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 34 章

邬燼鴉輕輕地眨了下眼, 神色清明冷淡，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喧嚣呼嘯而來, 沖散了令人沉醉的靜谧, 0307猛然驚醒。

聆朝慘叫一聲，捂着眼睛不斷踉跄後退, 惶然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0307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下意識看過去, 只見聆朝指縫間緩緩滲出血，周圍的妖修們紛紛停下, 冷漠又好奇地看着他, 在妖族, 總有不知死活的小妖惹怒大妖。

處于人群中心的邬燼鴉巋然不動, 聆朝的嗚咽聲逐漸減弱，他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 就連呼吸都是在忍痛, 他擡頭“看”向邬燼鴉，嚅動的嘴唇似乎想說什麽。

“宿主，他為什麽盯上我們啊？要不要帶回去嚴刑拷打？”0307一想起剛才的事情就炸毛, 她辛辛苦苦拿到的鎮脈, 差點就被這個人取走了！

她惡狠狠地說：“他知道我們拿到了鎮脈, 肯定有什麽底牌，這種人, 不能留！否則, 留來留去就會留成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邬燼鴉動了, 他上前提着聆朝的後衣領，幾乎是一路拖拽把人帶回了客棧, 聆朝也不反抗，乖乖任他拖着。

大概是百妖節鬧出的動靜太大，邬燼鴉抓着聆朝走進客棧都沒有人出來，很順利地把人丢進了屋裏。

此時他終于有點波動了，聆朝安靜擡頭，他的手放了下來，一雙眼睛閉着，蒼白的臉上沾染血跡，倒像他才是被迫害的那個。

“你的修為絕對不是金丹期。”聆朝仰起蒼白的臉，輕輕說，他能感知到邬燼鴉的修為僅僅是金丹前期，可是剛剛那般浩大的神識，又不可能是一個金丹期修士能擁有的，“怪不得你們能取到鎮脈。”

他笑了一下，即便是閉着眼，0307也能感受到他單純天真的期盼：“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你們能幫我一個忙嗎？”

她冷笑一聲：“他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啊，現在他才是俘虜！”

“你先說。”邬燼鴉并不作答，敲擊着桌面淡聲道。

“妖族正在內亂。”聆朝嘴皮子上下一碰，便吐出了外人不知的秘密，他笑了起來，“妖皇要更替了。”

邬燼鴉沉思，妖皇真身為蛟龍，只差臨門一腳便可化作真龍，而如今這個關頭竟然要更替，很難不想妖皇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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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以為浮越海之上的秘境真的是妖族好心開放的嗎？”他自顧自搖搖頭，“不過是內亂導致洩露，将錯就錯賣給人族一個好處罷了，只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秘境一遭生還人數竟然堪堪一半。”

他說到這裏忽然話鋒一轉，再次“盯”着邬燼鴉道：“我是魂蝶一族，生來便能看透靈魂，鎮脈必由我去拿最為合适。”

見他終于說到重點上，邬燼鴉目光微轉，直視他的眼睛。

仿佛感受到邬燼鴉的目光，他繼續道：“我在秘境轉了很久，因為妖族早有人進去過，所以我也算是知道一些內情，并沒有被孢子寄生，高塔出現的時候，我從未感知過這麽純粹幹淨到極致的力量，所以我知道，鎮脈一定在裏面。”

“遇到你們是一個意外，不過跟你們走卻不是。”聆朝歪了歪頭，語氣疑惑又平靜，“我從未見到缺失了大部分魂魄還能有意識的靈魂，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在蘑菇林看到雀雀的第一眼，聆朝就看出來她只是個殘缺的靈魂，但又表現得和正常一樣，甚至沒有崩潰消散，他聽到雀雀喊林鴉兄長，便下意識以為是他做了什麽。

邬燼鴉目光微閃，殘缺的靈魂？

0307立馬想到秘境裏自己已經可以化作人形，難道這二者有什麽聯系嗎？

“不過很奇怪。”即便他在表達疑惑，聆朝語氣依舊平靜，“在街上的時候，我看到你的身體裏有另一個靈魂，是雀雀嗎？”

“她好像補全了自己的靈魂。”

這句話話音才落下，邬燼鴉便倏地一下擡起眼睛。

“看來你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啊。”聆朝偏頭貌似純良說道。

“繼續。”邬燼鴉神色重新變得無波無瀾，猶如上位者對下位者施發命令。

聆朝低下頭：“進去之後或許真的是緣分使然，我又碰見雀雀了，還有另一個人，我看不透他，他叫滕寤。”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感覺自己離鎮脈越來越近了。”他神色忽然有些癫狂起來，呼吸急促，“我明明是沿着鎮脈的方向走的，幾乎觸手可及，但偏偏就是那個時候被抛了出去，有人捷足先登！”

“我不知道是誰，但只要人還在這裏我就能找到。”聆朝的語氣恢複了平靜，“你看，我真的找到了。”

只不過向來無往不利的魂術失效了。

“你效忠于誰？”

“效忠？”他神色有些輕蔑，又似乎有些憤怒，“我沒有效忠的對象，只能算是暫時達成合作罷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妖皇第四子，羌怒。”

