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第33章
如果說昨天剛醒不久的簡晞顏像溫順小貓, 那她現在這聲脆弱的痛呼就真楚楚可憐得讓人壓根不忍心再走遠一步。
林非若聽到時很明顯晃了一下。大概是毫無心準備，震撼效果更逼真。
簡深耀也很少見簡晞顏脆弱成這樣，心想她定是難受得不行了才會開口留人。
結婚以後, 依靠果然就從找家人變成了另一半。簡深耀看了眼林非若：“改天再談吧, 你先陪晞顏。”
林非若也沒和他客套, 甚至沒往前多走兩步說送送他。等簡深耀走了以後, 林非若還觀望了一陣才轉身回到病床。
“我覺得……”
林非若以為簡晞顏是裝疼, 最初時雖懵了片刻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冷靜堅強的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這樣？
誰知，她剛走到病床邊就看到簡晞顏眼眶盈潤, 是真有淚在打轉！
她怔了下, 倉促着去拿紙巾。
迅速抽出一張紙巾，幾次折疊後用食指抵着一小塊區域慢慢觸碰，一點一點為簡晞顏拭去淚珠。
林非若屏住呼吸，生怕手抖, 全神貫注盯着簡晞顏的眼睛，頗為細心。
幸虧淚水不多，除了泛起的那些, 沒有再湧出新的。
林非若還沒真正放松, 又不放心地詢問：“你是哪裏痛？”
簡晞顏看了看她，淡淡回了句：“現在不痛了。”
林非若看她那還殘餘紅印的眼眶, 剛才是誰, 痛得都流眼淚了？
被眼淚打斷的思緒又被重新接上, 林非若回到最初的猜想：簡晞顏是裝的。
她知道簡晞顏是想找借口不讓二叔把自己叫走，所以林非若并沒計較這個。
現在對于簡晞顏的自制力又多了層認識, 眼淚都能收放自如，這演技不比俨珊厲害一百倍？
林非若愣住, 怎麽突然會想起俨珊？她也配和簡晞顏比？真要比演技，那也應該是和姜挽如比啊。
簡晞顏不知道林非若的腦子裏已經閃過這麽多人的名字，她把臉往另一側偏了下，想等眼眶的酸澀徹底消失後再說正事。
眼淚是真的，疼也是真的，唯有那句找林非若撒嬌是假的。
她的淚一直忍着，情急之下不得不放出來而已，簡晞顏根本不希望自己虛弱的一面被這麽多人看到。
不過剛才林非若替她擦眼淚的溫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林非若其實沒有必要裝得這麽認真。哪怕過去真是逢場作戲，林非若也從沒有溫柔到這地步。
簡晞顏在某個瞬間甚至産生了一個錯覺：林非若不再為俨珊守戒了。
但也只是恍惚間的胡思亂想罷了，簡晞顏原本就不想去管她跟俨珊的事，現在受傷了就更沒精力研究這些。
林非若靜靜坐在旁邊，等着簡晞顏把臉轉回來。
她也不知道簡晞顏在想什麽，但她既然寧願演戲留下自己，肯定有話要說吧？
簡晞顏調整好情緒，再次面對林非若的時候又和醒來時一樣了。
冷靜，鎮定，堅強。
“二叔頻繁找你去談話不是好兆頭，我現在精力有限，萬一我們哪裏大意疏漏了，之前兩年的辛苦經營就會功虧一篑。”
“我不會和他說什麽的。”
簡晞顏并未懷疑她的說辭：“我擔心你被套話卻沒意識到。”
婚後雖然帶着林非若參加過不少應酬，也有家宴，但簡晞顏一直有意從中隔斷，并不會把林非若單獨丢到人群中接受考驗。
所以這兩年，原主并沒有和簡家的人走太近。
“那他以後再找我，我就說……”林非若笑了下，“就說你疼，行嗎？”
簡晞顏一怔，爾後反應過來林非若在打趣她，不禁有些惱。
但這确實是個不錯的辦法。簡單，且在目前最有效。
可是讓她坦然答應，有點別扭。簡晞顏其實不太适應自己脆弱的樣子被屢屢提及，于是便沉默起來。
林非若知她不反對，要不然早就拒絕了。
