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夢一場

第27章 大夢一場

兩人走在涼城中,和原著中描寫的一樣,眼前這座修仙城池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甚至可以說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萬家燈火通明,每個人都各司其職,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上去甚至比去過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和平安定。

然而越往裏走越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原因無他,當一座修仙城池沒了靈氣,裏面的修士應該怎麽繼續生活。

修士肉身已經辟谷,無需再吃東西,城池和外界也才斷聯一個月,修仙修的就是逆天改命,修士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出去。

眼前的一切卻如同凡間街頭。

所有人都心甘情願的待在這裏,各自穿着不食人間煙火的仙袍道服在涼城成家立業,男子用上品寶劍殺靈獸切菜,女子用珍貴靈植炒菜蒸煮,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妥。

謝箴一進來眉頭就擰緊,看向路邊一位正在用煉丹爐煮酒的酒攤老板,順手買了一杯。

“老板你在這裏幹多久了。”

那酒攤老板年紀挺輕,聞言吭哧吭哧抹了把臉,笑得有些淳樸。

“這位小哥是新來我們涼城的吧,我在這裏幹五六年了,附近這一片都知道我的酒最好喝。”

“這些客人都是老街坊嗎。”

“對對都是,在這住一輩子了。”

謝箴沒再說話,拿着酒跟冷确一起離開,半路倒了。

冷确即便知道城裏是怎麽回事此刻親眼看到也不免有些好奇,他看來看去又問謝箴:“有什麽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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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涼城待了五年,衣服卻是侍雲宗內門弟子最新服飾,上個月才添了雲紋。”

謝箴看着眼前如同一場大型戲臺子的城池。

“能抽空全城靈力,又能改變這麽多人的記憶,那些人真正的目标不是城中人,而是我們。”

冷确在一旁聽的心驚肉跳,他沒想到謝箴這次這麽快就能發現任務的秘密。

原著裏可不同,原著謝箴帶着封離雪剛離開衆人就發現她在大比中受了傷一直強忍,美人在懷便直接帶她回客棧養傷。

期間給她上藥各種意亂神迷,最後兩人迷迷糊糊的被厭諸偷家。

這會沒了種馬劇情的幹擾,冷确漸漸發現真實的謝箴幾乎是書裏謝箴的加強版,簡直可怕。

好在原著劇情的容錯率很高。

即便如今謝箴再怎麽提前預料到問題也沒用,只有徹底陷入幻境失憶一次才能真正破解,冷确并不擔心謝箴會提前解決。

他唯獨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這會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就連熱鬧的涼城攤鋪也漸漸開始收攤,兩人徑直來到涼城內最大的一間客棧。

看到謝箴跟老板說只開一間上房,冷确有點緊張。

畢竟他們入住客棧距離幻覺降臨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左右,冷确只希望這半個時辰內不要出現任何意外。

拿着鑰匙一起朝樓上走,冷确還假裝無意的朝右邊那間上房看了一眼,房門緊閉已經有人入住了,裏面赫然就是厭諸。

而非常巧合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原著劇情在自動往回撥,兩人左邊那間入住的恰好是封離雪。

封離雪這個後宮是冷确目前最看不透的。

她在完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轉身就走,甚至到最後也沒跟謝箴比一場,一起來的路上也沒有任何靠近謝箴的暧昧舉動。

可當時謝箴在臺上比武時,封離雪分明像原著那樣崇拜的看着。

冷确暫時不太解,只能收回視線和謝箴一起進屋。

屋內可以用紙醉金迷來形容,各種裝飾擺件豪華的不可思議,但凡間風格的雕花床鋪普遍較小,兩個人躺上去就得緊挨着。

于是冷确進門後也不管他,徑直倒頭趴在床鋪正中央,不給謝箴留地方,一聲不吭假裝困了要睡覺。

只要躺半個時辰就萬事大吉,冷确不打算做任何多餘的舉動。

還好謝箴沒一起躺到床上,而是一直在屋裏忙來忙去。

冷确豎起耳朵聽着屋裏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有些沒懂謝箴要幹嘛。

下一刻,耳邊響起謝箴的話。

“涼城塵氣污濁,先沐浴吧。”

