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謝漣作為一個男人,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不能在女人面前露怯。
他堅強地挺起瑟瑟發抖的脊背,說:“徐副隊長已經在審了,徐副隊長的水平你是知道的,徐副隊長他……”
謝漣試圖尋找誇獎徐副隊長的詞語。
他們徐副隊長,那真是千年難遇的好副隊長,他上周……還給謝漣記了兩次遲到。
在他去和犯罪嫌疑人交涉的前提下,給他記了遲到!
謝漣沉默。
徐泾從審訊室回來,幽幽飄到謝漣身後,低聲說:“說,怎麽不說了?”
謝漣捏着下巴冥思苦想,“徐副隊長的優點,還真有點難找。”
“哦?”
“徐副隊長和應隊不一樣啊,應隊的優點顯而易見,徐副隊長嘛……”
“徐副隊長怎麽了?”
冉興平默默走向穆昔和林書琰,“咳,謝漣,徐副隊長的優點有很多,你別亂說話。”
“我可沒亂說,你要能找到優點,你就說說看,別總說我一個人,我就不信你能找出他的優點!”
穆昔:“也不是一點兒優點都沒有。”
“沒有!完全沒有!”謝漣十分激動,“又兇又不好說話,對我們的态度很差,還總是差遣我們,讓我們多幹活。真到案子上了,又提不出什麽建設性意見……”
謝漣發現冉興平和穆昔的表情不太對。
冉興平愁眉苦臉。
穆昔萬分同情。
林書琰:“呵呵。”
謝漣:“你們這是幹嘛,我說錯了?”
“沒錯,”徐泾微笑着拍拍謝漣的肩膀,“謝漣,來辦公室聊。”
謝漣:“……”
見!鬼!了!
徐泾沒能審出什麽,路明不認罪。
他是個狡猾的人,曾經比韋泊還混蛋,後來金盆洗手,結婚生子,找了份工作開始裝老實人。如果不是有當年幾人作證,路明甚至不肯承認欺負過韋媛,還欠韋泊的錢。
但對于殺害韋泊一事,路明堅決不承認,翻來覆去就一句話,他不會因為一千塊錢殺人。
徐泾很氣憤。
一個女孩的性命和一千塊錢相比,路明竟然認為賴賬給他帶來的牢獄之災更嚴重。
案發當晚,路明沒有不在場證明,但現在也沒有更明确的證據指認路明就是兇手。刑偵隊能扣押路明的時間有限,如果找不到他就是兇手的證據,時間一到,就必須放人。
徐泾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應時安不在,隊裏的事情徐泾說的算,穆昔想套出線索來,恐怕有些困難。
謝漣已經哭了好幾場了。
穆昔和林書琰找到徐泾的辦公室,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都覺得謝漣哭得太難聽。
冉興平跟在後面勸道:“還是算了吧,現在徐泾就認準這個路明,審不出來他不會罷休。現在他在氣頭上,你們還是別去惹他。”
林書琰問:“他很難對付?”
“認真說吧,人倒是沒有太大問題,但是太軸,而且和老應不太對付。老應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他很少針對別人,本來倆人關系也說得過去,不知道哪天開始,他就追着人家叫副隊長……你說說,就這些副隊長副主任副局長,哪個人能受得了?”
林書琰的表情逐漸扭曲。
他心目中清風霁月、聰明絕頂的學長居然……追着人家叫副隊??
這種事,好像只有謝漣能做得出來。
應隊長怎麽了??