于是她又問：“那你的意見是嗯，還是嗯嗯？”
簡晞顏瞪了她一眼，最終還是回了一聲極短促的嗯。
她現在确實虛弱，可絕色美人坯子經得起各種折騰，就這麽躺着也是惹人憐愛的病美人。加上那氣勢減了大半的瞪人，別有韻味。
林非若被她瞪的時候，不但沒害怕，心髒竟還輕微地彈跳了一下。
小小玩笑把氣氛又緩和了些，林非若想起昨晚簡深耀的話，主動把手機拿了出來。
她在小劇場外面拍了幾張沙龍的宣傳照，一直沒顧上細看。
她翻出照片後遞到簡晞顏面前：“雖然你可能對這個并不感興趣，但我還是想解釋一下。”
簡晞顏想起昨晚的猜測才知想錯了，原來讓林非若那麽雀躍期待的是沙龍而不是俨珊。
“昨晚二叔問我為什麽那麽晚才來醫院，又問我為什麽在你出事的時候聯絡不上。”
“你有自己的安排，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進會場前就按照要求關機了，所以……”林非若頓了下，“所以沒能及時收到消息。”
出于對簡晞顏的同情，就算是普通朋友，她也覺得太晚得知消息不太好。
簡晞顏了然，稍微彎了彎嘴角：“關機只是巧合，不必自責。”
有人在敲門，聲音很輕但又挺頻繁，急切與克制交纏。
林非若覺得不像是簡深耀，起身說：“我去看看是誰。”
許禮晴雙眼滿是紅血絲，一臉憔悴被強壓在濃系妝容下。她平時上班都是淡妝，但昨晚全程緊繃處完媒體的事後又偷偷哭了很久，今天來醫院的路上不得不補個半煙熏妝。
許禮晴見是林非若，急切詢問：“晞顏怎麽樣了？”
“她今天狀态不錯。”
林非若轉頭：“晞顏，禮晴來看你。”
“進來吧。”
林非若主動伸手接她的果籃：“我來處。”
許禮晴心裏确實急着去看簡晞顏，沒想到林非若這麽善解人意。和過去有點不一樣，但眼下她沒空細想。
走到床邊，許禮晴再濃的妝都擋不住眼淚，唰的一下子全湧出來。
“晞顏，你……”
昨晚她在公司坐鎮，和簡深耀時刻保持聯絡，醫院的情況她是知道的，但還是忍不住揪心。
哪怕知道簡晞顏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可見到本人後還是心如刀割。明明昨天一起從星移集團出來時還好好的，怎麽就這樣了呢！
林非若把果籃放好，又把自己剛才坐的椅子挪了一下：“禮晴，你坐吧。”
順帶又把剛才替簡晞顏擦淚剩下的那包紙巾遞過去。
不等簡晞顏開口，林非若主動走人：“我去看看小敏，你們慢慢聊。”
簡晞顏眨了眨眼，示意知道了。
剛轉身要走，林非若忽然定住，又轉回頭。
許禮晴剛擦幹淚坐下，被林非若的動靜吸引，擡頭看她。
“醫生說晞顏要多休息，如果可以的話，別聊太久。”
許禮晴點頭：“我明白。”
林非若走了以後，許禮晴這才換了更加嚴肅的神情。
“晞顏，昨晚的事，真只是意外嗎？”
“目前的證據是這樣。”
許禮晴又問：“那你呢？你怎麽想？”
這個問題從恢複意識開始，簡晞顏就已經在想了。但頭緒萬千，她又躺在病床上，一時半刻也無法得到準确結論。
“禮晴，我要你去查一些事。要快，還要絕對保密。”
許禮晴見她交代得如此鄭重，已經明白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好，你說，我今天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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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若去了小敏病房，結果護士說虞淑漪推她去曬太陽了，應該在小花園裏。
林非若又不便回到簡晞顏的病房，估計許禮晴還沒走。
