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好在靈舟是用靈石維持，一時半會不用擔心，但茫茫大海上，究竟什麽時候能見到陸地也不好說，甚至這裏究竟還是不是浮越海都不一定。

袁白攥緊了自己的衣袖，他雖然是隐劍峰的二師兄，但論修為也只有築基中期，除去小師妹就是整個峰頭修為最低的了，他天賦不算好，又貪吃，要不是師尊願意留他，說不定連散修都不如。

可如今師姐師妹師弟們全都不見了，生死難料，他卻擔不起作為師兄的責任。

他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0307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

“為何要哭？”邬燼鴉微微低頭，目色平淡。

“他們失蹤了，我沒有能力找到他們。”袁白小聲回答，說話間有努力想止住哽咽的抽氣聲。

邬燼鴉啞然，微微沉默片刻，便道：“我還在這兒。”

袁白驚訝擡頭，眼角殘留着淚痕，他結結巴巴說：“你、你願意幫我？”

就連0307也驚訝，她沒想到宿主竟然會是這個反應。

“我占了上清宗一個名額，理應如此。”他只提此事，卻絕口不提自己曾救過喻靈兮和旬延二人一命。

袁白感動得眼淚汪汪：“謝、謝謝你，林道友。”

邬燼鴉搖頭：“不必。”

袁白開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就怕一個眨眼林道友也失蹤了。

迷霧中的靈獸們似乎更加活躍了，0307能聽到從海底傳來的深沉的呼喚，即便是在幾千米的高空也能聽得一清二楚，赤豹黃澄澄的眼睛微微眯起，從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這是什麽聲音？”袁白顯得有些不安。

Advertisement

“是鯨。”邬燼鴉側耳聽，“就在靈舟下方。”

靈舟忽然劇烈顫抖傾斜起來，袁白一個踉跄，好在扶着艙壁才站穩，他驚慌失措地擡頭，下意識看向邬燼鴉。

“這裏不能再待了。”邬燼鴉壓低眉眼，便要走出去，袁白緊跟在後面，好在還記得握緊長劍保護自己。

出了靈舟，視野驟然開闊，二人一統很清楚地看到原本保護靈舟的結界被鳥群撞得暗淡不少，成群的鳥不停撞來，似乎把這裏當作最後一塊落腳地，細密的雨已經變成暴雨，猛地無情地砸向靈舟，蒼茫大海上龐大的靈舟卻顯得渺小如扁舟，搖搖欲墜。

“這些不是普通的鳥。”0307喃喃，她看到一只鳥被結界撞偏，失控地滑向靈舟船壁，在上面劃出深深的一道，“結界破了！”

随着這一聲叫喊，淡金色的結界驟然破裂，碎做細小的光片慢慢消弭在空氣中，與此同時，那群鳥瘋狂地撲向靈舟，成千上萬的鳥群湧來，靈舟逐漸向一側傾斜，船體被劃得坑坑窪窪。

袁白努力抵抗着，密集的鳥群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用劍為自己圈出了一個只足以容納一人的安全點，耳邊是呼呼啦啦拍打翅膀的聲音，鋒利的羽毛刮在身上，白色道服眨眼間就變得破破爛爛。

“林、林道友？”袁白竭力呼喚着，剛一張嘴，便有細小的絨毛飄進嗓子裏，嗆得他立馬咳嗽起來，眼角泛起淚花都不肯低下頭，餘光在掃視周圍尋找邬燼鴉的身影。

“無需擔心。”鳥群中傳來熟悉又冷靜的聲音，“它們沒有攻擊的意圖，保護好自己。”

袁白提着的心陡然落回原地，“好、好……”

知道他一直在這，袁白便能定下心觀察這群鳥，如林道友所獲，它們确實沒有試圖攻擊人，似乎只是在尋找一個落腳點，而不巧的是，靈舟便是這麽一個地方，群鳥前赴後繼，即便斬殺也不乏阻擋靈舟的傾斜。

靈舟在超負荷的重量下已經不能保持正常的前行方向，船頭緩慢地向下墜沉，船身微微側翻，整只靈舟像即将沉沒的航船。

悠長又深沉的鯨聲再一次傳來，伴随着靈舟船體咔嚓咔嚓的解體聲，群鳥驚飛，靈舟不可阻止地碎成一塊塊掉下去。

袁白下意識禦劍，他穿行在散落的船體中，飛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邬燼鴉則速度更快地穩穩落在他後方，赤豹踏空而起，精準跟在邬燼鴉身邊。

解體後的靈舟砸在海面上，濺起白色的浪花，很快就被淺灰色的霧氣掩蓋了，随即他們看到自迷霧深處一條流暢碩大的魚尾破水而起，接着便拍向水面，掀起巨浪，竟一時把霧氣都攪散開，露出湛藍的海面。

“宿主，我們現在該往哪兒走？”0307迷茫地問。

袁白也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即便沒說話，意思也都表達出來了——你決定，我跟着就好。

“呦——”

