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看夠了嗎?”小顧笙道。

胡荔聞言, 對上她的視線,心跳登時漏了一拍,下意識往後退去。

誰料, 她這一步退得太厲害,竟直接撞倒了屏風, 整個人也猛地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後腦勺磕到地面, 胡荔只覺一陣頭暈目眩,接着就昏死了過去。

再睜眼,入目一片紅,鼻間還萦繞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胡荔擡手,摸到遮蓋自己雙眼的紅紗,扯下, 模糊不清的一切跟着逐漸明了起來。

她似乎趴在什麽東西上,滾燙卻又柔軟。

胡荔眨了眨眼, 半晌, 總算是看清了東西。

不, 是看清了人。

胡荔呼吸驟停, 看着只穿了一件亵衣的顧笙, 臉瞬間紅得像是可以滴出血來。

這夢,好生不正經。

不過,她喜歡。

顧笙的手腕,還有腳腕處都被紅綢束縛着, 發絲也因為躺在床榻上而散亂。

往日, 她都是一襲黑裙, 端莊自持地待人接物,就像是一尊放在香案高處的玉像, 真實卻又讓人覺得難以觸及。

但現在,這尊玉像落在了她虔誠的信徒手裏,每一寸,對她的信徒而言,都是致命的誘惑。

狐尾輕輕擺動,如隔靴搔癢,不得章法,卻也引得人輕顫。

顧笙眼神漸漸有些渙散起來,泛着水光的瞳眸,在散碎的燭光下,明亮又動人。

“胡荔。”她呢喃一聲,驟然将胡荔幾近繃斷的理智拉住。

胡荔深吸一口氣,急忙撿了被她丢在一旁的紅紗,重新系回眼上。

哪怕是夢,她也不該如此狂妄。

胡荔坐起身,往床沿摸去,打算逃離。

結果讓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腳尖要點到地面時,顧笙忽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扯回了那一方天地。

系得不牢的紅紗落在對方臉上,半掩住那雙眼。

胡荔與她鼻尖相抵,雙方的呼吸在觸碰的瞬間,叫人感到一陣窒息。

胡荔想起來,但不知怎的,身體倏地就不受控起來。

她想與顧笙說:“我不是故意的”,可她的行徑卻與心中所想背道相馳。

“是這嗎?”已經脫離控制的手落入一片汪洋,肆意攪動風雲。

顧笙氣息斷斷續續,小貓似的嘤咛代替了回答。

“幫、幫我。”她突然哽咽道。

胡荔聞言,阖眸一瞬,只聽腦海中“铮”得一聲,理智徹底繃斷。

火紅色的床幔落下,燭光晃動,将妄圖掩耳盜鈴人的心思,盡數映射在牆上。

*

胡荔意識再度回籠時,火燭已經燃盡了。

她緩了片刻,淩亂荒唐的記憶開始争先恐後地擠入腦海之中,宣告着她的無恥行徑。

胡荔阖眸扶額,然後手微微下移,掐了自己的臉一把。

不痛,看來還在這古怪的夢裏。她如是想道,接着視線偏轉,往枕邊看去。

結果,枕邊空蕩蕩的,顧笙不在。

難道是生氣了?!胡荔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胡亂套了件衣衫,就掀開床幔,三兩下爬下床榻,迅速在屋子裏找起人來。

可出乎意料的是,屋子裏面找了一圈,她也沒找見人。

“會去哪兒了呢?”,胡荔站在桌案邊,輕叩桌面,低聲嘀咕:“莫不是又換場景了?”

她回眸,瞥了眼淩亂的床榻,迅速搖搖頭:“應該還沒有。”

想必是在屋外,她揣測道,然後随手捏了個咒術,渾身上下又穿戴整齊。

走出竹屋,日光朦胧,初春的風透着一股子涼意,聽風崖一如既往地寂靜,只有時不時落在枝丫上的寒雀低鳴幾聲。

胡荔擡手,在日光下翻轉一番,發現她遇見了光,就又成了透明人。

所以,之前小顧笙真的瞧見了她?

