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跑路
跑路
很好,淩晨5點這個時間,大宅裏的仆人應該大部分都沒有開始工作。
溫斐然飛快地下了床,套上了假胸,再穿上衣服,将外套拉鏈拉到最高,擋住脖子。
剩下的衣服、化妝品什麽的他都不要了,只把手機和幾張銀行卡塞進口袋。
然後,溫斐然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
門外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幾盞昏黃的廊燈照亮了路,并不是黑暗一片。
但溫斐然仔細聽了下,卻發現樓下傳來了很低的說話聲,以及輕輕搬動物品的聲音。
應該是早起的仆人在打掃,或者是在準備早餐。
這樣直接下去,很容易被發現。
溫斐然咬了咬唇,關上房門退了回去。随後,他摸黑走到了窗戶邊上,拉開窗簾。
他的房間在三樓,窗外有幾棵高大的樹,遠處是一大片碧綠的草坪。此時天還沒有亮,有微風吹得樹影輕輕搖晃。
沒有人。
溫斐然往下看了看,還好,只是三樓,不算很高。而且牆壁上有一些突出的裝飾,可以作為落腳點。
他對自己有信心,從窗戶翻出去的話,有機會不被發現。
說幹就幹,溫斐然雙手在窗臺上用力一撐,半個身子就探出了窗戶,随後他擡起一條腿,踩在了窗臺上。
正當他已經翻出了窗戶,兩條腿都踩在窗戶下面的一截小小臺面的時候,下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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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斐然狐疑地低頭。
“啊——”溫斐然吓得忍不住叫了出來,又趕緊反應過來拼命壓抑着聲音。
還好沒松手。
在溫斐然窗戶的下方,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一身黑色的男人。他留着短硬的圓寸,面容因為光線不足有些模糊。他正擡着頭,雙手抱胸,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溫斐然。
溫斐然以一個極為尴尬的姿勢,踩在窗臺上。他努力平複心情,左右觀察了一番,确認除了底下那個人之外,并沒有其他人。
他小聲開口,帶着商量和祈求的口吻:“那個……大哥,你能不能當做沒看見我。”
“我可以給你錢。”
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溫斐然的話,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溫斐然,右手忽然動了。
一個手機出現在他的手中。
手機被摁亮的屏幕在這個清晨格外明亮,溫斐然甚至能看清他點出了撥號的界面。
“不要。”
溫斐然抓着窗臺的手指因為過于用力而發白,他半蹲半站,弓着背,壓着嗓子,顫聲求情:“別……別打電話……”
“我……”
那個男人這下應該是聽到了,他身姿筆直,手機就舉在身前,揚起的臉在手機的光芒籠罩下,變得清晰。
溫斐然清楚地看見了他有一張輪廓分明,線條硬朗的臉,和一雙淡漠的看不出情緒的眼睛。
男人伸出左手,沖着溫斐然揮了兩下,意思是讓他回去。
溫斐然咬牙,不放心地問:“我回去,你不會跟別人說吧?”
那人有些不耐,眉頭皺了起來,又沖着溫斐然用力地揮了兩下手。
“你答應我,不會告訴別人。”溫斐然挂在窗臺上,不依不饒。
男人似乎是有些煩了。
僵持的這段時間,天已經蒙蒙亮,遠處依稀多了些活動的人影,再過一會兒,他們很可能就會被發現。
可溫斐然倔強地挂在窗臺上,雙腿因為恐懼和過度用力有些發顫。
男人不耐地嘆了口氣,終于開口,沉聲道:“現在回去,我不告訴別人。”
溫斐然長長地舒了口氣,忙不疊地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啊,你肯定是個守信用的大哥。”
說完,他就用力一躍,準備翻回窗戶裏。
可深秋的清晨溫度很低,溫斐然又為了方便行動,并沒有穿得很多,在窗戶外挂了那麽久,手腳都因為寒冷變得僵硬。
這一躍,并沒有順利地回到房間。
“啊——”溫斐然雙腳踩空,身體急速下墜。
若不是他的雙手還死死地扒在窗臺上,溫斐然已經掉下去了。
“靠……”溫斐然心中暗罵自己蠢,怎麽會幹出這種又危險又尴尬的蠢事。
也不知道就這麽松手掉下去的話,會不會把腿摔斷。
底下的男人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退後了兩步,借着助跑,輕巧地躍上了外牆。很快,他就像一只壁虎一樣,踩着兩三個落腳點,迅速地攀爬到了溫斐然的身邊,鑽進了窗戶。
“你……”溫斐然還沒來得及驚訝,只覺得右手手腕一緊,後背衣服被抓着,整個人忽然就騰空,被那個男人直接拉進了房間。
驟然用力,溫斐然站立不穩,因為慣性,跌跌撞撞直接撲在了男人的懷裏。
兩人就這麽摔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溫斐然的手還被男人握着,腰上也搭着他的另一只手臂。
兩人就這麽疊着,大眼瞪小眼。溫斐然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堅硬的胸膛,也看到了男人右眼下,一道約有寸長的深色傷痕。
那是一道陳年舊傷,因為它的存在,破壞了男人原本英俊的臉龐,顯得兇惡和狠厲。
而此時,溫斐然身下這個兇狠男人的眼神卻有些慌亂,他甚至不敢跟溫斐然對視,偏了偏頭,移開了視線。
“起、起來。”男人艱難開口。
“哦……抱歉抱歉。”溫斐然終于反應過來,趕緊手腳并用地從男人身上爬起來。
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溫斐然想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是陸承之前給他安排的保镖,程述。
他是一個很低調的保镖,除了第一次見面,其他時間都隐藏在暗處,只要沒有危險,并不出現在溫斐然的面前。
原身之前還跟陸承開玩笑說,他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的暗衛。
程述冷硬的臉上有些尴尬,他站起身,嚴肅地對溫斐然說:“溫小姐,以後不要再做危險的事。”
當然不會做啊,要不是被逼無奈,好端端的誰會想去翻窗戶爬牆啊!
