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即使覺得這只大狗過于自來熟,陶岫還是先貼心地為它準備了晚餐。
他将新買的狗糧拆開,倒入昨天的盤子,接着打開雜貨間的門,将狗糧往黑暗深處放了放。
令他驚訝的是,門口那一小片靛藍地毯上,依舊放着他早上放上去的桌布,只不過,上頭的紙條和蘋果都不見了。
陶岫訝然地眨了下眼:蘋果被房間主人吃了?
那麽,對方現在會在房間裏嗎?
陶岫試着沖那深不見底的黑暗道:“打擾了,請問有人在嗎?”
“你別怕,我真的沒什麽惡意,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或者也歡迎你随時按照紙條上的聯系方式聯系我。”
濃稠的暗色似乎凝滞了一瞬,變得更加幽深,卻依舊沒什麽人從裏頭走出來,黑暗中依舊靜得詭異,連呼吸聲都沒有。
陶岫只當房間裏沒什麽人,和狗狗道過晚安後,将它送進去,随即關上了門,轉身向廚房走去。
……
門後,三顆猩紅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盤子裏的顆粒:咦,這是什麽?
而且,怎麽還是沒有好吃的QAQ
突然,它們不知感知到什麽,同時“嗷嗚”一聲四散飛快逃散開,一條深藍的粗壯觸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這裏,它霸道地卷起盤中的所有狗糧,很快就粗暴地吞噬幹淨。
随即它輕而易舉卷起那只跑得最慢的笨重薩摩耶,将它毫不留情地丢到盤子面前。
薩摩耶委屈地“嗷嗚”一聲,認命地将主人用過的盤子舔(清)舐(洗)幹淨。
……
門外的陶岫對一切都毫無所覺。
他正在吃自己的晚餐,邊追他喜歡的電視劇,邊想着等下要做點小朋友們喜歡的手工植物标本。
他一直在資助的那家孤兒院的小朋友們明天預約參觀,他想給小朋友們最好的參觀體驗。
晚上的标本做得很順利,他的睡眠質量也很好,沒有再做那種羞恥的春|夢。
第二天的參觀接待也異常順利。
只是帶孩子們過來的阿姨在休息時間總有些愁眉不展。
陶岫問原因,阿姨忙笑笑說沒事,陶岫還是從一個小朋友那裏問到,最近院裏新來了幾個孩子,本來就緊張的經費變得更加緊張,阿姨們這些天一直在想辦法。
可愛的小女孩兒才到換牙的年紀,她朝陶岫用力比劃着:“大哥哥我喜歡學習以後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到時候我可以學那種把石頭變成金子的專業!然後把金子全都送給弟弟妹妹們和阿姨!”
陶岫怔了下,随即彎了眼眸,他并未否認她的想法有多麽不切實際,他只是輕輕揉了揉小女孩兒的小腦袋,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你的想法非常了不起。祝你能在喜歡的學習道路上有所堅持有所成就,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真正的‘金子’。”
頓了下,他并未去不遠處寬慰阿姨,只是若有所思看向之前有人看中提出承包的二樓草莓采摘區,對小姑娘道:“至于阿姨的煩惱,那是大人們要解決的問題。”
小女孩兒聽不懂陶岫在說什麽,只是和別的小朋友一樣,很喜歡這個漂亮又溫柔的大哥哥,于是她輕輕抱了下青年,甜甜道了聲:“大哥哥最厲害啦~”
角落裏的玩家3號怔怔看着和小朋友們玩耍互動的青年,咬了咬牙,還是删掉了手環裏今天存錄的青年的影像,并未發給自己的同伴。
……
陶岫做事效率一向很高,當天便聯系了當初的承包商見面談事情,他們很快定好時間并約好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下班後,陶岫神情如常地向咖啡廳走去,路上卻接到了好友的電話。
一向說話沒個正形的好友聲音此時就有點無奈:“那個園子不是對你很重要嗎?把二樓承包出去算什麽?”
陶岫一臉莫名其妙:“當然因為我以前的存款都買房了所以錢不夠了啊。”
他現在的錢夠還房貸,夠支撐他正常的日常生活,但他沒有多餘的錢去解決孤兒院的難題。
錢不夠了所以要以合法的手段賺取,這不是人類世界非常正常的運行規則嗎?
對面:“你錢不夠了為什麽還要幫?”
陶岫覺得更加莫名其妙:“因為他們需要幫助啊。”人類不就是這樣的嗎?
陶岫:“你不是高材生嗎,怎麽會問這種蠢問題?”
