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 42 章

很明顯屋裏出了事, 喻靈兮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幾人随後跟上,甫一進屋, 便面色一震, 喻靈兮更是下意識拔出長劍。

即便是背對着他們,胡遷還是敏銳察覺到了什麽, 她猛地轉身,死死護住身後的人。

“你們要幹什麽?”胡遷色厲內荏, 眼眶紅得不像話,明明害怕極了, 實力又弱, 卻不肯讓開。

喻靈兮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她面色似乎比昨晚更加蒼白, 稍微有一點痕跡就極為顯眼,更別說半個巴掌大的黑色紋路浮現在她臉上有多突兀。

但她還是默默收劍, 面色複雜道:“你知道她已經被邪祟入體了嗎?”

胡遷緊抿嘴角, 看她的表情,顯然是知情的,喻靈兮目光一厲, 既然知情, 卻任由她生活在望月城, 不考慮其他修士和凡人的性命安危。

“我們沒有地方去了。”胡遷終于開口,眼中雖然沒有淚水, 可顫抖的聲音卻無一表示她的脆弱。

她急促地呼吸了一下, “我和姐姐說好了, 這裏地方偏僻,離人群很遠,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最快趕回來,親、親手結束掉……”胡遷嘴唇顫抖,幾乎說不下去。

雀雀偷偷瞥了她一眼,她想,即便有那一天,胡遷或許很難下手。

“可是你沒辦法保證你能第一時間在場。”

胡遷眼珠微動,看清了出聲的人,是那個少女,她站在邬燼鴉身後,只露出半邊身子,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平靜得像泛不起一絲波瀾,透露着天真的殘忍,讓她忍不住打了個顫。

“我會、我會守着姐姐。”

“可你剛剛打算出去。”雀雀歪着頭。

胡遷啞口無言。

“好了好了。”袁白站出來打圓場,“至少先讓我們幫你把你姐姐的情況穩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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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頭思索片刻,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們,雀雀瞥了瞥她身後的人:“再不決定,你姐姐真的要沒救了。”

胡遷的耳朵猛地往下一撇,很快又立了起來,她讓開位置,警惕、懷疑、期盼在她眼中交織。

雀雀沒有動,她什麽都不會,上前只會是添亂,反正有喻靈兮在這裏,再不濟還有宿主兜底,自然不怕會出什麽事。

不過……

雀雀面露沉思,随後踮起腳尖,扯了扯邬燼鴉的衣袖,示意他低點頭。

邬燼鴉看她一眼,倒也真的配合地彎下腰,她湊上來,說話的熱氣噴在耳邊,臉上從容的表情變得奇怪,下意識便想躲開,但她的手拽得很緊,一時掙脫不開。

“聽清楚了嗎?”雀雀說完期待地看着他,想讓他給點想法。

“什麽?”邬燼鴉皺眉,他剛剛只顧着躲避了,一句話都沒聽清。

雀雀臉上的笑裂開了,她覺得自己一片熱心喂了狗。

她嘆氣,能怎麽辦呢,自己的宿主,自己接着帶呗,“我說,你覺不覺得這個場景很像……”

“姐姐!”胡遷驚喜的聲音打斷了她。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雀雀連續兩次都不盡人意,也歇了說話的欲望,她郁悶低頭,“算了沒什麽,反正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邬燼鴉睨她一眼,唇角微彎,雖然不知道她剛剛究竟想說什麽,但現在氣鼓鼓的樣子倒是極為可愛。

“姐姐,你感覺怎麽樣?”胡遷湊上前關心問道,幫她壓制邪祟的喻靈兮則退至一旁,把空間留給二人。

原棱只是看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擡手替胡遷捋了捋有些淩亂的碎發,虛弱道:“又讓你擔心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胡遷瞬間湧出淚水,聲音哽咽起來,委屈地抹眼淚。

原棱的目光看向喻靈兮,很清楚是她替自己壓制了邪祟,“多謝道友。”

“不必。”喻靈兮抱劍,雖然有些不忍,卻還是直視她的眼睛:“我方才探查你的經脈,你的時間不多了。”

哽咽聲驟然停住。

原棱垂下眼簾,心中郁郁,“我知道。”

袁白看起來想問什麽,但是目光時不時瞥向胡遷,欲言又止,注意到他的表情,原棱輕輕拍了拍胡遷的肩膀,“遷遷,你先出去,我有話和他們說。”

“我一定要離開嗎?”胡遷看起來很惶恐。

看出來她沒安全感,原棱輕聲安慰:“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

她不想離開,可胡遷很聽姐姐的話,乖乖出去了。

“二位道友可是上清宗衡山道君座下弟子?”原棱掙紮着起身,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

“道友認得我們?”袁白一愣。

她搖搖頭,虛弱笑道:“只是認出了道友腰間的宗門令牌而已。”

袁白低頭,發現自己的宗門令牌大剌剌地挂在腰上,他摸摸頭,手指一點便收起來了。

“那原道友可否與我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袁白說得很委婉,既然有歸屬的宗門,能參加比試的也一定是天賦上佳的弟子,如何淪落到這種境地?