穆昔說:“但是我們真的懷疑馬文,需要他的資料,而且也需要你們派人過去。”
“你試試吧,”冉興平說,“大不了給老應打電話,他說的話,徐泾也不好反駁。”
穆昔擡手敲門。
不等徐泾說“請”字,穆昔直接推門走進去。
黃岩分局共有三棟大樓,刑偵隊所在的樓是十年前建的,有些老舊,辦公室的門是常見的刷了黃漆的木門,黃漆已經起皮了。
“嘎吱”的聲音一連響了十幾秒,聲音越大,徐泾臉色越臭。他火氣正旺,一個愚蠢的謝漣完全無法讓他好好宣洩,現在看到穆昔和林書琰,忽然覺得氣息馬上就要通順了。
徐泾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謝漣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我見猶憐,他眼淚汪汪地看着穆昔,“你們來幫我?你們還是別說話了,徐副隊今天心情不好,免得牽連你們……”
冉興平扶着額頭,以免自己直接去撞牆。
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這些話直接當着正主的面說出口的。
徐泾沒與謝漣計較,他現在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謝漣身上。
穆昔看了眼謝漣,說:“徐副隊長,謝漣的毛病,您可一定要幫他治一治,千萬別手下留情。”
謝漣:“……”
一連串符號從謝漣口中奔湧而出,“穆昔你**,你**!!”
“看,态度多惡劣,”穆昔捂着胸口,“我只是個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要被辱罵,徐副隊長,我的心髒不太舒服。”
謝漣:“……”
氣瘋了。
謝漣甚至想不到詞語來形容此刻的穆昔。
冉興平沖進辦公室,把口吐芬芳的謝漣拖走,“老實點吧你,他們這不是替你去挨罵了?還不趕緊跑路!”
沒了謝漣,就好像辦公室裏同時響起的十個鬧鐘被關上,一瞬間便恢複安靜。
徐泾嘴唇顫動,高興的。
看到穆昔,他便想起應時安,這兩個家夥,變着法的氣他,今天……
林書琰擔心地看着穆昔。
穆昔說:“先提醒您,您的時間不多哦,得盡快找到路明殺人的證據,您沒時間和我過不去。”
徐泾:“……”
林書琰:“……”
屬實是火上澆油。
穆昔接着說:“您也別想趁應隊不在整我,我可是小人,扭頭我就告狀。”
徐泾:“!”
他沉默良久,才說:“你是不是……臉皮太厚了?”
“謝謝,”穆昔真心實意地笑道,“唐所也這樣說,臉皮厚才能混的下去,謝謝誇獎。”
徐泾:“……”
可惜穆昔出生太晚,她這臉皮,刀槍不入,能去建城牆。真建了,唐朝不必經歷安史之亂,宋徽宗也不會被擄走。
全靠她臉皮撐着。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徐泾的耐心到達頂點。
穆昔朝徐泾伸手,“本子和鋼筆借我用用。”
徐泾不可置信,“用我的?!”
“我們又沒帶,”穆昔說,“您連本子和鋼筆都沒有?刑偵隊這麽窮啊,唉,明天我來的時候,給您捎一個。”
徐泾:“……”
他氣呼呼拿出局裏發的會議記錄本和英雄牌鋼筆,穆昔順手拿過來,在筆記本上寫下馬文的名字和住址,又将剛剛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告訴徐泾。
“我們懷疑馬文才是真正的兇手,但現在還不知馬文和韋媛的關系,甚至連馬文的照片都沒有。我們幾個權力有限,需要刑偵隊這邊去查,現在那個女人還在馬文家裏,我們需要刑偵隊的人過去盯梢,就算不是馬文,那兩棟樓的其他人也很可疑。”
徐泾露出神秘微笑。
穆昔真誠道:“您別這樣笑,電視劇裏的反派一般都是這麽笑的,而且笑不了多久就挂了。”
徐泾:“……”
穆昔覺得自己心很善,這種小事都會提醒。
林書琰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幫徐泾打急救電話,他總覺得今天應時安不在,徐泾會被穆昔氣死。
徐泾要為自己挽回顏面,“穆昔,這是我們刑偵隊的案子,與你無關,你就別多管閑事了。”
“你們不需要民警幫忙?”穆昔的态度更加誠懇,“咱們是同一個單位的,一直是合作關系,是我誤會了?您別着急,我給局長打個電話問問,看看刑警和民警到底有什麽區別。”
“……別拿局長壓我。”
“怎麽會是在壓您,”穆昔笑道,“壓您用應隊長就夠了。”
徐泾:“……”
林書琰倒吸一口冷氣。
穆昔問:“您該不會是查不明白吧?應隊長不在,您不方便安排工作?不會吧,您雖然職位不如應隊長高,但年齡比他大呀,都是老邢警了,怎麽會查不明白?您一定能行。”
徐泾:“激将法也沒用!!”
