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晚餐
晚餐
陸子堯不動，莊牧行自然也不動。
他站在門口，并沒有把陸子堯放在眼裏，滿心滿眼只有溫斐然。只是，他的視線從溫斐然的臉上一掃而過，很快便落到了溫斐然腰上。
視線有如實質，仿佛要将溫斐然的腰灼出一個洞來。
溫斐然原本還有些茫然，順着莊牧行的視線往下一看，這才發現陸子堯那只不知何時，放在他腰上的手。
“不、不是的！”
溫斐然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彈開，将陸子堯那只手拍開，連忙跟莊牧行解釋：“我們就是出去吃個飯。”
聽了這話，莊牧行的神情卻更加失落。只見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暗了些許，嘴唇緊抿着，頓了頓，才低聲說：“你們……一起吃飯……”
“我還……”莊牧行沒有再說了，臉上浮起一抹自嘲般的輕笑，晃了晃手裏的東西，說，“既然姐姐吃過了，這個也不用……”
溫斐然這才注意到，莊牧行手裏一直提着的東西，竟是一個漂亮的超大的保溫飯盒。
這簡直是往溫斐然心窩裏戳了一下，他的心裏頓時一陣一陣地心疼，莊牧行那受了委屈似的表情更是讓他不忍。
溫斐然連忙伸手将保溫飯盒接過來，安慰道：“別別別，我正好沒吃飽。”
“什麽？”陸子堯的大嗓門立即從身後響起，“你沒吃飽？！”
溫斐然一抖，心裏暗自吐槽：吼什麽吼？為什麽沒吃飽你心裏沒數嗎？
只是這話不能說出來。
“對啊，我飯量大。”溫斐然飛快地說，随後，他把保溫飯盒抱在懷裏，沉甸甸的，他笑着問莊牧行，“你吃飯了嗎？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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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牧行的臉色看上去比剛才好了許多，嘴角微微勾起，點頭：“我本來就是這個意思。”
“那快進去，冷死了。”
溫斐然當即開了鎖進屋，手裏的保溫飯盒太重，他得趕緊把它放到桌上去。
“拖鞋在鞋櫃第二層，就是你之前來穿的那雙，你自己拿哈。”
“嗯，我知道。”
莊牧行瞥了陸子堯一眼，然後慢悠悠地進門，熟練地從鞋櫃裏拿出上次來穿的那雙拖鞋換上，十分坦然地走了進去。
“哇——好香啊~~”
飯盒蓋子一打開，濃郁的香味就傳了出來，溫斐然本來晚上就沒吃飽，這些聞到香味立即食指大動。
“清炒蝦仁、紅燒排骨、糯米丸子……小南瓜！”都是溫斐然愛吃的菜。
“我就知道姐姐喜歡。”莊牧行也來搭手，自然地去廚房拿碗筷。
“喂，我的鞋呢？”陸子堯看到他們兩人親親熱熱商量着吃飯，完全把他遺忘了，非常不爽，鞋尖在櫃門上踢了兩下，發出“砰砰”的聲音，“我穿什麽？”
“嗯？”溫斐然站在餐桌後面，聽到聲音探出頭來，看到陸子堯，疑惑地問，“你還沒走？”
陸子堯：“……”
溫斐然看他臉一黑，眼看又要生氣，趕緊說：“随便吧，你自己選，喜歡哪雙穿哪雙。”
“姐姐，碗在哪裏？”莊牧行的聲音又從廚房裏傳出來。
“哦……我來找。”溫斐然立即就不管陸子堯了，進去廚房幫莊牧行找碗。
陸子堯咬牙切齒地從鞋櫃裏翻出一雙拖鞋，“啪”地扔到地上，正準備換，突然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站起身将那雙可憐的拖鞋踢到一邊，就穿着皮鞋走了進去。
廚房裏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挨得很近，莊牧行順着溫斐然的指引，拉開碗籃，從裏面拿出了兩個白底裝飾藍邊的碗。
溫斐然瞄了一眼，沒覺得哪裏不對，又拿了兩雙筷子。
等回到餐廳，就發現陸子堯已經坐下了。
