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那我把他踹了吧
第34章 34 那我把他踹了吧。
這一晚, 應缇睡得并不大好。
次日醒來,她精神難免萎靡不振,尤其是那張臉, 蒼蒼白白的,看着實在讓人擔心。
樓淮早上有個會議, 就要出門,見她這樣, 問:“沒睡好?”
應缇瞥了他眼, 說:“還不是怪你?”
昨晚後來洗簌完上了床,睡得好好的, 不知樓淮發什麽瘋,突然興致就起來了。
應缇那會心裏想的全是他和老爺子的對話, 心裏一點意思也沒有,奈何他那人我行我素慣了,她那點反抗在他眼裏全是挑逗。
于是乎, 昨夜幾乎鬧到了夜裏兩點多。
應缇本是累極了, 但卻是一點也不困。
那麽累的情況下, 她大腦簡直清醒得可怕, 一直快到了五點,才堪堪睡了一會, 這精神能好到哪裏去。
樓淮樓主她腰,低頭湊下來, 說:“我留下來陪你?”
應缇深知他這話不過講給她好聽的罷了,在他那裏工作遠比一切都重要,固然會縱情,但也不會真的就此将工作抛下。
她一如之前的體貼周到,說:“不用了, 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補會覺。”
樓淮确實也沒再堅持,說:“今天好好休息,有事随時給我電話。”
應缇點點頭,神情昏昏欲睡,看着真是疲憊。
樓淮親了親她的額頭,随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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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的那一刻,應缇一直強撐的平靜終于坍塌,她在中島臺坐了一會,思緒依舊混雜。
本是拍戲結束有幾天假期,還想着怎麽琢磨這幾天和樓淮好好度過。
畢竟接下來她要轉道去上海拍戲,而他要出國出差,分別在即,自然是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天,但這番願景在昨夜徹底被砸得四分五裂。
應缇越想頭越疼,索性回屋補眠。
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中午。
旁邊桌上的手機在響,她拿起來一看,是周苒來電,兩人有段時間沒見面了,約她出來小聚。
約了下午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應缇點了下通知欄,除了工作上的信息往來和各類app跳出來的消息,其間還夾着一條來自樓淮的消息。
是半小時前發過來的。
【壞人:醒了?我讓孫姨過去做飯了。】
應缇看了好一會,也沒有對這條信息作出回複。
以前收到他消息的第一時間,她總要捧着手機認真思索該怎麽答複,那樣子就像對待什麽人生重要大事,無比虔誠。
可也不過才一個晚上,再收到他發來的信息,她竟然心如止水一般,再也沒有往日的熱情了。
應缇放下手機,走進盥洗室。
洗簌完畢,她打開卧室的門來到外面的客廳。
廚房那邊傳來陣陣飯菜香 ,以及很細微的陣陣響聲。
有樓淮那條信息在前,應缇知道此時在廚房忙碌的人是孫姨。
正這麽想着,廚房的門被往旁邊推開,孫姨端着一口淡綠色的鍋走出來,看到她,笑着說:“小缇醒了?正好,飯也剛做好。”
應缇走過去,餐桌上已經放了一鍋湯、兩盤菜。
孫姨說:“小缇你坐下,我給你添飯。”
應缇說:“孫姨,我來,你忙這麽久也累了。”
可能是這些年孫姨陸陸續續來這邊給她做過不少飯菜,已經相對熟悉了,孫姨也沒和她堅持。
應缇添了兩碗飯出來,又添了兩碗湯。
孫姨用公筷給她夾菜,說:“先吃點青菜填填肚子,然後再多吃點肉,小淮說你沒睡好,最近又忙着工作,瘦了不少。”
應缇說:“您就聽他亂說。”
“你确實瘦了,今天的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
應缇握筷子的動作一頓,盯着碗裏的菜看了好一會,她擡頭,笑着說:“有多不好?”
孫姨想了下,說:“我看你眉間皺着,是遇到什麽難解決的事了嗎?”
她的心事就這麽明顯嗎?