“明白了,”穆昔很傷感,她收回本子,說,“我還是給應隊長打電話吧,如果應隊長在,說不定十分鐘就查明白了。”
“要我說幾遍,激将法沒用!”
“不,憑他的實力,可能五分鐘就可以搞清楚所有事,至于你……”
徐泾:“名字拿過來!!”
*
從明面上看,馬文與韋媛的确沒有任何關系,起碼二人的同學老師都不知道他們之間有聯系。
韋媛念高中時,馬文已經畢業。
學校活動、教師節期間馬文倒是會回母校幫忙,但一年到頭也就幾天時間。
在馬文的大學畢業證上,警方找到他的照片,是個五官端正的年輕人。學校老師稱他是一個愛學習的好學生,學習刻苦努力,經常去圖書館學習。
在體能方面,他的成績也十分亮眼,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學生。
馬文是本市人,父母都在餘水市,兩人從前是國營廠的工人,下崗後一起開了早餐店,生意還不錯,都是老實本分的人。馬文本人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和犯罪記錄,只是他人緣一般,沒有特別要好的同學或朋友,也沒交往過女朋友。
他是單身,聽說父母一直催婚,但他似乎對婚姻很抗拒,拒絕結婚。
拿到馬文的資料後,徐泾派謝漣去接替穆昔幾人監視馬文。
穆昔看着徐泾幽幽的笑容,忽然覺得他這一決定暗藏玄機,而玄機就是……
穆昔愁眉苦臉地看着謝漣,“你真的不會添麻煩?”
“我是專業的,”謝漣說,“我比你強。”
一陣沉默。
謝漣:“看,都被我折服了!”
*
刑偵隊接手,穆昔四人被趕回家。
應時安臨時出差,應老爺子早已休息,穆昔和林書琰幾人說說笑笑,光明正大往家裏走。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穆家人都已經睡了,往常田玉琴會給穆昔留門。
穆昔和林書琰幾人道別,然後去推自家的大門,沒推動。她又晃了幾下,鐵門發出巨大的聲響,穆昔擔心吵醒家人,不敢再動。
但這一動,一個小紙條從門栓上落了下來滾出來。
周謹撿起紙條,“上面好像有字。”
穆昔直覺這不太妙,“是給我的!!”
她把紙條搶過來,果然是田玉琴留給她的。
田玉琴:該去哪就去哪。
後面還畫了一個鍋鏟,寓意着穆昔不聽話就要挨鍋鏟的揍。
周謹湊過來,穆昔迅速攥成紙團放進兜裏,她淡定道:“仰慕我的人太多,總有人來送情書。”
周謹:“……嘔。”
穆昔說:“你們先回吧,我到家了。”
付葉生很紳士,“你進去我們就走,雖然別人可能不信,但我們知道你是女生,得确保你是安全的。”
穆昔:“……”
別人不信是什麽意思??
穆昔說:“我都到家門口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趕緊走吧。”
林書琰一針見血道:“都已經到門口,怎麽不趕緊進去?”
穆昔:“……”
這會兒敏銳起來幹嘛?
穆昔看向大門。
穆家的圍牆和大門都修得很高,而且蠻結實。現在大門從裏面上鎖,穆昔如果暴力拆門,會搞出很大的動靜,這顯然是一種欠揍的行為。
就算畢淑蘭向着她,田玉琴同志也一定會把鍋鏟打成鐵絲,當然這些力都是作用在她身上的。
穆昔說:“不走?別後悔。”
林書琰做了個“請”的手勢。
穆昔二話不說,向後退三步助跑,腳蹬在牆面上,三米高的圍牆,輕輕松松翻上去。她坐在圍牆上向下招手,“明天見。”
下面三臉懵逼。
周謹:“我瞎了?回自己家還要翻牆?”
付葉生:“她家沒錢配鑰匙?”
林書琰:“……難道真是回家偷東西的。”
三人站在穆昔家門前商讨一番得出結論——穆昔的腦子果然有問題。
院內傳來穆昔的怒吼:“我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