胡荔不由猜到,但又想祈時宜似乎并沒有看見她,于是,她便将這個猜測暫時放下,轉而,信步在院中走了圈,找尋顧笙的身影。

結果,屋前屋後,她翻了個遍,也沒見一個人。

也不知她跑哪去了。胡荔郁悶想着,正打算去院外找找。

可就在她準備踏出院門時,院子外卻突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談話聲。

“宗主也太狠了,對親生女兒都下得去手。”

“嘁,明明是少宗主她自己與魔族勾結。宗主此舉,叫大義滅親,值得我輩傳頌。”

“但我聽妙雲師姐說,少宗主也是被魔族利用。”

“妙雲師姐的話,你也敢信?你忘了,她原來可和魔族那位,感情好得很呢。”

另一人沉默了會兒,撇嘴:“罷了罷了,吵不過你。我們還是趕緊做正事要緊。”

說罷,那人就兩指一并,念起禦火咒。

嘴厲害的人見狀,得意一笑,也跟着手一翻轉,迅速念起禦火咒。

禦火咒起,一條火龍從空中呼嘯而出,随着念咒人的心意,落到了竹屋的頂上。

它張開嘴,吐出熊熊烈火,席卷整座竹屋。

聽風崖的風本就是盛,漫天大火在風中跳躍,有愈演愈烈之勢。

胡荔看着這一幕,愣了下,接着暗道這都是夢,全是按照她的心意發展,于是,她當即阖眸,聚精會神地調動心念,試圖熄滅這場火。

但随着時間的一點點流逝,胡荔卻發現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吵鬧聲此起彼伏,就像是站在演唱會的舞臺上一樣。

她疑惑睜眼,然後下一秒,烏泱泱的一片人就擠進了她的視野中,而她真的站在一個高臺上。

這高臺約莫有三米高,四面沒有任何護欄,可以說,随便叫一個恐高或密恐的站這兒,就能原地去世。

胡荔咽了咽口水,退後幾步,接着轉身,想要确認一下自己所處的位置。

可就在她回眸的瞬間,顧笙的身影倒映在了她的眼中。

只見不遠處,顧笙被綁在一根參天的石柱上,一根根貼滿暗黃色符紙的鐵鏈,将她牢牢束縛着,不給她一點動彈的可能。

她依舊是一身黑裙,但這回裙角滴滴答答落着血,血在她懸空的腳下,形成一個小血泊。

胡荔瞳仁驟縮,驚詫地看着這一幕,拍了下自己的臉,低聲罵:“好端端的,瞎做什麽夢!”

說罷,她疾步跑到顧笙身邊,手一翻轉,變出一把長劍,想要将這些笨重可怖的鐵鏈砍斷。

可就在劍要觸碰到鐵鏈的瞬間,一根銀長釘倏地滑過胡荔的臉頰,然後狠狠刺進了顧笙的左肩。

血飛濺到臉上,胡荔目光呆滞了下,緊接着又被一聲充滿壓迫感的聲音拉回。

“顧笙,你可知罪?”那人道。

顧笙微微擡眸,聲音嘶啞反問:“顧笙,何罪之有?”

“勾結魔族。”那個聲音言簡意赅。

顧笙聞言,輕嗤一聲,道:“顧笙,不認。”

顧笙,不認。這句話在耳畔反複回旋,胡荔渾身一震,記起了原著中的這個場景。

但她還來不及細細去想,滿是威壓的一聲“誅”,就落到了腦袋上。

胡荔呼吸一滞,想也沒想,便伸手擋到了顧笙身前,試圖替她擋下這些傷害。

可一個透明人,無論如何努力,都是沒用的。

胡荔眼睜睜看着那一根根誅仙釘穿過了她的身體,然後重重刺進了顧笙體內。

誅仙釘斷靈脈、碎仙骨、廢識海,帶來的痛苦是常人根本難以忍受的。

但顧笙卻拳頭緊握,咬牙硬生生挨下了這些,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誅仙釘釘完,鐵鏈上暗黃色的符紙自動掉落,鐵鏈也随之松開、消失。

沒了鐵鏈束縛,顧笙整個人一晃,穿過胡荔的身體,摔在她的腳邊。

胡荔僵硬站在原地,袖下的手也握成了拳,拳窩處血如一根細絲線落下,無聲地纏繞上顧笙的手腕,變作紅繩,圈住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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