她晃悠到小花園，心想要是遇不到簡筱敏，她就自己曬會兒太陽。
病房實在太壓抑，她這個局外人都替簡晞顏感到窒息。
“非若？”
一道熟悉的聲音喚回紛亂的思緒，林非若回頭，見是虞淑漪。
虞淑漪朝她走來，一向優雅娴靜的她今天也是眼球紅血絲滿滿：“你怎麽在這裏？”
“禮晴來看晞顏。”
虞淑漪了然，又指指不遠處：“小敏在那邊，你要不要也過去一起坐坐？”
林非若順着她所指，看到簡筱敏坐在輪椅上，腿上蓋了條薄毯，肩上有條披肩，可頭是垂着的。
護士在旁邊細心陪護着，不時觀察簡筱敏的情況，但簡筱敏仍和昨天一樣，一動不動。
“二嬸，小敏她這是？”
虞淑漪嘆氣，心酸不已：“她從昨天就這樣，悶着不說話，也不人。醫生說可能是應激了，需要時間。”
林非若回想起昨天在網上随手刷到的那些照片，她不在現場都覺得驚悚得很，更何況簡筱敏這個親歷者。
不是每個人都像簡晞顏那麽堅強的，林非若不禁佩服起來。可一想起她的傷，又忍不住有點同情。
林非若長嘆了口氣：“我們過去吧。”
簡筱敏的旁邊有條長椅，林非若先是站了會兒，不見她反應，便慢慢坐了下來。
“非若你別介意，小敏她……”
“二嬸，見外了。”
簡筱敏對于就發生在耳邊的交談置若罔聞，好像一切都和她無關。
林非若不知她究竟怎麽了，但還是想和她談談。
“小敏？”
很安靜，簡筱敏沒回應。
林非若想了想，又說：“小敏，你願意聽我說說你姐的情況嗎？”
簡筱敏輕輕抖了一下，迅速轉頭，披肩瞬間滑落。虞淑漪彎腰撿了起來又給她披上：“別激動。”
她緊緊咬着唇，明顯是想聽，但不說。
“二嬸，我能單獨跟小敏聊一聊嗎？時間不會太久。”
虞淑漪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等她帶着護士走遠了些，林非若才繼續之前的話題：“晞顏今天精神好了很多，還喝了束姨送來的湯。你也喝了吧？味道怎麽樣，喜歡嗎？”
簡筱敏木然點點頭：“我姐胃口好嗎？”
“老實說，她還不能吃太多東西，所以暫時不算好。”
林非若這麽實誠，反而讓簡筱敏放心了些。
今天簡深耀去看她，總是不說具體細節，也不讓她去打擾簡晞顏，急死她了！
“那你不繼續陪她嗎？”
“禮晴來了，我不能偷聽她們聊悄悄話的。”
簡筱敏想起以前她偶爾也會和姐姐說小八卦，就會裝模作樣讓林非若離遠一點，笑了下。
林非若等着簡筱敏繼續發問，可是她又低了頭，左手不停輕搓着病號服衣角。
簡筱敏确實有點反常，林非若暗中觀察起來，想找出症結所在。
據虞淑漪說，她從昨天就開始這樣，不願意交流，可是當聽到簡晞顏相關的時候又明顯有反應。這說明，她不是不願意交流，她是陷在簡晞顏的漩渦裏了。
昨天簡晞顏在最後時刻把她推開，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簡晞顏犧牲自己保護了她。難道簡筱敏是自責？
林非若試探道：“小敏，意外的事誰也沒法預料的，你和晞顏都希望彼此安全，不是嗎？”
簡筱敏眼淚落下：“可是昨晚我們不去栀香餐廳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次意外了。”
“這種事責任本就不在你，你也是受害者。”
“如果我不硬湊這次飯局，姐姐就不會改行程，我寧可她去參加原來的應酬也不要為了我擋這次車禍。”
簡筱敏擡頭，淚眼汪汪看着她：“非若姐，我一直在強行撮合，是不是做錯了？”
林非若猜到她自責，沒想到她聯想到那麽遠。對于簡筱敏之前的積極，她偶爾也哭笑不得，但并不覺得這和車禍相關。
“小敏，你這是強行在給自己按罪名啊。真要照你這個邏輯，那我昨晚提前走了，是不是比你更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