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漁村
漁村
宋陽沒有誇口，差不多到晚飯的時候，他提着外賣盒子重新回到了小屋。
“然然，餓了吧，先吃飯。”
屋子裏有些冷，溫斐然穿着出門的厚外套，鼻子有些紅。
舊房子沒有地暖，牆上只挂着一臺已經有些發黃的舊空調，溫斐然已經把溫度開到了26℃，還是不太暖。
他吸了吸鼻子，坐到桌旁。
宋陽買了三個小炒，兩葷一素，兩盒米飯。一邊開外賣盒，一邊說：“樓下的小炒店随便買的，你将就吃。”
溫斐然笑道：“你太客氣了，哪有什麽将就不将就的。這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
聽到溫斐然提以前，宋陽臉上的笑又軟了幾分，把一次性筷子遞給溫斐然：“是啊，以前……跟現在不一樣。”
他們以前，最難的時候連飯都吃不起，這樣的飯菜已經算很好了。
“小章那邊我已經疏通好了，醫院的費用也結清了，後續的藥也讓醫生開了，明天晚上我就把她帶來。”
提到謝成章的事，溫斐然立即關切起來：“确定沒問題吧？最好不要讓人查到小章的行蹤。”
“你放心。”宋陽眨眨眼，笑道，“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确實，宋陽雖然沒權沒勢，但他腦子活，路子多，越是三教九流，他越是如魚得水。
窮人有窮人的法子，是那些有錢人不了解，想不到，也不屑做的。
溫斐然自然相信宋陽，畢竟，他僞裝成女人，誘騙了好幾個有錢人，都沒有被查出問題，就是因為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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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陽吃飯習慣吃得很快，但溫斐然細嚼慢咽，胃口并沒有很好的樣子，他便也刻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想着多吃一會兒，也讓溫斐然能多吃兩口。
眼看着溫斐然吃了好一會兒，他那盒米飯才少了四分之一，宋陽還是忍不住了。
“然然，你……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溫斐然正在扒拉米飯的手頓了頓。
他沒有時間跟宋陽詳細說明他的情況，只能在沒人發現的間隙，給宋陽傳遞消息。
溫斐然非常信任宋陽，這是他從原身那裏得到的信息。
只是，陸家有錢有勢，不止陸子堯，莊牧行更是一個手段厲害的人，溫斐然不想連累宋陽。
他勉強勾了勾唇角：“我……這次失手了，被發現了，只能先躲一躲。”
宋陽自然是知道溫斐然說的是什麽，他嘆了口氣：“我之前就不同意你去做這些，那些有錢人都不是蠢人。即便你只是從死人口袋裏掏一點小錢，他們如果知道，也不會放過你。”
“算了，沒事。我們帶着小章跑得遠遠的，不會被找到的。”
“嗯。”
吃完飯，宋陽收拾了外賣盒子，本想多陪溫斐然一會兒。他現在的狀态，宋陽很不放心。
但溫斐然精神很差，宋陽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勸他早點睡。
離開之前，宋陽特意說：“然然，明天小章就來了，你……你好好睡一覺，別讓她看了擔心。”
溫斐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有些硌手的尖下巴，才驚覺，不知不覺，他瘦了這麽多。
他明白宋陽在擔心什麽，微微點頭道：“嗯，放心。”
只是，即便心裏清楚，他應該好好睡一覺，但真的躺在床上之後，他還是睡不好。
一閉上眼睛，溫斐然就看到莊牧行的臉。那張漂亮的臉，一會兒含着眼淚，委委屈屈地問他：“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一會兒，他又沉沉地盯着他：“哥哥，你為什麽逃跑？”
一張臉上，神情變來變去，不變的只是莊牧行這個人罷了。溫斐然為此輾轉反側，直到天亮，才淺淺地睡下。
晚上的時候，宋陽果然将謝成章帶了過來。
瘦的不行的一個女孩，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戴着一頂淺灰色的毛線帽子。
臉色蒼白，大大的眼睛下面泛着青，臉小小的，一半都掩在圍巾裏。
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謝成章的眼睛就沒有離開溫斐然的臉。
很快，那雙眼睛裏就泛起了水霧。
“哥哥……”
溫斐然原本以為，就算看到謝成章，他也不會太失态。畢竟只是這具身體的妹妹，他舍不下她，也只是因為這具身體的原因。
但真正看到謝成章的那一刻，溫斐然的心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攥住了，用力地來回拉扯。
他向着謝成章伸出雙手，盡力讓臉上的笑自然一些：“小章……”
但聲音出口，溫斐然才發現，簡單的兩個字，竟然在顫抖。
“哥哥——”
謝成章撲到了溫斐然的懷裏，埋在他胸前“嗚嗚”地哭起來：“哥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兩輩子都沒有感受過親情的溫斐然，在擁抱着懷裏這個瘦瘦小小的身體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從心髒開始，沿着血液經脈，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妹妹。
