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正視內心

正視內心

喬世錦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一時激動得語無倫次。

先前他在影院問那話時，便是在試探夏曉星的态度。

這幾日下來，他們每天晚上都在一塊兒，盡管時間并不算久，但也稱得上親近……或是暧昧。

何況今晚他還在夏曉星面前沒忍住落了淚，而夏曉星分明清楚緣由，但還是主動過來擁抱了他。

不論他出于什麽心理，總歸是給了喬世錦一線希望。

有希望便要前進，有陽光便要生長。

秉持這一點的喬世錦猶豫了很久，才終于借着機會問出了那麽一句。

你明年會去看海嗎？

——明年我可以陪你去嗎？——我們明年還會在一起嗎？

我們，會在一起嗎？

問出來的只是最淺顯的東西，但那背後的意思，喬世錦相信夏曉星知道。

雖然這也可以用好朋友相約來解釋，就像電影裏的情節一般，但究竟是否如此，兩個人心裏門清。

現在夏曉星換答案了。

是不是意味着……有可能？

這個想法在喬世錦的腦海內蔓延開來，侵襲了所有神經，刺激着他先一步喜悅起來。

“那……那那……”喬世錦急着回答，殷切地望着夏曉星，嘴邊有什麽就說什麽，“那你明年……去嗎？”

夏曉星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喬世錦這般反應屬實是意料之中。

“嗯。”

他應了一聲，見對方眼睛一亮，止不住雀躍起來，莫名就起了點欺負人的壞心思，嘴角一勾，補了句：“我覺得我大概率會去吧。”

喜悅的浪潮頓時從喬世錦的臉上退下，他肉眼可見地僵了一瞬。

大概率？

先前還亮晶晶的眼睛已是有些暗淡了，長長的睫毛落下又掀起，帶走了一部分情緒。

喬世錦低着聲音問到，“那還有小概率呢？”

小概率就是不去啊。

這話在喬世錦心底隐隐作響，卻夏曉星嘴裏滾了一圈後被咽下。

是他先給了人滿心希望，結果又在對方還沒高興完時就掐了那點希冀，搞得人這會兒落差太大，心底委屈又不敢說，只能揣着點僥幸小心翼翼發問。

饒是夏曉星想逗弄逗弄他，此刻瞧見他這副模樣，也是不忍心再欺負了。

還是滿足他那點僥幸吧。

說不定真成了呢？

想着，夏曉星暗暗失笑，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溫柔笑容，明媚又撩人心弦。

姣好的唇瓣張了張，他将聲音放得很輕很輕，合着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遠遠望去，就像是愛人間的低喃細語。

“大概率會去，小概率……”

夏曉星故意拉長聲音頓了片刻，如願看見了對方急切又不敢聽的神情。

他調皮地望着喬世錦眨了眨眼，靈動的眸子映着眼前人的身影，忽地又向前湊了些許。

“……會和你一起去。”

.

直到夏曉星回到宿舍樓前時，喬世錦還是一副被沖擊得難以回神的模樣。

說是送夏曉星回去，實際上是夏曉星一路領着喬世錦走，還要看着他，免得他撞到磕到。

這跟領着只狗狗有什麽區別？

除了不用牽繩。

夏曉星被這個想法逗笑了，轉身站定，饒有興趣地看着跟随他一塊兒停下來的人。

“我到了。”

他掩着笑意說到，視線一差不差地落在喬世錦身上，将對方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

聞言，全身都輕飄飄的喬世錦迷糊回神，用一片漿糊的腦袋想了遍夏曉星的話，慢半拍答着：“啊……噢，噢，到了啊。”

夏曉星實在憋不住，望着懵圈的喬世錦直接笑出了聲。

喬世錦依然處于慢半拍的節奏中，一時沒搞明白夏曉星在笑什麽，只知道眼前人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很好看。

“哈哈哈哈你怎麽呆呆的啊？”

不僅清楚原因，而且自己就是罪魁禍首的夏曉星明知故問着，一雙眸子都笑彎了起來。

“愣成這樣，我都不放心你自己回去了，怕你在路上就給人騙光了哈哈哈哈哈。”

他甚至還打趣上了。

終于找回神的喬世錦可算是清醒了，思緒從“真好看”中脫離，聽明白了夏曉星在說什麽。

喬世錦被他打趣得又是一陣羞赧，但好在這幾日沒少經歷這些，他也逐漸習慣了。

故而他除卻起先那點羞澀外，心裏一動，張口便揶揄了回去：“既然不放心，那你打算收留我嗎？”

這下輪夏曉星一怔了。

面前人分明穿得一身矜貴，從頭到腳都顯着一股知青的儒雅氣息，怎麽看怎麽迷人，跟天上月似的。

結果張口就是可憐巴巴求收留？

夏曉星覺得好笑得不行，短暫怔了片刻後，就又笑着說到：“怎麽，無家可歸啦？”

“嗯。”喬世錦應得倒是幹脆，仿佛打心底這麽認為似的，“所以你可以發發同情心，收留一下我嗎？”

說着，他還擺出了委屈的模樣，一雙眼裏盡是乞求。

那期待都快溢出來了，一副巴不得扛起夏曉星就往樓上走的樣子，卻還是聽話地等着人回答，乖得不成樣子。

夏曉星最吃這套。

他根本拒絕不了。

望着這樣的喬世錦，夏曉星感覺自己一顆心都要化了，哪還有功夫無關別的，直接就應了：“好好好，收留你，包收留的。”