原棱談及過往時眼中泛起的光彩消失了,重新變得灰撲撲的,她勉強笑道:“宗門……覆滅了。”

三人震驚,就連邬燼鴉也擡起眼簾。

原棱斷斷續續地說:“大量黑霧和其中的邪祟突然出現在宗門中,有許多修為不高的宗門子弟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他們變成了新的邪祟後便開始屠戮同門。”

如果僅僅是這種程,宗門內的宗主和長老如果應對及時,說不定能保全衆多弟子,可現實卻是他們只看到了原棱自己。

雀雀思及此,疑惑地看着她,不止她自己能想到這層,其他人自然也能,不過還沒有等他們問出口,原棱便緩了口氣繼續說。

“本來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她目光戚戚然,每次想到師兄師姐們慘死眼前,便幾乎喘不上氣,“他們本來能活下來,但是……”

她的語氣變得惶恐:“但是我們看到了自己。”

原棱永遠也無法忘記,但她手起刀落斬斷了一個邪祟,在倒下的身影後是她熟悉到令人恐懼的面孔——她自己。

人怎麽會看到自己呢?

原棱回憶起那天,嘴角緊緊抿着,不止有她,還有師兄、師姐以及師尊。

原棱隐約記得宗門內的空間似乎變得紊亂不堪,曾經的宗門和現在的不斷交織,她只覺得眼花缭亂,整個人暈乎乎的,又好像被不斷擠壓攪碎一樣,讓她感到惡心想吐。

直到一陣劇痛從肩膀上傳來,她驚醒似得睜開眼,枯瘦詭異的邪祟咬住了她。

原棱咬牙砍去一刀,惶惶四望,大多數弟子如她一樣被咬傷,師兄師姐不見蹤影。尚且清醒的長老不斷吼着,讓他們往宗門外跑。

她捂着傷口踉跄小跑,面前火光如炬,阻斷了她面前的路,原棱滿面淚痕地擡頭,丹修長老放出地火包圍住邪祟,單單隔開他們。

他們不能放出邪祟,不能成為邪祟,不能禍亂世間,所以,選擇同歸于盡。

“走!”

一道厲呵炸響在耳邊,随後便是輕柔又急促的靈力擁簇着她推她離開,原棱張口欲說什麽,卻見師尊淩然立于空中,長蕭滴血,洞穿了……原棱瞳孔一縮,洞穿了另一個師尊的胸口。

另一個師尊,已然快要變成邪祟。

原棱煞白着臉,忽然感到肩頭一陣瘙癢,她低頭去看,卻見黑色肉筋像活了一樣沿着經脈不斷向上伸展。

怎麽、怎麽會這麽快!

她呆愣了一瞬,忽然反應過來,猛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麽,那一道靈力已經纏住她将她推出了宗門。

“我……”我不能出去啊!

在她出宗門那一瞬間,無形的波浪自她身上蕩漾開,空間徹底完成閉合。

*

原棱說了這麽多,覺得口幹舌燥,但此時她顧不了這些,悄悄觀察他們的神情。

“實在是……匪夷所思。”

原棱愣了愣,開口的是站在離門最近的人,如果不是他主動說話,原棱幾乎要把他忘記。

此人修為頗深。

她在心中斟酌幾下,下了定論。

邬燼鴉從未聽過這般奇怪的事,倒是讓他起了幾分興趣:“你的宗門叫什麽?”

“闕山門,只是個小宗門而已,不足以和上清宗相提并論。”原棱謹慎答道。

“闕山門?”雀雀皺眉,感覺這個名字好熟悉,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不會真和鎮脈有關吧?

在雀雀皺眉思索的時候,身後的邬燼鴉卻眉心一動。

“闕山門?”他低聲喃喃,思緒驟然被拉回過去,他記得自己曾經見證過這個宗門的成立。

邬燼鴉擡起頭,第一次目光認真地看向原棱,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他再次聽到這個宗門時,竟然已經覆滅了。

“我不求什麽,只是師尊和宗門長老一定不會希望一場禍端由他們引起,無論什麽要求,只要能清剿……邪祟,我都能答應。”原棱在念到邪祟二字時,聲音不由自主輕下來,似乎不願意讓師尊和師姐師兄們扯上關系。

一瓶丹藥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精準無比落入她手中,原棱驚訝擡眼。

“養好傷便帶路吧。”

他的瞳孔幽深,乍一看仿佛要被吸進去一樣,但原棱再仔細看,卻發現那位道友有些走神,他盯着自己的臉仿佛透過她在看什麽。

原棱不由自主握緊藥瓶,垂下眼睛避開他的視線,鄭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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