“我的呢？”陸子堯眼睜睜看着溫斐然從保溫盒裏盛出兩碗飯，一碗放到了莊牧行面前，一碗放到了他自己面前，一臉不可置信。
“我的呢？”他又問了一遍。
莊牧行嘴角勾了勾，沒有理他。
溫斐然拿不準陸子堯的真實想法，這可是莊牧行送來的，他……
于是溫斐然小心确認：“你……真的要吃？”
陸子堯氣得拍桌子：“我也沒吃飽！”
“行行行，我再去拿個碗……”
溫斐然對陸子堯的喜怒無常無語了，正準備起身，卻被莊牧行按住了：“姐姐你先吃，我去拿。”
“為什麽你去？你很熟嗎？”陸子堯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臉色不善，把“找茬”兩個字明晃晃地挂在臉上。
莊牧行好脾氣，聳了聳肩，說：“大哥放心，我是不會給你下瀉藥的。”
“也不會在碗裏放蟲子。”
陸子堯：“你……”
溫斐然一開始還沒有明白，等他反應過來，頓時明白了莊牧行什麽意思。
“你真是……”溫斐然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陸子堯一眼。
“混蛋”兩個字溫斐然沒有說出口，但在心裏翻來覆去罵了陸子堯八遍。
很快莊牧行就拿了碗出來，盛了飯遞給陸子堯。
陸子堯瞥了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接，反問：“為什麽不一樣？”
莊牧行拿的是一個白底裝飾金邊的飯碗，而他和溫斐然用的是一樣的白底藍邊。
“差不多吧，随便拿的。”莊牧行随意地說。
随便……溫斐然瞄了一眼莊牧行手裏的碗，心想：這個碗在碗籃最裏面，真是夠随便的。
陸子堯不接，莊牧行也不會伺候他，就直接将碗放到他面前，回到座位上開始吃飯。
“這個排骨好好吃~”
“喜歡就多吃點。”
三個人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說實話溫斐然覺得有些詭異。尤其是，還這麽平靜，除了溫斐然搬到陸家第一天的早上，這還是第二次。
當然，那天的早餐也并沒有吃得安穩，溫斐然想起來還覺得心有餘悸。
不過這一次好像要好些，估計陸子堯是真的餓了，自從開始吃飯之後，他就沒有再說什麽難聽的話。
溫斐然也漸漸放下心來。
唉，吃飯的時候心驚膽戰真的是太不健康了。
“二少爺，你這是買的哪家的菜呀？真的挺好吃的，我下次自己想吃的時候，可以自己點。”
莊牧行給溫斐然夾了一顆蝦仁，淡淡道：“不是買的，是我做的。”
“什麽？”溫斐然睜大了眼睛，“你？你做的？你會？”
沒等莊牧行回答，就聽見“嘩啦”幾聲脆響，竟是陸子堯的碗掉到了地上，碎了。
“手滑。”陸子堯放下筷子，身子往後一靠，說。
莊牧行皺眉，眼裏終于彌漫上了幾分不滿的情緒。
“真是的……”被打了岔，溫斐然沒有繼續問莊牧行做飯的事。他有些可惜那個碗，這裏的餐具都是成套的，壞了一個，整套都不匹配了。
陸子堯這種大少爺當然不會在意這種事，在莊牧行的注視下，甚至還故意用腳尖去踢了踢腳下的碎片。
不要把垃圾弄的滿地都是啊！溫斐然急道：“你別動。我去拿掃帚來！”
眼看溫斐然的身影進了廚房，莊牧行先前始終保持的溫暖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大理石做的長方形餐桌，很寬大。陸子堯和莊牧行各自坐在一邊，兩人隔着一張桌子不遠不近的距離，正好面對面。
“飯不好吃？”莊牧行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還是……知道是我做的，你害怕啊？”
陸子堯的手用力捏成了拳，冷哼道：“我怕你？你也配。”
“哼，就知道暗搓搓地告狀，你跟小時候真是一點都沒變！”
莊牧行攤手，一臉無辜：“什麽告狀？我只是說了些實話而已。”
“反倒是大哥你，聽到是我做的飯菜，吓得碗都摔了。”
“你是不是怕，那些飯菜裏……有貓毛啊？”
“草你大爺的莊牧行！”陸子堯暴怒，随手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沖着莊牧行砸了過去。