應缇笑着說:“這不馬上要去上海拍戲了,舍不得您。”
孫姨說:“我看你是舍不得小淮吧?”
應缇淡淡笑着不說話。
孫姨就當她害羞了,說:“也該小淮緊張你,你們都這麽在乎彼此,今早他可是給我來電話,說一定要過來給你炖點湯補補。老爺子那邊我都沒顧上。”
應缇依舊只是笑着。
以前她聽到孫姨這麽講,無不是臉上一陣喜意,追着孫姨問些旁的事,問得再多,件件都和樓淮有關。
今天她倒是難得沉默,一字未言。
孫姨只當她累了,說:“吃完了,再好好休息,晚上我繼續給你做點好吃的,多補補。”
應缇露出惋惜的表情:“下午和朋友約了,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了。”
“是嗎?小淮還說要早點下班回來陪你吃飯,看來是不能了。”
“我陪他那麽久了,偶爾少一次也沒什麽。”
孫姨笑着:“是,我們也得有點自己的生活,總不能事事都緊着他。”
應缇一聽這話,卻是有些出神。
可能孫姨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了。
飯後,孫姨在整理廚房,應缇在一旁幫忙,餐具都是洗碗機在洗,孫姨要做的無非是整理流理臺。
應缇閑着也是無事,就幫忙遞個東西。
期間少不了聊天。
大部分是孫姨在問,應缇在答。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麽的就聊到了孩子,孫姨說:“小淮的堂姐最近生了個女兒,很可愛的。”
說着,孫姨拿出手機找出照片給她看,贊美的同時不忘說,“你要是和小淮有孩子,應該比這還要可愛。”
有一瞬,應缇懷疑孫姨後面這句話是喜悅過頭,脫口而出;還是打心底裏覺得她和樓淮是會有這麽長久且圓滿的以後的。
她看着屏幕上軟乎乎的小孩,确實可愛,讓人見了都想伸手摸摸抱抱。
看了好一會,她把目光從屏幕轉到孫姨臉上,輕聲問道:“您覺得我和樓淮會結婚嗎?”
孫姨想也不想,很是肯定地說:“會。”
應缇不懂她為何那般篤定,投去疑惑的目光。
孫姨說:“小淮又把老爺子說的婚事拒了,一次又一次地和老爺子唱反調,每一次都站在你這邊,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她笑着說:“小淮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心裏想的什麽我還是多少能猜到些。”
應缇想,那這次您可真是看走眼了。
他一次次拒絕老爺子給他安排的婚事,可不是為了她,人生哪有那麽多話本裏說的風花雪月,樓淮的抗拒為的不過是自由。而她剛好是他想要的自由裏很小的一塊。
這一塊,有可有無,暫時不想撇棄,不過是還沒玩夠。
許是見她沉默,孫姨放下手機,握住她的手,說:“小淮這麽多年我就沒見他身邊有過你以外的人,他能和你在一起這麽多年,可見心裏是有你的,老爺子那邊不是問題。”
老爺子确實不是問題,有問題的人是樓淮。
應缇想了想,問:“您覺得我和他相差這麽多,有可能結婚嗎?”
孫姨說:“怎麽不可能,你們相差怎麽多了?哦,确實是有點。”
應缇正好奇着,就聽到孫姨說:“他大你個五六歲,是相差挺大的。你配他是他撿到便宜了。”
從昨晚到現在,長達十幾個小時裏,應缇第一次笑出聲。
心裏沒那麽憋悶了,反而是有點輕松的。
至少認識熟悉他們的人,多少覺得,她和他,并非是她落後于他。
孫姨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說:“別想那麽多,樓家……這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就算沒有先例,怎麽就知道以後不會有呢?”
