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年獸(上)

年獸(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大過年的,青丘也在這裏給大家拜個早年,順便說說關于過年的妖異怪談。這次故事并非是鬼,而是屬于妖怪類的。風格又有了些小小的變化。但是小安和老白的個性依然沒有變……希望大家喜歡。  炮竹聲中一歲除,過年其實就是躲避一種叫夕的怪獸。這個大家都明白,年獸嘛,怕光怕紅怕響,按照這個說法它也沒什麽可以嚣張的。一串800響的小炮竹,就可以搞定它。我反正對這個東西毫無概念,過年只不過是從一年轉向另一年,以前還有紅包拿,現在除了徒增歲數外,其他沒一件事是增長的。

我娘知道了我不回去過年的消息後,沒少埋怨我,但是依然給我捎來了家裏腌制的年貨和新衣服。白翌也收到了家裏捎來的年貨,我們兩個也就忙着把那些腌制的東西串好了挂窗口。南方人過年喜歡吃腌制的鴨子和臘肉。所以我對于腌臘的東西很喜歡,過年的年夜飯裏一定要有臘腸和鹽水鴨子。白翌雖然也是南方人,但是明顯他們家屬于口味清淡的,只是弄了一些海産品過來。

我娘還給我帶了貼門上的紅福,說是讓我除夕的時候貼。但是我嫌麻煩,想現在貼不也一樣。于是我就麻煩白翌去把這福字貼到大門上去,他比我稍微高了半個腦袋,平時的時候就覺得心裏不舒服,現在正好借機使喚他。我一邊剝花生殼,一邊看着門貼的位置有沒有偏。雖然說我樣樣不濟,但是好歹是學美術的,對擺放的位置特別的敏感。過了好一會,白翌舉着福貼的手開始有些抖了,回頭對這我說:“好了沒,再去下去,我就得變長臂猿了。”我理都不理他,咬着花生仁,拿手比對着位置。等我看着妥當了,才點了點頭對白翌說:“就那裏,粘上去!”

白翌貼完後,甩了甩手臂,瞥了我一眼對着我說:“這個東西需要貼那麽仔細麽?”

我嚼着花生認真的點了點頭說:“當然,福倒,福到!你這個滿腹墨水的知識分子居然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沒說什麽,就回到屋子裏收拾前幾天攤的到處都是的古書,在那件雙喜鬼的事之後,趙芸芸來過我們這裏幾次,每次都帶了東西來,托她的福,我手上的花生就是她給送來的。

白翌把書都收攏到箱子裏,而書架上他一般只是放一些普通的字典和歷史書籍。那些怪裏怪氣的東西全部都給他塞在床底下。空間倒是節省了下來。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什麽回頭對我說:“你知道門貼的另外一個作用其實就是躲避年獸麽?”

我點了點頭說:“知道啊,就是夕嘛,所以大年三十也叫除夕。意思就是幹掉夕這個怪獸。”

他不悅的皺了皺眉頭,然後搖了搖頭說:“年獸并非是你們想的那麽兇殘,它的存在很重要,它的作用就是守住一年最後的節氣。人類根本殺不死它,只能趕走或者躲避。”

我一看有故事聽了就把手上的花生殼扔進紙簍裏,拍了拍手說:“啥?還有這個說法?”

白翌推了推眼鏡對我說道:“夕其實源自于深海龍宮,只有每年的最後一天來人間,其實屬于龍的一種,也可以說它是與虬龍同宗。”

我聽着奇怪,于是問道:“那麽說其實這個玩意是條龍?”

他點了點頭說:“它屬于龍族,但是并非是龍,龍這個宗族旁系十分之多,故而有龍生九子,秉性各異。而它們卻并不能被稱為龍。”

我嘆了口氣說:“再怎麽重要,它還不是個吃人的怪獸,就算身份再尊貴,大家也都躲着它。”

白翌若有所思的低着頭,沒有接我的話,我看他沒心思和我繼續侃下去,也就打開電腦準備上網。現在過年的确沒有什麽年味了,人人都蹲在顯示器前,從年頭蹲到年底,哪還有什麽心思去弄那麽多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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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QQ新聞彈出了一則新聞,我好奇的點開一看,上面講的是在黃河流域居然打撈出了一只青銅獸面的鼎器,今日在本市歷史博物館展出,據專家研究是先秦時期用來祭祀黃河的祭品。”新聞上還有幾張那個鼎器的照片,當中還有打撈現場的照片,說實在的這古董在我眼裏那就是塊銅疙瘩。估計賣個廢品回收站的老頭子還差不多。

