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第 43 章
“再往前, 便是闕山宗了。”即便喻靈兮給她套了一個靈氣罩,卻也不是完全隔絕的,柔和的風吹開她的衣袖, 露出布滿黑色肉筋的手臂, 原棱只淡淡瞥了一眼就壓了壓袖子。
邬燼鴉給她的藥确實好用,短短幾天就讓她站了起來, 但衆人心中也都明白,這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的生命依舊快走到盡頭了。
薄霧四散,眼前的山脈清晰地展現在衆人眼前, 郁郁蔥蔥, 絲毫不見人工雕琢的痕跡, 原棱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掃視了幾遍,愣愣道:“宗門怎麽可能不見了?”
雀雀揪着邬燼鴉的衣擺, 扭頭說:“你确定闕山宗在這裏嗎?不會是記錯地方了吧?”
“我自小在宗門長大, 怎麽可能認錯地方!”由于激動,她臉上浮現一抹嫣紅,倒是襯得她沒有那麽病弱了。
“姐姐你別激動。”胡遷從袁白身後探出頭, 忍不住擔憂。
“那就奇怪了。”雀雀面上疑惑, 頭無意識抵在邬燼鴉後背上, 她陷入沉思,說起來, 之前覺得闕山宗這個名字很熟悉, 現在想想, 說不定就是在原著裏出現過,只不過篇幅小, 才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
邬燼鴉控劍的手一頓,劍身有微不可察的凝滞,不過好在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他忍不住偏頭,餘光瞥見她頭頂的發旋,邬燼鴉扭過臉,無情地往前走了一小步。
失去支撐的雀雀控制不住地朝前倒,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有一道熟悉的靈力托住她。
“站穩。”清冷無波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雀雀這次老老實實抓緊他的衣服。
衆人依照原棱的話降落,只是腳下除了茂成的草地之外并無其他建築,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原棱不死心地繼續找,胡遷則是下了飛劍就湊到她身邊。
雀雀跟在邬燼鴉身邊,似乎想說什麽,他垂眼瞥她,帶着她遠離了幾人:“怎麽了?”
雀雀仰起頭,眼含期盼:“會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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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盡,便已經和邬燼鴉對上了眼,相顧無言,心中不約而同浮現一個答案。
“我先去看看。”
說完,邬燼鴉就擡腳就往前走,原棱下意識跟上去,只不過在踏入原來闕山宗的領地時,他的背影便漸漸淡去,最後消失不見。
原棱驟然收回右腳,驚愕地呆在原地。
雖是一前一後,但她并沒有消失。
“姐!”目睹一切的胡遷着急上前,其餘人也紛紛過去,只有雀雀心中明白起來,看來真的是持有鎮脈才能進入。
她手中也有一塊……雀雀神色微動。
邬燼鴉在察覺不對後立馬退出來,好在沒有任何阻攔,衆人見他又回來後紛紛松了口氣。
“還好林道友沒事。”喻靈兮放松了身體,緊接着問:“剛剛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未曾,只是我大概持有進去的‘鑰匙’。”邬燼鴉攤開手掌,掌心中靜靜躺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熒綠色晶石。
“這是從秘境中帶出來的鎮脈。”他波瀾不驚道。
喻靈兮輕輕眨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邬燼鴉不急,倒是雀雀反而怕引起誤會,向二人解釋:“雖然這是鎮脈,但是這個鎮脈沒有重塑肉身的能力,不是我們故意不拿出來的。”
袁白彌勒佛似的瑩潤臉龐神情柔和,見她如此着急,語氣一如既往包容:“我信你們的。”
喻靈兮也回神,贊同地點點頭,退一步說,鎮脈本就是他們的,即便不想拿出來幫袁白師兄重塑肉身也無可厚非,她并不會因此怨憎二人。
他們坦然的态度讓雀雀忍不住笑了笑,随後正色,“我不确定一塊鎮脈能帶幾人進去,不過還好我這裏還有一塊。”
她掏出第二塊鎮脈,幾人瞪大了眼,視線從雀雀手上轉到邬燼鴉手上,又從邬燼鴉手上轉到雀雀手上,來來回回了幾次,喻靈兮才有些恍惚道:“深藏不露。”
雀雀聽到有些不好意思。
邬燼鴉彈出一道靈力,撞上鎮脈後頓時激出淺綠色的光暈,看範圍正好是能籠住三人。
“裏面不知道情況怎麽樣,我和原棱、胡遷一起,袁白師兄和林道友一起,還能互相照應,如何?”喻靈兮想了想,說道。
“就這麽辦!”