冷确趴在床上,漸漸石化了。

他終于反應過來一件事,現在一切靈力都沒有了,自然也就不能用靈力清潔,他們就得像凡人一樣親自沐浴換衣洗漱。

在原著裏這當然不是什麽問題,甚至都沒細寫,然而對男扮女裝的冷确來說麻煩大了。

冷确呆呆轉頭,入目就是不遠處朦朦胧胧的軟綢屏風。

在屏風後面赫然擺着一個碩大的木桶,此刻裏面已經裝好了熱水,正是謝箴剛才這麽點時間弄的。

人生第一次覺得謝箴肉身強大也是壞事,這麽大的倒水工程換成別人好歹要折騰好一會,可謝箴三下五除二就弄完了。

這下可倒好了,冷确紅唇張了張,只能啞然道。

“要不你先洗吧。”

謝箴遲疑:“沒關系嗎?房間只有一個浴桶。”

“沒關系,你先去。”

“好。”

冷确把謝箴打發走後松了口氣,繼續将臉埋進床鋪裏,完全沒有往外看的興趣。

都是男人沒什麽區別,哪有什麽可看的。

再加上據說古人沐浴一次是很麻煩的,衣服層層疊疊的不好穿脫,那麽長的頭發也不好洗,再加上多少也要泡一會澡,謝箴再怎麽樣也得很久才能出來,半個時辰應該差不多。

于是他沒怎麽在意,輕松的繼續閉眼。

這會屋裏安安靜靜,一旦有任何聲音就格外明顯。

他只聽到一陣衣物摩擦聲,以往修士們換衣服都是就用靈力直接換好,甚至連手指頭都不需要動一下就輕松搞定,冷确還是第一次聽到謝箴脫衣服。

呃,脫的那叫一個快,甚至洗澡洗的也超級快。

只聽水流嘩啦啦一陣響,估計也就十分鐘謝箴就出來了,再過五分鐘左右,謝箴竟然已經完成了穿衣服、倒水和從樓下往上拎熱水的幾個浩大工程。

整個過程竟然沒比用靈力慢太多,距離半個時辰更是遠得很。

“可以來沐浴了。”

身後一股潮氣襲來,帶着沐浴後清爽的香。

這速度讓冷确心涼了。

他忍不住再次擡頭朝木桶那邊看了一眼,好啊那屏風薄的簡直不能太暧昧了,隐隐約約能把木桶輪廓都映出來,照出人影想必也很簡單。

冷确哪敢過去又換衣服又沐浴的,都這樣了龍傲天要是不看一眼簡直對不起他的種馬身份。

這一看可就全露餡了。

冷确心髒突突跳,立刻打定主意了,整個人黏在床上死活不下去。

“我不習慣用熱水沐浴。”

少女指尖撩了下長發,有些倦懶的翻了個身:“等水涼一些再去。”

“好。”

謝箴離開床邊,冷确背對床鋪豎着耳朵聽他動靜,有些好奇。

龍傲天這會沒了靈力,按來說想要修煉的話應該去淬煉身體才是,不過他這麽早洗了澡這會是要怎麽修煉。

只是還沒等他想明白,一具蒼白潮濕的軀體驟然躺在他身旁。

謝箴這會只穿了裏衣,鋒利的骨骼和肌肉輪廓流暢明晰,周身透着強烈的侵略性,完全無法忽視。

本就偏窄的床一下子逼仄起來。

實在是太近了。

冷确腦袋嗡地一聲幾乎是本能的從床上彈起來,頭皮發麻。

“你、你怎麽不去修煉?”他趕緊轉移話題,掩飾自己剛才的突兀。

“不急。”

嗯?

不是不修煉,而是不着急,可是現在都已經快要午夜了他總不能是在磨蹭吧。

冷确聽着謝箴胸有成竹的語氣,意識到确實有點奇怪。

按來說謝箴一入城就察覺到任務有問題,為什麽不像其他人一樣在城內到處探查,反而和原著一樣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入住客棧。

這會也一反常态的不修煉,通常龍傲天這樣應該是心裏已經有計劃了。

難道他已經察覺到需要進入一個幻境才能打破涼城的禁锢?

