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這樣的人生初見,以後終究是不會……

第32章 32 這樣的人生初見,以後終究是不會……

應缇坐在辦公室裏, 久久未動。

剛親耳聽到樓淮說的那些殘忍的話,那種沒有任何掩飾,沒有任何加工的話語, 叫她實在不知該做何感想。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她一次次為樓淮做辯解, 一次次在這段明知無望的感情裏迷惑自己。

樓淮從未和她正經談過婚姻的事,只要一談到他要麽敷衍打發過去, 要麽生硬轉移話題, 他的态度總是告訴她,他并不想談這件事。

其實她也理解。

他這樣的家庭背景, 能和他在一起,能留在他身邊這麽多年, 她已然是很幸運的那一個人了。

圈裏不乏他這樣傲人優異出身的二代們,那些人可沒有他專一,換女人跟換衣服似的, 也有的同時玩着好幾個人。見得多了, 她便一次次惦記他的好, 然後再用這些好去撫平他其它的缺點。

他算得上一個好人。

但愛情裏, 她不想只要一個永遠不會給她承諾的“好人”。

這樣的好人,你永遠不會被傷害, 但也意味着你将永遠被傷害。

因為他能給的,也就是那些你賴以貪戀的好, 至于更多的,他是一點兒也不會給。

應缇其實很清楚他這點。

但這些年,他真的實在對她太好了,那些在意,那些偏愛, 那些寵溺,讓她一次次在現實問題面前低頭,讓她甘之如饴就這麽和他不明不白過着。

反正,生活都是在過,那和喜歡的人一起過,不是最好的歸宿嗎?

她抱着這樣的念頭,堅持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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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陣子,她好不容易鼓起一點勇氣,打算在拍完手頭上的這部戲後,就和他攤牌好好談談。

關于他,這是她第二次鼓起勇氣。

第一次是那年二十歲,他朝她伸手,問她要走嗎?她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将沾滿髒泥的手放在他手心裏,希冀他能帶自己脫離這絕望的苦海。

後來的這些年,他确實如她當年寄托祈禱的那般,帶她脫離生活的泥潭沼澤,從而開啓一段全新的人生。

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剛剛,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她抛進萬丈深淵。

不久前她還信誓旦旦,會被樓淮堅定地選擇。

可事實卻是——

他對她,只是還沒玩夠而已。

他也永遠不會娶她。

更有甚者,他随時有可能抛棄她。

真話實在傷人,卻也讓應缇第一次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再也不能自我蒙蔽下去了。

這場堅持了五年之久的夢,可以到此為止了。

一想到要徹底結束這段關系,應缇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悲傷。

她想要的東西明明那麽簡單,可樓淮卻用最尖銳的話語來打碎它們。

她頭垂得低低的,眼裏已是淚光盈盈。

樓老爺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

應缇擡頭時,就見到他站在一邊,四目相對時,還是他一個老人家率先反應過來,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也就是這一刻,應缇想,她是個笑話。

她沒去接那紙巾,起身就要走。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蒼老沉穩的聲音。

“食盒不要了?說不定樓淮還在隔壁等着你這頓晚餐。”

“您覺得我還有心情送嗎?”

樓觀棋笑笑的,顯然滿意:“我說話還算數,如果你願意平靜地離開他,那個文件上的東西,我還是可以給你雙倍。”

應缇突然笑了聲,聲音凄凄涼涼的:“說吧,給我這些東西,您想要我做什麽?”

不得不說,樓觀棋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都不用太直白,對方就知曉了他的用意,他說:“我不希望樓淮知道我找你的事。”

聞言,應缇不由得轉身看他,盯着他看了許久,她說:“您晚上大張旗鼓搞了這次一出,現在擔心他知道後會大鬧了?”