應缇想,不管有沒有先例,都和她無關了。
她沒有作答,只是笑笑看着孫姨。
-
休息到下午四點,應缇送孫姨回了樓家,這才去約定的地點找周苒。
好久沒見了,兩人約在一處郊外的會所見面。
這處會所是有回樓淮帶她過來的,當時說是讓她來陪他工作,實則是過來放松心情的。
那回,她剛拍完一部古裝劇回來,正是疲憊的時候。
這事其實也就發生在半年前,但應缇回想起來,卻是有好多年以前這樣的感觸了。
周苒上午正好在附近拍廣告,工作結束後就直接過來了,應缇到的時候,她已經游泳完一圈,正準備去吃點下午茶。
雖然這個時間點,吃下午茶屬實有點晚了。
應缇看着她惬意靠在躺椅上,端着杯咖啡抿着,笑着說:“你倒是悠閑。”
周苒也不客氣,說:“你出錢讓我進來了,我當然是要享受個夠。”說完,又問,“今晚真陪我了?不回去陪你家壞人了?”
中午周苒給她打電話約出來玩的時候,本來是商量要到哪裏玩,怎麽玩,應缇想了一會,提議要不要來這處會所。
周苒聽了自然願意,這家會所可不是有錢就能進來的,但去一下午難免不劃算,怎麽說也得住上個一晚。應缇聽了直言沒問題。
這會周苒八卦兮兮看着她:“這是有什麽好事發生了嗎?突然這麽大手筆。”
應缇端起咖啡,喝了兩口,任着那股苦澀漫着喉嚨咽下,她反問:“就不能是一時興起?”
“你可不是這樣的人,比起我這個人來瘋,你可穩重多了。”
“對我評價這麽高呢?”
周苒隔空用手拍了她一下,說:“別打岔,說說吧,好不容易放個假,不在家陪你家壞人卻跑出來陪我,不是想和我分享什麽好消息,就是你們吵架了?”
應缇神情淡淡,并不言語。
見她這樣,周苒當即撇去了那些開玩笑的心思,試探性地問:“真吵架了?”
應缇不免低頭一笑,說:“你覺得我和他會吵架嗎?”
幾乎是不帶猶豫的,周苒搖搖頭說:“不會,你舍不得和他吵架,你那麽在乎他,怎麽會有吵架的心思。”
應缇聽了:“我這麽在乎他嗎?”
“這不廢話嗎?一顆心全使他身上去了,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那麽在意他,有時候也要和他說清楚,搞明白他的一個态度,咱才好決定要不要這樣繼續下去,哪回你聽進去了?”
妹妹是這麽和她說的,她們屢次告誡過她,但她一次也沒有當回事,正因如此,才落到了今天這麽個下場。
應缇有些認真地說:“那我現在聽進去了還來不來得及?”
周苒眯起眼晴笑,明顯不信:“你舍得?”
說這話時,正好應缇的手機響了,屏幕随着鈴聲亮起,周苒湊上前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壞人】兩個字。
她笑着,暧昧地朝應缇擠眉弄眼:“你的壞人來了。我先撤一步。”
泳池就在邊上,雖然北城已經快十一月份中旬,低溫天氣早已來臨,但是室內的溫度倒是保持得很好,人在裏面,就算是穿着泳衣,一點也不覺得冷。
周苒就要下水去游泳,應缇卻拉住她的手,說:“我和你一起。”
說着她也不管那通來電,将作響的手機摁了靜音,随後和周苒朝泳池走去。
周苒望着這一幕,可謂是目瞪口呆,說:“真不接,這是真吵架了?”
應缇說:“吵什麽架,就是覺得我的生活總不能時時刻刻圍繞他轉,也該有自己的事情做才是。”
“呦,你還能這麽想,什麽時候想明白的?”
應缇唔了下,說:“最近剛剛想明白的。”
她不敢說最近就是在這兩天,怕周苒擔心。
周苒說:“挺好的,他那麽吊着你,也不給你一個準确的信,你就該學會斷舍離,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生活有沒有這麽個人好像也沒太大的差別。”
應缇重重地點頭,說:“好,我會慢慢去習慣的。”
入水前,周苒不放心似的,說:“這種事總要一步步慢慢來,電話還是可以接的。”
應缇搖搖頭,很是平靜地說:“就不接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讓他打擾我們。”
周苒依舊喲了聲,說:“這話我愛聽。”随即又問,“真沒吵架?”