想到這裏冷确反而松了口氣,假如真是這樣謝箴肯定會安靜等着,就像現在這樣,那麽冷确也老老實實什麽都不幹自動入幻境就行。

于是他離開床鋪坐到桌旁,和謝箴拉開距離,掏出沒有了靈力信號的玉簡在那玩,主打一個拖延。

同時他一直在盯着玉簡時間。

快了,厭諸這會不知道謝箴沒有靈根,肯定已經盯上了他,就等着夜晚幻境降臨的那一刻闖入房間,加入他們的幻境。

而想确保兩人一定會在幻境中認識,一定要在那一刻處于身體接觸的狀态。

原著裏謝箴和封離雪當時剛好分開了,被厭諸搶先一步。

冷确這會跟謝箴的距離恰好是原著裏這兩人的距離。

他耐心等待。

果然,謝箴躺在床上全程沒有催他沐浴,冷确已經在桌邊磨磨蹭蹭待了好一會,涼城天冷,熱水已經涼的差不多了,可謝箴仍然閉目沒什麽反應。

他果然是在等幻境。

冷确徹底放松了,只需要和他保持如今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到時就能成功戴上小綠帽。

要知道即便是身處幻境,也只是讓人換了個記憶生活,每個人都還是那個人,龍傲天的種馬更是絕對不會變的,他不出軌就有鬼了。

他垂着眼,眸光漸漸明亮。

馬上午夜了。

窗外,午夜的風在呼嘯,全城安靜的近乎死寂。

這一刻即将真正到來,所有記憶都要馬上被替代,只能全然無知的等待危險,說不緊張也不太可能,這也将是冷确第一次沒有原著劇情這個金手指。

在幻境中的一切生死都要靠龍傲天的善心了。

冷确身體在緊繃,甚至都能想象到這會厭諸已經用高超的潛行步法來到房間門口,随時都能闖進來。

耳邊仿佛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在朝他靠近。

冷确渾身血液朝腦袋上湧,只覺得過了這次一切終于都要結束了,極力壓抑住心底的緊張和興奮,緊盯着玉簡上的時間。

倒計時三秒。

三。

二。

一。

砰!

巨大的撞擊聲從門口響起,一道流光急速爆沖進屋,讓整座房間亮如白晝。

然而比流光更快的是一雙手。

修長有力,青色脈絡覆蓋指骨,帶着冰涼的殘忍從冷确身後沖出,一擊将來人重創。

厭諸吐血的身體跌出門外,深沉帷幕瞬間降臨。

記憶模糊的前一刻,男人将驚慌失措的少女攬入懷中。

轟隆一聲,全城褪色。

午夜開始了。

……

“咳咳咳!”

嘶啞的咳嗽聲如同一扇漏風的窗戶,在每天早上準時響起。

天剛蒙蒙亮,合衣躺在床上的雪白少女睜開眼,她下意識舉起一只手,遮住臉上的風。

入目是破爛的草瓦房頂,正對着床的那塊剛好缺了個口,呼呼的風聲夾雜着身邊人好像要斷氣的咳嗽聲,一如往常那樣将人驚醒。

少女揉了揉臉轉過頭,沉默的看着身旁咳嗽完繼續熟睡的丈夫。

冷确出生在一個貧困無知的家庭,從小被親生父母處處打壓,性格慫慫的有些軟弱。

父母為了能有錢給弟弟娶媳婦,在冬日裏以三兩銀子将她賣給城裏一個病痨鬼,也就是她現在的丈夫厭諸。

丈夫從小就受傷留下了病根,躺在床上一直下不來,每日都大量咳血,兩人從未同房過,也鮮少交流。

沒有感情的丈夫是那麽生疏,日子如同每日煎的那副藥一樣苦澀。

冷确嘆了口氣,認命的早早起床煎藥炖湯,先将丈夫的早飯準備妥當,然後草草吃點東西墊肚子,出門支攤。

她很幸運,能在涼城一間生意很好的豆腐攤當夥計。

天色還早,有些冷的陽光落在身上,冷确洗淨手,笑着和豆腐攤老板娘打了個招呼,然後麻利的開始幹活。

熱氣騰騰的豆腐端出鍋。

冷确一身幹淨的雪白衣衫,青絲長發用一根簪子挽起,圍裙系帶勾勒出細細的腰,最後蒙上面紗開門支攤。

細白手指拿着柄冰藍小刀熟練的切豆腐遞豆腐,動作間細腰扭動,面紗後美人臉若隐若現,淡淡香風宜人。

生意一如既往好的爆棚。

冷确對老板家的豆腐很有信心,攤位已經有了固定的一大批老熟客,每日還有大量的新客人,但凡只要有人從攤位門口路過,看到這麽雪白香噴噴的豆腐都走不動道,非要買來一塊嘗嘗味不可。