未免太可笑了。

“不是,”樓觀棋搖搖頭,說:“他不會鬧,他只是會覺得我這個老人家無恥,或許會怨恨,但這時間絕對不會太長。我讓你這麽做,只是想讓你們安靜地結束這些事,他未來身上的擔子會越來越重,我不希望這段感情讓他分心。”

他重點強調:“哪怕一時也不行。”

應缇想,果然是曾經叱咤風雲的人物,明明是他拿起大刀砍向她。

到頭來還要她來做這個壞人,站出來承擔下這一切。

良久,應缇得出一個極為簡單的結論:“您真卑鄙。”

她說完,轉身就走,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被王叔攔住,她不解,回頭看樓觀棋。

樓觀棋說:“從另一側電梯走,今晚為了和他說會話,我可是把人都支開了,不希望這時候功虧一篑。”

剛才那句卑鄙說早了,更龌蹉的做法還在後面等着她呢。

應缇轉過臉,欲往門外走,王叔明白她這是妥協了,便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帶她從另一側搭乘電梯下樓。除了親自送下樓,他又格外貼心,幫她叫了車。

王叔打開後車座的車門,說:“也是老爺子的安排,還望您不要為難我。”

應缇已經身心俱疲,實在沒有心思和力氣再去計較其他了,她甚至連生氣的力氣都是沒有的。

彎腰坐進車裏,那邊王叔同樣很貼心地合上後車門,然後走到前面和司機說了目的地,等車子開出去一段路了,他上樓。

樓老爺子就等在剛才那間辦公室,見他回來,問:“送回去了?”

王叔點頭說是:“安排的師傅是信任得過的,會将應小姐全須全尾地送到家。”

樓觀棋很滿意,拿着手杖,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麽,他回頭,指着那辦公桌上的食盒,說:“倒是難得那孩子的一番良苦用心,不過那小子從來不吃冷食,拿去扔了吧。”

王叔說好,然後上前拎過那食盒,走到外面走廊,扔進樓道的垃圾桶。

兩人下樓時,樓觀棋又說了句:“事不過三,希望這次那孩子能知趣點。”

王叔說:“應小姐是個聰明人,肯定會知難而退的。”

樓觀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只說了一個字:“難。”

至于難在哪他一時沒明說,王叔也就沒敢多問。

走到電梯門口,王叔上前一步按了下行鍵,等樓觀棋走進去,站穩了,他随後跟上,剛摁下負一樓的數字鍵,門緩緩合上,就在這時,他聽到樓觀棋說:“這就是女孩子重感情不好的地方,重情容易失去自我,不是什麽好事。她們應該向男人學習,利益面前,那些情情愛愛算個屁,拿到手的東西才是實在的。”

王叔笑着附和,沒敢輕易發表意見。

-

應缇沒有第一時間回家。

上了車後,司機按着王叔那邊提前給的地址導航走,只是還沒開出一個路口,就被應缇叫住,她說:“麻煩您送我去中關村。”

司機回頭看了她下,欲言又止。

應缇靠在椅背上,目光虛虛晃晃的,說:“您送我到那邊就放下,再回去和老爺子交差,就說把我送到家了,至于真的有沒有送到家,他不會在意也不會追究您。”

當時司機接下這個差事時,王叔有特別吩咐,一切随應小姐的意願來。

他琢磨了一會,按照應缇的吩咐辦事。

夜晚下的北城,交通堵得厲害,窗外街道上的行人亦是絡繹不絕。

這座城市不論白天還是黑夜,總是忙忙忙碌碌的。

一刻也沒有停歇。

思緒在無邊際漫游,沒過多久車子停下。

司機停好車,趕忙解開安全帶下車,打開後車門。

冷風拂來,應缇下意識地吸了下鼻子,随後擡頭朝司機看去,還有司機身後的景色,這才反應過來,中關村到了。

她下車,司機遞給她一張名片,說:“您辦完事兒給我來個電話,我過來接您。”

應缇卻是搖搖頭,說:“我待會要見個朋友,就不麻煩你了。”

司機卻是不願離去,應缇好言勸了一番,司機這才離開。

等司機的車子開出視野了,應缇轉過身,準備朝反方向走去,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她拿起一看,是妹妹應慈的來電。

猶豫了數秒,應缇走到一旁,接下這通電話。

剛接通,還未等她做聲,電話那邊就傳來妹妹的聲音:“姐,你下周要去上海拍戲了嗎?”