白翌也湊過來看了這個新聞,越看越仔細,最後幹脆把我擠開,自己坐在顯示屏前,還把圖存了下來,放大了看,我才看出來這個銅疙瘩上面的确刻着有一個長着觸角的怪獸,樣子分不清是獅子還是老虎,反正因為一直浸泡在水裏,圖案已經十分的模糊不清了。

我擠兌着說道:“怎麽,老白,你也對文物有研究,果然是人才啊!”

他低頭嘀咕了句說:“居然把這個挖出來了,估計那東西要早出來了。”于是他關掉新聞,點了點頭說:“你繼續玩吧,我出門一次。”

我回頭問道:“去那裏?”

他已經套上了外套,頭也不回的說:“去博物館。”

我一聽,立馬拉住他說:“回來,回來,你不也看看現在幾點,你到那裏,人家門也關了。”

他看了看挂鐘,無奈的又坐了回來,神情有些異樣,我看着白翌那麽在意這個東西于是便問道:“那塊銅疙……哦不,青銅器到底有什麽問題?”

他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确定,那銅疙瘩實在是看不清楚以前的原貌了,我想要看看實物,但是現在也只有等明天了……”說罷他又打開了圖片,但是這個圖實在太模糊,而且像素很低,一放大就全成馬賽克了。最後白翌也只有放棄了。

一下午折騰下來,又要整理房子,還得紮年貨,我們晚飯也就是随便的吃了些餃子。那些好吃的東西都放着留到大年三十吃,這個是中國人的傳統,到了年底最後一天,大家把菜做的異常豐盛,即使再窮也要弄出一兩道葷菜出來。其實過年的年夜飯除了團圓外還有占蔔來年禍福的作用,吃的順利,來年才能平安紅火。

當我滿足的看着窗口吊着的醉雞和腌鴨子時,就開始盼着大年夜好好的整兩盆冷菜出來吃。白翌一般睡的比我早,所以我睡下的時候,他已經睡熟了。在宿舍養成的好習慣就是別人睡着了就得動靜小些,不能吵醒別人。我爬進被窩,伸手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有敲門聲,聲音十分的緩慢和微弱。白翌翻了一個身,沒有被吵醒。我不情願的喊了聲誰之後,聲音就沒了。我納悶了下,雖然心裏有些疑惑,但是大冷天誰還高興去開門看個究竟?于是我低聲的罵了幾句就關燈躺下去了。

半夜裏居然開始有些下雨了,風特別的大,安靜的環境下,呼呼的風聲在外面顯得格外的叫嚣。我迷迷糊糊的聽到了窗戶玻璃被雨滴到的聲音。心裏擔心那些剛剛挂出去的年貨被淋濕了。于是我翻了一個身,正準備下床去把那些東西挪進屋子裏來,突然發現在窗口好像蹲着一個人,我一下子驚了起來,沒敢發出聲音,只不過翻了下身體。那人感覺到了我在動,也顫了下,一只醉雞的腦袋就滾了過來,我整好看得到,醉雞的頭被啃爛了。那個怪人還是縮在窗戶邊上,手裏居然抱着我們白天剛剛挂上去的年貨。

白翌翻了一個身,正好把臉朝着我這邊,依然睡的很熟。這個怪人離他不到十厘米。要是沖下來,估計任由老白再厲害也逃不掉。這個時候又不能有太大的動靜,否則那蹲着的怪人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至少他剛剛生啃了一只雞,指不定會不會生吞一個人。

我壓低了聲音叫,但是白翌顯然睡的很熟,一點也沒感覺到他背後的怪人。而怪人因為有了食物,依然把精力全部都集中在那些年貨上,并沒有攻擊我們的意思。估計今天白翌整理屋子搞的很累了,睡得死沉的。就連後面那怪物啃嚼的聲音那麽大,他居然依然睡的着!我又怕又心疼,年貨算是給他啃完了,估計流下來的也都是沾着他口水的碎肉了。因為下雨,屋子裏又暗,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只有一個黑色的影子蹲在窗口,感覺體型還非常的巨大,但是又和動物有區別,因為他是穿着衣服的,頭上還帶着個非常古怪的高帽子。身上傳來了一股濃重的土腥氣。而這裏是二樓。他居然可以一點防護也沒有的爬上來,真的是匪夷所思。