“他說若我為他取得鎮脈，那麽就會把故人遺物交給我。”

邬燼鴉若有所思，羌怒，他有印象，妖皇六子中最安守本分的一個，卻不知為何會摻進奪位之争。

0307聽到奪位這些事就覺得頭疼，本能地不想摻和進去：“宿主，我們要不快點走吧，那個羌怒也想要鎮脈，要是真被他當上妖皇了，豈不是要對我們下手？”

“我知道的都已經說完了，等價交換，現在該你們幫我了。”聆朝有些緊張，他在賭，即便自己不說這些，依照眼前人的修為，有的是辦法知道他想知道的，既然這樣還不如自己主動退一步，“我想，請你們替我拿來故人的遺物。”

他說得鄭重又認真，看不出一絲虛假，0307疑惑了，“他自身都難保了，說不定下一刻就被你噶了，還請你幫他？再說了，妖族聖城離我們那麽遠，怎麽可能跑到那裏去啊？”

天海城突兀地震動起來，浮越海的浪洶湧起來，陣陣拍打着沿岸，卷起的浪沖向一次比一次高的高度，城中剛才還在慶祝節日的妖修們感受到巨大的威壓，紛紛僵直在原地不敢動彈。

邬燼鴉循着氣息望去，聆朝也有似有所感。

“他來了。”聆朝輕聲說，與此同時，一條蛟龍破水而出，他半擡起身子，銅鈴般橙黃的雙眼審視般掃過天海城，灰青色鱗片泛着寒光，頭頂的角短而直。

白光閃過，海面上蛟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颀長的身影，眼睛周圍長着細小的鱗片，額頭上的角也無一不在說明他就是那條蛟龍。

羌怒辨了辨方向，忽然朝一個方向走去。

聆朝似乎感覺到了，他諷刺笑了起來：“他知道我的位置。”

0307幾乎要跳起來：“宿主，我們現在跑？”

“跑什麽？”邬燼鴉淡定道，“一個幾百年的小崽子，修為還追不上我。”

0307狂跳的心這才逐漸平複，宿主既然這麽說，那一定是有把握。

邬燼鴉回頭，眉梢間染上淺淡的笑意：“你故人的遺物在他身上？”

聆朝愣住，他本來不抱希望邬燼鴉會幫他：“你會幫我嗎？”

“既然他本人都親自來了，就順便取回來吧。”邬燼鴉說得輕松，就連0307也覺得這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聆朝神色怔忪，他微微偏頭，已經感覺不到邬燼鴉的氣息了。

羌怒将周圍威壓一收，周圍的妖修頓時如鳥雀般散去，整條街道瞬間變得冷冷清清，唯獨有一人……羌怒擡眼看去，街道盡頭一道身影巋然不動。

二人沒有說話，但無形中卻已經對峙起來。

對方是高階修士，來者不善。羌怒目光一凝，還未做什麽，便看見聆朝跌跌撞撞地走過來，眼看着就要走進對方的範圍，羌怒分去一絲注意，神色間有些惱怒，就在他想如何從對方手裏保下聆朝時，卻見他緩緩停在對方身邊。

羌怒一愣，立馬反應過來他背叛了自己，他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聆朝，即便語氣平靜，也能讓人感到他心中的憤怒：“你背叛我？”

“我從來都不是你的下屬，何來的背叛？”聆朝輕輕說。

“你就不怕我毀了她的遺物？”

邬燼鴉卻散漫地笑道：“放心，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羌怒瞳孔緊縮，幾乎是下意識側身一躲，無形的劍意擦着他鼻尖，劍意之純粹讓他為之膽顫，羌怒後知後覺，背上已經全是冷汗，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一劍是怎麽避過去的。

“倒是有幾分實力。”邬燼鴉面上有贊嘆之色，他上前走一步，不像是在對戰，反倒是像在指導後輩，“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裏。”

羌怒祭出紅纓長.槍，身後驟然掀起滔天巨浪，他低喝一聲，攜着狂浪奔席而來。

0307驚叫起來：“這是城內他想幹什麽！”

聆朝仰着頭，緊抿起唇，手指被捏到泛白。

邬燼鴉罕見地有些生氣，他面色繃得極緊，眼神也不自覺冷了下來，他手持斷合劍，揮出了一道蘊含着道韻的劍氣——“止水。”

呼嘯的浪霎時間安靜下來，如同被人生生釘在半空中，邬燼鴉反手又是一劍，他眉眼冷淡，聲音幽涼：“冰封——萬裏！”

羌怒眼珠微轉，他聽到“咔咔”的聲音，循着聲音看去，潔白堅硬的冰霜沿着巨浪底部寸寸攀升，幾息之間便成了一塊巨大的冰雕。

“破！”随着一聲厲喝，頃刻間冰雕便驟然破碎，細小的棱晶反射出五彩光芒，撒了滿城都是，羌怒身形不穩，剛才兩道劍意他無力抵擋，又遭靈力反噬，直直從半空中掉落。

邬燼鴉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就淩空出現在半空中，他揪着羌怒的後衣領，踏空向城外而去。

聆朝低下仰起的頭，細小的冰晶從他頭上掉落，他循着二人的氣息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