應缇不由笑道:“這麽想我和他吵架?”
“……”
周苒下水了,像是不滿似的,水花濺起一大朵。
應缇笑着躲開,經過這段對話下來,她本來沉重的心情好似變得輕盈了許多。
她在岸邊走着,看着周苒如魚兒一般在泳池裏游蕩。
她想,過去的那些日子就沒必要再去回想了,也沒必要再去計較這段感情到底是她付出居多與否,沒意義了,眼下真正重要的是以後的日子。
以後會發生什麽尚且未知。
但她想,她應該是自由且自在的。
-
好不容易有個時間休息,還是來高級會所享受,周苒游泳的勁頭持續了許久,窗外暮色降臨,黑色襲籠了整片大地,她才依依不舍離開泳池。
游泳館離酒店房間有座廊橋,像是為了制造氛圍感,沿路的燈光并不怎麽亮,有些昏沉沉的,是以這一路極是安靜。
見她時不時回頭看向身後,應缇說:“回頭有時間了再過來玩個夠。”
周苒說:“你以後次次休息了就來陪我?”她啧啧道,“你家那個壞人還不得沖到我家把我一脖子抹了。”
周苒說話總是誇張,性情也是明朗,應缇看了看她,笑着說:“他不會的。”
說完這話,她才突然意識到,剛才的話說早了,這處的會員卡還是樓淮給她的,要是以後分開了,她也就沒有出入這邊的資格了,哪還能帶周苒來。所以周苒說的樓淮會生氣她沒時間陪他,也是莫須有的。
周苒披着浴巾,大剌剌地就要過來攬住她,下一秒又止住,說:“裏邊暖氣高倒是讓我忘了這會快冬天了,”說着又把身上的浴巾攏了攏,“你家那位的脾氣可是有目共睹,哪次你在我那待久了,他不是追過來要人的。”
應缇說:“以後不會有了。”
“你今天說話怎麽這麽奇怪?以後不來我那邊了?”
周苒一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應缇拉住她的手,說:“不說他,你游了那麽久,肚子不餓嗎?”
周苒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聽說這邊的西餐廳還不錯,服務也很到位,去嘗嘗吧?”
應缇點點頭:“那趕緊回去換身合适的衣服。”
最後兩人換了身裙子前往餐廳。
正值周末,這處會所雖然位于郊外,但是前來度假散心的并不少。
其中還不乏情侶們。
周苒看着餐廳,巡視一圈,最後轉向應缇,說:“是不是來得不太巧?”
應缇牽住她的手,說:“有位置就行。”
該她們運氣好,靠窗的位置還有一雙人桌。
服務員引導她們到位置坐下後,應缇和周苒開始點菜。
周苒點了幾道這裏的招牌菜,應缇沒點主食,只叫了一瓶紅酒。
服務員離開後,周苒吃驚道:“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今兒怎麽了?”
應缇說:“拍戲累了,放松放松。”
周苒可不信這套說辭:“你可不是會借酒放松的人,借酒消愁還差不多,”說着她眯起眼睛,“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應缇笑着,一副平靜的模樣:“能發生什麽事,就是覺得來這邊了,今晚的氛圍也這麽合适,我們又好不容易聚一次,馬上又要各自忙碌了,喝個酒意思意思。”
對面的人仍是不信,憂心忡忡地看着她。
應缇說:“真沒事,要是有什麽事,我還能這麽平靜地坐在這裏和你這麽平靜地說話嗎?”
她說話不疾不徐的,語調極其沉穩,看着是不像藏着事的樣子。
周苒說:“這麽多年的朋友了,要是真遇到事了得和姐們說聲。一個人解決不了,兩個人就不一定了。”
應缇溫柔笑着,說好。
餐廳有人在談鋼琴,曲調溫柔婉轉且纏綿。
周苒說:“這氣氛還挺适合出來約會的。”
應缇點點頭:“我們不就是在約會?”