海底地那條大鯨魚又悠遠地鳴叫一聲，它徘徊在那片區域不肯離開，聲音中似乎夾雜一絲疑惑，袁白懷疑自己聽錯了。

轉了幾圈找不到人，鯨魚就甩了甩尾巴準備離開這裏。

“跟上。”邬燼鴉撂下兩個字，率先禦劍追了上去。袁白不敢耽誤，緊跟在赤豹後面。

鯨魚游走的速度極快，不消片刻便行進了數千裏，修為低下的袁白最先撐不住，體內靈力迅速流失，禦劍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但前面一人一豹仍有餘力，他便咬牙堅持，但也阻止不了漸漸拉開的距離。

赤豹途中還有空回頭看看他丢了沒有，發現袁白禦劍搖搖晃晃的輕輕嗷了一聲，随即轉身往回趕，身子一伏，頭一低，就把人頂到了自己背上，回過身五六步便追了上去。

邬燼鴉無需回頭就把刻意放慢的速度再次提了上來。

袁白眼眶又開始泛起淚花，他覺得林道友真是一個好人。

鯨魚的速度開始放慢，邬燼鴉在高空并不能看到水下的鯨魚，只能憑借它游走産生的浪花來判斷速度。

袁白見速度慢下來了不禁抹了抹額頭，按理說，這時候應該早就到妖族領地了，但是他們走了這麽久，卻還在海上。

海裏的鯨魚停了下來，它在原地轉了幾圈後便緩緩沉入深海，海逐漸歸于平靜。

“它潛下去了，我們怎麽跟？”0307見此問道。

邬燼鴉把目光放在袁白身上，“你是随我下去還是在這裏等？”

“一起去！”袁白目光堅定，他雖然膽小，但也不能讓林道友自己孤身入險地，自己卻安安穩穩地等着。

“好。”邬燼鴉的目光瞥到赤豹，它立馬湊上前了幾步，毫無疑問是要跟着的。

“那就走吧。”邬燼鴉俯沖下去，灰白色霧氣微微湧動，他們離海面越來越近，直直紮了進去。

霧氣慢慢閉合，重新覆蓋在這片海域之上。

深海裏光線昏暗，甚至看不清五米開外的地方，兩人一豹滞緩地在海水中游動。

袁白迎上邬燼鴉的目光，沖他搖了搖頭，他沒看見鯨魚的影子。

0307視線四轉，驀然睜大眼睛，說話都開始結結巴巴起來：“宿、宿、宿、宿主！小心後面！”

邬燼鴉猛地轉身，在他身後，一只巨大的鯨魚靜靜浮在水中，拳頭大小的黑豆眼不知道安靜地看了他們多久。

邬燼鴉後背的汗毛這才遲鈍地開始倒豎起來。

袁白和赤豹更是吓得吐出了泡泡。

“呦——”

巨大的鯨魚忽然擡起頭部悠久地鳴叫，平靜的海面開始泛起劇烈的水花，暗湧的水波澎湃地推向二人，把他們沖向遠處。

邬燼鴉抽出長劍反向一劈，劍光劃破深水無遮無攔地攻去，那頭鯨魚毫無反應地帶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躲避。

白色劍光劈在它身上，像撞在虛幻的影子上一樣過去了，那頭鯨魚小幅度擺擺尾巴，依舊完好地看着他們。

二人臉色一變。

“它不是實體嗎？為什麽攻擊不到？”0307神色驚異地看着它。

鯨魚忽然動了起來，它開始吐出一個個泡泡，五彩斑斓的氣泡在幽暗的海面下顯得異常好看，但幾人沒有心情欣賞。

密密麻麻的泡泡環繞在他們周圍，擠擠挨挨沒有流出一絲縫隙，泡泡們堅韌異常，袁白拿劍砍也砍不破。

隔着五彩斑斓的泡泡，邬燼鴉和鯨魚對視，它注意到了，又是小幅度地擺擺尾巴。

邬燼鴉忽然按住袁白揮砍的手，沖他搖頭。

袁白茫然扭頭，鯨魚似乎高興了一些，而這時周圍的泡泡也開始慢慢東河區，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泡泡。

袁白有些着急，瘋狂地點着外面的鯨魚，示意他再不走就要被困在這裏了。

一個巨大的泡泡已然成型，袁白苦着一張臉，覺得逃跑無望了。

這時邬燼鴉忽然開口：“它似乎沒有惡意。”

袁白震驚扭頭：“你怎麽……”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嘴，“我能說話了？”

“它并非想困住我們，反而一直都在試圖幫我們。”

鯨魚似乎聽懂了，它愉快地擺擺尾巴，像孩童推球一樣，用吻部輕輕推着泡泡在海裏前行。

“原來是這樣？”袁白呆了一下，“所以它一只徘徊在靈舟下面是為了救我們？”

邬燼鴉颔首，算是認同了這個觀點。

鯨魚推着泡泡開始向下游去，在這片海域中，幾人似乎沒見到除了鯨魚之外的魚類，随着下潛深度的增加，四周越發安靜，除了鯨魚偶爾擺尾攪動水流的聲音，便再也聽不到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