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5章 第 5 章
“宿主，這是你的心魔？”0307扯扯他的衣袖，疑惑問道，“從泥潭裏被人拉出，有什麽值得害怕的呢？”
“心魔可怖之處在于，再次把你的傷口撕開，你能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卻無力阻止。”
邬燼鴉目光漠然，他環顧四周，周圍的景色再次變換。
“幻境變了。”0307喃喃道，腳下泥土在火焰熾烤下變得焦黑，熱浪滾滾，扭曲了猙獰的人影，天空泛着刺眼的紅色，給世界都蒙上一層血色。
在他們面前，高聳入雲的菩提樹下，青衫女子神情溫柔而悲憫，她輕撫着面前的燃鴉，下一刻，菩提樹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挪動繁茂的樹枝把它掩映起來，虛弱的燃鴉擡了擡眼皮，卻沒有力氣站起來和她一起。
天火洩下，輕而易舉把那道纖細的背影淹沒，滾滾浪火席卷人間，到處都是生命被吞噬的寂靜，忽地在無邊火焰中冒出一點綠，那光芒越來越盛，熄滅了火焰，焦黑的土壤綠芽頂出，幹涸的河床泅出溪水。
0307睜大眼睛，眼前的世界仿佛是被割裂開的兩幅畫。
那道生機達到一個界限後似乎再也無法向前了，綠光中的身影大概是早就意識到了，她掐下最後一個法訣，周身光暈黯淡了一瞬，下一刻卻突然光芒大盛，那道逐漸虛化的影子消散成無數光點，所到之處化作生命的贊歌。
微弱的光點飄飄忽忽地落到小燃鴉身上，它撲扇着翅膀，從天際飛過，落在青衫女子随後消散的地方。
在他離開的位置，一只白色的鳥雀探出頭，愣愣地。
0307眼前一閃，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繁華街道，角落裏依舊是奄奄一息的妖族幼童，她擔憂地看向邬燼鴉，她在遲鈍也看出來了，宿主的心魔大概就是那個女子，重要的人一次次死在自己眼前，他真的能破開幻境嗎？
邬燼鴉淺淺嘆息一聲：“真是過去很久了。”
0307：？
他緩緩抽出斷合劍，暗紅紋路逐漸顯露，“自我勘破心魔劫後，倒是許久未見故人了，難得有些懷念。”
邬燼鴉看似平平無奇揮出去的一劍，劍光卻幽微不可見，如同一道拉長的細光，以摧枯拉朽之勢推平了幻境中的一切，0307睜大眼睛，看着眼前景象一點點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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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來了？”在幻境徹底消失時，0307揪着邬燼鴉的衣袖，在看清四周時瞳孔驟然一縮：“不，這裏是……”
半空中巨大的金色齒輪咬合轉動，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上面布滿了裂痕，在它底下淡藍色屏幕上滾動着許多編號，底下來來往往許多系統，路過齒輪時偶爾有停下的，滿含憧憬地看着屏幕，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成為屏幕上的一員。
“這就是你們的世界？”邬燼鴉不動聲色掃視四周，記下這裏的信息。
“是，那我的心魔是什麽？”0307迷茫地問
齒輪下忽然一陣喧嘩，二人朝那邊看去，只見所有系統都聚集在一起，淡藍色屏幕上，最頂端的系統編號悄然下降一位，而新頂替上來的則是名不見經傳的編號。
“沒見過這個編號啊，之前似乎從來沒上過排行榜。”
“一瞬間登頂，它到底和宿主做了什麽？”
“真羨慕，希望我以後也能……不，只要能上排行榜我就滿足了。”
系統們叽叽喳喳，但無一不表達着自己的羨慕，金色齒輪的轉速忽然加快，産生“咔噠咔噠”的聲音，一瞬間把系統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喧鬧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他們齊刷刷地看着齒輪的方向，原本看起來勉強轉動的齒輪仿佛被修理了一樣，身上的裂痕也少了許多。
“就這樣？”邬燼鴉眼中流露出不解，不明白這為什麽是她害怕的東西。
0307抿了抿唇，或許是因為她是系統的原因，這個幻境展示的并不全，她擡頭看向排名第一的系統編號9287，在它登頂時，主神就曾給她展示過9287去過的世界，那個世界滿目瘡痍，寂靜無聲，看起來世界已經死去。
主神解釋說，9287只是恰好在那個世界死亡前完成了任務，由于完成度高，世界饋贈給他們的禮物也就越貴重。
“任務完成以後，你也會獲得世界的饋贈，你是我最寄予希望的孩子，不要讓我失望。”主神高高在上的聲音響在耳邊，0307回過神，慢慢垂下眼睛，她當時莫名有些害怕，但又說不出來為什麽。
她從來沒有把那場談話放在心上，但原來，她心裏還是有些恐慌嗎？0307頓時有些難辦，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那她要怎麽破開幻境呢？
0307擡起頭，撞上邬燼鴉的視線，“如何？”