周苒正要說話,餘光瞥見什麽,看了數十秒,才轉過臉朝應缇招手。
應缇不明所以,身體卻還是老老實實朝她那邊探去。
周苒小聲說:“那個蘇晚禾怎麽又換了個男人勾搭?咦,她和那個男人怎麽朝這裏走過來了。”
話落,蘇晚禾已經來到兩人面前,她笑着和應缇打了聲招呼:“你今天也來這邊?”
顯得兩人有多熟似的,但其實也就是拍戲的時候熟悉些,戲外兩人基本沒什麽聯系。基于禮貌,應缇還是起身朝她點了下頭,說:“和朋友來這邊玩。”
蘇晚禾說:“那挺巧,今晚徐總也在,馬上咱這部戲就要到上海拍戲了,接下來和徐總接觸的時間可多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應缇這才看到一旁的徐騁。
徐騁顯然也注意到她了,淡淡一笑。
應缇回以一笑。
因為之後的工作少不了要接觸,應缇叫來服務員,拿了兩個新的紅酒杯,都往裏面倒了點紅酒,又把周苒和自己的一起倒上,轉而給徐騁做介紹,說:“我朋友,周苒,周苒這是徐總,聚合資本的創始人之一。”
周苒笑着伸出手,一邊和徐騁招呼,一邊看向蘇晚禾,好似在說她挺厲害的,竟然能勾搭上這麽個大人物。
蘇晚禾脖頸微昂,像只鬥勝的天鵝。
四人喝過酒,徐騁那邊有事就先一步離開了。等人走了,蘇晚禾也就不客氣,說:“應缇這不是馬上就要去上海拍戲了,不陪着你家樓總?”
應缇還未說話,一旁的周苒先一步開口:“蘇晚禾,沒想到啊,前幾天還是黃公子,今兒個又換人了。”
“那當然了,我才不傻,在一棵樹上吊死,當然是看上一個緊着一個,這個更好那就踹掉上一個,怎麽你沒這本事嫉妒了?”
早年周苒和蘇晚禾是有過節的。
當時周苒因為一部古裝劇的配角小火了一把,受邀參加一個電視臺的晚會,那晚她好不容易借來一套高定服裝,結果到了現場才知道蘇晚禾也穿了這一套類似的服裝,因為後者咖位比較大,周苒當場被甩臉皮,不得不被迫換了一身服裝。
雖然後來周苒也用計給蘇晚禾絆了一個跟頭,大仇總算得報,但這些年兩人只要碰上面總要嗆上幾聲。
這些事都是發生在周苒和應缇認識之前。
也是這次應缇拍戲的劇組,蘇晚禾也在,周苒說過幾句,但也沒說太多。
這會看着蘇晚禾那話是看着自己說的,應缇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蘇晚禾也不搭理周苒,反而朝應缇說:“前幾天遇到溫書渝了,說了些她姐姐的事,這一個月和你相處還是挺開心的,應缇我勸你一句,有些時候人自私點想着往上爬不是壞事,不然到時人財兩空可就沒地方哭了,你說是吧?”
說完,蘇晚禾笑着放下酒杯,擡起右手揮了揮,笑着離開。
周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那王八剛剛說那話是什麽意思?溫書渝因為她姐姐的事又欺負你了?”