怪人拉扯着臘肉,因為我怕繩子不牢靠,用鐵絲串了起來,他拉的十分費勁。因為纏的很緊。怪人拉的越來越急躁,動靜也越來越響。

這個時候,白翌居然慢慢的醒了過來,怪人也注意到了白翌的動靜。身體微微的向前傾了下,完全是蓄勢待發要撲上去的樣子。我看這情景再不動手,白翌就得遭殃了。我随手抄起了身後的枕頭就往窗口砸過去。但是因為一情急,手上力道沒有放穩,居然怪人沒有砸到,倒是穩當的砸到了白翌的臉。

我腦袋一嗡,完了,老白要發飙了……

白翌完全的醒過來了,他估計還沒搞明白狀況,看着我就嚷道:“你半夜不睡覺,發什麽瘋啊。”

那個怪物就在白翌的背後,經過那麽一折騰,怪人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我這裏。我手頭除了條被子已經沒有可以扔的東西了。

怪人的嘴裏發出了磨牙的聲音,估計白翌也聽到了,他很理智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問了句:“我後面有東西?”

我嚴肅的點了點頭,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白翌也點了點頭,随即迅速的抄起枕頭,頭也不回的往後抛去,然後快速的往我這裏靠。怪人沒有反應過來,被砸了個正着,但是奇怪的是,他根本沒有動,完全像是砸到了牆壁上的感覺。我立刻把燈打開,發現除了滿地的雞骨頭和肉塊外根本沒有什麽怪人。

窗戶也是關着的。外面雨打在玻璃上,發出了滴嗒的聲音,但是空氣中的确彌漫着一股難以消弭的土腥味。

我揉了揉眼睛,前面這些不該是幻覺,我看了看白翌,他在收拾屋子,把那些碎肉和骨頭都扔垃圾桶去。神情倒是沒有多大的驚訝,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就是膽子大啊。我欽佩的看着他收拾,于是我問道:“那東西不會還會來吧?”

他點了點頭,我又看了看滿地的肉塊,這種咬力把骨頭都咬的粉碎了,到處都是像渣子一樣的骨頭。我忍着想要吐的沖動問道:“這個東西是人麽?”

白翌說:“估計是吧,反正我沒看到。但是看情況這個東西還會再來。”

我看着空蕩蕩的窗戶說:“再來?再來拿什麽喂他?”

白翌笑了笑說:“不是還有我們兩大活人麽。”

第二天,估計沒有人像我們這樣一大早就候在博物館門口的,昨晚那怪人來了之後,我們壓根沒有敢睡下去。燈開的亮亮的,一直守到了天明。一早白翌就奔博物館了,我感覺這事和昨晚的怪人絕對有聯系,不用他說,我也得跟着去。

因為昨天下過雨,加上我們又來的早,我們是博物館進來的第一撥參觀者,進入空空蕩蕩的展廳。周圍的光線被調的很暗,給人一種悠遠又神秘的感覺,一件件稀奇古怪的展品擺放在各個位置。每一個文物的下面都有專門的展示牌子,燈光打在文物上,讓它們透出了一種奇妙的光暈。就像是在一個黑暗的隧道中,一盞盞的長明燈。估計是設計者要給我們一種黃河是一條文化之河,而這些東西則是一盞盞河水中的明燈。但是在我看來,這裏卻莫名有一種詭異感,這些東西好像都帶有眼睛,他們在黑暗中打量着我們,窺視着我們。

門口有一張巨大的介紹欄,當中記載着許多的商周黃河文化時期的資料。難得買了票進來,我也就看的仔細些,好歹也長長見識,倒是白翌卻只顧着那個奇怪銅器,別的根本看也不看,虧他還是個歷史老師。我還沒來得及瞅上幾眼,就被他拖着走了。那個古怪的銅器算是這次展出的一個亮點。所以他被擺放在一個很特別的位置。周圍幾乎沒有其他的展品。整個昏暗的空間只有這一個巨大的銅疙瘩,當初在看照片的時候,并沒有發現它有多麽的特別。但是近 看的确是一件十分古怪但是震撼力很強的銅器。