“哐當——”
“陸子堯！你做什麽——”
溫斐然提着掃帚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陸子堯手裏抓的是一個玻璃的小鹿擺件，雖然不大，但若是真的被它砸到，不流血也會腫一個大包。
“姐姐……”莊牧行及時躲開了，現在抓着溫斐然的衣擺，像是被吓到了，漂亮的桃花眼垂着，可憐極了。
他什麽也沒說，只一聲期期艾艾的“姐姐”，就讓溫斐然心髒一緊，心疼不已。
“大少爺，你既然吃完了就走吧。天色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溫斐然終于強硬起來，他實在是被陸子堯喜怒無常氣到了，若是剛剛莊牧行沒有及時躲開，被砸到眼睛怎麽辦？！
果然，先前陸子堯對着他那些表現，不知道是多麽克制才能壓制住暴虐的本性，表現出來那一點點禮貌。只怕那聲“對不起”，也是他壓抑內心，不得不說的。
陸子堯這次沒有再說什麽，他“騰”地站起來，抖了抖有些皺的外套，居高臨下地看向莊牧行，眼中閃過一絲陰翳。
“你接着演！”
“我會再來的。”
說完，陸子堯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真是的……”溫斐然放下掃帚去看莊牧行的臉：“怎麽樣？沒有被砸到吧？”
莊牧行眉眼彎彎，笑眯眯地搖頭：“沒有，我習慣了，躲得快。”
這是什麽小苦瓜發言……
溫斐然分明見識過莊牧行的身手，知道他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但是剛剛陸子堯的表情實在是太過于猙獰兇狠，用力砸他的時候，真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即便知道了陸子堯為什麽對莊牧行沒有好臉色，他仍是忍不住擔憂心疼。
“你下次，別惹他了。”溫斐然捧着莊牧行的臉仔細看了看，确定他沒有受傷，才無奈地說。
他是大反派，除了主角，就他能茍到最後。你是什麽呀？作者都沒有怎麽寫你……
莊牧行坐着，深深地看了溫斐然一眼，雙手順勢環住了溫斐然的腰，将頭埋在他的腹部，低低地說：“我沒惹他，我只是說了實話罷了。”
“什麽實話？瀉藥……蟲子？他以前真的這麽對你？”溫斐然本想推開他，可聽到這些，心中一時恍然，原本想要好推開的手，不知不覺地放到了莊牧行的頭上，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頭，無聲地安慰。
莊牧行搖搖頭，聲音悶悶的：“不是這些。”
“算了，不說這些，免得姐姐聽了不舒服。”
莊牧行分明不想說，溫斐然也不好強求，便沒有追問。
正在這時，溫斐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徐律師”。
徐律師為什麽突然給他打電話？
莊牧行還抱着溫斐然不松手，他想了想，覺得徐律師來電多半是密碼的事，便直接按了免提。
“喂，徐律師？”
“溫小姐，溫小姐，我想到一個思路！”徐律師興奮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隔着手機都能腦補出他扶着厚厚的眼鏡的模樣。
溫斐然好奇：“什麽思路？”
“浪漫！你跟陸老先生那些浪漫的回憶！比如去了哪裏旅行？他送過你什麽很有紀念意義的禮物？你們做過什麽堪稱刻骨銘心的事！”
“都是密碼的線索。我甚至覺得，你可以場景重現一下，回到當時的地方，重溫當時的回憶，這樣說不定就能想起什麽！”
“怎麽樣，是不是個好主意？我是不是很天才？”
溫斐然：“……真是……好主意……”
“嘶……”
腰上一疼，溫斐然趕緊挂了電話，低頭就看到一雙怨念的眼睛。
“刻、骨、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