應缇搖搖頭:“沒有,我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別管別人了,再不吃,這肉涼了可就老了,味道就差了。”
美食在前,加上還有一個晚上同住,周苒倒也不急一時詢問,而且看應缇這樣子,這會也問不出什麽,她當即撇開旁人旁事,一心一意享受美食。
這頓晚餐吃了快一個小時之久。
離開餐廳時,周苒是撐的,應缇是醉的。
回去一路,兩人互相挨着,一邊欣賞夜色,一邊評價今晚的美食,偶爾之餘,周苒會吐槽下蘇晚禾。
“今晚要是她沒出現,那可就太美好了,真是晦氣。”
應缇正要回答,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說:“等下我接個電話。”
她多少有些醉,拿手機時手并不算穩。
周苒一邊笑罵她今晚喝這麽多酒做什麽,一邊給她拿手機。随後一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當即樂了,說:“你家壞人又來電話了。”
應缇虛幻的眼神頓時有神了一點。
周苒開玩笑:“說到你家壞人你眼神就亮了,他今晚都來第二次電話了,你接吧,我去旁邊走一走,你先煲電話粥。”
她就要走。
應缇卻是拉住她,任着那手機響個不停,一點也沒有要接的意思。
周苒起先是不解,然後見那邊再打來一通,應缇依舊不接,只是神色甚是平靜地看着那手機屏幕,她不禁覺得可能兩人是真的發生什麽事了。
要知道,以前樓淮一個電話過來,應缇無論手頭都忙,無論是做什麽事,都要通通暫時停止為這個人讓路,因為這事,周苒不止說過她簡直是昏頭了,迷樓淮迷成那樣。
可現在,樓淮數次來電,應缇也能是那個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人了。
電話響了兩次,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來電第三次。
應缇像是松了一口氣,将手機放進挂在臂彎處的風衣口袋裏。
擡頭,迎上周苒關心卻欲言又止的目光,她笑着,有些虛弱的,也有些受傷的,說:“怎麽看着我?”
周苒看了她好一會,這才上前一步抱住她,說:“蘇晚禾這人做事是不道德,但那張嘴巴卻是出了名的毒,你是不是和樓淮怎麽了?”
“沒怎麽。”
“那你怎麽不接他電話?”
應缇沉默了好一會。
遠處大樓燈光藹藹黃黃,人影虛虛幻幻,這樣一個安靜美好的夜晚,她不知道和樓淮度過多少次,留下多少美好的回憶,可如今,她連他一個電話都不太想接了。
就在昨晚以後,她實在沒那個心力應付他。
周苒說:“是不是吵架了?他兇你了?”
應缇想,是遠比吵架和兇還要來得嚴重的事,但是事情還沒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她不想周苒跟着擔心。
她說:“沒吵架,就是下周我要去上海,他要出國,我讓他早點回來,他不應,我就不想搭理他了。”
周苒狐疑:“就為這事?你別騙我。我可不是三歲小孩那麽好糊弄。”
“真的,你也知道他忙起來就沒我的事了,我在跟他置氣。”
周苒放開應缇,看了她好一會,見她神情淡淡的,眉眼還有一點笑,不由也跟着笑了:“你還真是!那個蘇晚禾剛剛有句話還是說得對,你要是再這麽緊張這麽個人,小心最後落個人財兩空。有時候你真該和那個蘇晚禾學學,人家目的多明确,就是奔着抱大腿去的,一步一步走得都穩紮穩打,這些年資源拿得手軟,你呢倒好,奔着真愛去的,除了那虛無缥缈的愛,看得見的東西你到手多少?真是……”
她擡手朝應缇腦袋隔空敲了兩下,恨鐵不成鋼地說:“我真的想掰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都裝了什麽。”
應缇握住她的手,說:“你不會的。你對我最好了。”
周苒切了聲:“好好說話,女人的青春值錢着呢,你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
應缇說好。
周苒說:“聽進去才真的好,嘴上說說算個什麽意思。”
應缇笑着抱住她,說:“你還和我們剛認識那會一個脾氣。”
應缇認識周苒比樓淮還要來得早,那是她剛踏入娛樂圈的第一年。
兩人那會都是劇組裏面的小配角,許是性情和行事風格相似,兩人一見如故。娛樂圈是個踩高捧低的地方,從來不談朋友,只講利益,每個階段的朋友都是根據當下的咖位來決定。
可過去這麽多年了,她們的友情依舊這般好。
周苒也是有些感慨,說:“所以為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位置,你也該多想想自己,男人,錦上添花最好,不行該扔的扔,這個不滿意,還有下一個呢,你看蘇晚禾,那邊還沒斷個幹淨,這邊就勾搭上另一個了。”
應缇說:“你羨慕你也學學?”
