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 12 章
回到木婆婆的住所,邬燼鴉把二人丢在床上,他們兩個,一個禁靈之氣強行人劍合一,經脈損壞,一個腹部被掏了大洞,右手随時不保,兩個病號齊刷刷躺在那裏,有些令邬燼鴉頭疼。
眼不見心不煩,他幹脆轉過身研究起鎮脈來,兩顆綠色的晶石靜靜躺在他手心,僅僅是接觸就能感受到一股舒緩的力量滌蕩經脈。
邬燼鴉驚奇地發現,自己身體中一些遺留的一些陳年舊傷在這股力量的沖刷下在緩緩恢複,他甚至感受到了久違的輕松。
掌心中的晶石忽然瑩亮起來,彼此之間仿佛有吸引力一樣逐漸靠近,在一片柔和的綠光中,合二為一。
“融合了。”0307驚嘆道,她好奇盯着鎮脈,晶瑩的綠石裏面仿佛有銀沙流動,無規則地勾勒出一抹形狀,“好看!”
0307還沒看夠,邬燼鴉便收了起來,他一擡眼,就看見容無念站在門口,愣愣地看着他。
“他怎麽跟過來了?”0307雖然有點可憐他,但還是分得清誰才是和自己是一個陣營的,“真理之一,反派不摁死,總有重新蹦跶起來的一天!”
邬燼鴉眉一挑,“你哪來的真理?”
她理直氣壯道:“怎麽了,作為系統難道就不能有屬于自己的真理嗎?”
邬燼鴉不置可否,敷衍着說:“行,可以,能。”
“你別岔開話題,他老跟着我們也不是個事啊,萬一突然背後給你一劍怎麽辦?你能不能重視起來啊?”0307見他仍然不為所動,逐漸暴躁。
他忽然回頭,對着下意識跟來的容無念說:“山頂的鎮脈不在了,黑霧很快就會重新逸散到山腳下,到時候,這個村子就會遭殃,不過我好奇的是,你究竟是怎麽把黑霧吸引到山頂的?”
容無念安靜許久也不說話,好像一個木頭人,邬燼鴉也不在乎,轉身就要走,見狀容無念着急地開口,磕磕絆絆道:“我、我不、不能說。”
“不好、不能、說。”容無念慢慢低着頭,重複這一句話。
“那就做一次。”邬燼鴉緊緊盯着他,“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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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無念忽然擡起頭,無神的雙眼直直對上他的眼睛:“好。”
有那麽一瞬間,0307覺得他好像有了意識,不再是任人擺弄的木偶。
這一次,走在前面的變成了容無念,邬燼鴉看着他慢慢走入黑霧中,身影越來越淡,最終被淹沒,霧氣好像流動起來,絲絲縷縷地向着未知的中心流去。
“流動起來了。”0307不可思議道。
邬燼鴉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
漫天的黑霧像是找到一個宣洩口一樣争先恐後地湧去,霧氣稀薄起來,他們看到最中心的容無念,似乎是感受到邬燼鴉的目光,容無念下意識看來,發絲翻飛,露出整張臉,就連0307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白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黑色猙獰的肉筋開始浮現,他變得越來越像個怪物了。
“他在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去容納消化?”0307不可思議地看着容無念,他在這裏待了多久?邪祟又是第幾次出現在這個村子?那容無念……又是第幾次主動容納它們?