它的表面十分的粗糙,體積巨大。感覺雖然說是一個鼎,但是造型很奇怪。完全像是一個張大嘴巴的怪獸。為了配合這個展品,周圍放着一種聲音十分渾厚的編鐘音樂。節奏緩慢。

白翌看着這個銅器,臉色微微的變化了起來。他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低着頭又不知道在思考什麽了。我想看的更加仔細,便繞着它走了一圈,突然在後側的玻璃罩子上發現了一個油膩的手印子。

我對白翌招了招手,然後指着印子說:“老白,你看這東西可不可能活過來?”

白翌看着我說:“你認為一塊銅疙瘩能活過來?小安,你那麽多年的書白念了。”

我沒理會他的諷刺,皺着眉頭。然後對他說道:“那麽你認為這個東西是怎麽回事?我先告訴你,自從遇上你,我對這個世界的物質構造的認知已經産生了很大的變化,你現在指着一塊石頭說它是個孩子,我都會點頭說可能。”

他笑了笑說:“你也別那麽誇張,這個玩意絕對變不成人,人也變不成銅塊。但是估計這事情的确是和這個玩意有關系。”

我最讨厭這種吊胃口故裝神秘的口氣,別把別人都當二傻子忽悠,我有些不耐煩的說:“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別老是話只說一半,我不是在看發現頻道節目啊大哥。”

他嘆了一口氣說:“我忽悠你幹嘛?這個東西估計是一個封妖鼎,那裏面封着的東西才是個麻煩的家夥,那個東西你我都知道,就是年獸——夕,跟到我們家來的那個,只不過是它的靈犀罷了。”

我傻笑着搖了搖頭說:“那個東西不是一年之中只有除夕才會出現的麽?怎麽就趕早了呢?而且好走不走的來咱們這裏。這,這什麽事啊。”

他點了點頭說:“因為有這個東西在,他完全可以晚上出現,當初沒有挖出來的時候,也就只有除夕那天可以出現,但現在只要這個鼎還在,那麽他就可以在鼎的所在地走動,當然就沒有了所謂的時限問題。”

我聽到了我最不想聽的結果,來的時候就琢磨着這次是個什麽主,不要每次碰上的都是那麽兇猛的鬼怪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平凡的中學實習美術教師啊。

就在我無比沮喪的時候,眼角突然閃過一個黑影子,高高的帽子,一身的黑色。我壓了一下口水,拉着白翌的衣服說:“我好像看到了那個玩意……”

他點了點頭說:“嗯,這個東西一直都在,看來他覺得你的年貨不錯,估計還會再來蹭一頓飯。”

我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心思開玩笑,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在,我寧可現在就回家過年去,別說買不到火車票,就算用走的也要走回去。總比在這裏等着那東西上門來的好。

我拉住了白翌的衣領,一臉威脅的說:“你那麽行,想個辦法,把那個東西給我轟走!”

他甩開我的手,看着那個銅器說:“人類自己沒有本事,永遠都只知道依賴別人,當初如果不挖出來,他将永遠的塵封在河底。一年也就出來那麽一次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這個小子怎麽盡不說人話呢!我嚷嚷道:“別把人都看死了,別忘記了你也是一個人!”

他沒話說了,我們兩個就互瞪着,站在遠處的保安從剛開始就覺得我們兩個古怪,現在看着我們似乎有動手的架勢,立馬跑過來問:“兩位,你們這是怎麽了?這裏是公共場所,請注意下。別太大聲音,影響到其他游客。”

白翌先嘆了一口氣說:“現在看也看完了,有什麽問題回家再說。”

我沒有說話,但是光站在這怪東西的旁邊就感覺渾身的不自在,更何況知道了這個是一個封妖鼎之後就更加覺得這裏面透着陰氣,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裏。

白翌打了聲招呼,也跟着我走了出去,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隐約中在那個保安身後,冷冷的站着一個帶着高帽子的黑色人影,我馬上轉過頭來。我現在也确定那個玩意還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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