溫斐然勉強勾了勾唇角,搓了搓還有些涼的手臂,輕輕點了點頭。
看上去很是落寞可憐,嘴唇用力抿着,長長的睫毛半掩着目光,鼻子裏發出了小聲的,像是啜泣一樣的聲音。
“你……”程述張了張嘴,很想說兩句安慰的話,但他向來是一個寡言的人,口齒并不伶俐。頓了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略略颔首,就準備離開。
溫斐然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再次确認:“程述,你剛剛答應我的,不會告訴別人,對吧?”
程述的腳步驀地停住,皺眉看向被溫斐然拉住的袖子,纖長的手指因為過于用力而發白。
程述點頭,算是回答。
“等等,”溫斐然仍舊沒有松手,他思索了一下,小心地問,“你現在,是為誰工作?”
陸子堯?還是莊牧行?或者是秦蘇毓?
程述看上去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溫斐然怎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可他仍是老實回答:“我為陸總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你。”
程述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和寡言少語的性子,此時看上去竟透着可靠。溫斐然一直懸着的心不知不覺放松了一些。
程述等了一會兒,确定溫斐然沒有其他問題,便準備開門離開。
“等等!”溫斐然又叫住了他。
“那個,現在這個點,你從我房間裏出去,不太好吧?”溫斐然指了指牆上的挂鐘,顯示淩晨6點。
程述愣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溫斐然的意思,他睜大了眼睛,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抱、抱歉……”
程述的臉有些紅,他垂下眼,不敢直視溫斐然,飛快地從窗戶出去了。
“诶……”
溫斐然原本有些擔心,可他跑到窗戶邊往外看時,程述已經消失不見了。
“真的是暗衛啊……”
溫斐然嘆了口氣,今天想要跑路的想法看來是行不通了。
但身份的秘密實在是一個隐患。
夢裏的記憶畫面并不連貫,溫斐然冷靜下來,坐回床邊仔細思考,覺得也許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麽糟糕。
他需要回去公寓一趟,确認剃須刀是不是真的不見了。以及……其他的一些男士用品。
如果真的不見了……溫斐然想了想,做出了一個決定。
“要是有人拿着那些東西來指證,我就可以說是之前陸承的東西。反正……我是陸承的遺孀,陸家兩個兒子的小媽,只要我死不承認,總沒有人敢當面脫我衣服吧。”
溫斐然底氣不足地想了一些辦法,不知不覺又重新睡了過去。
等他聽到敲門聲再次醒來,已經是八點半了。
房間門被有節奏地敲了三下,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的女孩的聲音:“溫小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收拾好了就可以下樓去餐廳了。”
“好的。”
溫斐然答應着,起身洗漱。
沒能跑路,溫斐然在陸家必須維持着“小媽”的身份,不得不仔細考慮穿什麽衣服,化什麽樣的妝容。
還好他是短劇演員,偶爾也會反串,化女妝也算得上是熟練。
宅子裏并不冷,開着暖氣。熱水撲到臉上,讓他清醒了不少。
鏡子裏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眼尾那顆紅色淚痣讓原本有些清冷的五官和氣質,增添了幾分難言的妩媚和迷離。
溫斐然順手從鏡子後面拿出一把剃須刀,小心翼翼地把那一點點胡茬刮得幹幹淨淨,直到觸手光滑細膩。他現在忽然有點感謝秦蘇毓把他安排在陸承的房間了。
陸承剛死,溫斐然不能穿得太隆重鮮豔,于是他化好妝後,選了一套卡其色的高領絲絨長裙,為了謹慎,依舊戴了一條墨綠色的圍巾,長發披着。再三确認沒有什麽破綻,才出門下樓。
“早上好,姐姐。”
莊牧行已經坐在了餐桌旁,他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連帽衛衣,外套一件深灰色的開衫外套,不鮮豔,但也十分青春活力,跟他的年齡十分相符。
他一眼就看到了溫斐然,當即眯起眼睛,露出了溫暖的笑容,率先打了招呼。
溫斐然微微颔首,大清早看到漂亮弟弟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而在他的對面,陸子堯竟然也在。
“姐姐?”陸子堯冷哼了一聲,十分不屑。
溫斐然不想大清早的就被陸子堯針對,他悄悄對莊牧行笑笑,又看了看幾個空位,最後坐到了莊牧行的旁邊。
陸子堯見了,臉又黑了兩分。
“姐姐想吃什麽?”莊牧行熱情地介紹,“今天的培根煎得很香,藍莓也不錯,很鮮甜。”
培根确實很香,溫斐然聞着味道就感覺肚子裏空空的,真的有點餓了,連連點頭:“都行。”
陸子堯在一旁冷眼瞧着,忽然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哪來的姐姐?老二,你不是要盡孝嗎?”
“得管他叫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