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 35 章
邬燼鴉帶着羌怒一路疾行, 直到看不見天海城才停在一處海邊，羌怒被丢到地上，狼狽地滾了一圈, 才擡起頭, 就聽到頭頂傳來不* 愉的聲音：“你身為妖皇第四子，不論如何都不該在城中動手, 罔顧他人生死。”
羌怒單手撐在地上，聞言詫異看着他。
邬燼鴉冷哼一聲, “把東西交出來吧，否則便再挨一頓教訓。”
“你不殺我？”羌怒愣住, 以面前人的實力, 若要殺他簡直是易如反掌。
“何至于此？”他挑眉反問。
“我、我以為……”羌怒窘迫起來, 威脅的話頓時就卡在嗓子裏說不出來了, 生死之險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種接受自家長輩教導的無措, 最終他低聲羞愧說：“是我錯了, 不該在天海城動手。”
面前伸過來一只手，羌怒聽見他淡聲道：“東西交出來。”
他有些尴尬道：“沒有，我沒有聆朝故人遺物。”
0307沉默了一瞬, 幽幽道：“所以聆朝被騙了？”
“我必須要拿到鎮脈。”羌怒的聲音低了下去, “聆朝是魂蝶一族, 是最有可能拿到的人。”
邬燼鴉收回手，似有所感地往後看去, 羌怒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只見聆朝愣愣站在原地, 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羌怒心頭一緊，保證道：“你把鎮脈給我, 我發誓我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包括迫害過你們的人，我也會幫你一一報複回來！”
“原來你在騙我。”聆朝急促地呼吸了幾下，“她什麽都沒有留下。”
“聆朝，你……”
羌怒話未說完，就見他哇地吐出一口血，仿佛失去了支柱一樣半跪在地上，胸前的翠綠色小珠子從衣襟裏跌落了出來，挂在脖子上晃啊晃，卻被他一把攥住，就像是在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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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握着珠子伏跪在地面，頭貼在大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起細小的塵埃，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腦海裏卻全是故人的音容笑貌。
“你也是蝶妖嗎？我也是。”
“一片翅膀？我也只有一片翅膀，我……是半妖。”
“聆朝，飛起來是什麽感覺？”
“你想重新回到天空嗎？”
“聆朝。”
“聆朝……”
“聆朝，我給你我的半片翅膀。”
少女堅定明亮的雙眼闖入他腦海，身後半片薄薄的蝶翼漂亮得不像話，她站在花海裏，笑得輕快又自由。
她逐漸跑遠了，聆朝下意識去追，他努力地跑、努力地跑，少女的背影卻離他越來越遠，他慌亂地喊着：“盛憬笙，你等等我啊……”
少女笑着回頭，沖他使勁揮手：“聆朝，去飛吧。”
生來展翼的蝶，不該被困死繭中。
花海和少女的連越發模糊，聆朝含着淚搖頭。
“那是什麽？”0307一直注意聆朝，她看到聆朝的緊握的手心裏發出了刺眼的光。
邬燼鴉眼睛被刺得微眯起來，“那才是留給他的遺物吧。”
翠綠的小珠子被他捏碎，白光在衆人面前逐漸放大、成形，透過輪廓，0307很快辨認了出來：“是翅膀的形狀。”
一片輕盈的半透明翅膀安靜地漂浮在空中，陽光透過，翅膀輪廓邊緣便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漂亮極了。
它的氣息熟悉得令人要命，聆朝喉間擠出一聲嗚咽，輕輕把頭貼在翅膀上，就在觸碰的一瞬間，那片半透明翅膀化作流光沒入他的身體。
聆朝本身的寬大金色翅膀只展開了半邊，但下一刻另外半邊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長出了一片半透明的翅膀，它們緊緊貼合在一起，看起來仍舊只有半片，但聆朝知道，盛憬笙也在，以後他飛，就是盛憬笙在飛。
完整的翅膀讓聆朝久違地感受到了體內流轉的充裕的靈力，他輕輕睜開眼，眼底流光閃過，先前總覺得單薄的身影此時再看卻讓人覺得不那麽虛弱了。
羌怒面色複雜，他知道魂蝶一族力量來源便是翅膀，卻不知道聆朝作為妖另一半翅膀被人撕下，他捂着胸口站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聆朝擡起眼看向邬燼鴉，目色澄澈：“多謝。”
邬燼鴉瞥他一眼：“我并未做什麽。”
他真誠地笑了笑：“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随即看到一旁的羌怒，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厭惡地撇過眼，若不是他是妖皇第四子，就憑他拿盛憬笙騙自己，他也絕不會放過他。
