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月光
白月光
又幾句話的功夫裏，雙木喊夏曉星收場了。
“好！馬上來！”
夏曉星應聲喊着，起身望向喬世錦，張了張嘴，“你……”
結果他才吐了一個字，喬世錦心裏一緊，連忙站了起來，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略微有些局促道：“我真不急着回去，我幫你們吧。”
生怕他趕他走。
夏曉星被這意思逗得想笑，看着喬世錦一副心裏沒底的樣子，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我也沒說你急着回家啊，慌什麽呢？”
“啊……”喬世錦一怔，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多令人發笑，一時有些窘迫，“我……不是……”
夏曉星擡了擡眉，眼神意味深長，只可惜沒時間再逗他了。
“好心的朋友，想幫忙就開幹吧。”
他調侃着，同時轉身去找清場的工具了。
夏曉星一走，喬世錦在原地愣了片刻，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先幹什麽。
他望了望四周，目光最後落回自己的桌子上。
他點的那些東西，在方才的聊天中已經吃了不少，但還是有些剩餘。
秉持着浪費可恥的優良品德，喬世錦打算去找個盒子把這些打包起來。然就當他準備動時，恰好夏曉星推着個小推車回來了。
“喏。”
跟心有靈犀似的，夏曉星将印有logo的深藍色打包盒遞了過去，“我猜你會需要這個。”
說着，他沖喬世錦擡了擡下巴，示意了一下。
等對方接過東西後，他便開始收拾近處的桌子了。
來酒吧的人大多是來消遣的，想舒舒服服享受一下幾個小時的夜晚。伴着音樂，合着融洽惬意的氛圍，點杯酒，配點小吃，是說不出來的安逸。
但沒幾個是跟今晚的喬世錦一樣，點一桌吃的，擺得滿滿當當。
沒兩下就收拾完附近幾桌的夏曉星走回了喬世錦身邊，懶洋洋地看着他才折好打包盒的盒口。
“啧啧，這麽多盤子，等會兒水子哥得洗哭。”
夏曉星嘆着，默默同情了下今晚負責洗盤子的水子。
他都不敢想，要是輪他洗碗時遇到這麽多餐具，他會累瘋成什麽樣。
喬世錦有些心虛，沒好意思接話，乖乖地麻溜把盤子疊好，放到了推車上，又順手取了搭在一旁的抹布，将桌子擦得幹幹淨淨。
已經繞到另一邊整理桌子的夏曉星擡頭瞥了一眼，又低頭笑到：“再這麽幹下去，老板就得給你發工資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想起喬世錦其實是個大少爺，一時覺得這場面很滑稽，不免笑出聲來。
喬世錦不解地看了過去，結果措不及防地對上了夏曉星正笑得燦爛的眸子。
随着一塊又一塊區域整理完畢，天花板的燈已經關了好幾盞。夏曉星所處的地方正好是亮着燈光的邊緣處，而他的背後是滅了光的暗部。
他就站在不夠明朗的明暗交界處，零星燈光斜斜地落在他身上，光影變幻交錯，将他的輪廓模糊了許多。
可即使如此，也擋不住他的明媚燦爛，還襯得他更為平和，宛若皎潔的月光。
白月光。
喬世錦慢慢嚼着這個詞，感受着心跳速度的細微變化，一種說不清的微妙感情自心底湧出，一點點蔓延，直至溢滿整顆心髒。
明媚的人頂着一頭柔順的黑發，一身簡約但酷到沒邊的打扮還沒換下。他彎着腰擦着桌子，卻在這時抽空擡頭同他對視，隔着距離遙遙相望。
砰——砰砰——
時間定格在這一秒，周圍的一切都在頃刻間虛化了，偌大一個空間裏似乎只剩兩人。
喬世錦雙腿都有些虛浮了，感情在心裏腫脹得不行，幾乎要破殼而出。
他搞不明白這一秒怎麽會那麽長。
“小星星！你那邊幹完了沒！”
突然地，雙木的喊聲強硬地闖了過來，打破了喬世錦用熾熱感情交織出來的虛境。
夢境碎了一地，喊聲揪住喬世錦的心髒，毫不客氣地将他拖回了現實。
全是他一廂情願。
喬世錦一怔，恍惚發覺夏曉星早已朝他們走去，這才悵然回神。
他忽然就徹底理解湯顯祖的話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這一晚，夏曉星念着繁重的功課，再一次婉拒了樂隊的夜宵邀請，也沒應下喬世錦的邀約。
他望着被拒絕後倍感落寞失望的人，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自己以前養的那只小狗，總愛叼着球來找他玩，被拒絕後也是這麽一副提不起勁的蔫蔫樣。
夏曉星一時心有不忍，也怕喬世錦誤以為是自己不想和他一起，遂出聲寬慰道：“今晚是真的不行，昨天的作業都還欠着呢，我必須回去寫作業。”