原棱重傷,胡遷是半妖,修為低下,總得有個人和她們一起,林道友要照顧雀雀,這人選自然就落到喻靈兮頭上了。
“事不宜遲,我們進去吧。”
兩道綠色光暈圈住六人,擁簇着他們走進闕山宗。
*
迷霧散盡,雀雀迷迷糊糊睜開眼,下一秒就腳下一滑,似乎從某處墜落了。
失重感激得她一下子清醒過來,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有一只溫熱的手将她接住。
猝不及防間,雀雀對上一雙包容萬物的雙眼,似天空般廣袤,溫柔而悲憫,只消一眼,她心底就抑制不住地生出親切感。
這是一位神明。
雀雀不用思考,看見她的第一眼心底就冒出了答案。
神明将她重新放回肩頭,沒有了直視神顏的沖擊,雀雀也逐漸回神,這才發覺神明的肩頭不止她一只鳥。
還有一只通體烏黑的烏鴉,見她可憐又迷瞪,便湊上來替她理了理毛發。
雀雀看似被吓傻了,實則真的被吓傻了,遇見滕寤時,她曾經短暫地窺視到了宿主的過去,一次是他化作人形被買賣,一次則是本體被人小心掩映在菩提樹後,所以說,雀雀知道宿主的本體長什麽樣。
“真傻了?”旁邊的烏鴉見她呆愣愣的樣子有點擔心,本來就不聰明,現在更不聰明了。
他朝她蹦過去,脖子轉了個彎,猛地湊近,關切地問:“你怎麽不說話?”
驟然怼到面前的鳥臉和她記憶中重合,雀雀腳下不穩,又一次掉下去。
不過這次她自如地扇扇翅膀飛了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驚奇,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以前是個球都是随便飛,可能是刻在本能裏了吧。
她重新落回去,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矜持道:“嗯……邬燼鴉?”
烏鴉愣了愣,疑惑歪頭:“誰?”
啊?他這時候不會沒名字吧?
“沒什麽。”雀雀含糊道,看來現在的鳥不是以後的宿主。
“我們現在要往哪兒去?”
“回家啊,你睡傻了?”
這淡淡的熟悉的語氣,是同一只鳥沒錯了。
雀雀決定不和他一般計較,目光轉而落在這位神明身上。
原來宿主被此界神明帶在身邊嗎?後來卻成了魔尊,真是世事無常啊。
“路上睡這麽久,回去了就修煉吧,總不能一直讓別人保護你。”烏鴉見她不理自己,有些不滿,用喙邊叨邊說。
雀雀被戳得一晃一晃,在掉下去的邊緣岌岌可危。
神明的腳步停下來,兩只小鳥被她托舉在手心,輕柔地放到菩提樹上,那裏有一個鳥窩,兩只小鳥擠在一起,一黑一白,豆豆眼随着神明的動作而移動。
“是要修煉了。”柔軟的指腹輕輕點在她的鳥喙上,神明溫柔含笑道,一絲絲神力沒入她的身體,流轉在經脈中,舒暢的令她炸毛。
周圍有風動,眷戀地徘徊在她身邊,似乎一個念頭就能簇擁着她一同沖上蒼穹。
“你天賦不錯,若不怠懶早就能提升一個境界了。”年幼版·邬燼鴉在一旁指指點點。
她也能修煉嗎?可是,她該怎麽修煉呢?
雀雀眼神迷茫。
神明投下溫柔的目光:“感受風。”
雀雀閉上眼,風在這時似乎有了形狀,她‘看’到菩提樹葉間穿過的細細碎碎的風,草地上一大股一大股的風,撫過她和邬燼鴉柔軟羽毛的風,以及……眷戀在神明發絲上久久不肯離去的風。
她仿佛回歸了本我,化作一縷風,融入其中,她從雲間撲過,飄飄蕩蕩,穿過有形之物,萬事萬物都無法阻擋,又似乎化作狂風,掀起滔天巨浪,随心而去,無需停留。
無數靈力蜂擁而來,将白色柔軟的鳥雀包裹其中,就好像在蛋殼中一樣,等待破殼。
一朵花“啵”地一下綻放,與此同時,靈力聚成的“蛋殼”破碎,露出裏面精神抖擻的小鳥。
她下意識尋求誇獎,但是面前已經沒有了神明的蹤跡。
雀雀呆住。
月光傾瀉,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
“我用了這麽長時間嗎?”雀雀小聲道,她看了看四周,神明呢?
旁邊的烏鴉似乎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他用鳥喙替雀雀梳理了一下因為突破而淩亂的毛發,然後把她扒拉進自己的羽翼下,困意濃濃道:“睡吧睡吧。”
小小一團白色縮在他羽翼下,不仔細看就發現不了。
雀雀不敢動,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弄清楚,比如自己這具身體是誰,比如現在是多少年前,又比如宿主他們現在又在哪裏,自己該怎麽離開這裏。
滿滿的疑問裝滿她的腦袋,可是夜太靜谧了,身上的羽翼又太溫暖,好似能遮住所有的風雨,心仿佛一下子就有了歸宿。
就放縱這麽一下下吧。
伴着身旁清淺的呼吸聲,雀雀慢慢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