羌怒有些尴尬，他瞥了瞥邬燼鴉，咳了一聲，咬牙道：“聆朝，你那鎮脈……”
“我沒有拿到鎮脈。”他皺眉道，“不要再問我了。”
羌怒一愣，他以為聆朝拿到鎮脈投靠邬燼鴉，卻沒想到不是他拿的，羌怒便下意識看向邬燼鴉，躊躇道：“這位道友……”
“林道友。”聆朝不想再摻和其中的事，便沖他感激道：“林道友，此番我便先離去了，若以後有事需要我，我一定會來的。”
邬燼鴉颔首，他在幾人的目光中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随後邬燼鴉把視線放在了羌怒身上，問道：“你要鎮脈是為了妖皇？”
羌怒一驚：“你怎麽知道？”
“并不難猜。”邬燼鴉瞥他一眼，淡聲說：“你從何處得知鎮脈一事？”
羌怒不想說，但邬燼鴉一眼看過來就讓他心生膽寒，便老老實實歇了心思：“父皇說的。”
0307探頭：“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奪位的，這麽老實就全說了，當了妖皇妖族豈不是要亂套？”
“他本就沒這個心思。”邬燼鴉煩憂地揉了揉頭，接着問：“你父皇神魂出問題了？”
羌怒看了他一眼，不肯回答，但這種反應在邬燼鴉看來和回答并無區別：“你父皇神魂怎麽受損的？”
“我父皇神魂好好的！”
他還在嘴硬，奈何邬燼鴉一眼就能看穿，睨了他一眼：“我可以拿出鎮脈救他。”
羌怒一下子閉了嘴，巴巴地看着他。
“前提是你帶我去見他。”
“憑你的修為，還需要他來帶路嗎？”0307疑惑。
“簡單的事沒必要弄得複雜。”
羌怒一愣，猶豫了片刻咬牙答應了，“我帶你去，你一定要救我父皇！”
0307樂呵呵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等等，鎮脈在我手裏，我好像還沒有答應你借給他吧？”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怎麽，你不想救？”邬燼鴉挑眉問道。
0307想了想，“那倒沒有，但是用完之後我要繼續保管鎮脈。”
“可以。”他答應得很幹脆，0307滿足了。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自空中劃過，眨眼間便到了千裏之外的妖族主城，有羌怒領着，二人很順利地穿過重重守衛進去。
妖皇所在的地方有一片寬廣的水澤，從表面看風平浪靜，倒是景色頗為秀美。
0307左右張望：“妖皇人呢？”她把目光慢慢挪到水面上，“不會……”
平靜的水面突然泛起波紋，慢慢那道水波滾動得越發劇烈，下一刻一條巨大的蛟龍破水而出，它大半身子沒在水中，只露出頭和半邊身體，它居高臨下，黃澄澄的眼睛裏黑色豎瞳靜靜地盯着二人。
0307頓時一股悚然感直接從脊背往上沖，僵直在識海中不敢動彈。
邬燼鴉眼珠微動，悄無聲息地替她屏去大部分威壓。
“你們來做什麽？”妖皇一說話，水澤中的波浪更大了，它的聲音悶悶的，仿佛是隔着雲端的滾雷。
“父皇。”羌怒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邬燼鴉道：“鎮脈取來了，您有救了。”
妖皇目光轉向邬燼鴉，平靜道：“倒是麻煩你跑一趟了。”
邬燼鴉颔首：“怎麽受傷的？”
“突破渡劫失敗，神魂也損傷嚴重。”
兩個人如老友般交談，讓羌怒和0307看傻了眼，羌怒不敢在這時候插嘴，但0307就沒這個顧及了：“宿主，你和妖皇認識啊？”
“是。”
邬燼鴉這次沒隐瞞，橫山道君是喻靈兮師尊，關系親近，他作為魔修自然不應該與其來往，但妖皇就沒有這個顧慮了，是以就大膽展示在她面前。
果不其然，0307咂咂嘴道：“那你交友還挺廣的。”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妖族內倒是亂了起來。”
妖皇無奈：“小輩又在鬧騰了？”
邬燼鴉瞥他一眼，“能把奪位說成小打小鬧也只有你了。”
羌怒冷汗都要滴下來了，他喏喏地盯着地面，企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無妨，他們皮糙肉厚，打起來也無事。”妖皇滿不在乎。
“老四倒是孝心，為了取鎮脈差點水淹天海城。”
羌怒：！
壯碩的蛟龍尾巴猛地甩起一大簇水花，全部潑在了他身上，羌怒頓時就變成了落湯雞，卻一點都不敢反抗，喏喏地站在那裏。
“逆子！”
妖皇雷鳴般憤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震得0307腦子嗡嗡的。
“父皇我錯了！”羌怒麻利地認錯，态度之良好讓他心中的怒意平息了些。
“你回去面壁思過吧。”妖皇冷哼一聲道。
羌怒摸了摸鼻子，自知理虧，半點不敢反駁，拜別了妖皇後便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