應缇嗯了聲,說:“在那邊拍一個月,然後再去蘇城一個月。”

“那我們要兩個多月見不到面,等你拍完戲都快過年了。”

妹妹聲音裏有不舍。

應缇抿了抿唇角,說:“正好回去過年。”

應慈哦了聲,顯然不信:“可別臨時又有什麽工作安排。”

應缇笑了笑,說:“哪年年有那麽多安排。”

應慈卻是認真地說:“除了工作安排,不還是有個不确定性的人嗎?”

應缇沉默。

每年春節,只要沒遇上拍戲的時候,她都要回家陪母親和妹妹過年,樓淮也會跟着去臨城,他當然不會和她一起回家,每次都是在雲頂那邊等她。

于是應缇回家過年時,又多了一項安排。

在家陪母親和妹妹過完年,她便要過去陪樓淮。

應慈抱怨過。

嫌棄樓淮這種時候過來湊什麽熱鬧。

晚風拂來,吹亂發絲,應缇将拂在臉上的發絲別到耳後,說:“這次拍完這部戲我會……”

話未說完,她突然戛然而止。

應慈在那端問:“你會怎麽樣?”

應缇本想說,她這次過年會安排一個小長假出來休息,到時可以多在家陪她們,随即又想到,這個小長假是當時空給樓淮的。

不久前,他們就約好了,年後雙雙空出假期出國度假。

兩人都忙,總是聚不到一起,他很難有假期休息,她倒是可以随時安排,只要她願意少接一部戲。

樓淮對她而言很是重要,所以因為這個人,暫時放下工作,也不是不可以。

可現在,似乎沒什麽必要了。

她沒必要一次次為他讓步,不值得,她想。

妹妹還在等回複,應缇說:“我留出一個長假陪你和媽媽?”

應慈說:“還是別了,我和媽媽是很高興你能休長假,但是有那對王八在家裏,左一個和你要錢,右一個和你賣慘,煩也煩死,你還是早早回北城工作吧。”

應缇不說話。

應慈又說:“就算你願意,那個人能同意?不過比起家裏的那對王八,這個姓樓的煩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今晚這通電話,應慈提起樓淮的次數有點多。

應缇說:“他同不同意不重要。”

應慈說:“怎麽不重要?”随即話頭一轉,“那天給媽媽打電話,她說你打算過年帶他回家?”

妹妹并不是八卦的人,唯一比較在意的便是她和樓淮的這段關系,難怪她前面鋪墊這麽久。

應慈始終看不好他們。

實在是兩邊家世背景懸殊,身份也是相差甚大,一個是樓家掌權人,一個是娛樂圈的女明星,沒人相信他們會有以後,更不會覺得樓淮會是那種認真的人。

應慈不免擔憂:“他這次和你回家,是要和你見家長了?”

倘若沒聽到今晚樓淮和樓觀棋的對話,應缇大概也能這樣幻想,雖然她還未和樓淮說這事,但她打心底裏覺得,樓淮應該不會拒絕。

已經是在一起的第五個年頭了,她應該能把他帶回去見家裏人的。

她并不覺得,這是一件難事,更不是她的一廂情願。

既然要一直在一起,那見家長也不是什麽高要求的事不是嗎?

可就在不到一個小時前,樓淮也一并将這個美夢摔得支離破碎。

但話已經和媽媽說了,這會再和妹妹講實話,可能會引起她的擔憂,應缇說:“你猜?”

她的口吻盡量裝得輕松,可說話時,喉嚨實在難受。

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言不由衷。

“看來他還一定答應是吧?媽媽和我說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應慈無奈但也認真地勸道:“姐,你也別再寵着她了,這麽多年了,他到底是個什麽态度,這回你有必要問清楚。這麽一直吊着,有意思嗎他。”

要放在以前,應缇總是心不在焉應着,又或者敷衍過去。今晚她倒是鄭重其事地嗯了聲,說:“好,等忙完這陣子的工作,姐姐就和他說。”

“可不能含糊,要認真嚴肅。”

“好,姐姐知道。”

應慈嘆了口氣:“姐,別再敷衍自己了,這世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沒了他,身後還有一整片森林等着我們呢,為了這麽一個老男人太虧了。”

樓淮也不過三十出頭,并不算老,但經過應慈用這麽嫌棄的口吻說出來,還是挺有意思的。

應缇難得笑出聲,說:“放心,這次姐姐一定和他說明白。”

應慈追問:“真的?要是答案不是你想要的呢?”