對面被噎了個正着,半天沒說話,随即他認輸一樣嘆了口氣,道:“有時候覺得你已經是個人了,但有時候又覺得,你還是很不像人。”
陶岫抽抽嘴角:“說人話。”
對面:“你別找那商人聊了,大不了我低頭去找我家老頭兒要筆錢,他本來就需要慈善做他那形象,多一個項目也不多。”
一輛汽車呼嘯而過,把電話那邊的聲音擋得嚴嚴實實,對面的綠燈剛好亮起,陶岫沒聽清也來不及問,便直接道:“走路呢,先不聊了。”
說罷便挂斷電話往對面的咖啡廳走去。
和承包商初步的交談很順利,只是聊完分別前,他突然對青年道:“小陶,我記得你是不是住金色傳說小區?”
陶岫:“對。”
他之前和這個承包商還有花肥相關的合作,經常涉及貨資往來,對方知道他的住址也不奇怪。
中年人有點猶豫地道:“我就是随便說一下哈,畢竟我也可能看錯了。你小區很久以前不是爛尾樓嘛,那開發商我以前認識,他都消失好幾年了,按說也不敢再回國了,但我總覺得這兩天在A市看到的人是他……”
如果真确認了,其實可以報警把大家的錢追回來。
陶岫笑了下,真誠地道:“多謝。我會注意。”
承包商這才告別離去。
陶岫已經在咖啡廳吃過晚餐,于是便直接乘地鐵回家,剛進小區便看到那只小金毛在搖着尾巴地吃大爺喂給它的熟鴨血,看起來比吃零食還要開心。
陶岫想到某只和他非常自來熟的狗沒忍住笑了下,轉身向附近的生鮮店走去。
……
與此同時,6號樓1201室。
雜物室的大門洞開,門後依舊是如有實質的黑暗。
那只被陶岫惦記的薩摩耶不複往日的活潑跳脫,只是委屈地夾着尾巴卧在門口的地上。
暖色調的沙發上坐着一個身着華貴古典西裝的高大男人。
他面容俊美,五官深邃,一只手臂正慵懶地倚在沙發扶手上、手背撐着半張棱角分明的臉,大長腿憋屈地抵着茶幾,此時正在傲慢又稍顯疑惑地看向另一只手裏拿着的東西,猩紅的眼珠美麗而可怖。
一支看不出什麽材質的華美手杖被随手放在一邊。
男人整個人的氣質冷酷而高貴,手裏拿着的東西卻分外違和滑稽——那是一大袋狗糧。
他的聲音冰冷無機質,帶着某種奇異的失真感:“他如此用甜美的體||液暫時将我從沉睡中喚醒,結果就用這種玩意兒供奉我麽?——話說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麽?”
薩摩耶趴在地上,更加委屈地“嗷嗚”叫了一聲——它也不知道那是啥啊!
它現在只希望可怕的主人快點回去,主人沉睡時和醒來後的可怕程度完全是兩個級別!一定會吓壞那個人的!
男人不自己的傻狗,自顧自從袋子裏抓了把狗糧試着放進嘴裏,用盡全力咀嚼得優雅,額上的青筋還是沒忍住爆出來——實在太難吃了。
吃完後他嫌棄地用手帕擦淨自己手上的碎屑,接着更加嫌棄地環顧四周。
他的小奴仆——試圖喚醒他的同類當然必須是他的奴仆——生存條件竟然這麽惡劣,住在這麽小的地方吃這種難吃的東西。
該不會連這麽難吃的東西都是省吃儉用下來供奉給他的吧。
怎麽就混成了這樣。
不過,看在他對他如此忠誠和虔誠的份上,他應該給予他一些回報。
這樣漫不經心地想着,男人重新一臉嫌棄地将手伸進了狗糧袋,輕輕一點,袋子裏所有的棕色顆粒瞬間變成了沉甸甸金燦燦的東西。
這樣做完,他把袋子随手丢在一邊,袋子裏的金子嘩啦啦灑了一沙發,男人也沒在意,只是提起自己的手杖,站了起來。
薩摩耶以為他終于要回去,一下子開心地半坐起來,男人卻只是涼涼看向它:“我沉睡的時候你和別人混得很熟嘛。”
狗子吓得渾身的毛差點都炸起來。
男人卻只是繞過它,走向飄逸出讓他熟悉味道的卧室的方向——他的沉睡被突然打斷,這樣勉強醒來,他清醒的時間其實很短。在回去重新沉睡前,他想視察下那個房間的環境。
那應該就是小奴仆住的地方,那裏散發出一種十分甜美的香氣。他只是想看看而已。
更何況,那個小家夥如果知道自己最最想要喚醒的最最崇敬的存在踏入了他的房間,他一定會比看到那袋金子還要開心。
男人高傲地看了眼房門,門便自動打開,剛要踏進去一步,屋外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