已經不和他們計較了,結婚就多餘了吧?”
司機微低着腦袋,說:“這事您得親自跟老爺子談。”
說來說去,還是得他親自去見老爺子。
老人家這次态度也是強硬,盡管他以工作繁忙為由,在外出差,老人家耐性十足,既然你沒空回北城,那就由他屈身前來上海一趟,不止他老人家來了,還把溫家那邊的人也叫來了,正好最近這邊在開經濟峰會,退後一步,溫家也能說不是單純為聯姻專門跑一趟的。
看來這次是鐵了心要讓他做出決定。
還必須是個貼合他老人家滿意的決定。
樓淮勾起唇角笑了下,笑意有幾分諷刺。
他走到那架子旁,拿起西裝,跟那司機說:“叫老爺子別費那閑心了,我沒想過走他安排的那條娶妻生子的路。”
話罷,樓淮拿着西裝朝門口走去。
出了辦公大樓,街上的熱鬧終于不再是站在樓上,隔着一扇玻璃窗才能看到的了。
夏天晚上的風很燥熱,吹得人只覺黏膩,樓淮卻覺得真實,站在路口看了一會,他這才朝停在不遠處等着的轎車走去。
上了車,餘助理便說:“應小姐那邊事情談得差不多了。”
樓淮嗯了聲,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
車子行駛在繁華嘈雜的街道上,駛出一段路程後,車子轉入一條安靜的街道。
樓淮側眸往窗外看了眼,拿起手機正要給應缇打個電話,不料,一通顯示上海區號的電話倒是先一步打進來。
樓淮沒接。
他私人號碼,向來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雖然這年頭詐騙騷擾的電話日漸趨多,但是直覺告訴他,這通來電的主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電話響了許久,才自動斷掉。
樓淮沒再管,點開應缇的微信界面,看着那聊天界面上的備注【應應】二字,再想到打電話那會她那個藏不住的得意,揚揚眉,正要按下視頻聊天,忽的,手機再次響了。
只見來電號碼還是剛才那串。
樓淮看着,眼睛微眯,這次他照舊沒有接。
但他不接,不代表對方就想這麽放過他,很快那串號碼打進來第三次電話。
這麽執着不放,想來能這麽堅持打電話的也就老爺子一個人了。
樓淮接起。
果不其然,一道怒氣沖天的聲音透過電流從手機話筒傳出來。
“樓淮,你現在是有能耐了,我非但見不到你人,就連打個電話也得排隊了。”
樓淮摁了摁太陽穴,聲音懶懶的:“您來上海不是見那些老朋友嗎?我湊閑做什麽。”
不愧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挖苦起人相當有一套。
樓觀棋也不拐彎抹角,直言來意:“這幾天安排下,和我去見溫家人。”
“我去見他們做什麽?”
“你說呢?”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越遠離市區,這街道上的風景也更為沉靜。
樓淮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說:“司機王叔沒和您傳達我的話嗎?”
樓觀棋重重地哼了聲:“不結婚不傳宗接代不可能!我把你拉到這位置上可不是讓你任性妄為的,也不是讓樓家絕後的。這溫家人你不見也得見,你要是實在不喜歡,我再找,京城那邊合适你的人多得很。”
聽到這話,樓淮就笑了:“結婚成家就這麽重要嗎?您怎麽越老思想越封建呢。”
樓觀棋說:“我不封建,哪來的你?你能有現在這地位?我看就是這幾年對你太放松了,給你這般逍遙自在的,我打了幾次電話,派人過去幾次了,你全當作看不見,就連人家溫昭都親自上門找你了,你也真是夠夠的,就那麽晾着人家……”
樓淮把手機拿開了些,樓老爺子還在那邊喋喋不休,他索性閉上眼,讓對面那邊發洩個夠。
這麽多年,這些話,樓淮耳朵裏已經聽出繭了,早年間這些話是罵父親的,現在時移世移,這些話輪到他了。
樓老爺子說夠了,停頓了會,見這邊無聲,就問:“是不是又把手機拿到一邊了?”
樓淮瞥了眼放在旁邊位置上的手機,說:“您既然都知道,是不是就沒必要說這些老話了?”
“……”
樓老爺子被氣得心髒疼,連說了幾個“你”字後,徑直說:“別學你父親那套!當年他都沒有做成的事情,你也不可能,你也不看看他現在是什麽廢物樣。”
提到父親,樓淮不複剛才的風輕雲淡,臉色瞬間沉下來,樓老爺子繼續說:“樓淮,你記住,這個位置是我扶你上去的,我能讓你上去,也就能讓你下來,你最好把外面那些爛事給我解決好,乖乖回來把婚事辦了,不然……”
樓老爺子點到為止,沒再往下說,但後邊的話是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樓淮閑閑問道:“不然什麽?”
樓觀棋中氣十足的:“別覺得我在威脅你,你要是想知道,你可以拭目以待。”
話落,他十分幹脆地挂斷電話。
火急火燎打來電話,為的就是說這最後一句威脅嗎?
果然是老了,覺得那種時刻掌控在手裏的感覺正逐漸流失,所以開始氣急敗壞了嗎?