她搖搖頭，老老實實說：“我知道自己在害怕，但是奇怪的是我不知道具體怕的是什麽，就好像你路過一個地方，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你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但究竟是什麽卻無從得知。”
“哦，那就沒辦法了。”
他放棄的太快，0307愕然地看他，對方卻目視前方，淡淡道：“看我做什麽，臉上開花了？”
“那我們就在這耗着？”
“既然你不知道所懼何物，那就用武力破開吧。”輕輕的話語擲地，人就已經破空而行，落在金色齒輪上了。
“……暴力推平？”0307愣愣吐出四個字，“這行得通嗎？”
他周身無風自動，平靜的靈氣忽然劇烈顫抖起來，在某一瞬騰躍而起，彙聚成浪潮，滔天的靈力席卷而來，以邬燼鴉為中心，化作巨大可怖的漩渦。
0307身體不自覺飄起，她慌忙抱住一旁的柱子，防止自己被卷走。
靈力形成的漩渦不斷向上，0307餘光瞥不到宿主的身影，周圍淩厲的風聲卻忽然柔和下來，那股把她向外撕扯的力道驟然減輕，甚至不用抱着柱子也能好好站在原地。
她眼中劃過一絲詫異，試探着慢慢放手，竟然真的沒有被卷走！
0307擡頭看向四周，她的周圍無聲中被人用靈力包裹着，隔絕了她與外界，0307愣愣地朝邬燼鴉的方向看去。
洶湧的靈力漩渦似乎醞釀到了極致，竟出現了一瞬的停滞，0307仰望頭頂，漩渦投下的陰影覆蓋了整個中心廣場，就像天災下渺小的人類一樣，這場靈力漩渦就是一場災難，頃刻間便沖瀉下來，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劇烈的沖擊讓她難以動彈。
邬燼鴉站在風浪中心，面無表情，第二波的漩渦在他手中已然成形。
“咔嚓——”
一道細微的碎裂聲響起，他神色微動，目光銳利地投向那裏，第二波沖擊驟然沖撞過去。
“咔嚓咔嚓——”
破碎的聲音愈加頻繁，0307和邬燼鴉甚至能清晰地看見從某一點向四周延伸的裂縫，正在不斷擴大。
邬燼鴉雙腿微屈，從齒輪上一躍而下，精準輕盈地落在0307身邊，他攬起0307的腰，如叢林獵豹一樣沖向裂縫，搖搖欲墜的裂縫在他猛烈的撞擊下驟然碎裂。
破碎的細小棱晶險險擦過0307的瞳孔，她的感知好像在這一瞬間放緩一萬倍，0307的瞳孔随着無數細小的棱晶的運動軌跡而移動，在某一片棱晶劃過去時，她的身形如同觸碰到鹽水的水母一樣，在邬燼鴉毫不意外的目光中緩緩消融。
邬燼鴉猛地睜開眼，他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一旁的喻靈兮和旬延面色掙紮，他們仍然處于幻境中。
他把目光投向遠處，那只巨大的蝶妖此時即将掙脫，巨大的藍紋黑翅在它背後一翕一張，美麗也危險。
見有人掙脫幻境，它也不顯得驚訝，反而投下視線，以贊嘆的口吻道：“真是令人驚訝的心性。”
邬燼鴉無需多言，斷合劍兀然出鞘，顫動的劍身無疑是昂揚的戰意，它嗡鳴一聲，邬燼鴉右手依然握上劍柄，身形疾閃，下一瞬已經躍至半空中，精純的靈力附着于劍上，攜着凜冽的殺伐之氣，摧枯拉朽般沖擊而下。
“啊，我也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它雙翼一展，繁複詭異的花紋如同一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邬燼鴉。
他目光渙散片刻，手中攻勢有一瞬間停滞，然而就是這一瞬間，蝶妖突破陣法最後的桎梏，那塊鎮石再也撐不住了，在衆人面前碎裂成幾塊，上面的字符也失去了光彩。
蝶妖沖天而起，濃郁的妖氣緩緩彙聚，它俯首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嘲笑，對着邬燼鴉說：“我想要，你身上那個魂體，把她給我，我饒你一命。”
0307本來還迷糊的腦子頓時清醒了，“宿主我們好歹相識一場！”
邬燼鴉不動聲色，“你要她做什麽？”
“與你無關。”蝶妖的聲音驟然冷下來，随即又用柔和下來的陰恻聲音說：“看來你是不願意了，沒關系，我想要的東西我可以自己取。”
邬燼鴉唇角微彎，凜冽的劍氣自他身側環繞而起，“正好，我也有想知道的事。”
天上地下，雷聲驚起，紫色的閃電劃破蒼穹，照亮了朝着對方沖去的一人一蝶，龐大的妖氣和洶湧的劍氣碰撞在一起，震起激蕩的風波，以他們為中心，朝外圈擴散。
邬燼鴉手執斷合劍，他和蝶妖近得甚至能觸碰到它的觸角，他微微擡起眼睛直視對方瑩藍的複眼，輕輕問道：“你在找……歸清嗎？”
瑩藍色的複眼驟然靠近，它的語氣興奮又癫狂：“你認識她？”
“可惜，她已經仙逝了。”
在蝶妖愣神的一瞬，斷合劍一分二，二分三，它們直指蝶妖，以破萬軍之勢攻去，蝶妖回過神再想抵擋已經錯失先機，三柄劍破開陰霾的妖氣，生生從中撕開一道天光，将它狠狠釘在地上！
“咳咳、咳，她竟然已經死了，真是讓人意外啊。”蝶妖狼狽的咳嗽，口中話語卻充滿諷刺，蝶妖轉動瑩藍複眼，目光定在邬燼鴉身上，他緩緩從煙塵中走來，以睥睨的姿态居高臨下，他輕輕彈了彈劍，随即劍尖直直指向它：“你有一次解釋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