他頓了片刻，又承諾道：“這樣，工作日我們活不多，收場都比較早，也比較清閑。到時候我們再去散步，怎麽樣？”
這一通算是把喬世錦哄好了。
那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來，今夜被拒絕的難過迅速消散，喜悅和期待取而代之。
“那說好了。”
喬世錦生怕他反悔，應的同時還又确認了一遍，“明晚一起？”
實在是太像小狗了。
夏曉星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湊上前一步，擡手揉了揉喬世錦的頭發，笑着再哄了句：“嗯，說好了，明晚我們一起。”
心上人湊在自己面前說話，姣好的唇瓣一張一翕，吐出的氣流輕飄飄浮過自己的肌膚，撩動心弦。
好近……
喬世錦的臉瞬間爆紅。
他猛然閉上了眼，十分沒出息地害羞了。
夏曉星的輕笑響在他的耳邊，落在他頭上的手也還沒有抽回去。
說實話，喬世錦很清楚自己演技拙劣，又是第一次嘗到“喜歡”這種抽象的感情，他不覺得自己的心思能不被人察覺。
尤其是夏曉星這樣對這種感情并不陌生的人。
他知道他能感受到，也知道他在揣着明白裝糊塗。
但那又怎樣。
夏曉星沒排斥沒拒絕，他也樂意。
“好啦。”
溫柔的人輕快說着，一雙眼笑吟吟的，仿佛盛着滿天星辰。
他裹着暖和厚重的衣裳，呼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變成白色虛霧，片刻就散去。
“我真的得回去了。”
夏曉星說着，眼底的神色也變得誠懇認真，“你昨晚肯定沒睡好，逛的那會兒就說了會着涼了。你回去記得泡包九九九，喝完立馬睡覺，包好的。”
“現在真的很晚了，你早點回去睡覺吧，別老是熬夜，要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
暖意自心底浮起，順着流動的血液游走至全身，蔓延四肢百骸。
他咽下了想要送他回去這句話，詞藻在嘴邊滾了又滾，最後吐出口的也只是普通祝福。
“嗯，你也是，別寫太晚了。”
夏曉星應下了，彎起嘴角又是溫柔一笑，自動忽視了喬世錦垂在身側想擡但不敢擡的手，道了聲晚安便施施然離去。
喬世錦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看着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在視線中。
他眨了眨眼，再三确定完對方已經走遠了，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低頭打車回家。
·
在一張張試卷中，時間飛快流逝。從半夜三更到日上三竿，再到傍晚夕陽西下，日月交替上升下落，時間很快就又來到了晚上。
夏曉星今夜在門口迎賓，随着風鈴一次又一次叮鈴響起，不多時便等來了熟悉的人。
喬世錦推門而進，望見夏曉星時還有些意外。
“歡迎光臨懷舊酒吧~”
夏曉星公事公辦道，端着溫和得體的笑容，卻暗戳戳朝喬世錦揚了揚眉。
今晚的喬世錦套着件白色高領毛衣，配着黑色長褲，外搭一件黑色大衣，圍着條看着就覺得軟和的圍巾，整個人是說不出來的好看。
這跟前兩天晚上從頭到尾都彰顯着單純男大的他完全不一樣，根本不是一個風格的。
喲，捯饬自己了啊。
夏曉星望着眼前明顯好好整理過的人，暗暗嘆到。
不得不說，認真捯饬過的喬世錦，通身都散着股揮之不去的魅力。他什麽都不用做，光是随意往那一坐，都好看得不得了。
悄悄打量人的夏曉星暗暗咋舌，他已經猜想到自己今天可能一整晚都會忍不住去看喬世錦了。
畢竟是真的迷人啊。
“裏邊請？”
“不了。”
喬世錦不知道夏曉星的想法，他只覺得此時的公事公辦很好笑。
他并沒打算先上去，而是坐到了擺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來這又不是為了喝酒，當然不會上去。
喬世錦理直氣壯地坐下，雙腿優雅交疊，一手撐在扶手上，支着頭，好整以暇地望着斜對面的夏曉星。
這氣質……
“霸總啊你。”
瞧他這副矜貴大少爺的做派，夏曉星忍不住調侃了他一句，“坐成這樣，你是打算收購麽？”
“我也想，但收不了，我沒那個實力啊。”
喬世錦笑着接過話頭，“而且這家酒吧你不是說是個富二代開着玩的嗎？別說收購了，我怕還沒過去就被人攆出去了。”
夏曉星被逗得笑開了花，又打量了喬世錦一眼，再次感嘆對方的帥氣後，又揶揄：“但你今晚看着很貴啊。”
頓了頓，他忽地想到了什麽，笑嘻嘻地捏着嗓子補充了一句：“少爺~如果我不想努力了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