應缇想了好一會,說:“那姐姐就和他說再見?”

應慈有幾分驚訝:“你舍得放棄那個老男人了?”

應缇笑笑的。

應慈是不信的,但覺得姐姐能有這種想法挺好的。

現在都有了這種念頭了,未來說不定哪天真的煩了這個姓樓的,把人踹了。

兩人又說了會話,應慈那端有舍友叫她,應慈叮囑她外出拍戲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這才挂掉通話。

結束通話的很長一一段時間,應缇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眼前的每一條路都很寬闊,路旁的燈更是明亮,走哪一條都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她茫然了。

她實在不知如何做選,怕走哪一條都是錯的。

她不是個退怯的人,以前就算遇到困境,她都能很快選擇一條路,然後目标堅定地走下去。

現在,她卻猶豫了,繼而寸步難行。

停在原地不知道站了不久,久到雙腿發酸,最後還是一輛氣勢軒昂的跑車将她從神游中拉回來。

跑車總喜歡晝伏夜出,氣勢洶洶地穿行在沒什麽人的街道上。

這樣自由的夜晚,她也不該就此停留浪費。

她擡起頭,朝四周望了望,最後轉過身,朝前邊走去。

-

這個點的中關村,附近林立的辦公大樓好幾層都亮着燈,可見打工人依舊在黑夜之下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

應缇沿着路燈,走在寂靜沒什麽人的街道上。

最開始,應缇對這個地方的印象全部來自于當年的報紙和新聞。

當年在這個地兒出過很多大人物,至今有些已經從神壇跌落,毫無消息;而有些則已走上世界的頂端,傲視群雄。

她依稀記得,那年被樓淮帶來北城時,樓淮問她有沒有想去玩玩看看的地方。

他那會難得有幾天假,大概見她每天都待在家裏,看不下去,主動提出帶她出去見見太陽,去去黴味。

應缇便說想去中關村看看。

是的,北城有那麽多可以看的地方,她卻首選這個位置。

雖是詫異,樓淮還是帶她去了。

那會的中關村遠比現在熱鬧,不像後來,好多公司好多商業街都搬離這邊,顯得這邊都荒瘠了許多。

她來這邊也沒別的意思,純屬看看。

那時年紀小,又是初到大城市,她就瞪着一雙眼睛,仔仔細細地瞧着,恨不得将這裏的一磚一碗瞧個明白,看個真切。

這是後來樓淮和她說的。

像個小傻帽,但又是很特別純真的小傻帽。

他說起時,又不免問她,為什麽第一個想看的地方是這裏。

應缇仍然記得自己是怎麽答的,她說:“這裏是很多人夢想的起點,”

她尤為強調:“是被人尊重、有文化的夢想起點。”

當年她只讀完高中,父親就不願花錢繼續供她讀書了。

哪怕她考上本市的全國重點院校。

因為那個暑假,她托人介紹去當時在臨城拍戲的一個劇組打工,打的純雜工,就想為自己掙學費。好巧不巧,被劇組的副導看上了,說是她這樣貌和身段都挺好,适合做演員。

父親一聽說能做明星,頓時兩眼放光,就等着女兒發大財,也不顧應缇的意思,撕掉了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讓她就走這條路。

可是娛樂圈哪有那麽好混的。

應缇進去了一年,也就是在一些無人問津的劇組裏當個無人問津的N線配角。

兜轉了一年,并未賺到什麽錢,父親也覺得她在這行可能無所作為,還不如趁着年輕嫁個有家底的人來得實在。

畢竟那可是眼前可以看得見的利益,總比做大夢好些。

父親開始四處打聽。

後來還真的有人找上門來,是個年過五十的男人,禿頭、大油肚,怎麽看怎麽惡心人。但因為有幾個錢,父親并不管她死活,直言讓她嫁。

應缇抵抗到底,卻因為父親賭博欠下巨款被帶到賭場,那男人只給她兩種選擇,要麽嫁給他,要麽砍掉父親一只手。

應缇選第二種,卻遭父親辱罵和挨打。

樓淮就是這個時候出現。

應缇對那天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他出現的那一幕之後所有的事情,可謂記憶深刻。

人在困境的時候,總希望能遇貴人,解救自己逃離苦海。

當時的應缇莫不是如此。

好在她的心願也被上天聽到了。

那一天,樓淮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恍如一束光破雲而出,照進她疾速下墜的人生,在她就要挨到地面,撞得粉身碎骨之際,他不急不緩出聲:“過來。”