他的理智在和混沌抗衡,從一開始清醒地體會着身體的變化到現在下意識吸收。
0307被震驚到失語。
“渡劫期修士的軀體,本身就是最好的容器。”邬燼鴉低聲回道,“不過,他也快到極限了。”
斷合劍緩緩出鞘。
蹒跚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出鞘的劍猛然頓住。
“是她?醒這麽快?”0307看到來人有些吃驚。
邬燼鴉偏過頭,冷眼看着對方。
“我想和他單獨說幾句話,不知道能不能讓我過去?”來人是木婆婆,她身上覆着一層幹淨的靈力膜,替她隔絕開黑霧,她似乎走得很急,整齊的白發隐隐要散開。
邬燼鴉退開半步,默許她過去。
木婆婆這才潦草理了理頭發,然後拄着拐杖靠近,容無念的容貌已經變得極為可怖,看到她靠近,僅剩的一絲理智讓他後退半步,木婆婆停了下來,看他的目光有些悲哀。
“你妄圖複活女蘿的時候,曾為她算過一卦,結果是功虧一篑,現在看,真的是功虧一篑啊。”
容無念在安靜地聽,黑霧不斷地被吸進身體。
“我真地很恨你,如果不是你們,女蘿現在還好好的,我也恨我自己,為什麽要求着女蘿救你。”木婆婆身上的靈力膜開始逐漸變淡,維持它的靈力在流失,木婆婆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但其實,做錯事的不是你,你只是我發洩恨意的缺口罷了。”木婆婆低着頭,狼狽地抹了下臉。
“我恨你,但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最後的呓語輕輕出口,靈力膜在那一瞬間也徹底破碎,邪祟盡數吸納。
沒有像話本裏留給生者最後一絲慰藉,容無念的身體成了兩方搏鬥的擂臺,他抱着同歸于盡的決絕猶如一顆沖向天際的流星,化作了翻湧的火焰巨浪,沖天的巨響讓住在村子裏的人紛紛擡頭,凝視着天邊墜落的火星。
驚仙斜插在地上,鮮紅色的劍穗随風搖擺着,無聲的悲鳴猶如無言的墓碑,這是容無念早就為自己定好的結局。
出鞘的劍刷地被收回劍鞘中,邬燼鴉頗為冷靜道:“看來,不需要我們動手了。”
“我們不把她一起帶下去嗎?”0307有些擔憂地說。
“這裏邪祟已除,沒有危險了。”邬燼鴉頓了一下,“讓她自己待一會兒吧。”
0307聽出了他話裏的體貼,大概是被容無念決絕的自戕震撼到,難得乖乖蹲在識海點頭。
他忽然想起村子裏還躺着兩個病號,頓時有些煩心地皺眉,治好是不可能治好的,頂多吊住他們的命,至于其他的,合該讓他們的師父操心。
這麽想着,邬燼鴉便舒展眉頭,仿佛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才走到村口,就看到全村的人擠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到邬燼鴉時安靜了片刻,随即就有人上來問。
“仙長,只有你們下來了嗎?”那個村民看起來小心翼翼的。
邬燼鴉點頭,沒有想象中的冷漠:“她雖然沒有下來,但人是安全的,想必過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村民知道木婆婆沒事後大喜,連忙說:“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朝他微微點頭後,邬燼鴉就加快腳步去看那兩個躺着的病號了。
邬燼鴉掃了一眼門鎖,木婆婆的住所沒有人進來過,也就意味着裏面兩個人沒被發現,不過他之前走的時候沒給那兩人塞丹藥,應該還活着吧。
他淡淡地想。
如果0307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炸毛,但好在她一無所知,容無念的事情解決之後,她現在滿心惦記的都是喻靈兮。
“宿主!宿主!快看看女主怎麽樣了。”0307恨不得沖到她身邊。
邬燼鴉跟她作對似的,慢吞吞地踱步過去,只消掃一眼他就知道還頑強活着,但傷勢也更嚴重了,給二人塞了丹藥便不再管了。
0307看了一眼又一眼旬延血淋淋的右臂:“不給包紮一下嗎?”
邬燼鴉挽袖的手一頓,面無表情道:“你指望我給他包紮?”
“不可以嗎?”
“不可以。”邬燼鴉冷漠拒絕。
0307想了一下,“那我上?”旬延的傷勢太過可怖,她都怕放哪不管會廢掉。
“你只會雪上加霜。”
被氣到的0307不想理他,邬燼鴉也不在意,在他看來,旬延的傷勢看起來恐怖,但手筋沒斷,好好養養還能用右手拿劍,最差也不過是重練左手劍,真正難辦的是喻靈兮,她的經脈雖然沒有完全損毀,但到底對以後的修煉會有影響,若是再嚴重些,修為不得寸進也有可能。
天色漸暗,村口的人依舊沒有散去,那裏慢慢亮起火光,是有人舉着火把在等待,甚至有兩三個人從山上下來,沮喪地搖搖頭,表示沒有找到人。
邬燼鴉把這些看在眼裏,面部的輪廓隐藏在陰影中,叫人看不清神情,不知道過了多久,村口忽然喧嘩起來,0307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彎彎曲曲的山路上,一個佝偻的身影吃力地背着一個人慢慢走下來,她一眼就認出木婆婆背上的* 是山鬼。
人群圍了上去,邬燼鴉沒再看下去,反而是擡腳進了屋。
沒人敢問木婆婆從山裏帶出來的人是誰,也沒人知道山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讓她一夜之間蒼老了那麽多,村民的聲音漸漸減弱,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慢走進自己的住所。
陳舊的木門合上,木婆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低垂着頭,幹啞的聲音從她嗓子裏擠出,透露着哀求和低聲下氣:“求仙長,讓女蘿歸去吧。”
養魂藤困了她太久,是時候塵歸塵,土歸土了。
“這次,我會把自己知道的盡數告訴仙長。”木婆婆額頭觸地,卑微到極點。
無形的靈力托舉着她站起來,木婆婆驚訝地擡頭,對上的卻是一雙無喜無悲的眼睛:“那麽,交易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