“小章，快坐下。”溫斐然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把謝成章扶到沙發上坐下。
看着謝成章幾乎毫無血色的嘴唇，溫斐然心裏滿是歉疚：“本來在醫院好好的，我突然讓宋陽把你帶走，你不會怪我吧？”
謝成章用力搖頭：“怎麽會呢？沒有哥哥，我早就死了……哥哥這麽做，一定有哥哥的道理。”
宋陽也說：“小章一直都很懂事，然然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溫斐然這才稍微放下心。
謝成章身體不好，早早就睡了。溫斐然給她關上卧室門後，回到客廳。
宋陽還沒有走，等着溫斐然。
這個小屋子只是一個臨時的居所，按照溫斐然的計劃，等接到謝成章，他們就要盡快離開B市。
莊牧行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謝成章的存在，他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他們必須在此之前離開。
宋陽從包裏掏出一些資料，說：“這是給你和小章做的新的身份資料，你收好。”
“你那些奢侈品暫時不要出手，太顯眼很容易被順藤摸瓜追查到。”
宋陽又遞給溫斐然一張卡：“這是你之前給我打的錢，有60多萬，我一分都沒有動，都在這裏。卡主是我，密碼是你生日。”
“這兩天我會去采購一些物資，你就在家裏陪着小章。那邊的房子這兩天已經在打掃了，到時候我們直接過去，你和小章就能住。”
宋陽耐心地跟溫斐然說着他的安排，大大小小，事無巨細。
溫斐然安靜地聽着，偶爾點點頭。他沒有拒絕那張卡，畢竟他現在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離開得太匆忙，溫斐然來不及處理錢的事。而且，他也擔心，一旦動了自己的卡，很容易就會被追蹤到行蹤。
等宋陽說完，溫斐然很真誠地跟他說了一聲：“謝謝。”
宋陽有些怔，随後低了低頭，低聲說：“然然，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是我們還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小章也是我的妹妹，我幫你們是應該的。”
“我知道。”溫斐然說，“我不是客氣，就是……想說謝謝。”
宋陽嘴唇翕動，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接下來兩天，宋陽來的次數不多，溫斐然就跟謝成章在家裏待着。為了安全，他連小區樓下都沒有去，一直待着屋子裏。
謝成章很乖，也沒有要求出門，只是看着溫斐然的目光，總透着一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溫斐然知道她擔心什麽，只是他現在也沒有想好應該怎麽跟她說。他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只想趕緊離開B市。
多待一天，被發現的幾率就越大，他好不容易跑出來，如果被發現了抓回去，溫斐然不敢保證，莊牧行還會不會繼續跟他玩戀愛游戲。
是啊……戀愛游戲。
一想到已經發生過的所有，都只是莊牧行步步為營，早有預謀的戀愛陷阱，溫斐然還是會覺得遍體生寒。
陸子堯說的沒錯，他太蠢了。
好在宋陽不負所托，很快就處理好了一切，開車帶上他和謝成章出發了。
謝成章趴在車窗邊，看着外面的風景，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地問：“宋陽哥哥，我們去哪裏呀？”
她自從來到B市，離開醫院的次數都很少，更別說去其他地方了。
宋陽開着車笑道：“小藍灣。”
“小藍灣？”謝成章沒聽過，“我還以為是回家。”
“哥哥，我們以後都不回家了嗎？”
溫斐然三人的家鄉在一個名叫塔裏的十八線小縣城，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回去。只是擔心如果被人順藤摸瓜，很容易會想到去他的家鄉，就放棄了。
溫斐然摸摸謝成章的頭：“小章，我們去一個新的地方，小藍灣也很漂亮，有大海，有海鷗，還有很多漂亮的花，你會喜歡的。”
“沒錯，小藍灣雖然是一個很偏遠的小鎮，但是很漂亮，你一定會喜歡的。”宋陽也說。
“好吧~”謝成章很好哄，很快就開始期待新家的樣子。
一路風塵仆仆，宋陽開了三天，才終于到了小藍灣。
大家都很疲憊，謝成章更是毫無血色，幸好沒有犯病。溫斐然看着她那個樣子，心疼得不得了。
好在宋陽聯系的房子已經打掃好了，就在海邊的漁村裏。漁村都是些低矮的小平房，有些會配有一個小院子，沿着岸邊的山，層層修建。
吃了晚飯，謝成章幾乎是一沾到枕頭就睡着了。
溫斐然跟宋陽兩人坐在院子裏，一人端着一杯熱牛奶，看着遠處的海面。
空氣裏是淡淡的鹹腥味，溫斐然聞到這個味道，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再芙拉萊島上發生的事情。
游艇、海浪、漫天碎星一般的雪……還有跟那個人的抵死纏綿……
“然然，”宋陽發現溫斐然在發呆，開口道，“你打算一直藏在這裏？”
溫斐然回過神，并沒有立即回答。
他想了想，認真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