每天早上人都爆滿,客人們風雨無阻将這裏圍得密密麻麻好幾圈,冷确忙的不可開交,每次都是剛出攤沒一會就賣光了。

她勤快的收攤,想着家裏的藥沒了,準備待會去藥鋪給丈夫再抓一副。

旁邊賣糖葫蘆的封離雪和她關系一向很好,冷确豆腐攤火爆連帶着她這裏糖葫蘆也賣了不少。

她和頭上的小鳥一起邊啃糖葫蘆邊感慨:“還是挨着冷确妹妹舒坦,你這麽漂亮做什麽都會成功的,去京城賣個貴點的東西多好啊,那邊很有錢的。”

冷确搖頭:“成功的哪裏是我,都是老板的豆腐好。”

封離雪望天嘆氣:“你啊就是心眼太實在了,這麽優秀結果嫁了那麽個病痨鬼,掙得那點銅板全都得養活他不說,還成天受氣。”

“每天那麽多有錢客人暗示想娶你,不能改嫁找個更好的嗎,随便一個人都比你那丈夫強啊,瞧瞧他那身板哪裏像個男人。”

“實在沒法和離的話找個帥的偷人也行啊,你現在是獨守空房吧。”

冷确這方面很遲鈍,壓根不知道有人暗示她。

然而聽到偷人二字,她莫名想到什麽,耳根漸漸紅了,一直不停搖頭。

“還是算了。”

封離雪沒注意冷确的表情,她将糖葫蘆咬的嘎嘣脆,眼睛雪亮。

“哦對你知道嗎,街頭藥鋪家的小兒子最近從京城回來了,好家夥考取狀元了,聽人說長得超級帥,就是性格冷了點不愛和女子接觸,這次回涼城是來接老爹去京城住的。”

“京城啊多好的地方,要是誰能跟着他一起走可真是舒坦,那可就是真正的京官夫人了。”

“冷确妹妹,你待會要去藥鋪拿藥對吧,嘿嘿你和那老爺子熟,正好可以看看他兒子帥不帥。”

“啧,感覺你倆應該挺般配的。”

冷确收拾東西的動作一愣。

她飛快低下頭去,結巴道:“我忽然想起來家裏還有點藥的,我、我過幾日再去抓吧。”

說完她小跑着立刻往家趕。

一路奔回簡陋的家中,冷确跑得臉蛋發燙,背靠着房門閉着眼睛深深喘氣,努力平複着不安和異樣的心情。

還沒等她平複,耳邊聽到了咣當一聲,瓷碗猛地摔到地上。

“藥呢!”

時隔好多天,丈夫終于将臉從被窩中擡起來,他劇烈咳嗽着,揮動雙手不停想找藥,從喉嚨裏湧出鮮血,聲音像破了的鍋底。

“咳咳!藥呢!”

“我、我……”冷确被丈夫的态度吓了一跳,還沒等說話又是一個碗砸過來。

碗擦着冷确耳邊撞在牆上瞬間爆開,暴躁的聲音響徹不大的小屋。

“這藥不管用!快給我換一副藥!”

“都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

冷确懵了,她生氣又後怕的站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着這個陌生的丈夫。

他都在說些什麽,她自認為兢兢業業照顧丈夫,沒想到最後卻被他倒打一耙。

心中湧出一股無名的火。

然而對上丈夫恐怖的眼神,冷确心裏的怒火一下子散了,慫慫的轉身跑出家門。

丈夫即便受傷了力氣也很大,冷确還見過他動動手指頭用暗器傷人。

算了,命最重要。

街道涼風呼呼刮在她身上,涼城很冷,無論穿多厚都阻隔不住這股妖風。

心中積攢的不滿一點一點滲出來。

這日子冷确真是過夠了,然而她無依無靠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涼城又不允許夫妻和離,她只能猶豫着來到街頭那間店鋪,想讓謝伯伯再給抓一副別的藥。