樓淮将手機丢在一邊,摁了摁眉間,問:“應缇那邊有人去打擾過她嗎?”
餘助理自然把剛才那些話聽在耳朵裏,聽樓淮這麽問了,他忙答:“沒有。”
“她在上海這段時間,老爺子沒有找過她?”
“沒有,”餘明說,“應小姐大部份時間都在酒店,偶爾會外出,但也就是去咖啡廳、圖書館,或者電影院,期間我有安排人跟着她,并沒有人找過她。”
“溫家那邊呢?”
“沒有。”
聞言,樓淮也就放心了。
至于老爺子的那些話,他全當作耳邊風,聽聽就過了。
要是真的一字一句在意,這些年他都計較得不過來。
二十分鐘後,車子抵達郊區一處私人高端雅致會所。
車子駛進大門時,繞了一段路,沒一會就到了應缇所在的那處院子。
隔着窗戶,遠遠的,樓淮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待的應缇。
她正朝入口這邊看着,偶爾低頭看一下手機,今天出行換了輛車,不難怪車子從她面前開過去了,她也沒認出來。車子緩緩停下,樓淮坐在車裏看了她一會,半晌,那邊餘助理下車繞過車前來到後車座這邊,為他打開車門,他拿上手機下車。
就在他走出幾步,那邊應缇也看到他了,她眼前一亮,也不顧旁邊有別的人在,就那麽快步跑下樓梯,快步朝他跑來。
夏日夜風微熱,但一點都比不上眼前人貼在他身上的熱意。
應缇抓着他的手臂,說:“你來了。”說完又往那身後的車看去,說:“今天你出門開的好像不是這輛車。”
樓淮感受着她手心不斷遠遠傳過來的熱度,低頭,瞧了瞧她,末了,嘴角稍稍一揚,說:“回家。”
他攬着她的腰,轉身就要走,卻被身後的一道呼喚聲停住了腳步。
是黃昊,他笑着走過來,說:“樓淮哥,好不容易在上海遇到了,明天一起吃個飯呗,正好徐騁哥也在。”
聽到後面這句話,樓淮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挪到了他身後稍落後幾步的徐騁身上。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徐騁,并不言語。
徐騁看着他,走上前問:“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北城,你明天上午有時間嗎?大家一起吃個飯,正好最近有個項目,想跟你請教下。”
樓淮笑着,側過臉,看了眼應缇,然後視線再轉向對面的兩人,一點情面也不留,直接說:“最近沒時間,還得陪她。”
話音剛落,他就攬着人頭也不回地離去,期間應缇想回頭,被樓淮一手攬回去,走到了那庫裏南跟前,餘明早就打開車門等候,樓淮先護着應缇上了車,随後自己也彎腰坐進去,餘明關上那車門,然後坐上駕駛座,驅車離去。
不多時,庫裏南駛進茫茫夜色,消失在昏暗的路燈中。
黃昊看着,啧啧感慨:“聽說樓爺爺這些日子可是在上海和溫家商量婚事呢,樓淮也真敢忤逆,還帶着小情人公然出入,這是想跟老爺子對着幹?”
徐騁望着那車子裏去的方向,對此并無任何言語回應。
黃昊繼續唠叨:“玩玩也就算了,畢竟那應缇确實長得好,但要和老爺子做對把人娶回家就不必了吧?”
說完見徐騁神色一絲起伏也沒,他湊上前,笑嘻嘻的:“徐騁哥,聽說你還沒有女朋友,有想法嗎?我最近交的女朋友挺漂亮的,要不要給你也介紹個?”
徐騁神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許久才說:“不想樓淮當你姐夫了?”
黃昊嘿嘿笑着:“我倒是想啊,這不樓爺爺看中溫家了嗎,哪有我幾個姐姐的份。”
徐騁說:“是嗎?”
黃昊正想說是,就聽見他說:“不多試試怎麽知道。”
一聽這話,黃昊拍了拍腦袋,說:“你也覺得那應缇配不上樓淮對吧?我就說,樓淮娶誰都輪不到那個應缇。一個女明星,先不說出身,就看看她現在做的行當,抛頭露面的,這真要是娶回家,還不得成了圈裏人的笑話。也不知道樓淮怎麽想的。”
說着,又繼續嫌棄起應缇:“我看應缇就是吃準了樓淮現在還迷戀他,緊扒着這條大腿不放,你看看剛才,所有人都看着呢,就這麽跑過去,真是一股狐媚樣。”
他噼裏啪啦說了一堆,擡頭再去看徐騁,卻見他臉色黑沉沉的。
黃昊不明所以:“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
徐騁目光極淡地看了他一眼,問:“說完了?”
黃昊點點頭:“說完了。”
徐騁看向他身後,說:“你二叔來了。”
黃昊瞬間頭皮發緊,神經緊繃,轉過頭,顫顫巍巍地正要和二叔問個好,擡頭一看,除了那漆黑孤寂的夜色,哪裏還有他二叔的半分影子。
“徐騁哥你耍我!”
黃昊立即轉過身怒斥徐騁,卻發現,哪裏還有徐騁人。
他呆愣片刻,對着空氣罵了句王八,摸了摸後腦勺,一邊給新交的女朋友打電話,一邊朝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