周苒當即暴躁:“學個屁!我才不靠男人上位,老娘清清白白靠着自己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哪是她蘇晚禾能碰瓷的。”
應缇忙給她順氣,說:“你最棒。”
周苒翻了個白眼:“別想着岔開話題,我也不多說了,你好好想想吧。”
應缇當即認真,說:“我明白,一個人做夢久了,也總有夢醒的時候,我不會讓自己一直處于一個被動的狀态。”
周苒用手指點點她的額頭,說:“你最好是。”
應缇笑着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纏,“苒苒,我也沒有一次次犯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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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後來,樓淮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那會應缇和周苒剛走出電梯,就要向房間走去,周苒率先看到那手機上的備注,拿走應缇手中的房卡,說:“還是接接吧,別待會來要人了,我晚上可是等着你給我暖被窩呢。”
周苒先一步回房間。
應缇低頭看了好一會屏幕上的【壞人】二字的備注。
當初給他起這麽個備注,一方面是他名字的諧音,一方面則是情人間的親昵稱呼。
他在情事上确實挺壞的,總喜歡折騰她。那會她不知道該給他怎麽備注,開始是以樓先生,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成了壞人。
現在想想,他也真的是個壞人。
壞到坦坦蕩蕩,壞到就是不願給她一個承諾,一個好的結果。
在接下這通電話之前,應缇先改掉了這串備注。
她删掉壞人,然後改回了從前對他的備注——【樓先生】。
改掉了手機聯系人還不夠,她打開微信,将樓淮的備注一并改了,改完,又想起自己的微信昵稱,她想了想,也删掉【L】這個字母,改成了一個标點符號——句號。
是這段感情的終點結束,也是下一段人生旅程的重新開始。
改完了備注和昵稱,應缇正要接通樓淮的電話,糊的手指要落下的那一刻,她恍然想起,還有個地方忘記改了。
她的手機指紋解鎖還存了樓淮的。
樓淮向來尊重她的個人隐私,從不看她的手機。
僅有的幾次,也是看她手機裏的照片,還是經過了她的同意。
曾經以為将自己的隐私全部朝他放開,是一種促進彼此親密的最直接的方式,可樓淮并不怎麽在意。
就像并不怎麽在意兩人這段感情。
應缇删掉他的指紋記錄。
做完這一切,她接通樓淮的來電。
她沒有說話,就那麽安靜地将手機附在耳邊,人低頭看着地上的影子。
今晚的月光很是明亮,室外路燈昏黃的光都被稀釋了不少。
兩邊都沉默了好一會,還是樓淮先開口:“孫姨說你今晚不回來吃飯?”
應缇啊了聲,說:“苒苒休假了,我過來陪她。”
那端笑了一聲:“這就是剛才一直不接我電話的原因?”
應缇抿抿唇,“不是不接,剛在拍照沒聽到。”
樓淮問:“拍照?”
她嗯了聲:“景色太美了,不拍浪費。”
她是有拍照的愛好,走到哪裏都要留下些照片,樓淮也沒懷疑,說:“你拍了嗎?發來我看看。”
應缇踩着地上的人影,一步步朝前:“沒有,都是拍夜色,沒什麽好看的。”
“晚上真不回來?”
