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陶岫實在想象不出“一截爸爸欺負小螞蟻”是種什麽場景,但放在霍斯身上,好像也不奇怪。

畢竟那家夥以前能幹出把狗糧當成供品的奇葩事情。

他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看向他剛劃下的産檢日期,溫柔地将手覆在自己的腹部:傳遞完這條信息後,那個可愛的意識便消失了,就好像和他完成互動後,他(她)便滿足地再次睡去。

他的小朋友現在似乎非常微弱,每天只能和他互動幾分鐘時間。

他真的好想去醫院看下,小朋友現在到底是什麽模樣。

抱着這種期待,陶岫愉悅地度過了今天剩下的工作時間。

下班後,他帶着小八去趕晚高峰。

和早上相比,小八明顯沒有那麽怕人了,甚至在人流裏還會好奇地打量周圍的高樓大廈霓虹燈火。

他們很快到達地鐵站,陶岫就要踏上臺階時,突然停住了步子,收回了那只腳。

小八乖巧地有樣學樣停住腳步,只是歪了頭好奇地看向他。

陶岫拿出紙巾墊着,俯身将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朝女孩兒笑了下,道:“沒什麽,只是一顆釘子。”

那看起來是一顆很不起眼的圖釘,釘帽朝下,針尖朝上,如果行人不小心踩上去,很容易紮破腳底。

陶岫仔細把釘子包好,确定它不會紮傷清潔工,才将它丢進可回收垃圾桶。

他并未将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帶着小八乘地鐵回到了小區。

金色傳說小區的氛圍依舊如往常般溫馨熱鬧,陶岫一路笑着打着招呼回到了家。

打開門,廚房外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竺做好的飯菜,滿客廳都是飯菜的香氣。

竺卻并未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看電視,而是湊在窗邊,也不知在看什麽。

除了椰子之外,另外兩只經常消失不見的大狗不知怎地也跑了出來,它們和椰子也全都湊在窗邊。

陶岫挂好外套,一臉好笑:“那裏有什麽?”

竺聽到動靜忙轉過身:“工作辛苦啦,歡迎回家!”說着他興奮地指着一面玻璃,沒心沒肺道:“老板快看,這裏有小螞蟻在玩游戲唉!是那些去過我們同類身邊的螞蟻!”

陶岫瞳孔一縮,忙大步走向那裏。

只見透明的玻璃之中,仿佛有水波蕩漾,有個芝麻大小的小人兒正在裏面拼命掙紮,他的臉在詭異水波的反射下忽大忽小,可以看出已經憋得青紫。

小人兒明明看似離玻璃內部很近很近,卻拼命抓都抓不到玻璃的邊緣。

他似乎看不到有人在觀看自己,只是掙紮着想碰到玻璃,仿佛碰到了就找到了逃生的出口。

陶岫一怔:他做的無限池塘陷阱竟然真的捕捉到了玩家。

林枚說過,犯罪是參與游戲的入場券。在這個世界,程序正義的做法是将對方送到警察局,讓法律來裁定他的罪行。

但在此之前,他想得到一些信息。

陶岫抿了下唇,他翻出一些不用的繩索準備用來綁人,接着上前輕輕扭了下窗子把手。

下一瞬,一個渾身濕淋淋的中年男人倒在了陶岫腳下,他大口喘着氣,拼命呼吸新鮮空氣。

還不等陶岫開口,竺已經從他手裏接過繩子,将地上的人綁了個結結實實。

這時,三只大狗像是聞到了無法拒絕的食物香氣,“嗷嗚”叫着幾乎立刻朝他撲去——準确地說,是朝他手上佩戴的黑色手環撲去。

陶岫立刻制止了它們 ,他把小八擋在身後,警惕地觀察着男人,邊走向前去。

男人似乎已經恢複了意識,卻并不掙紮,只是劫後餘生一般努力活動着喉嚨,似乎想要快點恢複語言能力。

陶岫正要問什麽,卻突然覺得,地上這個長了胡茬氣質頹喪的中年男人莫名有點眼熟。

這時,男人看向陶岫,面上浮出點苦笑,道:“好久不見。很開心、能再次碰到你。”

陶岫面上浮出點茫然,開始回想這張臉,不一會兒,久遠的記憶星屑一般開始一點點浮出腦海,陶岫驀然睜大了眼睛:“你是……俞清池?”

