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人
三人
“……”
“你那是什麽眼神？”陸子堯皺眉，不理解溫斐然聽了這話怎麽會是這種奇怪的表情，接着說，“所以什麽所以，我只是……”
“只是想問你，到底有沒有想起來了什麽？”
果然，一切都是虛的，暴力反派換了一副勉強算禮貌的面孔，還是為了密碼。
“真的沒……”
溫斐然話還沒有說完，陸子堯就開口了，他說：“遺囑裏，一定有把我媽的嫁妝都留給我的話。”
“我不能跟老二分這個。”
竟然是這樣……沒想到，陸子堯對陸承沒看出來有多少孝心，對去世多年的母親，倒還有幾分溫情。
溫斐然對陸子堯的印象頓時就有了一點點改觀，他斟酌着說：“如果最後還是要平分……你也可以跟二少爺商量嘛。只說是平分，又不是一塊手表都得砍成兩半。”
“哼……老二……”陸子堯卻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他知道我在意，一定會跟我搶。”
溫斐然蹙眉：“二少爺不是那樣的人，他其實……他人挺好的。”
“挺好的……哈哈哈哈——”
陸子堯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整個人笑得前仰後合，似乎眼淚都笑出來了。
“溫斐然，你真的……”陸子堯好不容易鎮定了些，說，“我早就跟你說過，老二不是什麽好人。”
“你卻蠢到，覺得他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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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斐然撇了撇嘴，心想：你們倆是競争關系，你當然覺得他不是好人。可他對我挺好。
想到這裏，溫斐然脫口而出：“他至少不會對我動手。”
陸子堯正從煙盒裏掏出一根香煙，叼在了嘴裏，準備點燃。聞言愣住了，眼神一瞬間有些茫然，随即又變得兇狠。
他用力地咬着煙，“啪嗒”一聲按開了打火機，狠狠地說：“他那是會演！”
跳動的火苗即将碰到香煙，陸子堯看到溫斐然很明顯地皺起了眉，甚至還擡起手輕掩住鼻尖，眼神裏是一點點厭惡。
陸子堯頓時就感到了一陣沒來由的煩躁，用力将手裏的打火機扔在了桌上，又把嘴裏的香煙扯下來，掰成兩段，扔進了煙灰缸。
“老二和我，不過是虎與狼的區別罷了，你真選他……随便你！”
溫斐然驀地有些生氣，一兩句就算了，可這個陸子堯像是把莊牧行當成了什麽惡毒小人，字字句句都是惡意。
他的神情冷淡了下來，先前對陸子堯的那一點點改觀也沒有了。
“大少爺，第一，我再一次明确地認真地跟你說，我不知道任何關于密碼的線索。”
“第二，在今天之前，我沒有選二少爺，沒有要跟他合作，跟你作對。”
“第三，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讨厭他，以至于從他還是個小孩子，進了陸家大門的那天起，你就一直欺負他。所以，對于這件事，我也不做評價。但是，你讨厭他，不用跟我說，我不想聽。”
“最後，謝謝你請我吃飯。”
溫斐然坐得筆直，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段話，說完之後，也不去看陸子堯是什麽表情，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餘光略過桌上鮮嫩的羊肉鍋，他有一點點可惜……唉，沒吃飽。
“等等！”
陸子堯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因為過于用力而骨節發白。他低着頭，肩膀和脊背不自覺地起伏着，低聲道：“我送你。”
“不用。”溫斐然想也不想就拒絕。
陸子堯卻站了起來，他很高，氣勢又強，沉着臉往溫斐然的方向走一步，低頭看下來，帶着讓人想逃離的壓力。
溫斐然退後一步，恰好落在陸子堯眼裏。
他臉色陰沉，嘴唇翕動，最終緩緩開口：“我送你，別讓我說第三次。”
……行行行，你是反派你了不起。
溫斐然便不再掙紮，又瞄了一眼沒吃完的羊肉，嘆息一聲離開了。
今天陸子堯沒有開他那輛騷包的紅色蘭博基尼，換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
先前來的時候溫斐然還有些訝異，覺得跟陸子堯平時的風格不太相符，現在明白了，是因為他母親的忌日吧。
這頓飯不歡而散，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車子駛進了瀾園車庫，陸子堯沒動，溫斐然下車。