他這下可是應了，不帶丁點猶豫。

喬世錦本是明白他在說笑，可這會兒見他面上的神情不似作假，一時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不會……是真答應了吧？

這個想法只存在了一秒，就被喬世錦極速打消。

不不不，這絕不可能。

哪怕夏曉星先前給了自己暗示，那也是悄悄回應下他的感情，暗示自己有機會而已。

還要追的，怎麽可能進展這麽快？

盡管他真的很希望被夏曉星收留。

反複告誡自己不要幻想的喬世錦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再試探試探。

“真的收留我嗎？”

“真的啊。”

這回夏曉星應得更快了，簡直就是秒答。

他甚至還側了側身，示意了下宿舍樓，跟了一句：“要上去坐坐嗎？”

！

剎那間，心髒狂跳，驚喜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牢牢地裹住了喬世錦，叫他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激動包圍。

喬世錦微微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夏曉星，一時手足無措。

他還是不敢信，可夏曉星确實說到這份上了。

會是比較玩得開嗎？

還是真的打算邀請他上去坐坐？

喬世錦搖擺不定，他已經被心上人的主動震得大腦一片混沌。

确有此意的夏曉星含着笑意站在一旁，一個字沒說，只靜靜等着對方自我消化，自我冷靜，自我攻略。

說實話，他一開始只是想看看喬世錦那副害羞的可愛樣，所以揣着明白裝糊塗，明知故問地逗人玩。

誰知興致上頭，又被喬世錦濕漉漉的雙眼地望着，他一時心動，張口就應了。

但無所謂，上去坐坐而已，又不是直接表白了。

夏曉星想着，便心安理得地等着喬世錦回神。

夜色更深了，此時已近三點，周圍的一切十分寧靜，所有人都沉浸在夢鄉中。

馬路上沒什麽車，即使偶爾經過一兩輛，也發不出什麽聲音。

鳥鳴，風聲，還有枝幹掩映的沙沙響動，都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極輕，幾乎不存在一般。

雲層變得稀薄，月光透了出來，柔柔地灑在世間，給萬物都披了道銀光。

天地間一派安寧，靜谧到讓人恍惚間錯以為世上只有彼此。

夏曉星靜靜等着，呼吸也漸漸放得又輕又長，似是怕打擾這一刻的寧靜氛圍。

他望着喬世錦，借着皎潔的月光細細描摹着他的模樣，仔仔細細看去，心底也逐漸生出一道莫名的微妙情緒。

才認識短短幾日，可他們早已朝對方敞開過心扉，兩顆心曾貼得極近。

世上有幾個人能有這般緣分？

又有幾個人能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有想傾訴、想靠近的感覺？

夏曉星悠悠地想着，慢慢地理着那點情緒，一點點梳理自己的感情。

他不覺得自己是個容易心動的人，但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塊很難有感情的石頭。

心動一直是難以捉摸的。

夏曉星堅信這一點。

或許當對的人出現時，心髒會先自己一步認出，通過心跳告訴自己，就是這個人。

所以……

是心動麽？

夏曉星把自己的感情又理了一遍，再将這幾日的事情盡數回想了一通，一幀幀閃過，一幕幕放大，一點一點地尋找着什麽。

好像是。

最終他垂下了眼簾，還是應了自己的心。

也就在這時，內心天人交戰許久的喬世錦終于出聲了。

他組織着語言，艱難作出的選擇落到了夏曉星耳邊：“下次吧，今天太晚了。”

“行啊。”

夏曉星依然應得很快，只是這次他擡頭看向喬世錦時，心情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喬世錦還是那副所有感情都盛在眼底的模樣，絲毫不藏着掖着，巴不得把心都送到他懷裏，赤誠得不行。

夏曉星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有種喬世錦想回去，但自己很想把人扣下來往上帶的感覺。

這也太荒謬了。

不過，即使夏曉星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內心，但他現在有的那點感情實在是少，根本比不上喬世錦。

只是在喬世錦的主動下，他順應着産生了感情而已。

有過心動，但還沒到真正意義上的喜歡的程度。

夏曉星一向選擇正視自己，但也會謹慎認真地對待所有感情。

還不是喜歡。

沒确認前，他不能暧昧上頭，否則萬一後面回過神了，這就是對對方的二次傷害。

再等等看。

“怎麽了？”

望着夏曉星笑吟吟的模樣，喬世錦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愉快了起來。

他歪了歪頭，一雙眸子彎彎的，溫柔地注視着眼前人，“想到什麽了，笑得這麽開心？”

聞言，夏曉星回過神，笑道：“沒什麽。”

想了想，他又沖喬世錦眨了眨眼，笑意更盛，“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簡單一句話，瞬間撫平了喬世錦那點微不足道的失落，還哄得人心花怒花。

喬世錦的嘴角簡直難壓，望着夏曉星的視線更難挪開了，幾乎要粘在人身上。

“什麽事呀，神神秘秘的。”

他說着，卻再也沒有想知道的意思。

兩人又聊了兩句，很快就告了別。

臨行前，喬世錦垂眸看着夏曉星，看了好一會兒後，才輕輕舒了口氣，“我的車快到了，你先上去吧，外邊太冷了。”

夏曉星擡眸回望着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人，眉眼一彎，“還好，我不冷。我看着你上車，這樣比較放心。”

話音剛落，夏曉星就猛地一愣，随即意識到哪裏有些不對勁了。

這怎麽搞得他們跟一對約會完難舍難分的小情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