急匆匆的腳步踏入藥鋪,裏面卻空無一人。

以往謝伯伯也總是不在藥鋪裏待着,他年紀大了總在後院曬太陽,冷确和他很熟悉了,沒多想便徑直繞過前堂朝後院走。

剛拐彎就聽到裏面一陣破風聲。

視線猛地撞進一具正在砍柴的修長軀體,少年一下一下輪着斧頭,年輕的臂膀緊實有力,衣衫随動作掀起,腹肌和人魚線若隐若現,特別白。

這畫面相當沖擊,讓冷确腦海瞬間宕機了。

砰,砰,砰。

她下意識捂住眼睛不好意思看,可指尖縫隙忍不住去看白到發光的輪廓。

心髒咚咚跳。

為什麽這人和其他男人長得不一樣。

冷确臉發燙人懵了,也說不出哪不一樣,只覺得他身體格外好看,沒等她懵懂的想出頭緒,就看到少年那異常英俊的臉。

冷确臉一下子紅了又白,震驚的捂着臉轉身就跑。

回家自然是被狠狠罵了一頓。

她努力解釋謝伯伯不在藥鋪,想晚些時候再去看看,可仍然免不了被一頓臭罵。

等丈夫咳嗽着罵不動了,将她趕去廚房竈臺做飯,自己則躺床上呼呼大睡。

冷确獨自靠在窗戶上,涼風吹得她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丈夫和她永遠都不合拍。

冷确怕冷可丈夫咳嗽怕熱,屋頂漏了也不讓補,家裏常年開着窗戶,刺骨的風冷得她睡不着覺。

如果不是因為難言之隐,她當年才不會同意和他在一起。

冷确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從小所有人都說她是女子,父母也教導她是女子,冷确也一直這麽以為的。

然而越長大她越是隐隐覺得自己和其他女子不一樣,可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同,因為她既沒見過其他女子身上長什麽樣,也沒見過男子的,就連丈夫也從來沒圓過房。

這種深埋的疑惑藏在心裏,又無法驗證,最後變成了不想讓任何人觸碰的禁地,更怕被那個人看到。

冷确揉了揉麻木的臉,轉身正要做飯,窗戶忽然猛地被關上,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狠狠掐住她腰。

從來沒被人碰過的身體異常敏銳,忍不住一顫,冷确猝不及防驚懼的想叫出聲,卻被人抵在牆上一下一下瘋狂親着。

“唔!”

破碎的驚呼還沒出口就被堵回去,紅唇被近乎癡狂的欺負,過于強烈的沖擊讓冷确羞憤欲死,大腦一片漿糊,卻在下一刻看清了來人的臉。

少年深深凝視着她,眼底是陰鸷駭人的黑色,一刻不停的拼命索取。

他五官長得很有性冷淡的意味,此刻卻盡數被打碎,按着少女潔白的衣裙往下扒。

是謝箴。

再次見到他,冷确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神情恍惚的近乎任由他占盡便宜,等反應過來魂都要飛了,拼命搖頭。

她死死捂着衣服,帶着哭腔的聲音極力壓低,可憐的乞求他:“你、你起來,我已經成親了。”

謝箴看起來快瘋了。

所有隐忍和智全部消失,少年死死盯着她,眼底的猩紅濃得駭人,嗓音咬牙切齒。

“你勸我去京城科考,就是為了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嗎。”

“他究竟哪裏像個男人。”

“連他都可以當你丈夫,我不行嗎。”

“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

他聲音越來越崩潰,整個人也處在極度的憤怒中,像是野獸瀕死的低吼。

過度的憤怒讓少年身體緊繃成一根弦,死死抓着最後的救命稻草不放,只想聽冷确的回答。

冷确實在沒想過謝箴見到了京城的花花世界居然還會回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不想讓謝箴看她,無論是誰當她丈夫都好,唯獨不能被謝箴看到。

他一定會厭惡真實的她。

過于強烈的心暗示讓她身體在顫抖,雪白膚肉因為刺激變得通紅,冷确沒辦法解釋只能拼命搖頭。

“反、反正你就是不行。”

“誰都能看我,只有你不能看。”

“求求你了快走吧。”

這番真心話徹底惹怒了情緒崩潰的少年,他再也忍受不了,俊美的臉上痛苦萬分,死死盯着她。

“冷确,這個騙子!”