“大少爺不用送了，我自己上去。”
陸子堯也沒有堅持，從鼻子裏發出“嗯”的一聲，随後發動車子，“歘”地開走了。
溫斐然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嘶……好冷。”車庫裏比外面還冷些，溫斐然從溫暖的車裏下來，忍不住攏了攏大衣，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只是沒走幾步，原本空曠的車庫裏，忽然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那是皮鞋敲在環氧無機磨石地坪上獨特的摩擦聲，而且離他越來越近。
車庫裏有別人也很正常，溫斐然也沒在意。電梯從15樓緩緩向下，溫斐然習慣性地盯着不斷閃動變換的數字。
“叮——”電梯門開了，溫斐然走了進去，按了27。想到剛剛那個腳步聲，他看了一眼關門鍵，沒有特意去按。
下一刻，一個人影出現。
溫斐然一擡頭，頓時張口結舌：“你……你怎麽又回來了？”
來人正是去而複返的陸子堯。
陸子堯施施然走進電梯，随手按了關門鍵。
“來都來了，還是請我進去坐坐，喝點茶什麽的。”
來都來了？來都來了是這麽用的嗎？
溫斐然又開始頭疼，他無奈地說：“大少爺，我們倆八字分明不合，從來就沒有好好說過話，你能不能……”
“不能！”陸子堯雙手插兜，一臉“你再說什麽我不愛聽的我就揍你”的兇狠表情。
“你……”
“無賴”兩個字在溫斐然的喉嚨裏轉了好幾圈，最終懾于陸子堯的反派壓力，沒有說出口，只能盡量離他遠一點，然後在心裏暗暗罵他。
說是在心裏罵，但溫斐然還是不可避免地帶了點怨氣在臉上，嘴巴微微撅着，頭也低着，不與陸子堯的視線相對。
陸子堯表面上看起來不在意，其實目光一直落在身前的鏡子上。鏡子裏清晰地映照出溫斐然的身影，他眼角那顆妖冶的淚痣若隐若現，半挽起的頭發滑落了一縷，垂在他的胸前。
其實溫斐然真的是一個很膽小的人，大多數時候都微微笑着，眼神也溫柔，小心翼翼地站在旁邊，或者躲在莊牧行身邊，一點兒也不與陸子堯親近。
除了那天晚上在靈堂。因為恐懼和憤怒，陸子堯第一次從他眼裏看到了堪稱“恨”的情緒，明豔奪目，灼灼逼人。
一想到溫斐然平日裏總是跟莊牧行親近，陸子堯心裏那股怒火差點又壓不住。
蠢貨！被莊牧行那張假模假樣的小白臉迷得暈頭轉向。
就像現在兩人一起待在逼仄的電梯裏，溫斐然也刻意跟他拉開距離。如果是莊牧行，如果是莊牧行……他會是什麽樣子呢？他是不是會緊緊地挨着他，會……
陸子堯越想越煩躁，終于忍不住：“喂——”
喂？
溫斐然終于擡眼，不滿地看向陸子堯：“幹嘛？”
陸子堯嘴唇抿了又抿，說：“今天不止是我媽的忌日，還是死老頭把老二領進陸家的日子。”
溫斐然頓時瞪大了眼睛。
豪門秘辛！秘辛！又來了！溫斐然悄悄豎起了耳朵。
“雖然死老頭沒承認過，但老二肯定是他的私生子，不然以他的性格，無緣無故領養一個小孩回來？我不信。我媽生前，就是被死老頭那些風流韻事氣病的。他一進門，我媽就斷了氣。”
“所以我讨厭他。”
“額……”
怎麽又是一個小苦瓜……
溫斐然豎起的耳朵悄悄耷拉下去，剛剛還旺盛至極的好奇心也不再了，忍不住吐槽《豪門仇怨》原書的作者。
反派都要有一個可憐的童年和破碎的原生家庭嗎？垃圾作者能不能有點創意？！
溫斐然突然也理解了陸子堯……他心裏把莊牧行當成了“殺母仇人”，才會總是看他不順眼，還做出那些事。
可……
唉……溫斐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繼續在心裏暗罵：死老頭！死老頭！都怪死老頭！
“叮——”的一聲，電梯也到了。
溫斐然聽了陸子堯那些話，心情正低落着，低着頭緩步走出電梯。
“姐姐——”
熟悉的，含着濃濃喜悅的聲音響起，溫斐然心中一跳，擡眼就看到穿着白色羽絨服的莊牧行蹲在他家門口，見他出現，欣喜地站起來，手裏還提着什麽東西，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姐姐，我帶了……”
莊牧行愉悅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從溫斐然身後走出來的陸子堯。
“姐姐，你怎麽跟他出去？”莊牧行臉上的笑容盡數收了個幹淨，聲音低沉冷冽，仿佛含着冰。
“呵，你在跟誰說話？”陸子堯不躲不避，甚至向前兩步，走到了溫斐然身邊，突然伸手攬住了溫斐然的腰。
“怎麽，他不跟我出去，難道跟你？”
溫斐然：……
救命啊！陸子堯你在說什麽啊？莊牧行你的眼刀收一收啊！你們不會又打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