就是這道聲音的出現,落在應缇身上的拳頭也随之停住。她匆匆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敢擡頭了。

賭場這地方魚龍混雜的,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誰也不知道,這道聲音是在和誰說話,但見着人來了之後,全場寂靜,無人敢出一絲聲響,可見着這人的地位極高。

一想到這,應缇更是将頭埋得低了些。

沒一會,那道聲音再次響起,由遠及近的,“我想你大概沒聽到。”

聲音最後在自己上空停住。

随之闖進她視野的是擦得锃亮的皮鞋,以及剪裁有致的西褲邊。

一看就是個很金貴的人。

這是應缇沒來得及看清樓淮臉,只從邊角窺探得知的第一印象。

她還是不敢擡頭。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矜貴無比且耐性十足的:“擡頭。”

應缇顫了聲,磕磕絆絆擡頭。

甫一見到聲音主人的真容。

應缇的第二想法便是,這人長得很是英俊明朗,和這裏的人一點都不一樣。

和她從小到大見到過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他眉眼深邃,臉龐俊逸,加之身上的氣場強大,看着就是個可以依靠的。

這個念頭一出,她就呆住了。

恰好此時,樓淮朝她伸出手,不緊不慢地說:“想和我走嗎?”

想嗎?

應缇不好說,但确實是想的。

她幾乎都沒有猶豫的,就把手放到他手心裏。

他的手幹淨白皙溫潤,反觀她的,沾滿泥土和髒水。

那一刻,全場目睹這一幕的人,無一不都倒吸了一口氣。

任誰也不相信,樓淮會對這樣一個女孩感興趣,繼而選擇她。

可在應缇看來,那會的他真的猶如天神降臨一般,雖然看她時候目光居高臨下的,眼神裏未見幾分真情實意,更多的是一時興起。

可她還是義無反顧握住他的手。

即使到了五年後的今天,在這個得知樓淮一如當初,并無半點真心實意的這個夜晚。

再回想起初見的那一天,應缇依舊無比感謝他。

感謝他那天突然興起帶走她。

她沿着這條街一直走,走到一個路口處時,正值紅綠燈,街上并無什麽行人,就連車輛都是極少的。

經濟發展太快,帶來最直觀的一個景象便是,東西容易過時,過時就要被淘汰,然後跌入歷史的洪流中。

其實不止東西,人的感情也是。

在這個什麽都高速發展的時代,一心一意的感情,已經不再是那麽純真珍貴的東西。

就連時下的戀愛劇,都編不出讓人心動的地方。

那麽,人也就變得不再那麽需要所謂的愛情。

比如樓淮。

他并不要那麽真切的情感。

他要的是一時的享受和解悶。

當他還在意她的時候,自然可以什麽都滿足她。

比如當年帶她來這邊,回去又聽她說了心裏話之後,他便給她安排了讀書的學校。

那幾年,幾乎是她想要什麽,他都會極力滿足她。

唯獨一份圍繞一生的,關于兩人長長久久的承諾。

紅燈還在亮着。

應缇看着,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蓋,無聲哭泣。

這個夜晚,注定孤獨,注定壓抑無助。

再也不會有人在她急切需要的時候恰好出現,然後問她一句,想和我走嗎?

這樣的人生初見,以後終究是不會再有了。

有的,只是她要和這個曾經救她于苦海的人,徹底說再見。

紅燈消失,綠燈亮起,應缇一邊起身,一邊擡手擦幹眼淚,穿過斑馬線,繼續朝前走。

走出那年的回憶,走進這蒼茫孤寂、獨屬于她一個人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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