少女眼睛睜大,被大手驟然抱起就要将她強行拖走,她拼命掙紮想逃跑,慌亂間腰側系帶卻不小心勾到旁邊椅子背。

刺啦一涼,軟彈的雪白蜜桃猝不及防暴露在空氣中一大半,過分的靡麗甚至讓徹底失去智中的少年都不動了。

一切憤怒戛然而止。

謝箴愣愣的看着,俊秀的臉肉眼可見的爆紅。

冷确也傻了。

等她反應過來頓時羞恥的快瘋了,這下再也受不了,提起裙子捂住臉落荒而逃,狼狽的跑回裏屋。

謝箴沒攔着,也沒再追過來。

門砰地關上,屋內丈夫像睡死過去一樣一動不動的。

冷确哭着跌坐在房間地上,捂着臉心想完了。

全完了,謝箴看到了她後面那麽惡心的地方。

冷确不知道自己哪裏不一樣,但萬一就是那裏不一樣呢,謝箴剛才忽然不動一定是被惡心壞了。

她不是個正常人。

年少時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碾碎,冷确失去了對她最好的人,縮在地上哭了好久,當天就這麽呆呆的躺在地上睡着了。

次日清早,熟悉的咳嗽聲再次将冷确吵醒。

冷确昨晚是哭着睡的,眼尾有點紅,她下意識舉起一只手想遮住臉上的風,緊接着後知後覺發現屋內很溫暖。

她呆呆仰頭,破爛漏風的屋頂不知何時被人補上了。

補的很幹淨整齊,邊緣一絲不茍,一丁點風都不會漏。

是謝箴的手筆。

冷确懵了,謝箴不是生氣走了嗎,為什麽要幫她補房頂。

昨晚他沒走嗎?該不會一直待在房頂吧。

冷确忽然起身沖向屋外,入目卻是一片空蕩的房檐。

是了,謝箴看見了那樣不堪的一幕怎麽還會喜歡她呢,房頂一定是他之前補的,所以她回來時丈夫才會那麽暴怒,只是她當時沒注意罷了。

冷确嘆了口氣,魂不守舍的去廚房給丈夫做飯,卻在碗邊看到幾大包藥材。

應該是謝箴昨晚帶給她的。

冷确神情恍惚,以前謝箴總給她買些好吃的,當初家裏窮苦,難得有點雞蛋還要緊着弟弟吃,冷确頓頓吃不上飽飯還得幹活,一直都是謝箴偷偷給她帶來自己做的肉食雞蛋豆漿,偷着幫她洗衣服劈柴,給她養得白白淨淨。

想到謝箴那麽讨厭她丈夫,然而怕她為難還是給帶了藥,冷确捂着臉再也控制不住的崩潰了。

她難受的将藥煎好,端給丈夫,然後擦幹眼淚去賣豆腐。

今天冷确情緒很低落,賣豆腐時一直低着頭,面罩也拉的高高的看不清神情,有些麻木的一塊一塊遞着。

客人一如既往的圍滿了小小的攤位。

豆腐很快就見底了,以往這時候冷确都很開心要下班了,這會她卻沒什麽表情的遞過去。

包好的豆腐被一只玉白的手接過。

冷确一怔,然後擡頭。

入目就是穿着繡銀絲白衫的俊美少年,他黑發高束,腰帶鑲着一顆顆寶石,修長身軀猶如鶴立雞群,耀眼的像天上星。

謝箴接過豆腐,将錢遞給她。

他袖口有些長,涼涼的覆在冷确手腕上,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給她一個沉甸甸的東西。

少年轉身離開,冷确避開人群後呆呆看着掌心,那是一塊還熱乎的金錠,上面刻着對不起,賠你裙子幾個字。

當晚冷确心情很好。

她美滋滋買了一大堆以往嘴饞又沒錢買的東西,笑着推開房門。

意外的是丈夫不在家。

冷确有些驚訝,丈夫以前還是能下床走路的,是這一陣子才嚴重了一直躺床上,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起來了。