他話題轉的倒是快,應缇反應了好一會,才說是:“說好了陪苒苒一晚,我可不能……重色輕友。”
“不回來,那讓我看看你。”
兩人以前打電話都是以視頻為主,畢竟說話哪有能看到人來得實在。
但今晚應缇拒絕了:“我在外面呢,光線不太好,你又不能看清楚。”
樓淮又是笑了:“應應,你今晚拒絕我的次數有點多。”
應應,這些年很少聽到他這麽叫她了。
最近幾個月倒是偶爾能聽到幾次。
聽到這昵稱,應缇心裏是有幾分複雜難平的。
美好的時光總是易逝。
兜兜轉轉,她和他還是走到了這步,偏離了她曾以為的一片坦途。
應缇說:“就是以前太順着你了,今晚我得多陪陪苒苒。”
樓淮也沒再堅持,問:“明天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你,你後天去上海工作,東西還沒收拾。”
應缇說:“我明天下午回去,行李我一個小時就能搞定。”
聽到這聲回答,樓淮的心緒一時難免煩躁。
煩躁什麽呢,大概和昨晚是一樣的緣由。
下班趕回來,卻沒看到她在家裏。
一問孫姨,說是應缇今晚不回來吃飯。
她不回來竟然也沒提前說,這在以前可是沒有過,他只好撥電話過去詢問,撥了兩次,她也沒接。第三次他隔了些時間再打,聽到的話句句全是拒絕。
他的應應什麽時候這麽拒絕過他,什麽時候将他往外這麽推過。
樓淮說不清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麽,他說:“你留給我的時間呢?”
應缇像是沒聽懂似的:“什麽時間?”
樓淮閉上眼,一字一句道:“你後天就要去上海,陪你朋友到明天,那我呢?你留給我的時間有多少?”
應缇甚是平靜:“昨晚不是陪你了,還不夠嗎?”
後面這句是有些委屈的。
想到今早她那副困乏的樣子,樓淮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昨晚鬧她鬧得太狠了,所以她今天才這麽反常,先是不回家,然後是不接電話,這會則是屢次拒絕。
他沉默着。
應缇倒是先開口了,說:“明晚陪你?”
樓淮輕輕哼了聲。
她又說:“随你怎麽折騰?”
随着價碼逐漸加高,這回那邊的輕哼聲是舒坦了些,但還是有要求:“我明天下午過去接你。”不等應缇回話,便聽到他說,“敢拒絕,我現在就過去抓人。”
“……”
一頓安撫終是把人哄好了,電話摁斷的那一刻,應缇感到從所未有的疲憊。
或許是心境變了,和他講話不再是訴說想念的過程,也不是甜蜜的膩歪時刻,反倒是一種打從心底的身體意識抗拒,這就導致她異常的乏累。
回到房間,應缇将手機丢在一邊,癱在沙發上。
洗完澡出來的周苒看到這一幕,再看向桌上的時間顯示器,說:“這講了才不到十分鐘,速戰速決?”
應缇說:“酒喝多了,頭疼,先回來休息。”
“喝酒那會怎麽勸你的,這會頭疼了?”
應缇閉着眼睛,不說話。
像是真的頭疼極了。
周苒給她找了很睡衣,放到她手裏,說:“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應缇哦了聲,抱着衣服沒動。
周苒便說:“和他說什麽了?這麽有氣沒力的。以前和他講完電話不都是生龍活虎的嗎?”
應缇在這時候睜開眼,靜靜地看着她。
目光太過平靜了,周苒被看得發毛,說:“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應缇想了下,說:“你和前男友為什麽分手?”
“他吊着老娘,老娘又不是沒人要,就把他踹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應缇拿着睡衣起身,說:“你們好像都不看好我和樓淮。”
周苒無語地擺了個眼,說:“請把好像去掉,是非常地不看好。”
應缇點點頭,好像也很認同這句話似的,說:“那我把他踹了吧。”
周苒:“???”
還不等周苒問出個所以然,應缇已經抱着睡衣進盥洗室了。
那背影還挺歡快的,就像做了個什麽重大的決定,整個人都輕盈放松了許多。
周苒想,大概是剛才那通電話樓淮講了什麽話讓應缇不開心了,應缇才會變得這麽怪異。
不過,應缇踹了樓淮?
真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還是從應缇口中說出來的,笑話程度翻倍。
先不說誰踹誰,就憑應缇對樓淮那個在乎勁,她舍得踹了他?
不見得。
盥洗室傳來陣陣水聲。
周苒看了眼,當作無事發生一般,抱着手機到沙發葛優躺刷娛樂圈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