男人點點頭,溫和又懷念地看向陶岫:“那時候我還年輕,你也是個小孩子,一時想不起我也很正常。”

“只是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遇。”

陶岫忙上前解開了對方的繩子。

小八和竺聽不懂地上的男人在說什麽,卻已經從陶岫的反應中明白這是陶岫的舊識,他們忙利落又貼心地準備了毛巾和熱茶。

竺想了下,又拿了自己和小八的那份晚飯,帶着三只大狗和小八回到了卧室——他一點都不擔心那個男人會傷害老板。

因為、這裏是老大的絕對地盤。

世界上沒有哪裏比這座房子更安全。

……

卧室門輕輕合上,陶岫已經請披着毛巾捧着熱茶的男人坐到了餐桌前,他問道:“真的不用洗個澡嗎?”

俞清池搖了搖頭,他道:“我是來對你說一些事情,說完我就走。”

說着他環顧了這間溫馨的房屋,笑道:“看到這裏變成了這麽溫暖的樣子,看到你好好地住進來,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陶岫蒼綠的眸子裏浮出點悠遠的回想,他看向男人腕上的黑色手環,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俞清池卻很坦誠,他朝陶岫展示手上的手環,道:“這麽多人攻略過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些【游戲】和【玩家】的信息。”

“這次包括我在內,一共五個玩家來到這裏,攻略時間是7天。我和其中三個玩家都是被調劑到這裏的,對你沒有威脅。”

“就像我的能力是【固體穿梭】,我本來是想下午的時候趁着你上班從門那裏進來、給你留個紙條的,但不知怎地就掉進你的窗戶陷阱了。被調劑來的玩家水平大部分都是我這樣。”

說罷他垂眸苦笑了下:因為沒有搶到存活率高的副本,被調劑到這裏,真是天意。

百感交集中,他打起精神繼續道:“但只有一個男人,一個臉上有刀疤、右手長滿手指的男人,他非常危險,是個高階玩家,而且,除了他的大哥,沒有人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麽。”

他認認真真直視着陶岫:“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他。”

陶岫安靜溫和地看了男人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多謝。”

頓了下,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問道:“你的妻子和孩子呢?你為什麽要參加這個游戲?”

男人聞言一怔,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半晌才嘆息一般苦澀地笑了下道:“我老婆孩子現在很好,我絕不會去見她們連累她們。”

說着他低下了頭:“至于游戲……和當初我遇到你前發生的事情一樣,倒黴被坑了吧……”

陶岫瞳孔一縮。

俞清池卻已經起身站了起來,他像看一個晚輩一樣看着青年,道:“我要說的就是這些。還有點事,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說罷他便往門的方向走去。

陶岫卻叫住了他:“俞清池,你還想像第一次見面時,再信任我一次嗎?”

俞清池步子一頓。

陶岫看向他的背影,道:“方便的話,明天可以到我的植物園來一趟嗎?”

不知想起什麽,他蒼綠的眼眸有些冷,神情卻很堅定,他道:“我想研究下你的手環。”

俞清池背對着他,沉默半晌,才轉身朝陶岫一笑,道:“成。”

接着他推開門離開了這裏。

陶岫收回視線,去洗手吃飯。

他一只手輕輕覆在腹部,吃飯吃得很認真,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飯後,他很快洗漱好,走進雜物間上床睡覺。

滿是馥郁冷香的床上,陶岫抱住了男人的腰,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他閉上眼睛,輕聲喃喃道:“我現在的生活很充實也很幸福,我們的小朋友在一點點成長,還有七個多月,我們就能見到他了……我真的很期待……”

“我還有朋友、工作、客人,還有小八和竺,哦剛剛我還和一個很多年沒有見的老朋友重逢了。”

“他是我和這座城市産生羁絆的開始。我會努力幫幫他。”

不知多久的沉默。

陶岫的聲音再次響起來,迷迷糊糊,像要睡着了一樣,帶着撒嬌一樣的鼻音:“我已經不孤獨很久很久了。但是,霍斯,我還是很想你……”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下,青年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

無數深藍的觸手自沉睡的男人身上破體而出,發瘋一般湧向青年,溫柔地包裹住了青年的身體。

被觸手包裹的安全空間中,青年的手依舊以保護的姿态、溫柔地覆在自己的腹部,那裏再次安靜地發生了一次胎動。

一朵微弱的白色小花安靜輕盈地跌落在青年白皙光潔的額角,像一個笨拙可愛的親吻。

來自小朋友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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