是不是謝箴新換的藥比較好。

冷确心頭苦惱,暗暗的想不該煮那麽珍貴的藥的,丈夫起來了還不如躺床上。

轉頭看廚房隐約有人影,冷确走過去想問丈夫晚上吃什麽,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被輕輕抱住。

謝箴将臉深埋在少女脖頸,聲音很啞。

“昨天實在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不該欺負你。”

“我後悔了,能別生我氣嗎。”

“別趕我走。”

冷确懵了,實在沒想到謝箴竟然會再次過來和她道歉。

是她騙了謝箴去京城,還口出惡言傷人,昨晚更是狼狽收場被謝箴看到了那麽醜陋的樣子。

難道謝箴不覺得惡心怪異嗎。

這個念頭讓冷确心髒狂跳。

從年少起唯一一個看過她一部分身體的人,謝箴的反應好像沒有她以為的那麽糟糕。

“你、你不覺得……”冷确說到這裏有些艱澀,怎麽也說不出口。

“什麽?”謝箴俯身過來聽。

見他毫不介意的湊近,冷确大腦嗡嗡響,還是沒忍住說出了死死壓在心裏的話。

“你不覺得我身體有什麽不太一樣嗎。”

謝箴像是沒想到冷确會問起這個,臉一瞬間紅了。

冷确緊張的屏住呼吸,就看到謝箴抵唇劇烈咳嗽起來,用力點頭,臉上是青澀的贊美。

“特別不一樣,特別好看。”

冷确眼睛睜得大大的,徹底呆了。

高大的少年俯身問她,輕聲問:“現在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麽唯獨不願意讓我看。”

冷确紅唇嗫嚅着,還是想搖頭,下一刻嘴唇卻被親了一下。

和昨晚恐怖又激烈的吻不同,謝箴的唇很軟,落下時輕的像羽毛,若有似無,酥酥麻麻的撓進了心裏。

冷确心底的抗拒在一點點瓦解。

她身體顫抖着忍不住生出一絲希冀,也許謝箴真的不讨厭呢,萬一她其實和其他女人沒什麽不同,一直是她想多了呢。

那點希冀在心頭逐漸放大,冷确稍微有些失神。

她的不抗拒讓謝箴徹底動情了,控制不住的摟着她想繼續往下親,可就在領口即将被觸碰時,冷确陡然回神,智緊急從大腦回爐。

她胸腔劇烈起伏,還是搖頭。

不行不行,謝箴昨晚其實也只看到了一點而已。

萬一真正不一樣的不是那裏呢?

她總有種感覺,一旦賭輸了後果是她絕對承受不了的,她寧可跟生病的丈夫過一輩子。

謝箴肩頭被纖細的手推住,他緩慢擡眼,眼底深黑,隐忍到額角出汗。

冷确深埋着頭不敢看他,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我還是不能給你看。”

“我身體和其他女子不太一樣。”

這是她第一次沖破內心防線,把心裏的秘密描述出來。

甚至即便只是委婉的說不太一樣,她心頭都有一種恐慌感,好像被謝箴知道了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但她還是說了,以前實在是她太對不起謝箴了。

聽到冷确終于願意說出心裏話,謝箴先是湊近仔細聽,然後疑惑。

“哪裏不一樣。”

謝箴看着眼前的少女,看來看去也沒見哪裏有什麽不一樣,只是格外漂亮,格外的善良堅強,就算騙人都要将他騙去京城科考,想讓他有個好前程。

昨晚他在房頂坐了一夜,看到冷确一直在哭。

再也不想看到她流淚了。

冷确難以啓齒,最重要的是她自己都不清楚哪裏不同。

見她說不出來,謝箴輕聲。

“不讓我看也沒關系。”

“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我們以後會有很多時間,就算真的哪裏有不同我們也可以一起探索,我發誓永遠不會嫌棄你。”

“成親了也不會急着碰你。”

“成親?”

聽到這冷确懵了的擡頭,沒想到謝箴竟然還願意娶她。

“可是我已經成親了,涼城不可以和離。”

“京城可以。”

謝箴緊緊握着冷确的手,眼神鎖定她。

“你跟我去京城,我們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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